看到這只滑頭鬼的身影,縱使招財童子身為一位道行高達四品的大邪祟,都下意識抬起腳步就要跟著它一起走。
盡管下一刻祂便發現只要自己愿意,隨時都能輕松掙脫這種吸引力。
但這童子歪了歪頭,并沒有抗拒這種沖動,而是暫時停下手中的“鑄幣”工作,抬起腳就跟了上去。
然后主動召喚自家法主王澄的意識降臨。
“這只滑頭鬼跟招財童子一樣出現在尸橫遍野的戰場上,果然不是什么巧合。”
王澄降臨后自然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
默默跟著滑頭鬼走了一陣后,就發現招財童子之所以會“偶遇”滑頭鬼確實不是意外。
他親眼看到從血流成河的四藩島各處,都有一個個“滑頭鬼”帶領著或多或少的兇惡妖怪、邪祟、陰鬼.匯聚成一股浩大的洪流。
以至于隊伍中陰風慘慘,鬼火飄忽,在頭頂結成漆黑的濃云。
等到各方隊伍匯合后,這些“滑頭鬼”又會立刻融合到一起。
奇貨可居一掃便知,這赫然是百鬼之王滑頭鬼的妖通“鏡花水月”。
可以分出至少上百道亦真亦假的分身,本體能在這些分身之間隨意切換位置,攻擊其中之一大概率只是無用功。
“如果對應一個三班職官法位,最相似的便是擁有靈應虛實,可以在虛幻和現實之間穿梭的家!
這只滑頭鬼分明是提前派出自己的影子分身,引來了徘徊在各處戰場附近的邪祟、妖怪、陰鬼,把它們聚集到一起。
招財童子也只是其中一員,被它誤認為了普通邪祟,混在奇形怪狀的陰物里面倒是一點都不顯得突兀。
最終形成了浩浩蕩蕩的‘百鬼夜行’隊伍,目標是誰用腳后跟猜猜也知道。”
王澄意識到這一點,本體立刻發出信號,命令全國上下進入一級戰備。
心里沒有感覺惶恐,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你們終于算是來了。”
等到他們走到正對著九藩島的海邊時,不算實力孱弱的普通陰鬼,隊伍中的邪祟、妖怪已經膨脹到了幾百只,其中不乏中三品的厲害角色。
瀛洲號稱八百萬神明顯然也是有其道理的。
隊伍前面也出現了一群身上戴著切支丹倭寇標志性玫瑰念珠的陰陽師和司鐸。
這些人統計了滑頭鬼的勞動成果,立刻點燃信香向天草四郎匯報。
只是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那位上三品陰陽師對這里的收獲并不滿意,不只是對他們這邊不滿意,主島那邊也是一樣。
“你們確定沒有數錯?怎么會這么少?!”
這些人也摸不著頭腦:
“對啊,怎么會這么少?
各家大名、豪族得到燧發槍、炸彈、國崩大炮的加持,死了這么多人,應該會引起四藩島和主島上的邪祟大爆發才對啊。
可這些地方的邪祟數量遠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主島那邊我們不清楚,但按照這段時間四藩島上的戰爭烈度來說,滑頭鬼分身又是專門走的戰場路線,規模至少也該達到一千兩百只以上才算正常。
現在卻只有三分之一,簡直是見了鬼了。”
混在隊伍里的王澄心中暗道:
“廢話,當然少了。諸侯之間只要發生大戰,或者是由招財出手,或者我親自動手第一時間就去采礦。
不僅那些戰死者變不成新的陰鬼、邪祟,原來四處游蕩的那些也都快要餓死了。
說實在的,我雖然是個戰爭承包商,但誰又能否認我還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帶善人呢?
瀛洲人民應該給我頒個大獎章才對,真是不知感恩,差評!”
不管“百鬼夜行”收集了多少妖怪、邪祟,早已跟弗朗機遠征軍制定好的戰略計劃卻不能變卦。
“百鬼夜行開始,渡海!目標東海國!”
天草四郎一聲令下,滑頭鬼率先邁開了腳步踏進了大海,其他邪祟、妖怪紛紛跟上。
腳下刮起刺骨的陰風,詭異的嗚咽聲環繞著整支隊伍,灰黑色的云霧形成云幢,讓它們行走在水面上也如履平地。
主島方向由其他鏡花水月分身引領的另一支隊伍也一起出發。
百鬼夜行一旦開啟,邪祟們各自的殺人規則就必須屈從于百鬼夜行。
山川、海洋、森林、城市.無論什么東西都不能阻擋它們的腳步,集體的力量上限取決于隊伍中所有邪祟妖怪的總和。
每一次百鬼夜行不僅意味著參與者可以大快朵頤,吃掉沿途遇到的所有活人。
而且就跟五色鼠妖一樣,也是天降異象的“天災”。
被它們害死的人越多,越能證明統治者失德,持續沖擊人心愿力和天規地矩。
在這個混亂的戰國時代,因為百鬼夜行作祟而丟掉統治權的大名和豪族家督數不勝數。
這時,天草四郎已經提前一步,帶著他那支從大昭敗退回來的切支丹倭寇艦隊進入了九藩島北部的瀨戶內海。
他的這支隊伍巔峰時期高達三萬人,但在閩州治與俞龍戚虎一戰中,被當場斬殺數千人,俘獲無數。
后來能重新聚集起來,沒有變成海上流寇的主力已經只剩下了一半,但在東海上依舊是一股極為強橫的力量。
“至于戰術?
我雖然對兩萬人滅亡大昭的計劃一萬個不贊同。
但這次的對手不是俞龍戚虎,只是區區一個黃口小兒,不需要任何戰術,也不需要任何偽裝,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們!”
天草四郎和梅迪納塞利公爵都相信,以目前他們東西聯軍的軍勢,只要一南一北堂堂正正全軍壓上,三個時辰之內就能解決戰斗。
即使以最保守謹慎的態度,也不過是采納了天草四郎兩線作戰,讓東海國疲于奔命的策略,派出百鬼夜行增加一點開胃菜而已。
“殺殺殺!拿回九藩島,這里就是神許諾給我們的地上天國!”
“我許諾,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于是,從高空望下去。
兩支百鬼夜行的隊伍分別從四藩島和主島出發,穿過瀨戶內海,終于合并成由上千主力和無數陰鬼組成的軍勢,直奔九藩島。
上百艘戰船、運兵船緊隨其后,浩浩蕩蕩壓向東海國的北方門戶!
而志得意滿,意氣風發的他們誰也沒有發現,緊緊跟在百鬼之王滑頭鬼身后的一道人影,已經默默將手放到了.玄武門牌匾上。
當日傍晚。
原來的大友家豐前國,現在的東海國豐前府,府城。
海灘上的幾塊大礁石后面,幾個得益于《王化肇始令》頒布,靠著家中積極靠攏五峰旗抬籍進入外五旗的倭人孩子正在這里玩耍。
一個孩子扮演“鬼”,蒙著眼蹲在圓圈中央,其他五個孩子手拉手圍成一圈。
他們一邊逆時針繞行,一邊齊聲唱起名為《籠中鳥》的古老童謠:
“籠子縫,籠子縫。
籠子中的鳥兒,無時無刻都想要跑來。
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鶴與龜滑倒了。
背后面對你的是誰?”
當唱到歌詞的最后一句時,圍圈的孩子全都蹲下,“鬼”也就是中間的籠中鳥需要猜出蹲在自己背后的是誰。
其實這是一個倭人民俗中的恐怖游戲,在那一刻面對鬼的,就要代替籠中的鳥兒當“替死鬼”!
有可能會召來“不存在”的玩伴,只有最膽大的孩子才敢玩。
“我猜是犬養一郎。”
蒙眼的孩子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卻聽到一個陌生的嬉笑聲突然響起。
“猜錯了,要受懲罰。嘻嘻嘻”
扮“鬼”的小孩和其他圍圈的孩子愕然扭頭。
這才發現六個人的游戲突然多出了一個,變成了七個人,“籠中鳥”的背后端著一個他們所有人都不認識的小孩。
穿著好像幾百年前的古老衣服,而且臉色帶著病態的慘白。
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孩子”突然嘴巴張得比臉盆還要大,“啊嗚”一口就將一開始當鬼的孩子給吞了下去。
“啊!是真的鬼,快跑!”
其他孩子一看,自己作死的恐怖游戲竟然真的引來了鬼怪,扭頭就向著城中跑去。
他們跑出礁石后面才絕望地發現城池大門緊閉,府城早已戒嚴,他們躲起來玩游戲的地方太遠,這才沒有聽到警鐘聲。
而且,身后百鬼夜行借著“籠中鳥”游戲登陸的先頭部隊可不是只有一個。
“好吃,好吃,果然還是這種童男童女最美味。”
轉眼就被吃的只剩下最后一個小女孩。
她膽子最小,跑得最早,但被吃也不過是接下來第二個呼吸,還是第三個呼吸的問題。
咻——!
就在這時,一道電光突然從城頭躍下,雪亮刀光乍現,將伸向那孩子的一只鬼爪瞬間切斷。
將那孩子撈到了自己懷里。
“敢犯我東海國,你們找死!”
立花雪千代已然在王澄幫助下用朝奉郎取代了武士。
妖怪雷鬼天生擁有靈應聽雷,與朝奉郎有著超絕相性,讓這個職官法位飛速追上本身的境界,和鋼巖忍法位一起突破到了五品。
也就是擁有制造炮灰下忍能力的上忍。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刻苦惡補各種商業知識,尤其是在研究自家王爺只寫了個開頭的半本《國富論》時。
朝奉郎和鋼巖忍的法箓竟然十分意外地開始融合,即將形成全新的職業。
雪千代也漸漸覺得,自己除了喜歡使用長刀之外,似乎越來越鐘愛鐮刀這種武器。
沒事就喜歡去幫那些菜農割韭菜。
王澄看到了她身上的潛力,除了自家麾下忍眾鋼巖忍的忍頭之外,還將東海國戶部下屬的“稅課司”托付給她,專門負責收稅。
履職期間,法箓融合竟然一路突飛猛進,眼看著實力便勝過了她的父親立花道雪。
雪千代在幾個陰鬼、邪祟中間旋身揮舞寶刀,鋒銳無匹的刀光如一朵紅蓮般綻放,周圍邪祟的頭顱頓時一起沖天而起。
斷口處一片焦黑,宛若雷擊。
身后的城門上。
等候多時的王澄手持靖海王之寶,對著面前黑云壓城的大海大喝一聲:
“敕令:天關落鎖!”
遠在海上的天草四郎和眾多切支丹倭寇,聽到這道曾經讓他們刻骨銘心的敕令,縱使自認為占盡了優勢,也忍不住齊齊打了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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