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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咒禁崩解,婚約達成

  依舊是位于東海之上,天海交界處的那條咒禁長城。

  也依舊是那兩位通體浩蕩神光通天徹地的二品鬼神負責在今夜值守,滅殺闖入的仙渣,護衛東海海疆。

  不同的是,祂們身后曾經的那座低矮小廟,早已升格成了橫貫南北的六十四座敵樓大殿之一。

  堂皇大氣,只比皇帝重檐廡殿頂低了一級的單檐歇山頂象征著主人崇高的地位。

  檐角鴟吻銜著清冷的鉤月,專屬于藩王的青色琉璃瓦流淌著青金石般威嚴肅殺的冷光。

  釉色凝成層層迭迭的浪紋,隱約發出“嘩啦啦”的碧海潮聲和無數贊美之聲,比起剛剛化形時又多了三分神異。

  “靖王爺來了,好日子就來了!”

  “天上神佛,地上王爺!”

  “虔誠!”

  東海國開國太祖靖王爺老神在在地坐于金質蟠交椅上。

  一身代表藩王人主的赤色行龍紋龍袍,頭戴九旒青玉珠冠冕,手捧一枚虛幻的靖海王之寶,時刻吞吐著東海國和大洋沿岸供獻給他的香火愿力。

  看這副樣子,比起那些死后動輒數年時間才能顯圣的其他鬼神,他最多再有一年就可以重返人間。

  還是以一國太祖的身份,手握王印,威能與尋常鬼神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鬼神雖死而不亡,但終究還是死了,無論什么時候《女青天律》都必須遵守,只能管陰,不能管陽。

  殺邪祟可以,害活人不行。

  老龍王宴公屈指一彈,一道百丈雷光迸射,將遠處幾條有點像樹根又有點像絳蟲,試圖偷偷鉆進咒禁長城縫隙里的仙渣轟殺成渣。

  低頭看著腳下忽明忽暗,某些地方出現了明顯漏洞的城墻,深深蹙眉:

  “大昭這些年的漢始皇帝王神炁供應不足,藩屬國的下位蛟龍氣不過杯水車薪,山海咒禁的漏洞越來越多。

  需要我們這些鬼神去親自查漏補缺,人手日漸捉襟見肘。

  我記得上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在云蒙帝國末年,堅持了沒幾年整個帝國便轟然崩塌。

  我本以讖緯之術算出,本朝有一次可延命一甲子的中興之機。

  看樣子這韓家的天下,終究是沒有朱家十六帝的完整命數,王朝維持的時間遠比想象中更短。

  一個朝代一次,差不多三百年一輪回的咒禁崩解要提前開始了。”

  旁邊的靖王爺也面色肅然:

  “若非山海咒禁較之開國之時衰弱太多,上次九龍吐珠局抽取龍氣的時候,也不至于出了那么大紕漏。

  不僅將眾多仙渣和那五艘弗朗機大帆船放了出去,還間接放出去了一個還童仙,死在這仙渣手里的少說也已經有幾千人。

  他在襲擊閩州治州城,被俞志輔砍了一劍之后就不知所蹤,咱們派出了那么多廟軍鬼卒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如今東海、沿海、乃至是神州內部都越來越亂了。”

  宴公看了他一眼,眼底精光一閃,隨即憂心忡忡道:

  “還童仙不足為患,只要能找到他的蹤跡,我等水班鬼神都可以全力出手,不會觸犯《女青天律》。

  關鍵還是王朝的漢始皇帝王神炁!

  此道炁并非虛無縹緲憑空而生,而是有著實實在在的載體。

  百姓為朝廷輸送的徭役、賦稅、糧食、布匹、人才.等等都構成了這天下至尊道炁的一部分。

  饑荒的時候朝廷用糧食賑災,水災的時候調撥人手修壩,凡此種種都是王神炁貫通整個國家肌體,調和陰陽。

  故而,人口、生產力、物質發展水平都是決定著漢始皇帝王神炁上限的關鍵。”

  然后像背文章一樣背出一大段書面理論:

  “一個王朝能調配的資源多年不見增長,導致山海咒禁多年以來都沒有質的突破,不要說反攻滄溟大洋,到了王朝末年自保都難。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走出去,做大餡餅!

  此策恰可回答桑弘羊三問。

  只要總體的餡餅在變大,其他一切再分配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增量一旦停滯,所有矛盾才會集中爆發。

  要不然挖王朝墻角的蟲豸越來越多,這山海咒禁早晚都得垮,跟他們在一起,如何能治理好國家?”

  王锃斜了這位老大哥一眼:

  “咳,這話好像是我兒子在《海權論》上說的原文,晏兄竟能倒背如流,實在是厲害,厲害。

  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老龍王輕咳一聲,若無其事道:

  “為兄確實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跟你商量。

  你看啊,你剛好有一個兒子,我呢,剛好又有一個女兒。

  咱們水班海神信俗一脈的第一代神嗣可是就只剩他們兩個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要不咱們兩家湊合湊合過得了,親上加親,你看如何啊?”

  “什么?”

  靖王爺以為自己聽錯了,用力掏了掏耳朵,感覺對方說的這話十分里有九分的耳熟。

  上次自己提親被這老東西斷然拒絕之后,本來這婚事已經沒戲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才過了多久,這老東西就把自己說過的話全都還了回來,回旋鏢來的實在太快,簡直如在夢中。

  只是想起對方曾經那些拒絕的理由,下意識反問:

  “不是說我兒慣于弄險,位卑力小就敢玩弄權謀機變之術,此乃取死之道,你家寶貝女兒嫁給他一不小心就要守活寡嗎?”

  宴公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強行挽尊:

  “不錯,我是說過,只有以強勝弱,以力壓人,以中三品逆斬下三品,以上三品碾壓中三品,以前輩境拍死螻蟻境,這等‘越級殺敵’才是堂堂正道,強者所為。

  可你兒子不是只用不到一年時間,就從七品升到五品,還融合出獨一份的全新職官法位了嘛?

  每次都能以弱勝強,化險為夷,等明后年這個時候說不定他就是一位可以‘越級殺敵’的前輩境高人了。”

  王锃聽得心里美滋滋,這話說的他實在是愛聽,又繼續追問:

  “那我兒子常常拿迷香供奉長輩,你說你年紀大了,受不了他的‘孝心’,你三個兒子也同樣受不了?”

  宴公抿了抿嘴唇,有些違心道:

  “你別說,我最近睡眠不好,老醒,醒了就睡不著,他要是偶爾燒點雞鳴五鼓返魂香也挺好的。

  至于那三個臭小子?哼!他們的腿腳最近一直有些不太利落,前段時間剛好,昨天就又不行了,受不受得了也得乖乖受著。

  總之,這些都是小事,我主要還是為了兩個孩子好。”

  按理來說宴公一下子變得這么通情達理是好事,王锃頗有一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窮,終于得以揚眉吐氣的暢快。

  但他在瞬間的狂喜之后,總覺得這老龍另有所圖,試探道:

  “晏兄,你不是在開玩笑?

  你家云綃那可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只要放出風去,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會踏破你家門檻。

  就算我家澄兒表現亮眼,戰績彪炳,允文允武,天資卓絕,年輕一輩天下第一,不在鬼神妒之下巴拉巴拉乃天上難尋地下難找的獨家金龜婿。

  但你這態度變得也太快了吧?”

  宴公跟自家女兒云綃一樣,也不擅長跟人東拉西扯,想了想便用力點頭直截了當道:

  “我確實還有別的事要跟你說。

  山海咒禁雖然禁錮了咱們水班鬼神,卻也真的守護了神州萬民免遭東海邪祟屠殺。

  可每當王朝末年,中樞崩潰的時候,山海咒禁也會陷入低谷,導致數量眾多的邪祟入侵,神州人口死傷十之七八都是常事。

  如今眼看咒禁有了提前崩解的苗頭,我等自然要早做防范。

  以前實在是沒辦法,只能用諸位同道的命朝里面硬填,水班三十六堂弱者不得好死,強者不得好活。

  現在情況卻不一樣了。”

  老龍王目光灼灼地看著靖王爺:

  “西大陸也有娘娘的信徒,說咱家兒子那本《海權論》在那西洋諸國也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很多人評價它將成為世界地緣政治和海軍戰略的基石,影響力將跨越世紀,涵蓋軍事、政治、經濟及文化領域,乃至重塑世界格局。

  只要等口碑發酵個三年五載,那本《海權論》原稿定能晉升為一國之寶級,甚至更高層級的符應鎮物。

  就跟黑火藥、司南、造紙術.這些至寶一樣。

  可貫通天下水體,承載天一生水金蟾炁,接引全世界的香火愿力。

  也就是說,它有希望不分人種、信仰、國家.調動整個世界的力量加持到我們的咒禁長城上來!”

  抬腳踩了踩腳下屹立了兩千年的城墻,這位天妃一脈大管家言語真摯:

  “兩大海神信俗,無論是我天妃一脈還是你王爺一脈,都不過是嵌在城墻上的一塊城磚,日日與邪祟、仙渣消磨,無不受盡苦楚。

  所有鬼神都在渴望自由。

  但雞蛋從外部打破是食物,從內部打破才是新生。

  在我們了解滄溟大洋深處的秘密,找到解決危機重獲自由的辦法之前,咱們還是要替萬民守好這扇門戶。

  按照《海權論》所說,先引導咱們的信眾做大餡餅,提升漢始皇帝王神炁的上限。

  等山海咒禁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再讓咱家兒子將那《海權論》原稿送到這咒禁長城上供奉,或許這一次大劫的結果會有所不同。

  阿綃和王澄成親,咱們天妃、王爺兩脈成了一家人,自然也就不存在誰占便宜,誰吃虧的問題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宴公說到這里,拱手深深一禮:

  “賢弟,愚兄拜托了。”

  靖王爺聽老龍王對兒子的評價如此之高,嘴角比艦炮都難壓,本來還想裝一下,看他這番態度也不太好意思。

  這老晏當年也是一方惡龍,但被天妃娘娘收服成為水闕仙班大總管后,在職業操守這一塊實在是沒的說。

  于是,抬手與他連擊三掌,結成婚約,完成了封建包辦婚姻中的“父母之命”環節。

  答應之后,才突然反應過來。

  “你等會兒,咱家兒子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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