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金銀二色陰陽魚互相糾纏而成的陰陽化生箓上符文篆字繼續生長,貫通心燈的整根燈芯。
將心光的光焰都染成金青色,仿若一輪冉冉升起的青陽照亮了整個心海。
也讓王澄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體內那一方內景世界真正的模樣。
腳下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表面清澈實則深不見底。
呈現出一種涇渭分明的層級結構,由淺到深依次是透明、淡藍、深藍、直到最后只剩一片冰冷幽寂的黑。
注視的時間稍長就會不由自主產生一種即將要掉下去,而且一沉到底的錯覺。
“怪不得性功修行到五品才能真正內視己心。
單單注視著這片心海也需要莫大的勇氣,要是讓普通人時常看到這種場面,他們不發瘋才怪。”
王澄收回目光,看到一條格外粗大的鎖鏈一端深入海底,那是他的執念:“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鎖鏈另一端拴著一座云遮霧繞的海上孤島山巒,山間的云霧還沒有完全散開。
再看頭頂,一條燦爛星漢橫掛長空,組成了三垣、四象、二十八宿和數量最龐大的周天星府。
先秦時期的古人把頭頂的銀河視作天上的漢水,故有“天漢、河漢、星漢、霄漢”之稱。
故而如果將大昭主體民族的名字意譯成外語,完全稱為:“來自星星的你”或者“銀河族”。
由此而生的二十四節律自然也是一脈相承。
王澄從這里看的格外清楚,從天而降的天一生水金蟾炁便是那燦爛星漢中溢出的一絲細小水流。
日月星三光交匯,注入燈中,點亮心光,頃刻間便將心海孤島中的云霧驅散大半,露出五座佇立于山峰之上高低錯落的法廟。
正是剛剛被燒開的五臟廟。
下三品主修“精”,中三品則主修“氣”。
通過吐納食氣調和身心內外,一步步跨過三關。
先以食氣餐霞之法吞吐自身職官法位對應的道氣,給心燈添油,燒開全部的五座五臟廟,在自己的肉身之中開府建牙。
擴展大道吏兵本來只相當于一縣之地的行政體系,打造出屬于自己的軍事機構“五軍都督府”。
此時,被心、肝、脾、肺、腎五廟環繞在中間的山巔上,可不正是浮現出了一座巍峨莊重的府衙?
府衙深處,陰陽魚形狀的點將臺上,一點性光越來越亮。
不等王澄看清那是什么。
“嘟——!”
一聲軍中特有的號角聲驀然在他耳畔響起,穿金裂石,貫通身心。
王澄只覺得一個恍惚,等他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坐到了府衙中央那座高約五丈的點將臺上。
身下大椅鋪著一張兇橫的白虎皮,讓人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誤入白虎節堂?
身邊則是由他自己一點靈光化作的上千位大道吏兵分列左右。
文吏:直使功曹、治病功曹、左右官使者、陰陽神決吏;武吏:郎吏虎賁、察奸鉤騎、三官仆射.;
畏獸:天騶甲卒、天丁力士、收炁食炁吏、收鬼食鬼吏;驛吏:科車赤符使、剛風騎置使、驛馬上章吏 還有他收服的一眾護法靈將在這里也有投影,還是地位頗高的將軍。
三個童兒實力最強,距離王澄最近。
他抬了抬手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
腦中眼一掃,才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一座有些粗制濫造的“黃泥神像”,身上穿著涂鴉一樣潦草的龍衣蟒袍,五官看不清楚。
只有手中握著的一枚金青色兵符顯得靈光湛湛,非同凡品。
王澄頓時明悟:
“這就是五品立廟開府,獲得獨立行政機構后,稱號上官得來的一尊泥塑神胎!
也是神道職官一身性功的根本,將來能不能成就鬼神之位全在于此。”
眼睛看著點將臺上的陰陽紋路,遵循冥冥之中好像吃飯喝水一樣的本能,心頭一動。
泥塑神胎突然一分為二,各自坐到兩條陰陽魚的“魚眼”上,眼前陡然大放光明。
王澄身體一震,猛然驚醒,發現自己已經重新回到了梨棠殿內。
看了一眼墻角的黃銅西洋座鐘,時間只不過才剛剛過去了幾秒鐘。
站起身來握了握雙拳。
澎湃的陰陽靈韻依舊在體內涌動,五臟化神臟,真實不虛的炁在經絡氣脈、五臟六腑間周流往復,源源不斷為他提供著強大的力量。
就像當初直面的第一位五品職官憋寶人蒲壽英一樣,開府建牙后將體內官將、吏兵、身神的力道強行擰到了一處。
呼吸之間便可實現內外交感,天人合一,對自身各種術法、絕活的控制力妙到毫顛。
只要讓他做足準備,完全可以復刻當初蒲壽英直面戰艦炮決的驚人偉力。
“五品的水衡都尉?這就成了?
好像也沒什么難度。”
王澄捏了捏自己的手臂,驚奇地發現了晉升前后的不同之處。
“我的邪祟陰身和生人陽身過去在本質上還是有差別的。
一旦沒有了四海通寶這件至少一國之寶級的符應鎮物鎮壓,很多職官都能看到邪祟身上的森森陰氣。
陰身和陽身都是我的一部分,一體兩面,也可以說一個是正面,一個是反面。
只有兩者合一才是完整的我。”
取出一柄匕首,指尖在刃口上輕輕一劃,一絲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
“現在卻不然,好像陰陽魚的兩只魚眼一樣,陽中生陰,陰中生陽,陰陽兼備,兩者再也不分彼此。
陰身有血有肉,可以施展出陽氣烘爐。
陽身也能雙目異化成方形錢眼,像討債鬼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平時是本質如一的陰陽迭加,只有在我動念想起這一茬的時候,才會驟然坍縮成陽身或陰身其中一種可能。”
王澄眼中充滿了驚喜:
“換言之,我向邪祟買了幾次命之后,一直到今天終于算是多出了一條命。
這種本質上的變化顯然是那一道陰陽化生箓的功勞!”
王澄又檢查了一下晉升后的收獲,發現自己從水衡都尉身上得到最大好處可能不是靈應鑄幣權,而恰恰是這一道陰陽化生箓。
攤開雙手,露出一邊簸箕一邊斗的天生異相陰陽手。
陰身陽身、三十六路雷公披風锏、還有天工寶船動力系統雷火樞機的感悟在心中流淌。
福至心靈,好似手握陰陽樞機,在面前用力一握,掌心電光迸射。
隨即心腎交媾。
心火(離卦屬陽)與腎水(坎卦屬陰)在丹田交融,演化天地陰陽相激,體內頓時生成一絲“炁雷”。
丹田亮起一顆光點。
呼呼呼.
陰陽二氣化作原形圍著王澄越轉越快,鼓動衣袍獵獵作響。
在王澄身前身后演化出易經“雷風相薄”的卦象。
雷(震卦)屬陽中之陰,與風(巽卦)的陰中之陽互相激蕩。
陽氣上升、陰氣下沉,二氣劇烈碰撞,陰陽相薄,感而為雷。
轟隆!
一瞬間,王澄卻是借著晉升時的陰陽之變和這段時間的積累,悟出了雷公披風锏法武合一的新殺招風雷相薄!
抬手之間,一對毛海峰當初留下的鐵脊橫棱锏落入手中,縱身一躍。
實力跟著他一起暴漲的風雷二氣,陡然化作滴溜溜旋轉的風雷二輪落到了他的腳下。
一聲炸響,腳下風雷激蕩,爆烈的罡風將殿中吹得七零八落。
而王澄已然身化殘影,只是瞬息之間便跨越了整個梨棠殿,將寢殿院落的大門撞開一個人形大洞。
風雷環繞好似給王澄披上了一層重甲,大門破碎他自己卻毫發無傷。
甲葉震顫,貼身禁衛軍和宮中宿衛身披重甲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
看到門上的大洞和自家火花帶閃電,活像雷震子一樣的主君,還沒搞清楚狀況。
就見王澄一抬手中寶锏,朗聲道:
“來的正好,來戰!
只要打贏我,本王親自去海里撈十萬海珍,今天給行宮所有人一起加餐。”
他們一個個頓時紅了眼:
“嗷——!”
“兄弟們一起上啊!王爺一諾千金,今天這頓十萬海珍我們吃定了。”
他們手中提著鐵锏,施展一脈相承的三十六路雷公披風锏,一個個沖上來,又一個個被王澄以巧勁兒砸飛出去。
落地之后便失去了戰斗力,只因鐵甲導電,他們被電得渾身酸麻,一時半會兒根本爬不起來。
王澄身化電光反向沖鋒,打任何人都用不了第二招。
什么叫虎入羊群?
現在的王澄就是!
他現在還需要借著爆發式的殺招風雷相薄躲閃宿衛的攻擊,一旦讓他披上雙層重甲,手持神兵雙锏。
就算是遇上歷史上十分知名的鐵鷂子、鐵浮屠、還有西方三大騎士團的小股部隊也能且戰且退,殺上一個七進七出。
拳經上說:
“我握鐵成泥,步躍虎澗。
抬手有擲象之力,跺腳有撼地之能冰雪風霜不能近身,眼神睥睨可攝人心魄,作獅子吼可碎人五臟,伸縮間大小如意,開合中無人可敵!”
正是此時王澄火力全開后的真實寫照。
然后他老人家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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