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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8 第一堂課

  苗有方愣住。

  但老孟沒說話,只是自顧自的按壓,和患者閑聊著一些事兒,緩解患者的緊張情緒。

  “怎么回事?”羅浩脫掉鉛衣,扔給一邊的機器狗。

  有護士和羅浩仔仔細細說了這件事,其中夾雜了很多猜測,比如說患者是凌晨急診來的,有先兆流產,并且保不住了。

  她不知有沒有家人,一直沒流,而是在等,直到有人給她買了一瓶水,喝完后就流產,現在要告那個給她買水的人。

  “這樣啊。”羅浩活動了下身體,淡淡的說道。

  “羅教授,你不覺得這種人太過分了么?!”

  “還好。”羅浩平淡的回答道。

  苗有方怔了下,看著羅浩,羅浩的表情的確很平淡,似乎對這件事完全不感興趣似的。

  這種人利用別人的善意來欺詐行騙,騙的還是對自己有善意的人,難道不應該被斥責么!

  要是社會上都是這種人,以后還有什么公平正義可言!

  “老孟,辛苦了。”羅浩走過來和孟良人客氣了一句。

  “還別說,以前剛有機器人的時候我不覺得什么,現在一下子沒了,有點不適應。”孟良人笑呵呵的說道。

  “不是沒了,就是回廠檢修一下。剛研制出來的ai機器人,不穩定也正常。”

  孟良人笑笑,沒說話。

  只是會場檢修?羅教授應該是有些話不想跟自己說。

  孟良人雖然好奇,但他卻沒很八卦的去問,羅教授說一聲自己就聽著,要是不說就閉上嘴別問,他知道。

  “羅老師,我有件事情想要…想要…”苗有方來到羅浩面前,恭敬的說道。

  只是他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么說,有些猶豫。

  羅浩看了一眼孟良人。

  “那個流產的患者,我們來的時候遇到了,小苗要去給她買瓶冰水,被我拉住,現在手機里還有視頻。想要咬咱們一口,應該不容易。”

  老孟辦事的確滴水不漏。

  羅浩笑笑,“別想那么多,你要是想幫助別人的話呢,干好本職工作就行了,其他的都沒必要。還容易節外生枝,出現紕漏。”

  “羅老師。”苗有方的口罩動了動,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表情,而他的眼睛盯著羅浩在看,堅定中帶著迷茫。

  “那你跟我來。”羅浩招呼苗有方來到更衣室。

  “《狂人日記》看過么?”羅浩直接問道。

  “救救孩子?所有人都吃人?還是…”

  “看過就好。”羅浩哈哈一笑,“別想那么多,什么我也是人,他們想是要吃我了之類的。”

  苗有方不解。

  “最可怕的是那個結局,狂人被治好了,還去當了官。”

  “每一個放飯菜里放科技與狠活的人都是這么想的么?不一定吧,大概率最開始的初心是——老子寧肯不掙錢也要良心。

  后來發現是真不掙錢,劣幣驅逐良幣么,最后只能同流合污。說同流合污有點難聽,叫和光同塵好了。”

  苗有方愣住,他是萬萬沒想到羅教授竟然會用這么清奇的角度來解析這事兒。

  “別想那么多,沒什么意義。”羅浩道,“你堅持著本心,對所有患者都好一點,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都要精益求精,看你能堅持多久。”

  “不多說了,再多說的話爹味兒就太重了。張雪峰說,當醫生要是有良心就掙不到錢,他說的其實是對的。”

  羅浩看著苗有方,聲音有點低沉。

  “羅老師。”苗有方有點亂。

  “給你舉個例子吧。”羅浩見苗有方還是有點亂,便換好衣服后坐下說道,“最近東廣省中醫院有關于腦出血的治療在《柳葉刀》上發表了。”

  羅浩見苗有方有些驚訝,但還并不是很了解這件事的意義。

  但他懶得解釋。

  “文章我就不細說了,主要就是一種叫中風醒腦口服方的方劑做臨床雙盲對比。試驗結果是,這藥方沒用。”

  苗有方有些糊涂。

  他搞不懂羅浩說這事兒和那個女人有什么聯系。

  “這種,才是有大功德的事情。”羅浩淡淡說道,“每年不知道多少患者家屬要給腦出血的患者口服中風醒腦口服方,沒用不說,還耽誤治療。”

  “而他們面對的壓力也很大,這里不展開,你記住這句話,以后會有更深刻的體會。”

  “津門那位很多年前就說要逐步給所有方劑做臨床雙盲實驗,看看有沒有用,怎么改進,但是吧,后來還是迫于巨大的壓力放棄了。”

  “為什么?”苗有方疑惑。

  “作為一道題目,你自己回去多觀察,多看,多想。”羅浩也不過多解釋。

  “小苗,狗咬人的世界你要是都想象不到的話,那這個人咬狗的世界應該不適合你。”

  羅浩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哪怕你診斷好,手也巧,依舊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

  苗有方似乎被無形的子彈擊中。

  但羅浩沒往深處說,忽然微微一笑。

  那一瞬間,苗有方感覺外面照進來的陽光都強烈了很多。

  而心里的寒冷似乎也煙消云散。

  “別以為臨床上做一名態度和藹的醫生很簡單,給你講幾個臨床的梗,可能你早都知道,我就再說一遍。”

  苗有方點頭。

  “明明是右側肺葉有炎癥,醫生還給我開左氧氟沙星。”

  “明明我是右手震顫,大夫非給我吃左旋多巴。”

  “明明腳痛,醫生給我開頭孢。”

  “明明我流黃鼻涕,醫生非給我開紅霉素。”

  “明明有外科專家,為什么讓一個普通外科的醫生給我會診醫生。”

  “明明是甲狀腺右葉切除術后,醫生為什么給我開左甲狀腺素片。”

  “高鐵血紅蛋白運載氧的能力要比普通血紅蛋白好,畢竟人家是高鐵,提速過的。”

  苗有方怔住。

  羅浩說的梗里面,他聽過幾個,但當時沒往深處想,只是當個笑話聽。

  “術業有專攻,人家患者又不是搞臨床的,咱不笑話人。”羅浩很認真的說道,“換咱去做別的事兒,也得找該行業的專家。就像我家的無線網不好用,我都不會修。”

  說著,羅浩拿起手機給王佳妮打了個電話。

  “大妮子,無線網修好了么?”

  “師傅們說要下午三點,我請了假,回家弄。”

  “好,辛苦辛苦”

  羅浩掛斷電話,“笑話人不如人,別把這世界想的太好,也別想的太壞。人么,都差不多,低等級碳基生物而已。”

  苗有方無語。

  “不說那么多,前幾天群里有名醫生說——一個尿毒癥長期透析的病人,急診來的合并呼吸衰竭,血氣鉀6.9,與對癥處理后建議行急診床旁血濾。

  但是呢,患者怎么勸都不做,要去長期做透析的一個二級醫院。

  當地醫生告訴她去隨時可能猝死在路上,簽字自己走了,沒過10幾分鐘那家醫院的120就去接她了,說是剛醫院就發生呼吸心跳驟停,最后沒按回來。”

  “這種事兒以后你在臨床會經常遇到,比如說咱們常說的喝酒消毒,有人是真信,你跟他解釋多少次病毒感染得吃抗病毒藥都沒用。”

  羅浩說著,站起身,轉身往出走。

  “小苗。”羅浩走了幾步,忽然停住,沉聲道。

  “羅老師,我在。”

  “多看,多學,多想。你要是能守住初心是最好的。”

  羅浩今天特殊多說了幾句話。

  苗有方這孩子有點意思,馬德龍病的診斷始終在羅浩腦海里無法忘記。

  本科生來到臨床,自己隨機找一個進來說話的患者,苗有方就能給出診斷,而且還是馬德龍病這種不常見的診斷,羅浩多少是有點驚訝的。

  而且這孩子還有最基本的善良,雖然說穿了就是腦袋里面少根筋,但羅浩喜歡的就是這個。

  少根筋無所謂,多和老孟學學就行。

  老孟最大的優點并不是每天充當醫療組的核動力驢,而是他油滑之中帶著看穿人情世故的那種淡然,卻還能保持一點點的善良初心。

  希望小苗也行,有朝一日變成老苗。

  羅浩和苗有方一邊聊著,一邊回到病區。

  下午有課,羅浩也沒心思吃飯。

  他本身對吃飯不是很感興趣,有吃的就吃一口,沒吃的就這么回事。

  瑞士,阿爾卑斯山腳下的一個湖畔。

  老人坐在椅子上,凝視著如同藍寶石一樣的水面,打發著他漫長而又無聊的時光。

  “先生,之前那次能量脈沖終點在中國江北省的一家醫院。”

  “醫院?”

  “第一時間觀察到異常改變的是那個像老鼠一樣狡猾的家伙。”

  “羅?”

  “是的,就是他。可是他的手機有特殊裝置,沒辦法監聽。”

  老人沒給與評論,而是依舊看著藍寶石一樣的湖面,好像已經得了老年癡呆似的。

  甚至他的手都在輕微的顫抖著,眼看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我要知道他在做什么,能量最后產生了什么后果。”

  “是,先生。”

  等身邊的走了后,老人看著湖面,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想起了那座橋,想起了那艘船。

  看起來一切都是巧合,可這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多巧合么?

  誰又知道呢。

  回到辦公室,羅浩準備先看一遍下午要講課的內容。

  傳統中,這叫備課,只是現在臨床醫生基本沒時間去備課,能按時上課都不容易。

  本來不需要做的這么精細,但羅浩在這一點上學柴老板學的十足十,習慣性的在上課前把要講的內容捋一遍。

  剛打開電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后傳來。

  “小羅,干嘛呢?”

  “劉主任!”羅浩馬上站起身,熱情的迎過去。

  平時羅浩沒什么機會見劉海森,好像已經很久都沒見到他了,倒是內鏡的石主任經常見。

  “劉主任,您來找沈主任?”羅浩親切的問道。

  劉海森身邊跟著一個女患者,鼻子里還塞著棉球,看樣子應該是出血導致的。

  “找你的。”劉海森笑瞇瞇的打量羅浩。

  B超室和介入科接觸的不多,他沒想到老同學的外甥竟然成長的這么快。如今打量羅浩,怎么看怎么順眼。

  “哦,坐坐坐,怎么了?”

  羅浩一邊說,一邊打開ai輔助診斷看了一眼。一大堆的診斷出現在羅浩眼前,把羅浩都嚇了一跳。

  可患者面色紅潤,肉眼可見的沒什么大毛病。

  Ai輔助診斷里的各種疾病都不應該出現才是。

  “我家鄰居,最近幾個月有黑便,查了便常規,的確是便潛血陽性。”劉海森坐下后就直接說道,“做了胃腸鏡,沒有明確的問題。”

  “是這樣啊。”羅浩很罕見的怔了一下。

  劉海森覺得很驚訝,羅浩的診斷水平雖然自己很少親眼看見,但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里總是有耳聞。

  今天羅浩是怎么了?

  “小羅,你在備課?”劉海森眼尖,看見羅浩的筆記本上是ppt,給學生講課用的。

  “嗯,這不正頭疼的呢。現在的孩子們不好糊弄,總問一些臨床相關的內容,我正琢磨要加點什么進去讓他們更感興趣。”

  “害,沒必要,人家孩子們逃課逃的開心著呢。你只要不那么嚴苛,他們就感恩戴德了。”劉海森笑笑。

  不知道羅浩為什么這么上心,反正自己去上課都很輕松,按照課本上照本宣科,再加點臨床的見聞,學生們聽得也挺來勁兒。

  “劉主任,還有什么檢查么?”

  “血常規和凝血四項都正常。”劉海森把化驗單遞給羅浩。

  羅浩看了一眼,化驗單“健康”的連一個異常符號都沒有,凝血四項沒事,血常規也沒事,也沒有貧血等等疾病。

  這就有點古怪了,按說這病第一直覺應該考慮是凝血異常,而且ai輔助系統也提示了這一點。

  但化驗單上什么異常數據都沒有。

  “還有別的檢查么?”羅浩繼續問。

  “有個肺部ct。”劉海森道,說完打開影像系統,輸入姓名后開始看片子。

  “影像上好像沒什么問題。”劉海森道。

  羅浩側頭,給了劉海森一個微笑,微笑中意味深長,劉海森怔了下。

  這是什么意思?

  “劉主任,這里好像有問題啊。”羅浩小聲的招呼劉海森。

  劉海森一頭問號,肺部ct是順手開的,患者去年沒體檢,查一下肺部是不是有小結節。

  患者的主訴是黑便,注意力肯定要集中在黑便上,而不是放在肺部ct上。

  那片子自己掃了一眼,沒什么大毛病。

  雖然劉海森不是從事ct的,但畢竟是當時國內極少見的影像專業科班出身的醫生,最起碼的功底還是有的。

  “哪里有問題,我看看。”劉海森湊過去。

  他倒是并不想留面子,只是正常交流,看錯就看錯,無所謂。

  “劉主任,這里。”羅浩手里的鼠標在影像上劃拉了一個范圍,“感覺像是多發的動靜脈畸形,結合流鼻血和消化道出血,懷疑是遺傳性出血性毛細血管擴張癥。”

  凝血四項和血常規的化驗單沒事,那只能考慮是遺傳性疾病。

  劉海森看了兩眼,羅浩說的內容他只是看出了些許,但卻不明確。

  普通平片能篤定的說是多發動靜脈畸形,這種閱片的水平極高,劉海森知道自己比不過。

  “那接下來怎么辦?”劉海森直接繞過專業診斷,詢問解決辦法。

  羅浩沉默的看著片子,看了很久,才吁了口氣,“這樣,我先去上課,然后在群里把相關資料說一下,看看哪位有過治療類似疾病的經驗。”

  不光是劉海森,連陳勇、孟良人都驚訝莫名。

  羅浩這是因為一個黑便的患者就要搖人了么?

  不至于吧。

  雖然羅浩搖人不罕見,最近一次是百草枯中毒,咨詢了齊魯醫院有經驗的師兄,按照齊魯方案對此進行治療。

  但現在的患者只是一個黑便,他就要搖人?

  苗有方坐在角落里,也有些迷惑,只是他的表情看起來在迷惑中還有各種不解,像是個愣頭青。

  “劉主任,先查個頭部核磁,那面排隊時間長,您等他們下班加個班做下。”羅浩道,“等核磁出來,我也就回來了。”

  劉海森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羅浩帶著筆記本離開,臨走的時候手里還拿著手機拍了照,急匆匆在微信群里留言。

  劉海森也不知道羅浩找誰了,他撓撓頭,“孟醫生,麻煩你幫開個單子。”

  “今年的任務沒那么重吧,羅教授這是給科室創收么?”住院老總小聲嘟囔道。

  劉海森的臉一下子落下來。

  住院老總只是順口開個玩笑,沒想到劉海森劉主任竟然當了真。像是護自家犢子一樣,劉海森馬上翻臉。

  “開玩笑別瞎開。”劉海森擰著眉說道。

  聲音嚴厲,幾乎類似于訓斥。

  一般去其他科室看病都會比較客氣,極少會有劉海森這種表情。

  住院老總不說話了,他低下頭。其實他心里也知道自己那句話說的有問題,最起碼不能當著患者的面說。

  等劉海森帶著患者離開,住院老總才長出了口氣。

  “老師,其實羅老師的檢查是有道理的。”苗有方道。

  住院老總氣苦,劉海森是b超室的副主任,說自己兩句,挑個刺也就是了,苗有方算是個什么東西,也敢來說自己。

  可他一抬頭,就看見莊嫣已經躍躍欲試。

  住院老總馬上把所有的話都收回去,得罪誰都不能得罪莊嫣。

  哪怕得罪了羅教授,人家大人有大量,不會和自己計較什么。但莊嫣不行,哪怕過幾年她跟著羅教授去了協和或者912,人家老子還是大院長。

  都不需要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要回家撒個嬌,說說委屈,自己這輩子的困難度就直接提升一兩個檔次,從中等變成極難,甚至變成地獄級難度。

  誰沒事會給自己的人生加難度呢。

  算了。

  住院老總嘆了口氣,“我就是隨口一說,患者是黑便,查頭部核磁有什么用。”

  “羅老師說了,有動靜脈畸形,考慮黑便也是動靜脈畸形后滲血導致的。既然有這種病,最嚴重的不是便血,而是頭部是不是也有動靜脈畸形。”

  苗有方說道。

  “小苗,寫病歷。”孟良人招呼了一聲。

  “哦哦,好的,孟老師。”苗有方馬上來到孟良人身邊。

  住院老總嘆了口氣,羅教授的醫療組里真是又多了一個狼崽子。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住院老總就是不服。

  可不服也得憋回去,他琢磨了半天,準備等快下班的時候去核磁室看一眼。

  “孟老師,患者的尿常規能做一個么?”苗有方小聲問道。

  “尿常規?做這個干什么?”孟良人有點奇怪。

  苗有方沒說話,嘴唇抿著,似乎在倔強的堅持。

  “你趁現在給羅教授打個電話,要是羅教授說做,我開單子去找劉主任。”孟良人覺得苗有方有趣,便給他留了個口子。

  苗有方馬上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尿常規啊,你是…”羅浩聽到尿常規,欲言又止,“行啊,接個尿。”

  當著孟良人的面打完電話,苗有方掛斷后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羅教授怎么說接個尿,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呢?”孟良人也很奇怪。

  “是啊,師兄是不是很忙?”莊嫣上來敲了一下苗有方的頭,笑呵呵的說道,“你也是,讓你給師兄打電話你就打,師兄多忙啊。”

  苗有方沒說話,見孟良人打完化驗單,連忙拿著單子出去找劉海森。

  “老孟,他怎么回事?”莊嫣有些驚訝。

  “估計是看出有什么問題,想顯擺一下。”陳勇抻了個懶腰,他一直都在弄論文,壓根沒理會這面看病的事兒。

  “我剛上班的時候也這樣,可能小苗的基礎打的比較好,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呵呵。”莊嫣矜持的笑了笑。身為北醫畢業的碩士,莊嫣很明白這種情緒。

  “我去看看他搞什么鬼。”陳勇起身,“一個鼻子出血的患者,被他們搞的這么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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