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會客室已經清空,只有十幾張沙發圍成一圈,用來給各方勢力代表就座。
這一次除了高桌理事會中實力最強硬的幾家外,其余理事家族也都有派人前來,在短短兩天內全部匯聚在了紐約大陸酒店。
溫斯頓這個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老狐貍,通過這件事充分展現了他在高桌內部的人脈與威望。
要知道其中好幾家都是世仇,往日有冤,今日有仇。
若是在其他地方碰面,恐怕早就拔槍相向。
但今晚,雖然仍有口角爭執,但都保持著表面的克制,沒有人真正動手見血。
不一會兒,原本空蕩蕩的會客室已經座無虛席。
這些理事們可不是獨自前來,每人身邊都至少帶著十幾名全副武裝的保鏢,個個面容冷峻地站在自家老大身后,用充滿敵意的目光掃視著四周的競爭對手。
幸好房間足夠寬敞,否則還真容納不下這么多人“開會”。
整個會客室內鴉雀無聲,沒有人主動開口交談。
他們或抽著雪茄,或面無表情地閉目養神,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好在沒多久,溫斯頓的出現打破了這肅殺的氣氛。
這位老人身著一件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
雖然臉上布滿皺紋,但棱角分明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依然能看出他年輕時的風采,說句老型男絲毫不為過 他微笑著向在場眾人點頭致意,正要落座時,塔拉索夫家族的代表就不耐煩地發問:“溫斯頓,你召集我們這么多人見面,自己卻姍姍來遲,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溫斯頓看了眼這個壯如北極熊的男人,神色略顯復雜:“抱歉,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
在場眾人無一不是心思敏銳、觀察入微的主,溫斯頓這略顯反常的表現自然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一個個都目光銳利地盯著這個老頭,似乎想看清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竟敢將這么多理事家族齊聚一堂。
溫斯頓夾著雪茄,一言不發,面對眾人的審視目光,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這架勢就像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但他這么氣定神閑,可不代表其他人都沉得住氣。
塔拉索夫的代表冷哼一聲:“你在電話里說,整個北美地區包括加拿大在內,紐約、洛杉磯、休斯頓、墨西哥城、溫哥華等所有大陸酒店,都已經選好了要擁護的長老人選。現在我們人都到齊了,你總該揭曉答案了吧?”
此話一出,無論是黑手黨阿莫拉家族,還是阿德拉家族的代表,都目光灼灼地盯著溫斯頓,等待著他的回答。
是的,溫斯頓之所以能在高桌會擁有特殊地位,并能在這種劍拔弩張的局勢下召集這么多世仇家族,正是因為他掌握著統籌整個北美大陸酒店的權力。
早在長老在世時,這些大陸酒店就以紐約為核心,這不僅因為紐約大陸酒店的歷史底蘊和地理優勢,更得益于溫斯頓本人的政治手腕和人格魅力。
這老頭雖然在羅夏面前表現得人畜無害,甚至有些諂媚。
但其真正的實力與城府,絕不是一個普通酒店經理那么簡單。
紐約大陸酒店自創立以來,溫斯頓就是首任經理,這一當就是幾十年。
當到連長老都已命喪黃泉,他卻依然穩坐釣魚臺,繼續執掌著酒店大權。
這一次,他正是以“統一北美大陸酒店立場、共推新長老”為由,才成功將這些勢力齊聚于此。
“溫斯頓,你這是什么意思?”
眾人見他依舊沉默不語,終于察覺到情況異常。
黑手黨阿莫拉家族的代表猛地起身,拄著拐杖冷冷質問道:“老伙計,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其余人也紛紛拔槍戒備,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戰的架勢。
然而面對這些黑洞洞的槍口,溫斯頓卻面不改色,依舊如同雕塑般巋然不動,就連站在他身邊的酒店前臺卡戎也保持著職業微笑,完全沒有畏懼退縮的跡象。
這反常的鎮定讓理事們驚疑不定。
要知道這老家伙雖然在高桌德高望重,但平日總是八面玲瓏,何時變得如此冷峻沉默?
溫斯頓沉默片刻,終于緩緩開口:“實不相瞞,這次我是受人脅迫,才不得不邀請各位理事齊聚紐約大陸酒店。”
“是誰?”
一個中東男子厲聲質問,眼神冰冷地瞪著溫斯頓,似乎只要他說錯一個字,就要血濺當場,大開殺戒。
阿莫拉沉聲道:“你是高桌的人,威脅你,就是相當于威脅我們。今天這么多理事在此,你還有什么好怕的?但說無妨。”
溫斯頓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位威脅我的人說實話,我曾對他也有諸多不滿,諸多怨恨。甚至在你們到來前,我都認為他是在自尋死路,明明已是美聯邦必殺的通緝犯,卻還不知死活地繼續挑釁各方勢力.”
他自顧自地搖頭嘆息。
眾理事聞言都露出譏諷之色。
按溫斯頓所說,這人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不僅得罪美聯邦,還敢招惹高桌會,這是把黑白兩道包括地下世界都得罪了個遍,不是找死是什么?
但其中幾位敏銳的理事卻察覺出異樣。
被美聯邦通緝,又屢次挑釁高桌,惹下滔天大禍.這描述怎么聽著如此耳熟?!
沒等他們想明白是誰,溫斯頓突然話鋒一轉,原本的指責語氣驟然變成了狂熱的吹捧。
“但在與他接觸后,我發現此人擁有著非凡的膽識與謀略。他被美聯邦通緝懸賞的金額,是史無前例的天價。從未有罪犯能像他那樣令整個國家的安全機構都束手無策。即便如此,他不僅沒有銷聲匿跡,反而愈戰愈勇,甚至組建了龐大的地下勢力。”
溫斯頓晃了晃雪茄,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們或許覺得我在說笑,但我可以鄭重地告訴各位,他建立的勢力已經遠超整個高桌會。若他愿意,不出三日就能讓在座各位連同你們背后的家族灰飛煙滅。”
“因此——”
他突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環視眾人:“我認為他才是高桌長老之位的最佳人選!”
“什么?!”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拍案而起,怒目而視。
原來溫斯頓召集他們,并非要以北美大陸酒店為籌碼支持某位候選人,而是要強行推舉一個外人!
“老東西.”
塔拉索夫的代表面色陰沉,寒聲道:“看在你德高望重的份上,我才專程從莫斯科趕來赴約,結果你就給我玩這一出?我看你是活膩了,想早點入土!”
不僅是他,在場其他人也都殺氣畢露,眼中哪還有半分敬意,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唯獨黑手黨阿莫拉家族的老教父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溫斯頓的描述,讓他想起了一個可怕的年輕人。
曾經的黑手黨兩大派系,就因為那個男人的介入,其中一支被屠戮殆盡,只剩他們阿莫拉家族幸存。
想到這里,這位年逾八旬、必須依靠拐杖才能站穩的老教父心中一凜,不動聲色地向后退了幾步,將其他理事擋在了身前。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阿莫拉的異常舉動,唯獨一個臉上紋著黑色花紋、氣質凌厲的女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退縮。
她不動聲色地靠近阿莫拉,壓低聲音問道:“先生,您知道溫斯頓說的是誰?”
阿莫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極具特色的黑色花紋上多停留了幾秒。
這個女人叫拉瑪,是法國13區的地下女王。
在那個被政府遺棄、資源匱乏的貧民窟里,她憑借鐵腕手段掌控著整個區域的D品交易和地下秩序。
作為暴力街區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教父,她也是勢力最龐大的一任。
正因如此,幾年前被破例吸納進了高桌會。
當然,阿莫拉之所以在意她,并不是因為這女人在法國地下有多么強大的勢力,純粹是因為拉瑪實際上是他們黑手黨在法國扶植的代理人。
若非他在背后支持,拉瑪絕不可能掃平暴力街區的所有對手,更別說躋身理事之列了。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兩個是盟友關系。
阿莫拉微微頷首,神色凝重地低語:“還不能確定,但如果真是那個人.你務必保持冷靜。他和我們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那個人?”
拉瑪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
另一邊,塔拉索夫等人也察覺到事有蹊蹺,不再叫囂謾罵。
溫斯頓如此推崇一個陌生人擔任長老,要么是得了老年癡呆癥,徹底老糊涂了,要么說明對方確實擁有壓倒性的實力,說不定背景深不可測。
“夠了,別故弄玄虛了。”塔拉索夫冷聲道,“到底是什么人,讓他出來見見不就真相大白了?我倒要看看,誰比我們更有資格坐上長老之位。”
說著,這壯漢還示威般地拍了拍腰間的手槍:“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你溫斯頓要是想私自動用權利,妄圖拉出一個代理人與我爭奪長老位置的話,無論是你還是你推舉的人,我都殺定了!”
溫斯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經給這個俄國人判了死刑。
他不再多言,起身親自打開會議室大門,走進了對面的房間。
大門虛掩,眾人只能聽到里面低聲交談的聲音。
“是嗎?他們都不同意?”
“不不不,并不是全部,只有我之前跟您說過的那幾家有些意見,其余人都在觀望。”
“你一個人解決不了嗎?”
“呃這個”
“哎,真是麻煩。”
話音落下。
正在會客室里的眾人臉色各異,面面相覷。
在高桌會待了這么久,上一個他們知道讓溫斯頓都這么畢恭畢敬的人,好像還是已經成了死鬼的長老。
正當他們屏息以待時,對面的房門忽然輕輕從內打開,緊接著,一個穿著紅色皮衣的男人邁著從容的步伐,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眾人看清來人后,紛紛一愣,隨后倒吸一口涼氣,如臨大敵!
羅夏·布徹?!
最前面的塔拉索夫看到來人是羅夏后,只覺得心口一窒,條件反射般拔出腰間的手槍,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不僅是他,在場的每個人都露出見鬼了一樣的表情。
他們不是沒有設想過溫斯頓口中的神秘人物是誰,甚至猜測可能是東方大國推出來的代言人,才會讓溫斯頓如此忌憚。
但任誰都沒料到,竟然會是踏馬的羅夏·媽惹法克·布徹!
震驚過后便是濃濃的忌憚!
幾乎所有的保鏢都立即將各自的老大護在身后,數十支槍口齊刷刷對準了前方的危險人物!
“喔喔喔”
羅夏夸張地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各位冷靜點,小心擦槍走火。”
他語氣輕佻地說道,“我可是頂著被全世界追捕剿殺的風險,來和各位談心的,沒必要一見面就這么熱情吧?”
他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雖然雙手高舉,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在場沒人會天真地放松警惕。
塔拉索夫銳利的目光在羅夏身上來回掃視,重點檢查了他腰間和腿部的武器攜帶情況,確認這個危險分子確實沒帶武器后,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
“哼!”他厲聲喝道,“羅夏!你在巴拿馬殺害長老的賬還沒算清,不好好躲在海外,竟敢大搖大擺出現在紐約大陸酒店!”
聽到這話,阿莫拉頓時冷汗直流,又往后縮了縮身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羅夏非但沒有動怒,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兩米多高、壯的就跟精英納米戰士一樣俄國佬,反問道:“我突然想起來,你剛才對溫斯頓說什么來著?”
他全然無視數十個對準自己的槍口,大搖大擺走到塔拉索夫面前,瞇起眼睛:“你說要殺了我?”
羅夏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來,朝這兒開槍。”
他認真道:“只要扣下扳機,聯邦十億懸賞就是你的了。來啊!開槍!不敢?!你們俄國人就是這么只敢說不敢做的廢物?!”
塔拉索夫臉色鐵青,握槍的手微微發抖。
作為叱咤風云的寡頭,他何曾受過這般羞辱,頓時氣得額角青筋暴起,手指顫抖。
在全場震驚的注視下,他死死盯著羅夏戲謔的眼神,咬牙狠狠地扣下扳機!
殺了就殺了!
他倒要看看這個恐怖分子的腦袋是不是比子彈還硬!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他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般僵在原地,手臂不聽使喚地轉動,槍口竟然自己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不僅是塔拉索夫,所有舉槍對準羅夏的理事和保鏢們都像提線木偶一般不由自主地調轉槍口,將武器對準了自己。
面對眾人驚恐萬分的眼神,羅夏無所謂地聳聳肩,嗤笑道:“溫斯頓剛才說錯了,我要殺你們,哪需要三天?三秒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