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基地外。
城堡山頭的密林深處,一間偽裝成巖石顏色的帳篷正微微散發著電子設備的熱輻射。
帳篷內部,十幾個監控屏幕實時播放著各方勢力從軍事基地倉皇逃出的狼狽畫面。
伊森·韓特仍戴著基地指揮官的人皮面具,但處境已岌岌可危。
幾名副官似乎察覺到了今晚指揮官的異常,正將試圖溜走的他團團圍住。
更糟的是,這幫軍隊剛剛正面遭遇納米炸彈襲擊,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所有裝甲車、坦克乃至士兵的槍械都被納米蟲吞噬一空。
如此慘重的損失,注定他這個指揮官無法輕易脫身。
看著這位CIA千面特工眉頭緊鎖的表情,恐怕他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依靠美利堅的外交手段了。
另一個監控屏幕上,反恐局和國土安全局的殘部已重新集結。
與推崇滲透潛伏與情報竊取的CIA不同,CTU和DHS更信奉飽和打擊與人海戰術。
因此即便被克萊德的毒刺導彈洗禮過,他們依然保有不小的戰斗編制。
反恐局的領頭人,那位總是挑著一邊眉毛,相貌與某個WWE摔角選手十分相似的七號特工,正用審訊般的目光盯著從戰機殘骸中逃生的紅發女郎斯嘉麗。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關心戰機墜毀的原因。”
七號語帶威脅地逼近:“但我很清楚,以毒刺導彈的飛行速度,你有足夠時間在墜毀前把羅夏轟成渣!今晚的每一個失誤我都會詳細寫入報告,等著被DHS內部調查吧!”
斯嘉麗輕蔑地掃了他一眼:“別說是你一個七號,就算是杰克過來,也管不到我頭上。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光頭,今晚最廢的可就是你們反恐局的人了。”
回懟了一通后,她轉身對幸存隊員打了個手勢,DHS特工們將墜毀的戰機殘骸澆上汽油,徹底焚毀成一團焦黑骨架后才列隊離開。
轉身時,斯嘉麗眼中閃過難以捉摸的波動。
羅夏那個吊墜上的照片,為何會讓她產生詭異的熟悉感?
也正是那剎那的分神,才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羅夏·布徹.”她內心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決定回到美國后,查一查對方的所有資料。
望著DHS眾人趾高氣揚離去的背影,七號和肖不約而同地皺緊眉頭。
反恐局除了人員損失外,最慘重的就是折損了五架阿帕奇,而國土安全局不僅傷亡慘重,連隱形戰機都搭進去了,對方卻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這讓七號和肖百思不得其解。
“我們也撤吧。”
七號回頭望了一眼,遠處軍事基地里,一大群手無寸鐵的士兵正圍著指揮官激烈爭執著什么,根本無暇顧及他們。
“你知道嗎,直到今晚之前,我還一直信心十足。”肖雙臂環抱,苦笑道:“就算帶不回納米炸彈,至少解決羅夏布徹不成問題。可現在”
她自嘲地搖搖頭,“不僅兩個目標都沒達成,還讓這個頭號通緝犯帶走了足以改變戰爭形態的武器。回去怕是要被局里那幫家伙們嘲笑一整年。”
七號沉默片刻,標志性地挑起一邊眉毛,意有所指地說:“其實剛剛我們已經將羅夏逼到了絕境,要是在河面上,有CIA的人埋伏設卡的話,這一次羅夏和納米炸彈一個都逃不了。”
肖會意地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接話:“沒錯,反正CIA派出的那隊頂級特工小組,我到現在都沒見到人影。這次任務失敗,責任全在他們。”
甩鍋方案敲定后,反恐局眾人明顯輕松了不少,紛紛背起傷亡的同伴迅速撤離碼頭。
監控畫面另一端,幾個英國佬們已經壓抑不住喜悅。
哈利·哈特興奮地撥通衛星電話,催促直升機盡快趕來接應。
他的手不停想摸強尼懷里的納米炸彈,每次都被伊爾莎狠狠拍開。
這三人組從羅夏離開基地開始,雖然對其意有所圖,但確實在生死關頭救了羅夏兩次。
原本以為要空手而歸,沒想到納米炸彈竟會從天而降。
強尼低頭看著懷中的戰利品,濃眉高興地擠成了一團麻花。
他突然想起來幾年前,自己曾在東方某座寺廟修行的時候,一位高僧說過的話:“好心有好報”
不過與這幫家伙相比,另外兩伙人的處境就要凄慘得多。
法國佬史密斯孤身一人穿梭在密林中,雖然面容依舊冷峻,但眼底卻掩不住深深的失落。
跨越數千公里來到斯洛伐克,挨了幾顆子彈卻一無所獲,最讓他痛心的是連馬賽主隊的季票也泡湯了。
他深深嘆了口氣,大步邁向森林更幽暗的深處。
同時,羅夏·布徹的名字也已經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腦海里。
不僅是他,今晚所有參與行動的勢力,恐怕都會將這個名號列入最高威脅名單。
而被各方勢力惦記的羅夏,此刻正生死未卜地掛在十幾米外的樹干上。
方才那輛重卡的撞擊將他狠狠拋飛,現在那只死死抓著手提箱的手還在無意識地抽搐著。
另一邊,蜜柑和檸檬的興奮勁還沒持續幾秒,就被安娜和克萊德用槍指著拽下了車。兩人正手舞足蹈地解釋著與羅夏在火車上那個荒誕不經的約定。
山頭的監控帳篷內,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靜靜觀賞著這場在自己眼皮下發生的鬧劇。
他緩緩點燃一支古巴雪茄,吞吐幾口后關閉了所有監控畫面,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
很快,一位身著筆挺軍裝、肩扛將星的銀發老者全息投影出現在帳篷中。
“麥卡倫——”
老將軍漢默眼神銳利地盯著雪茄男人,“你比約定的時間,慢了半小時。”
“抱歉,漢默將軍,實在是因為剛剛發生了一些十分有趣的事情。”麥卡倫從容不迫地笑道。
沒錯,這個深夜與男人投影通話的老者正是遠在東非的漢默將軍。
麥卡倫吐出一個煙圈,繼續講道:“您提到的那個羅夏·布徹確實名不虛傳,不僅突破了駐軍、CTU和CIA的圍剿,還擊退了DHS的強化戰士,帶著納米炸彈成功脫身。不愧是價值六千萬的傳奇通緝犯。”
“納米炸彈被羅夏拿走了?”
漢默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這小子總是能做出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老將軍嘴角抽動了一下,隨即眼神驟冷:“你可別告訴我,羅夏帶走的那四顆炸彈,就是我們前天約定的那批貨。”
“不不不,當然不是。”
麥卡倫優雅地晃了晃手中的雪茄,輕笑道:“這四枚納米炸彈不僅懼怕高溫,而且只要三秒內接觸不到金屬就會自動失活,缺陷太多,連半成品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試驗品。”
他惋惜地嘆了口氣:“我原本的計劃,是在美國人拿到炸彈時派人引爆,讓那些手無寸鐵的CTU、CIA、DHS精英全部葬身在斯洛伐克,給白宮一個來自眼鏡蛇的問候。沒想到”
他攤了攤手,“竟然被羅夏·布徹一個人攪黃了整個計劃。”
漢默將軍神色不變,對這家伙所謂的謀劃未置一詞。
三天前,這個自稱眼鏡蛇領袖的軍火商突然聯系上正在調集精銳部隊準備搶奪納米炸彈的他。
對方提出的交易很簡單——用四枚真正的納米炸彈,換取漢默在東非領地內一處未被發現的鈾礦開采權。
眼鏡蛇組織出機器出人力并且還愿意付出四枚納米炸彈,就是為了與漢默將軍一同開發這處鈾礦。
至于對方的目的.都鈾礦了,那還能有什么目的?
但漢默不在乎這些,在他的地盤上,他有絕對把握壓制這個神秘組織。
“您要的那四枚成品炸彈,我已派專人護送。”
麥卡倫看了看腕表,“不出意外,三小時后就能抵達您的軍事基地。”
他遺憾地搖頭,“本想用那幾枚試驗品給美國人一個下馬威,現在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
“不,你錯了。”漢默突然冷笑出聲,“你以為羅夏會把這玩意兒帶回家當收藏品?”
老將軍嘴角揚起一抹弧度:“關注未來三天的新聞吧。以那小子的作風,恐怕這次動靜不會小。”
幾分鐘后,通訊切斷,全息投影緩緩消散。
麥卡倫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在一摞照片資料上來回游移,尤其是在一個雖然相貌英俊但氣質卻極其冷硬的男人臉上多停留了一會。
“羅夏·布徹.”
“怎么,這個男人會是我們的阻礙嗎?”一只涂著暗夜紫指甲油的纖手搭上他的肩膀,危險的色彩完美詮釋了女主人的性格。
“恰恰相反。”
麥卡倫微微搖頭,凝視著照片中羅夏冰冷的雙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這個男人或許會成為我們未來的助力。全球頭號通緝犯.有意思。安娜,你覺得我們眼鏡蛇組織多一個‘審判者’作為合作伙伴如何?”
他轉身看向身后那位身著黑色緊身衣的女人。
曲線玲瓏的身材,眉目間流轉的成熟風情——正是眼鏡蛇組織的高層,男爵夫人。
“長得倒是挺帥的,名氣也夠響亮。只不過”
男爵夫人的指尖在麥卡倫肩頭輕輕敲打,挑眉道:“這家伙被普通人們稱之為‘審判者’、‘懲罰者’.雖然行事暴戾,但骨子里終究是個好人。你確定他會愿意加入我們?”
“哈哈哈,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
麥卡倫大笑著起身向外走去,“等他被美國逼得走投無路時,除了我們,他還能有什么選擇?”
帳篷外,兩排身著銀色盔甲、戴著黑色金屬面具的士兵如雕塑般矗立。
見到麥卡倫現身,所有人立即恭敬地低頭行禮。
夜空中,一架隱形戰機緩緩顯露出流線型的輪廓,艙門無聲滑開,升降梯平穩落下。
麥卡倫踏上金屬舷梯,頭也不回地下令:“把所有參與過納米炸彈研究的專家處理干凈,還有所有實驗數據必須徹底銷毀!”
“明白!”
男爵夫人微微頷首,目送戰機升空遠去。
不多時,熊熊烈火吞噬了山頭的帳篷,將里面的所有機密文件與設備化為灰燼。
與此同時,散布在山區各處的針孔攝像頭紛紛自爆成一堆無用的電子垃圾。
飛往紐約的灣流G650私人飛機艙內。
羅夏正被身著制服的空姐小心翼翼地喂食著鮑魚粥。
此時的他全身被醫用石膏和碳纖維固定架包裹得嚴嚴實實,除了腦袋露出來半截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木乃伊。
這次倒不是因為醫生的惡趣味,純粹是因為傷的太踏馬重了!
右肩胛骨粉碎、左側四節肋粉碎性骨折、右側鎖骨呈“Z”字形斷裂、雙側肺挫傷伴胸腔積血、主動脈內膜撕裂、馬尾神經受壓嚴重、脾臟破裂.
即便上次去華盛頓殺老妖婆時都沒受過這么重的傷,那會雖然身中多槍,但起碼還是有意識的。
可這次被卡車撞擊的瞬間,他直接陷入了瀕死性昏迷,直到急救后送上飛機才恢復意識。
羅夏無語地深吸一口氣,感受到肺部的撕裂疼痛,他又將呼吸逐漸放輕。
這是他二十八年來受過最重的傷,敵人不是特種部隊、機關槍、導彈、火箭彈而是一輛該死的十八輪重卡!
“見鬼.”他在心里咒罵。
能單挑F15戰機的自己,居然栽在一輛卡車上。
轉動眼珠看向被捆在沙發上的水果兄弟,那兩人正討好地傻笑:
“老大,我們完全是按您的要求做的啊!”
“對啊羅夏老大,是您說如果我們不暗殺您,您就要殺了我們.”
“老實說,我們兄弟倆出道這么久,從來沒有聽過這么奇怪的要求。”
“撲哧,哈哈哈.”
這哥倆還在害怕的求饒,但一旁的安娜已經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對面的克萊德同樣也是緊緊抿著嘴唇,臉上滿是強憋的笑意。
就連一向嚴肅的哈羅德都放下《紐約時報》,用看智障般的眼神打量著羅夏:“知道嗎羅夏?我原以為這會是你第一次毫發無損完成任務,結果”
他推了推黑框眼鏡,嚴肅問道:“你是不是.呃.就是那個有受虐傾向,喜歡享受肉體的疼痛?”
“如果有的話,請務必告訴我”
安娜突然抬起修長的美腿,20厘米的細高跟在地毯上碾出深深的凹痕,她朝羅夏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在巴黎學過專業調教課程,保證讓你欲仙欲死。”
羅夏生無可戀地嘆了口氣。
這次不僅顏面盡失,損失更是慘重——以他的變態恢復力都得躺一周,還莫名其妙丟了一顆納米炸彈。
最諷刺的是,這一切居然都是他自己作死安排的,這讓他跟誰說理去?
看著還在求饒的水果兄弟,羅夏轉動眼珠望向窗外:“下面是哪里?”
“剛出斯洛伐克,正在羅馬尼亞的上空。”克萊德解釋道。
“那送他們下去吧。”羅夏冷冷掃了眼瑟瑟發抖的兩人,“送他們去羅馬尼亞見德古拉!”
“好主意。”
克萊德聞言笑了笑,起身雙手拎著蜜柑和檸檬將他們拖到艙門前,猛地拉開艙門!
“轟——”
狂暴的氣流瞬間灌入機艙,吹得文件四散飛舞。
“羅夏!你言而無信!是你讓我們暗殺你的!”
“法克魷!等老子變成吸血鬼,第一個吸干你的血!該死的芝加哥混混!”
眼看自己難逃一劫,雙腿雙腳都被綁著的蜜柑和檸檬也不再求饒,兩人索性破口大罵,各種不堪入耳的臟話噴涌而出,哪還有剛才諂媚討好的模樣。
羅夏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伙計們,我只說送你們下去,又沒說要讓你們死。”
“嗯?”蜜柑和檸檬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這高度摔下去不成肉醬才怪!”
羅夏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跳傘你們總會吧?”
“會!會會會!”
一聽這話,哥倆瞬間轉憂為喜,笑得見牙不見眼。
等克萊德給他們套上傘包后,檸檬諂媚地點頭哈腰:“羅夏老大果然講信用!回紐約后我一定在道上好好宣傳您的美名!”
“什么宣傳?是歌頌!”蜜柑連忙糾正,正要繼續拍馬屁,卻被克萊德一腳踹出艙門,化作黑點急速下墜。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行!”
檸檬見狀急忙大喊,臃腫的身軀笨拙地翻滾著躍出艙門,活像只被扔下飛機的胖企鵝。
艙門關閉后,克萊德拍著手回到座位。自從為妻兒復仇后,他眉宇間的陰郁戾氣消散不少,整個人都明朗了許多。
“哦對了!”他突然一拍大腿,“我剛剛是不是忘記給他們解綁了?”
羅夏望向窗外,只見兩個粽子般的身影正用牙齒互相啃咬繩索,不由輕笑:“放心,這兩只水果命硬得很。”
回想起這幾天和這哥倆的相處,,他突然想起愛爾蘭兄弟。
也不知那對活寶現在在哪逍遙快活。
還有金妮、老局長.
飛機穿越云層,羅夏的目光漸漸深邃悠遠。
這一路結識了許多新伙伴,卻好像也失去了一些無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