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彪守最后十分鐘的命令剛剛下達不久,美二師新的攻擊波便已經發起。
不再是試探性的進攻,而是狂暴的總攻。
坦克發動機的轟鳴聲震得人胸腔發麻,履帶碾壓著混合了血肉和碎骨的焦土,發出陣陣咯吱聲。
沖在最前方的依舊是一排龐大的潘興坦克,它們厚重的裝甲在前一輪激戰中已經遍布彈坑和燃燒瓶留下的焦黑痕跡,但炮管依然直指志愿軍陣地。
“注意!謝爾曼!三點鐘方向!”
一位眼尖的79師連長厲聲示警道。
幾輛相對輕巧的謝爾曼中型坦克利用潘興的掩護,從側翼高速包抄而來。
坦克車頂的機槍潑灑著密集的彈雨,打得掩體邊緣碎石飛濺。
“反坦克槍!集火打它們的履帶和觀察窗!”
談子為舉著望遠鏡見狀,當即對著步話機下令道。
他的指揮所已被炸塌大半,作戰地圖上,鉛筆標記的幾個關鍵防御點已經被刺眼的紅叉覆蓋。
三號高地的失守像一把尖刀插入了79師和80師結合的軟肋。
張大彪雖帶著預備隊及時堵上了致命缺口,將突入的美軍前鋒部隊打了回去,但美軍整體的攻擊浪頭沒有絲毫減弱。
80師前線陣地上 “師長!右翼!
美軍步兵摸上來了!有火焰噴射器!”
一名志愿軍通訊員指著陣地右側一塊被炮火犁平的洼地吼道。
只見十幾個美軍士兵在一輛裝甲車掩護下,正呈散兵線匍匐前進。
其中兩人背負著沉重的火焰噴射器罐,長長的噴管在火光下反射發亮。
張大彪瞳孔猛地一縮,火焰噴射器在塹壕戰中絕對是噩夢!
他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抓起地上的一支波波沙沖鋒槍喊道:“警衛連,跟老子來!專打那幾個背罐子的!”
說完后,張大彪沒有絲毫猶豫,持槍依托著彈坑和被炸毀的掩體廢墟,以一種悍不畏死地向右側洼地猛撲過去。
警衛連的戰士緊隨其后,明知沖在最前面對著手持火焰噴射器的敵人意味著極高的風險,但無人退縮。
洼地中的美軍顯然沒料到在如此密集火力壓制下,對方指揮官竟敢親自帶隊發起逆襲沖鋒。
負責掩護的裝甲車機槍手倉促調整射界,子彈在張大彪身側打出一串泥柱。
張大彪左肩一陣劇痛,之前的傷口在劇烈動作下再次撕裂,鮮血瞬間浸透了臟污的軍裝。
他悶哼一聲,動作卻沒有慢半分,一個側滾翻躲過一串機槍掃射,同時舉槍對著那輛裝甲車的觀察窗就是一梭子子彈。
“噠噠噠噠噠——”
剎那間,車窗玻璃應聲碎裂,裝甲車內傳來凄厲的慘叫。
就在機槍火力短暫中斷的剎那,張大彪的警衛連戰士像餓虎撲食般沖入洼地。
他們手中的沖鋒槍、手榴彈、刺刀同時招呼向那幾個背著火焰罐的美軍士兵。
一個志愿軍戰士甚至沒來得及開槍,就猛地抱住一個正欲噴射火焰的美軍士兵一同滾下山坡。
在兩人糾纏翻滾的瞬間,一顆志愿軍戰士甩出的手榴彈精準地落在那名美軍士兵背后。
“轟”地一聲巨響過后,火光沖天,熾熱的油料四濺。
幾個離得近的美軍士兵渾身是火,慘叫著在地上翻滾。
火焰噴射器成了一個巨大的火源點,瞬間在洼地里制造出一片小范圍的火海。
另一名火焰噴射兵也在混亂中被幾支刺刀捅倒。
“干的漂亮!”
張大彪疼得齜牙咧嘴,但眼中兇光更盛的吼道。
他帶來的警衛連瞬間打散了這一股側翼滲透的尖兵,但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警衛連短短幾分鐘就犧牲了二十多名戰士。
“談師長!南線三團二營陣地報告!反坦克手雷耗盡!
炸藥包只剩三個!請求補充!
他們頂著的敵人至少有一個加強連和四輛坦克!”
通信兵捂著震傷的耳朵,嘶吼著匯報新的危機。
談子為的拳頭重重砸在坑坑洼洼的作戰桌上。
他掃了一眼懷表——還有八分鐘,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命令師屬炮兵連!所有迫擊炮!打最后三發煙霧彈!
目標是三團二營陣地前沿八十米!遮蔽坦克視線!”
“是!”
“命令一營預備隊!立刻把所有能找到的彈藥,特別是手榴彈、炸藥包、集束手榴彈!
給老子送上三團二營陣地!動作快!”
談子為焦急的下令道。
他知道,這點煙霧和幾發迫擊炮彈改變不了根本。
只是為三團二營爭取一點時間,同時用行動告訴最苦戰的部隊:你們沒有在孤軍奮戰!
幾乎在談子為命令下達的同時,天空再次響起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
美軍這次將炮火集中在張大彪80師據守的主峰陣地縱深。
顯然,美二師師長凱澤認定了這里是防線的核心支撐點。
105mm,甚至155mm的榴彈炮彈如同冰雹般砸落。
不再是覆蓋,而是精準的敲打,直指那些還能組織起反擊火力的堅固支撐點。
“轟!轟隆!轟轟轟轟——!”
談子為所在的殘破掩體劇烈搖晃,頂棚的泥土大量落下,光線瞬間被爆炸的煙塵完全遮蔽。
他嗆咳著,耳朵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任何聲音,只能通過地面的震動感知到毀滅的降臨。
外面世界仿佛末日,爆炸的火光將殘存的工事輪廓一次次映照出來,又在下一秒被新的煙塵吞噬。
一名滿臉鮮血的通信兵沖進來,幾乎是撲倒在地上,嘴角掛著血沫,嘶啞地報告道:“師長…高…高機連…最后一挺重機槍…被炮…炮…打掉了!”
談子為扶起他,只覺喉嚨發堵。這意味著天空徹底向敵人敞開。
果然,幾乎在炮火稍微延伸的間隙,幾架“雷電”戰機如同聞到血腥味的禿鷲,尖嘯著俯沖而下!
機翼下的火箭巢噴吐著火舌,火箭彈拖著長長的尾焰,犁地般掃過主峰陣地。
幾處隱蔽火力點被直接命中,火光和濃煙沖天而起。
凝固汽油彈被投擲在陣地后方,粘稠的火焰迅速蔓延,吞噬著樹木和被炸毀的物資。
濃煙遮蔽了天空,戰場溫度驟然升高,空氣仿佛都在燃燒,令人窒息。
灼熱的氣浪翻滾著涌進談子為的掩體,讓他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灼燒感。
慘叫聲從火海中斷斷續續傳來,那是被火焰吞噬的傷員…
美軍地面的進攻毫無松懈。
坦克群在炮火和空中的精確引導下,如同攻城錘般堅定而有序地撞擊著志愿軍防線。
步兵不再是簡單的跟隨沖鋒,而是與坦克構成了嚴密的步坦協同體系。
美軍坦克主炮瞄準目標猛轟,摧毀掩體火力點,同軸機槍和裝甲車的重機槍持續壓制可能露頭的志愿軍戰士。
美軍步兵則緊緊依托在坦克側后死角,利用坦克龐大的身軀作為移動掩體。
他們不斷地用步槍、卡賓槍甚至火箭筒點射、清掃殘余火力點,清理路障,甚至用小型爆破筒炸開殘存的壕溝。
當一輛坦克受損或者需要裝彈,另一輛立刻補上位置,保持火力持續不斷。
這種多層次、緊密配合的打法,展現出了高度的專業性和致命的效率。
中國志愿軍每一次試圖靠近爆破坦克的沖鋒,都會遭到伴隨步兵的兇狠反擊,傷亡直線上升。
張大彪在主峰陣地上,目睹著己方陣地在如此高效的聯合打擊下飛速瓦解。
80師的戰士們在巨大傷亡面前展現出的頑強讓他眼眶發熱,又心痛不已。
“報告師長!
四連陣地…連長犧牲,副連長重傷,只剩一個排長在指揮…打退了敵人兩次沖鋒,但陣地被壓縮到不足原面積三分之一!
反坦克力量基本喪失!”
“報告師長!
五連一排陣地失守!
敵人三輛坦克和大約兩個排的步兵突破了,正試圖向縱深滲透!”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
張大彪看著身邊一張張沾滿硝煙、血跡斑斑、卻依然透著決絕的臉龐。
他明白,最后的搏命時刻到了。
張大彪拔出插在綁腿上的刺刀,冷硬的刀身映照著火光:
“同志們,咱們很多人都是跟著軍長從晉西北打到現在,不管多難的任務,就沒放棄過一次!
現在還有五分鐘的防守任務!
是漢子的,跟老子沖上去!
用刺刀,用槍托,用牙咬!
也得把這五分鐘給老子頂過去!
讓那些美國鬼子看看,八十師的骨頭有多硬!”
“殺!殺!殺!”
剎那間,周圍響起一片短促而決絕的怒吼。
張大彪第一個躍出掩體,徑直沖向一輛剛剛突破防線,正囂張地用主炮轟擊后面一處機槍工事的潘興坦克!
警衛連的戰士緊隨其后,像一股黑色的洪流,逆著死亡彈流撲向敵人。
談子為在后方目睹了這一切,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嘶聲下令:“所有還能動彈的!不管是兵還是干部!都給我壓上去!
支援老張!把那幾輛突進來的坦克擋住!拼光了也得堵住!”
整個79師和80師剩余的戰士,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吶喊。
他們沒有隊形,沒有章法,如同決堤的潮水般,順著坍塌的交通壕、彈坑、破碎的斜坡,迎著美軍的槍林彈雨發起了最后的、慘烈的反沖鋒!
刺刀、工兵鏟、槍托、甚至石頭,都成了致命的武器。
一時間,陣地瞬間化為血腥的修羅場。
張大彪幾乎是迎著那輛潘興的同軸機槍沖上去的!
子彈“噗噗噗”打在他身前的泥土里,濺起的泥土打在身上生疼。
一名警衛老兵在他側面,猛地撲倒一個試圖向張大彪射擊的美軍士兵,兩人翻滾扭打在一起。
張大彪抓住千鈞一發的機會,猛地撲向坦克履帶側面一個巨大的彈坑。
他躲過致命掃射的同時,手中的沖鋒槍朝著坦克后面的步兵猛烈開火,當即掃倒兩個。
“手榴彈!”
張大彪大吼道。
旁邊的志愿軍戰士聞言,立刻將幾顆擰開蓋的麻尾手榴彈奮力投向坦克履帶下方。
“轟!轟!”
爆炸雖未炸斷履帶,但猛烈的沖擊波震得坦克劇烈晃動,車內的美軍一陣恐慌,炮塔的旋轉明顯遲滯了一瞬。
“上!”
張大彪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猛地從彈坑里竄出,試圖再次爬上坦克。
但這次敵人有了防備,艙蓋打開一條縫,伸出一支卡賓槍。
“噠噠噠!”
一串子彈擦著張大彪的肋下飛過,帶起一道血痕!
“操!”
張大彪痛哼一聲,動作稍緩。
就在此時,“砰!”一聲清脆的槍響傳來!
那個剛打開艙蓋露頭的美國兵腦袋猛地向后一仰,頭盔被打飛,紅白之物飛濺!
是遠處一個趴在廢墟中的79師神槍手。
“好樣的!”
張大彪大吼一聲,趁著艙蓋敞開的瞬間,一名警衛老兵恰好將一枚冒著煙的反坦克手雷從那個槍眼里塞了進去!
然后,他們兩人同時猛地撲向旁邊的深坑!
“轟——!”
沉悶的爆炸從坦克內部傳出,炮塔頂蓋被一股灼熱的氣流猛然掀開。
火焰夾帶著濃煙從觀察窗、車體縫隙中猛烈噴出!
這輛潘興瞬間成了廢鐵,也堵塞了這處突破口的關鍵通路。
但這瘋狂的搏殺并未停歇,美軍的后續攻擊接踵而至!
凱澤師長顯然是鐵了心,要在最后這短暫的窗口時間內徹底碾碎這道防線。
彈藥用盡的志愿軍戰士只能用手榴彈和刺刀進行最后的抵抗。
一處不足五十米的戰壕,在半小時內反復爭奪了八次!
陣地上堆滿了雙方士兵的尸體,血水甚至凍成了暗紅色的冰坨。
談子為在指揮所被一顆近失彈震得短暫失去意識。
當他搖晃著被參謀攙扶起來時,通信兵幾乎是哭著喊道:
“師長!張師長那邊…快頂不住了!
他帶傷肉搏,又被彈片咬了一口!還有一分半鐘!
但主峰東段…頂不住了!”
談子為看向懷表——時間仿佛凝固了!
他舉起望遠鏡,目光透過濃煙看到張大彪所在的位置已經被數倍于己的美軍包圍。
一個志愿軍戰士用身體堵住了工事的缺口,身中數彈依然死死抱住一個美國兵,用牙咬住了對方的脖子…
“炮兵連!打!把所有炮彈!給我砸到主峰前沿五十米!不管是什么彈!全部打光!”
談子為赤紅著眼睛,發出了近乎絕望的最后命令!
師屬炮兵連僅存的三門還算完好的迫擊炮發出了最后的怒吼,炮彈呼嘯著砸向敵群。
“轟!轟!轟!”
炮彈在美軍沖鋒的人群中炸開!
殺傷效果有限,但這突如其來的炮擊暫時遲滯了敵人的攻勢,并在一片混亂中給予了被圍戰士寶貴的喘息之機。
就在這時,夕陽最后的余暉幾乎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之下。
戰場被照明彈和燃燒的火焰映照著,亮如白晝。
“滴滴答滴滴滴答!”
一聲熟悉的號音穿透槍炮轟鳴的帷幕,響徹在已被鮮血染紅的陣地上空!
不是沖鋒,而是撤退的信號!
“時間到!撤!交替掩護!撤!”
張大彪猛地推開壓在身上的美軍士兵尸體,顧不上再次崩裂的多處傷口,對著周圍的戰士們發出了大聲喊道。
幸存的戰士們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無形的力量,以最后的意志力,組成了一道血肉盾牌,掩護著負傷的戰友開始向預定路線艱難后撤。
他們邊打邊退,每一個轉身都伴隨著子彈的呼嘯,每一步后撤都踏在戰友犧牲的地方。
美軍見突圍缺口終于攻開,也沒有去追擊撤退的志愿軍,而是快速的穿過缺口,朝著富平里的道路殺去。
通往富平里的道路上,美二師指揮車內 “將軍,我們楊口城之戰我們損失慘重!
全師原本是超編為兩萬三千人的,現在粗略估計只剩下一萬五千人了,這還是算上所有非一線戰斗人員的情況下。
其中第九步兵團剩余約六千人,是剩余兵力最多的主力了。
第二十三步兵團剩余約三千人,傷亡較為慘烈。
第三十八步兵團剩余約四千人,尚保持著戰斗力。
而裝甲營還剩三十五輛坦克,三十九輛裝甲車,實力仍在。
師屬炮兵團還剩余八門155mm榴彈炮,二十二門105毫米榴彈炮。
整體來說若是以這種兵力和騎兵一師成功夾擊富平里會師的話,全殲中國鋼七總隊問題不大。”
美二師參謀長說道。
“我倒是希望能以這種兵力毫無損傷的到達富平里下,但是中國人不會給我們這種機會的。
我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們肯定會在沿途安排好了阻擊部隊。
不過是多少部隊我還真猜不到。
若是他們阻擊部隊多的話,我們自然是慢慢走比較好。
若是他們只派了小股部隊穿插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快速突擊,免得背后的追擊部隊一直在外面后面割肉。”
凱澤師長皺著眉頭說道。
“師長,這事好辦,我們該快的時候快,該慢的時候慢不就行了。
我有辦法高效率的知道什么時候該快,什么時候該慢。”
美二師參謀長想了想后說道。
“什么辦法?”
凱澤師長聞言雙眸閃過一絲興趣,問道。
“安排空軍,在我們沿途兩邊的森林和山地等適合伏擊的隱蔽地投擲大量白磷燃燒彈。
只要有中國軍隊埋伏,那必然會被灼燒疼痛逼的暴露位置,到時候我們既可以集火轟炸,并派出精銳部隊清掃,此為慢行。
若是沒有伏擊,則火燒代替偵查,可以讓我們快速通行,暢通無阻!”
美二師參謀長說道。
“好主意!
這些中國人戰斗意志再強他們也只是人,不是神!
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抵擋住烈焰的灼燒,一聲不吭!
傳我命令,發電李奇微將軍,請求大量空軍以燃燒彈的方式偵查開路,協助我們快速閃擊至富平里!
美二師則以裝甲營為先鋒,第三十八步兵團跟進。
傷亡最慘重的二十三步兵團居中保護炮兵和指揮中樞紐就好。
實力最強大的第九步兵團壓陣,并擔任阻擊中國東線突擊集團追擊的任務!”
美二師師長凱澤聞言,當即下令道。
美二師師長聞言,當即應下道。
美二師行軍必經之路的漢溪峽谷處,81師指揮部內 “師長,說句實話,我現在還對那個剛剛參軍入伍的小萬里同志印象深刻呢。
他是我見過第一個參軍第一天就問我,什么時候能寫入黨申請書的。
也是我見過戰功最顯赫,成長速度最快的年輕指揮官。
咱們的老七連在他的帶領下一路走來,到現在的鋼七總隊,真不容易啊…”
梅生看著作戰地圖,略帶唏噓的說道。
“是啊,那小子之前可痞慣了,劉艄子天天罵他小砍頭的。
現在也成大家敬仰的伍總隊長咯。
還有那些老七連出來的兵,一個個都不容易啊…
美二師過完咱們81師的管,可就直撲富平里的鋼七總隊而去了。
更何況你們都知道,他是我弟弟,是我原打算給伍家留的種。
我已經抱著大哥的骨灰壇回去過一次了,不想再…再抱著萬里的回去。
要是能選,我寧愿自己戰死換他小子活下來。”
伍千里的嘴角強行擠出一絲輕松的笑意,雙眸卻以潤濕。
他很不想自己的弟弟每次都處在戰役的風暴眼核心,但祖國和部隊都需要伍萬里的拼命。
“師長,我們全力以赴,一定拼盡全力在美二師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等他們站在富平里外時,必定是遍體鱗傷!”
梅生深吸一口氣,堅決的說道。
“參謀部的阻擊計劃如何?”
伍千里問道。
“參謀部的建議是將81師分割成以營為單位,共九個營的伏擊點,層層阻擊。
雖然我們主要構筑的是漢溪峽谷這里的伏擊圈,但是其他伏擊點也安排的班排前去修筑工事,所以可以執行這一計劃。”
梅生說道。
“不行,我們的火力不足,這樣太過分散反而一塊肉都撕不下來。
除非我們牢牢掌握了制空權有火力補充,否則這樣反而會被逐個擊破。”
伍千里搖了搖頭,說道。
“這…確實,這樣阻擊的好處是拖的時間久,但是咬下的肉略顯不足。
那師長你有什么想法嗎?”
梅生聞言,當即問道。
“其他伏擊點可以各放一個連或排,不用他們阻擊多久,盡力襲擾遲滯即可。
甚至可以表現的差一些,讓美軍輕敵。
最終等美二師到達漢溪峽谷時,咱們81師的主力再發起總攻,爭取一次性干掉他們的至少一半的裝甲力量!
就按我說的部署吧。”
伍千里想了想,當即說道。
“是!”
梅生聞言,連忙應下道。
此時,美二師的鋼鐵洪流正繼續朝著富平里的方向碾壓而去。
凱澤師長的空軍燃燒彈偵查請求通過并得到了有效執行,空軍成為了美軍最惡毒的眼睛和最兇狠的武器。
“嗚——嗚——”
尖利的破空聲撕碎了山林短暫的寧靜。
一團團刺目的白光帶著死亡的氣息,從天而降。
不是高爆炸藥,而是白磷燃燒彈!
這種沾染皮肉便會猛烈燃燒,直到燒穿骨髓的燃燒彈。
“轟!轟!轟!轟…”
剎那間,無數朵慘白的火蓮在道路兩側的山林、溝壑、巨石背后猛烈綻放。
烈焰瞬間升騰,舔舐著枯枝敗葉、干燥的山草。
橘黃夾雜著慘白色的火舌瘋狂扭動,溫度驟然上升,空氣中彌漫開刺鼻的焦糊味和蛋白質燒焦的惡臭。
“注意!規避!后撤!”
潛伏在山脊反斜面簡易掩體后的志愿軍81師某連二排排長劉鐵柱,嘶啞著喉嚨大吼。
他親眼看著一團白磷彈砸在百米外的一片灌木叢里。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慘嚎陡然響起。一個年輕戰士沒能完全躲進石縫,后背濺上了幾點火星。
那火星像噬骨的毒蟲,瞬間蝕穿了薄薄的棉衣,滋滋地燃燒著皮膚,冒出青煙。
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手指徒勞地在背上摳抓。
“強子!快!掩體!”
旁邊班長目眥欲裂,一個箭步撲過去,不顧灼燙的余溫,扯下自己的棉衣猛地撲打、覆蓋,試圖隔絕空氣。
另一個戰士死死按住強子掙扎的手臂。
灼燒的劇痛讓強子的嘶吼變成野獸般的嗚咽。
“撤!執行命令!背著他,撤!”
劉鐵柱咬碎了牙關喊道。
他們甚至不能對空鳴槍發泄,這等于暴露更多位置。
灼熱的空氣裹挾著濃煙逼來,戰士們紅著眼睛,架起傷員,如同地鼠般迅速消失在預挖的、通向山后的地道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沿路各預設伏擊點都在上演著類似的一幕。
火光起處,志愿軍小股部隊的騷擾火力便驟然停歇,身影消失在燃燒的森林或者預設的撤退路線里。
“報——報告長官!
西側山脊發現中國兵撤退!他們被我們的白磷趕跑了!”
一輛潘興坦克的車長通過觀察窗興奮地大吼著。
裝甲指揮車內,凱澤通過潛望鏡清晰地看到了這幅景象:
烈焰焚燒的山野,幾處零星的土黃色身影狼狽地向后方山巒逃竄。
這景象在不同地點,反復上演。
“哈!見效了!參謀長,你的天才主意真靈!”
凱澤嘴角咧開一個得意的笑容,緊繃多日的神經似乎終于放松了一絲。
師部里的參謀們臉上也露出如釋重負和一絲驕矜。
連續數天高強度行軍和沿途不斷的襲擾已讓他們疲憊不堪又煩躁無比。
此刻,這熊熊燃燒的“火焰偵查”似乎掃清了所有障礙,驗證了他們的判斷。
中國人已被這種前所未見的恐懼戰術嚇退,不敢再正面硬剛了。
“繼續保持空中火力覆蓋!
燃燒彈重點投擲前方疑似隱蔽區域!
裝甲營,加速前進!
步兵連隊,做好戰斗準備,但不必太緊張,看來他們嚇破膽了!
空軍偵察顯示前方漢溪峽谷附近地形復雜,可能會有小規模騷擾,讓火焰再清洗一遍!”
凱澤師長對著無線電喊道。
此時,浩浩蕩蕩的鋼鐵車隊,履帶碾壓著被烈焰焚燒過的焦黑土地,卷起混著草木灰的塵土。
他們速度明顯加快了,坦克里的美軍有些甚至開始哼起了小調。
裝甲車上的步兵也松懈下來,不再像刺猬般蜷縮在車后,有人偷偷點燃了香煙。
連續的“火焰開道”且“效果顯著”,一種盲目的樂觀情緒在美二師這架龐大的戰爭機器中蔓延。
中國軍隊的突然銷聲匿跡,被他們解讀為戰術上的失敗和意志上的崩潰。
他們忘記了楊口城下遭遇的寸土必爭的慘烈抵抗,忘記了被張大彪反坦克組炸毀的潘興,忘記了那些抱著炸藥包撲來的身影。
烈焰似乎遮蔽了他們觀察真相的眼睛。
凱澤甚至拿起了發往第九集團軍司令部的電報稿紙,帶著一種炫耀般的勝利口吻口授:“致尊敬的參謀長聯席會議及李奇微將軍閣下:我部推進順利。
得益于空中優勢及新型火焰偵查戰術,中國軍隊預設伏擊點已被逐一精確摧毀、有效逼退。
我軍傷亡極微。沿途遭遇抵抗輕微且迅疾瓦解,證明敵軍已喪失依托復雜地形頑抗之意志。
目前通往富平里道路基本暢通無阻。
我師正高速挺進,預計將準時抵達預定區域,與騎兵一師完成對敵鋼七總隊的包圍。
重復,我部暢通無阻!暢通無阻!”
“暢通無阻(AllClear)!”這個詞在電訊中被反復強調。
師部參謀麻利地將電文發出,指揮車內的氣氛變得輕松不少。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富平里山谷中被牢牢圍困的中國殘軍,看到了勝利在望的“雙鉗”合攏。
一段時間后,美二師終于逼近了漢溪峽谷的道路。
兩山夾峙,中間一條相對平直的碎石道路,寬不過幾十米。
這是進入富平里盆地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也是伍千里為美二師選定的、唯一的、真正的屠宰場。
道路兩側的山坡雖然不算極為陡峭,但遍布嶙峋怪石和茂密的針葉林。
此時雖值寒冬,林木凋敝,但虬結的枝干和地勢起伏依舊構成了絕佳的隱蔽陣地。
美軍的火焰偵查,如同死神的邀請函,如期而至。
“嗚——嗚——咻——咻——!”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凄厲的尖嘯聲響徹漢溪峽谷的上空。
整個峽谷的空氣都仿佛被拉長了,緊繃著,即將被撕裂。
凱澤決心在這最后一道峽谷,再用烈焰徹底清洗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來了!全體!咬緊牙關!
給老子趴好!紋絲不動!
暴露就是全盤皆輸!
想想富平里!想想鋼七總隊!想想那些拼死而戰的同志們!”
伍千里的命令通過簡易的通訊網絡,在每一處隱蔽的散兵坑、石縫和覆蓋著偽裝網的掩體中迅速傳遞。
他此刻就在峽谷左側山腰一處利用天然石洞構筑的堅固前沿觀察所里,位置視野極好,可以俯瞰下方峽谷公路。
然而沒多久,伍千里的臉色就變得鐵青起來。
梅生站在他身旁,同樣屏住了呼吸。
他們親眼目睹,那些成群的火焰炸開了!
“轟!轟轟轟!”
一朵、兩朵、十朵…
數十上百朵烈焰之花在峽谷兩側的山坡上同時怒放!
熾白的光芒瞬間刺破黃昏的暗淡,將整個峽谷映照得如同煉鋼爐內部。
空氣被急速壓縮,又被猛烈地推開,形成灼熱的氣浪,裹挾著草木灰燼、泥土砂石,卷過每一寸土地。
白磷這種極其不穩定,遇空氣自燃,粘附性強且可燃燒到骨髓的惡毒化學武器,盡情地潑灑、飛濺!
瞬間,無數枯枝敗葉被點燃,熊熊烈火連成一片,濃煙翻滾著沖天而起。
橘紅與慘白交纏的火海,將山谷映照得明滅不定,氣溫從冰冷的零下急劇攀升到足以灼傷皮膚的五十度以上!
但真正殘酷的地獄景象,發生在距離伍千里觀察所下方不足百米的陡峭山坡——那片覆蓋著厚厚枯草和低矮灌木的天然反斜面陣地。
一團巨大的白磷彈正好落在二營五連六班潛伏區域偏右的位置!
爆炸瞬間,粘稠的、冒著白煙的火焰如同地獄巖漿般四散潑灑!
伍千里和梅生同時身體劇震!
他們的望遠鏡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足以讓人心臟碎裂的一幕!
火焰沾著即燃!
一團白磷準確無誤地濺射在戰士趙大山后背偏左的位置!
“滋啦——!”
一股青煙騰起!趙大山全身猛地一抽搐!
他匍匐在地的身體瞬間繃成了一張拉滿的弓!
他正處在潛伏位最前沿,也是燃燒劑濺落的核心區域!
旁邊的戰士王石頭幾乎立刻就要撲過去幫他撲打!
那是人的本能!
是朝夕相處的兄弟情義!
“不要動!執行紀律!”
一聲更低沉的、帶著哭腔的嘶吼從左側的班長李國柱喉嚨里擠出!
他的眼珠已經充血,幾乎瞪裂眼眶,嘴角咬出了血沫,身體同樣因為巨大的痛苦而劇烈顫抖!
他看到了趙大山投向他的眼神。
那眼神里沒有驚恐和求助,只有一種近乎凝固的、燃燒著火焰的決絕和制止!
沒辦法,必須服從命令!
這是鐵的紀律!這是決定整個81師、乃至富平里防線生死存亡的紀律!
任何移動,不僅會暴露自己,更會暴露整個營連的潛伏位置!
所有人的犧牲,都將付諸東流!
趙大山的身軀猛烈地顫抖著,每一寸肌肉都在對抗著身體本能想要翻滾、撲打的欲望!
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咬穿了下唇!鮮血混著汗水涌入口腔,又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喉嚨里發出一種“嗬嗬”的、如同風箱被堵死的壓抑低吼!
火焰在燒!首先是軍裝!劣質的棉布被白磷輕易蝕穿、點燃!
接著是皮膚!
刺目的火苗在他的左肩胛處跳動、蔓延,皮膚像熱鍋上的黃油般迅速融化、卷曲、發黑!
空氣中那股皮肉燒焦的惡臭,即使隔著百米的山坡濃煙,也仿佛鉆進了伍千里和梅生的鼻腔!
伍千里的身體繃緊如同石雕,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只冰冷的鐵爪攥緊、撕裂!
那是他的兵!
他看著那火焰一點點吞噬著趙大山!
他看著那個年輕戰士的身體無法抑制地因劇痛而痙攣,卻如同被釘死在大地上一樣,紋絲不動!
那鐵鉗般的紀律,是用最深沉的愛和最決絕的意志鑄就!
梅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滾燙的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決堤而出!
他拼命壓抑著喉嚨里的悲鳴,肩膀劇烈地聳動。
他看到了班長李國柱就在趙大山身旁幾米處,眼睜睜看著烈火灼燒戰友,自己卻也絲毫不敢動彈。
那張年輕的臉因為巨大的痛苦和對紀律的堅守而徹底扭曲變形,淚水同樣糊滿了整個臉龐,牙齒深深地咬在泥土里!
其他距離稍遠的戰士,同樣目睹著這慘烈的一幕。
火光下,每一張沾滿硝煙和泥土的臉上,都是無聲的、縱橫的熱淚!
他們的指甲深深摳進身下的凍土,身體因極致的悲憤和心痛而劇烈顫抖。濃煙嗆得他們劇烈咳嗽,眼淚鼻涕一起涌出。
火焰的高溫灼烤著他們,皮膚被炙烤得生疼。但他們同樣一動不動!趙大山不是一個人!
他代表著81師全體戰士此刻的選擇!
為了勝利,為了任務,為了身后富平里的戰友和司令員,他們可以將自己變成一塊塊沉默的、燃燒的巖石!
趙大山背上的火越燒越旺,火焰開始吞噬他整個左半邊身體。
棉絮燒成了黑灰,皮肉燒成了焦炭。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不動”這個念頭,如同鋼針一樣深深釘在他的靈魂深處。
他的眼神漸漸渙散,但身姿卻奇跡般地凝固在那里。
火焰,還在肆虐地焚燒著他年輕的生命。
時間,在煉獄般的煎熬中,每一秒都被拉長到無限。
空氣中只留下火焰燃燒的噼啪聲,混著壓抑不住的哽咽和濃重的喘息。
足足三四分鐘,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那一區域的可燃物被焚毀殆盡,火勢漸漸小了下去。
那片山坡,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痕跡,和一具幾乎只剩下右半部身體輪廓的焦黑軀干。
班長李國柱和旁邊的戰士王石頭淚已流干,雙眼空洞,只剩下一片血紅。
但他們的槍口,依然穩固地對準著下方的公路。
伍千里閉上了眼睛,一滴滾燙的淚珠終于順著布滿灰塵和硝煙痕跡的臉頰滑落。
他的拳頭重重砸在觀察所的泥土壁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坑。
梅生用手背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眼神只剩下冰冷的仇恨和殺意。
“傳令各炮位,目標鎖定!等老子命令!”
伍千里攥緊拳頭,目光死死盯住下方正滾滾向前的美軍鋼鐵洪流。
此時,下方峽谷公路上 被火焰映照得忽明忽暗的美軍先鋒部隊——以潘興坦克連為矛頭,后面緊跟裝載著第三十八步兵團士兵的卡車和半履帶裝甲車。
空中威脅解除,道路暢通無阻的消息早已深入人心。
加上前方持續不斷的火焰“成功”驅散了所有敵人,美軍的推進顯得異常輕快。
“空軍真帶勁!那玩意兒粘上就燒個窟窿!
加速前進!過了這山谷就是富平里了!讓那些步兵跟上!”
為首的美軍坦克車長笑著說道。
很快,美二師最前方的坦克的引擎轟鳴聲加大了馬力。
長長的車隊保持著相對的高速,毫無遲疑地涌進了漢溪峽谷。
兩側被烈焰焚燒過的山坡冒著黑煙,光禿禿的,顯得“安全”無比。
裝甲車上的美國大兵甚至放松了警戒,有人把鋼盔推到了腦后,更多人則是倚靠著車體打盹或低聲聊天。
連續幾天的緊張被“暢通無阻”的假象驅散,疲憊和輕敵讓他們變得遲鈍。
連跟在后面的指揮車都顯得氣定神閑。
師部電臺里甚至開始討論抵達富平里后的扎營問題。
凱澤透過指揮車潛望鏡看著被燒成焦黑色的、了無生氣的兩側山坡。
死寂!
除了他們車隊的轟鳴和遠處尚未熄滅火焰的噼啪聲,沒有任何異常。
一絲得意的笑容重新爬上他的嘴角:“看來,這漢溪峽谷,也不過如…”
“轟隆——!!!”
他的話被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粗暴地打斷!
不是來自天空的轟炸!不是來自側翼的炮擊!
巨響來自車隊的最前鋒!打頭的那輛潘興坦克!
它巨大的履帶猛然壓中了一塊深埋在碎石路面下的不起眼的凸起!
下一秒,天崩地裂!
整輛超過四十噸重的鋼鐵巨獸如同玩具般猛地向上一跳!
車身左側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由下往上瞬間撕裂開來!
大型反坦克雷輕易地切割開潘興坦克號稱堅固的底部裝甲!
劇烈爆炸產生的沖擊波夾雜著破片,狠狠灌入脆弱的車體內部!
“轟——!!!咣當!”
一個巨大的火球瞬間吞噬了車體!
被撕裂的履帶、扭曲的負重輪、炸爛的車體底盤碎片夾雜著人體組織和燃燒的內臟,猛烈地向四周噴射!
金屬扭曲變形的恐怖尖嘯聲壓過了爆炸的回音!
爆炸產生的沖擊波將緊跟在坦克后面的一輛半履帶裝甲車直接掀翻!
“地雷!反坦克雷!停車!停車!!”
剎那間,尖銳的、驚恐到變調的吼叫聲在美軍的無線電通訊網絡里炸響!
然而,來不及了!
“砰砰砰!轟轟轟!”
一連串劇烈的爆炸如同死神的鼓點,驟然在整個狹長的峽谷公路上接二連三地炸響!
有的炸在路中間,巨大的沖擊波將滿載士兵的卡車撕成兩截,拋上天空。
有的炸在路側,鋒利的破片橫掃一片區域。
還有的炸在路障之后,專門為堵截潰兵而設!
埋設之巧妙,顯然是精心計算過美軍的行軍速度、隊形和車輛間隔!
瞬間,整條峽谷公路化為血肉屠場!
熊熊燃燒的車輛殘骸變成了阻塞道路的巨大障礙!
驚恐的慘叫、瀕死的哀嚎、車輛扭曲的呻吟和引擎垂死的嘶吼交織在一起!
原本還算有序的美二師車隊,像被投入了石塊的螞蟻窩,瞬間大亂!
后車剎車不及,猛烈地撞上前車。
側翼的美軍車輛試圖轉向規避,卻又被石壁或擁擠的車流卡死。
美軍步兵如同沒頭的蒼蠅跳下車,驚慌失措地尋找掩體,卻被飛射的破片無情收割!
就在這混亂達至頂峰的瞬間,漢溪峽谷兩側寂靜的山嶺,爆發了!
“命令!全炮開火!
目標:敵裝甲集群前沿及中心阻塞點!
火力覆蓋!放!!!
沖鋒號給老子吹起來,全師總攻,替那些被活活燒死的同志們報仇!”
伍千里暴怒的猛虎般對著步話機發出了積蓄了無數悲憤、等待了無數煎熬的怒吼!
“嗚——!”
凄厲而熟悉的炮彈呼嘯聲!
不再是零星,而是鋪天蓋地!
81師師屬炮兵連所有殘存的山炮、迫擊炮!
各團、各營加強的步兵炮、野炮全部在同一時刻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遠比美軍燃燒彈更密集、更沉重、更憤怒的炮火聲響起!
無數條紅色的彈道劃破被硝煙和烈火熏黑的峽谷天空,狠狠砸落在下方那個鋼鐵與血肉的漩渦中心!
炸點之密集,幾乎瞬間將美二師先鋒車隊那片區域徹底淹沒!
“滴滴答滴滴滴答滴滴滴———”
剎那間,中國人民志愿軍的沖鋒號吹響,如同龍吟般刺破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