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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東線大兵團血戰狹路相逢勇者勝

楊口城外,志愿軍東線突擊集團指揮部  “過癮吶,過癮!

  老總已經批準了咱們的東線決戰計劃,三個美軍主力師近七萬美軍精銳將和咱們血戰一場!

  此戰若是打贏了,咱們就可以配合伍萬里的千里大迂回穿插,直接閃擊閃回漢城去!”

  孔捷看著手中的戰報,略帶興奮的說道。

  “瞧瞧這孔二愣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漢城而已,也不是沒打過。

  要我說,這次東線決戰打贏,美國鬼子的側翼就只剩偽韓的部隊了。

  咱們干脆勇一點,一鼓作氣,包抄到水原后方,將聯合國軍幾十萬大軍一起包圓得了!

  早點打完這場仗,早點回中國吃飯喝酒去了!

  哈哈哈哈…”

  李云龍聞言,也是興奮的說道。

  “老李,我看這次我們不能掉以輕心,若是我們敗了,那可就是我們志愿軍的東線垮了。

  到時候美國鬼子的機械化部隊包抄速度可比咱們還快,百萬大軍的后路一斷,后果不堪設想!”

  丁偉認真看完志司給的文件之后,嚴肅的說道。

  “老丁說的對,此次大戰我們在兵力和戰力上其實是處于劣勢。

  想要占優,得利用好騎兵一師還沒過來的時間差。

  最好讓騎兵一師還沒到,咱們就先把這個美二師給全殲了。”

  趙剛想了想,說道。

  “志司讓我們困住美二師,能困多久就困多久。

  就算最后困不住讓他們突圍了,也必須死死咬住他們的屁股,不能讓他們完全騰出手來進攻。

  否則最壞的情況就是美二師和美騎兵一師兩個師一起夾擊伍萬里他們所在的富平里。

  到時候就算伍萬里那小子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扛得住。

  在戰略上,我們要藐視對手,大膽推進,大膽制定戰略目標。

  但是在戰術上,我們要重視對手,用盡全力的執行每一個環節。”

  李云龍點了點頭,說道。

  “就怕困不住啊,美二師擁有著大幾十輛坦克,加上裝甲車足足上百輛載具。

  再加上他們強大的炮火和密集的孔捷轟炸,我們死守也守不住。

  我手下的12軍負責的西面和北面已經構筑的密集的防御工事,并且炸毀了附近的所有橋梁和大道。

  就是為了防止美二師突圍出來之后,迅速閃擊到富平里給鋼七總隊造成壓力。”

  丁偉嘆了口氣,說道。

  “老李,要不咱們的27軍也學老丁一樣,把那些橋梁道路全炸了。

  讓美二師就算突圍也得慢慢修路,可以大大遲滯他們的行軍速度!”

  孔捷聞言,當即看向李云龍建議道。

  “我說你個孔二愣子,你別動不動就學人丁偉炸橋。

  你們倆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把路和橋梁全炸了,咱們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別的不說,兩個軍大幾萬人每天的吃喝拉撒,還有每天打出去的炮彈子彈,那得多少后勤補給才能跟上啊。

  我要是美二師的師長,一看你們把橋梁道路全炸光,那我直接就不走了!

  留在楊口城和你們耗,耗個兩天等后勤跟不上,彈藥和糧食短缺了,再殺出來憑借炮火空軍掩護,配合裝甲突擊進攻!

  到時候咱們連炮彈都沒了,拿什么打他們的坦克和裝甲車?

  美二師可不是國軍,他們是真能把我們兩個軍全部沖散,甚至成建制分割圍殲我們下面的師!”

  李云龍搖了搖頭,說道。

  “這…誒,老李你說的也對,可不炸的話,咱們很可能擋不住他們的進攻。

  到時候我們把美二師就那樣放跑了,壓力可就全部給鋼七總隊那邊了啊!”

  孔捷看著作戰地圖,略帶焦急的說道。

  “老李,你心里有什么主意就說吧。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可清楚的很你的鬼點子可不是一般的多。”

  丁偉看向李云龍問道。

  “嘿,還是老丁懂我!

  老子還是那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

  但是這個狹路,我們得給他制造好!

  北面東面西面,咱們全給他炸咯,一條大道都不留!

  要不是時間和人手不夠,我連小路我都堵死!

  南面的大路本來就只有一條,咱們直接不炸!

  我已經安排伍千里帶著81師去南面通往富平里的道路構筑層層的阻擊陣地。

  只要美國鬼子敢過去,就讓伍千里帶81師阻擊遲滯,拖慢他們的時間,消耗他們的兵力和士氣。

  等到美二師到達富平里下已是一股疲軍,鋼七總隊的壓力就小很多了。”

  李云龍笑著說道。

  “讓伍千里帶一個師阻擊遲滯,最終讓伍萬里帶著鋼七總隊在富平里徹底堵住。

  還真是打虎親兄弟啊!”

  趙剛聞言,不禁感慨道。

  “剩下的部隊正好還有五個師,用四個師正好堵住四面堅決阻擊。

  張大彪的80師是我手中的王牌,我留著當預備隊。

  等美二師動真格的突圍了,我再讓張大彪的80師頂上去。

  就算攔不住,也得從美二師身上狠狠的撕下一塊肉來!

  就按我說的去做,各自準備吧。

  亮出咱們的劍,讓美國鬼子看看咱們中國人民志愿軍的實力!”

  李云龍一拍桌子,激昂的說道。

  “是!”

  眾人聞言,一同大聲應下道。

與此同時,楊口城內,美二師指揮部  “將軍,根據空軍方面的偵查,中國軍隊最近在大規模的炸毀橋梁,破壞公路。

  就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將東面西面和北面的橋梁和公路全炸了。

  剩下一個南面倒是還沒炸,估計是為了保障他們的后勤補給。

  李奇微將軍下令讓我們加快突圍步伐,全力閃擊富平里。

  否則時間拖的越久,我們的士氣銳氣就越低,中國軍隊的防御工事也會修繕的更為完善。”

  美二師參謀長說道。

  “可騎兵一師他們還在路上。

  若是我們那么快出擊富平里,到時候騎兵一師沒趕到,我們豈不是可能被中國軍隊趁時間差猛攻?”

  凱澤師長皺緊眉頭,有些舉棋不定的說道。

  “將軍,之前我們或許可以因為這樣的戰略考慮拖一拖時間,可是現在不行了。

  中國軍隊若是全炸和不炸我們都不用擔心,可偏偏他們留了一條南面的大道。

  若是全炸,等于他們斷了自己的后勤補給,我們可以安坐楊口城,耗些時間。

  等中國軍隊缺糧少彈時,我們再以雷霆之勢的裝甲部隊配合強大的空炮火力殺出去。

  到時候可就不是突圍了,而是要殺的這些中國軍隊元氣大傷!

  別忘了,我們為什么要打這場東線決戰。

  是考慮到政治因素和外交影響還有整個聯合國軍的士氣,不得不救富平里的英法美混編團這支特殊意義的部隊。

  再考慮戰役進展,順勢而為的打這場東線決戰。

  可我們只要擊敗了李云龍的東線突擊集團,沒有后顧之憂的南下,那僅憑我們美二師都足夠接應富平里的守軍突圍。

  這種情況下,騎兵一師都不用來了,可以忽然閃擊去西線,打中國軍隊一個措手不及!”

  美二師參謀長指著作戰地圖,認真的推演道。

  “這么說倒確實,可若是他們不炸呢?”

  美二師副師長問道。

  “若是他們不炸,則是要主防四面,兵力和火力極為分散,難以攔住我們。

  可現在只需主防南面的情況下,估計他們會把最精銳的部隊放南面,甚至將絕大部分火炮和防空炮都堵在南面。

  甚至…可能還不止如此。

  我要是對面的李云龍,我還會派出一支精銳在路上提前構筑防御工事并設伏重重阻擊。

  等我們到達富平里城下時,最多還剩兩個滿編團的兵力。”

  凱澤師長苦笑著推演道。

  “將軍果然也看到了這一步,其實仗打到現在,美中軍隊雙方都已經明牌了,用的都是陽謀。

  我們不能拖了,現在越拖反而是我們越不利。

  必須在他們層層阻擊圈的工事和伏擊還沒準備好時全力進攻。

  接下來戰略上已然定型,戰術上對大局的影響就有點難了。

  要拼的,主要就是戰斗意志和硬實力了。”

  美二師參謀長深吸一口氣,說道。

  “好吧,很不錯老伙計,你讓我堅定了拼命一戰的決心。

  其實現在想想,中國軍隊也沒有那么可怕。

  我們美二師歷史上可是參與過北非戰役,西西里戰役,以及諾曼底登陸等大型戰役的英雄部隊。

  還曾經重創過德軍的第二裝甲師,并在1945年7月進駐柏林!

  連德軍我們都能打贏,更何況這些中國軍隊呢?”

  凱澤師長笑了笑,故作輕松的動員道。

  然而指揮部內的軍官們卻并沒有多振奮,反而心中還是很沒底。

  凱澤說的那些戰勝德軍的光輝歷史不假,但是中國軍隊早就胖揍過他們了。

  1950年伍萬里還沒入朝呢,美二師就在清川江戰役中被打懵了,打到剩八千多人狼狽撤退。

  “各位,哪怕拋開那些好的壞的歷史戰績也行。

  這次戰役不是什么榮光,為的是活命,為的是逃出去。

  若是戰敗,無非戰死和被關進戰俘營兩條路。

  都下去準備吧,兩個小時后,空軍集群和炮火轟炸洗地,裝甲加強營的48輛坦克和52輛裝甲車開路!

  無論如何,也得先突出中國軍隊的東線集團重圍!”

  凱澤師長攥緊拳頭,大聲吼道。

  “是!”

  眾人聞言,當即應下道。

  兩個小時后,美二師大突圍開始,空軍集群率先發力。

  富平里南面的天空中,一陣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

  “嗡嗡嗡嗡嗡嗡————”

  先是低沉的嗡鳴從云層深處碾壓下來,如同滾動的巨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蹲在剛剛加固過的塹壕里的79師戰士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攥緊了手中冰冷的武器。

  那聲音不是一架、兩架,而是鋪天蓋地的轟鳴。

  “空襲——!!”

  一時間,尖銳的哨音和聲嘶力竭的吼叫同時炸響。

  談子為站在前線指揮所的掩體觀察口后,臉色緊繃。

  望遠鏡中的視野所及之處,天幕被大量快速移動的黑點刺破,如同老鷹群發現了肉般撲來。

  “全體隱蔽!進入防炮洞!高機連就位!組織對空射擊!”

  談子為的命令短促有力,通過簡陋的有線電話和通訊兵的口令層層傳遞下去。

  整個79師的南面防御陣地,瞬間沉入一片急促而又有序的混亂。

  志愿軍戰士們飛快地鉆進貓耳洞和更深的地堡,只留下觀察哨和高射機槍手。

  第一批美軍戰斗機呼嘯著俯沖而下,引擎的尖嘯劃破空氣,緊接著就是炸彈脫離掛架的沉重悶響。

  黑色的圓柱體帶著毀滅的氣息,直直墜向大地。

  “轟——!轟隆!轟轟轟轟——!!!”

  一時間,大地發出了劇烈顫抖。

  巨大的火球裹挾著泥土、石塊、破碎的樹干猛烈爆開,氣浪如同無形的巨手,將地面的浮土狠狠掀起,又拋向四面八方。

  彈著點附近的塹壕瞬間被削平,堅固的原木支撐梁在沖擊波下呻吟著斷裂。

  爆炸聲浪連綿不絕,在群山中反復碰撞、迭加,形成毀滅性的交響。

  視線被濃密的硝煙和塵土徹底遮擋,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硫磺味和更濃烈的血腥氣。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幾乎是航空炸彈的余震尚未消散,另一種低沉而整齊的嘶吼從遠方涌來。

  那是美軍炮群在統一指令下發出的咆哮。

  談子為的手指死死扣著掩體邊緣的泥土。

  他不用看地圖也知道,楊口城西南側那些隱蔽的炮兵陣地,此刻炮管齊齊昂首。

  美二師的師屬炮兵團加上加強的炮兵營,所擁有的105mm、155mm榴彈炮的數量,遠超整個志愿軍東線集團可用的重炮總和。

  尖厲的破空聲劃破渾濁的空氣,如同死神的唿哨。

  “嗚——咻咻咻咻——!!!”

  密集的炮彈群狠狠砸落。

  與航空炸彈的毀滅性單體爆破不同,炮擊追求的是連綿不斷的火力和密度覆蓋。

  爆炸的火光不再零散,而是連成一片片翻滾的火海,以犁地般的態勢掃過志愿軍的預設陣地。

  彈片伴隨著沖擊波,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飛濺,收割著一切暴露的生命。

  防炮洞頂部的覆土在持續的重擊下掉落,洞里的志愿軍戰士被震得口鼻流血,內臟仿佛要移位。

  精心偽裝的假工事被輕松掀翻,暴露在外的戰壕被大口徑榴彈反復“修剪”,一段段地坍塌、變形。

  無線電天線桿在一枚155mm炮彈的直接命中下化作碎片,與飛濺的血肉混合在一起。

  炮擊以驚人的密度持續了足足半個小時。

  當炮聲由鋪天蓋地的狂暴轉為零星的校正射擊時,整個前沿陣地已面目全非。

  硝煙稍散,視野中出現的是地獄般的景象。

  焦黑的土地冒著青煙,彈坑密密麻麻如同月球表面,斷木和殘破的肢體散落在龜裂的地表。

  一些掩體徹底消失了,幸存下來的戰士掙扎著從泥土和廢墟中爬出,滿臉血污,耳朵里嗡嗡作響。

  但沒有人退縮,幸存的志愿軍軍官和老兵嘶吼起來:“準備戰斗!”

  “敵人要上來了!”

  “步兵帶傷員進入射擊位置!”

  “機槍就位!反坦克小組——就位!!”

  談子為深吸一口氣,繼續觀察。

  視野盡頭,南面那條唯一通行的、尚未被炸毀的公路與兩側的曠野上,出現了鋼鐵的洪流。

  在炮火延伸騰起的煙墻掩護下,美二師的裝甲前鋒出動了。

  “轟隆隆————”

  一時間,引擎的轟鳴聲蓋過了受傷者的呻吟。

  沖在最前方的,是體型龐大的潘興重型坦克和相對輕巧但更靈活的謝爾曼。

  鋼鐵巨獸排成數個攻擊箭頭,履帶卷起泥濘和碎雪,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氣勢碾壓過來。

  陽光偶爾刺破硝煙,在它們冰冷的裝甲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暈。

  伴隨坦克沖鋒的,是裝備著大口徑機槍的M3半履帶裝甲車,以及搭載著大量步兵的卡車。

  更遠處,無數頭戴M1鋼盔、身著臃腫防寒服的美國大兵,在坦克裝甲車后方,呈散兵線快速推進。

  天空中,幾架聯絡校正機在低空盤旋,為后續的炮火和空中打擊指示目標。

  “穩住!放近了打!”

  一時間,各級指揮員的呼喊在殘存的陣地上此起彼伏。

  79師的陣地死一般寂靜,只有傷員壓抑的咳嗽聲和武器輕輕摩擦掩體的聲響。

  志愿軍戰士們屏住呼吸,從扭曲的塹壕邊緣,從彈坑的泥水里,從半塌的地堡射擊孔中,死死盯住那些越來越近的鋼鐵巨獸。

  爆破手緊緊抱著炸藥包、反坦克手雷,等待著命令。

  八百米…六百米…五百米…

  當領頭的一輛“潘興”坦克駛入一片事先標記過的雷區邊緣時——

  “轟!轟轟轟!”

  一時間,反坦克地雷被接連引爆,火光與泥土沖天而起。

  一輛沖得太猛的“謝爾曼”左側履帶應聲斷裂,癱瘓在原地,擋住了部分路線,其余坦克被迫減速并試圖繞行。

  “開火!給老子狠狠打!”

  志愿軍前線指揮官的這一聲怒吼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咚咚咚咚咚咚…”

  “噠噠噠噠噠噠…”

  一時間,各式輕重機槍率先吼叫起來,密集的子彈潑水般掃向坦克后面的步兵群和裝甲運兵車。

  暴露在外的美軍步兵瞬間被割倒一片,慘叫著倒下。

  裝甲車的機槍塔也猛烈還擊,雙方的火力網在空中交織,曳光彈如同飛蝗。

  “反坦克組!上!”

  隱蔽在陣地反斜面和交通壕里的反坦克小組抱著沉重的雞尾酒、反坦克手雷、集束手榴彈以及少量超級巴祖卡火箭筒,借助彈坑和地形的掩護,向坦克奮勇沖去。

  戰斗瞬間進入最血腥、最慘烈的白熱化階段。

  子彈打在坦克裝甲上當當作響,火星四濺。

  爆破組的戰士在機槍和炮火的壓制下,幾乎是匍匐前進,每接近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不時有戰士在沖鋒途中被坦克機槍或是伴隨步兵的火力擊中,倒在燃燒的凍土上,手里的炸藥包滾落一旁。

  也有悍勇的戰士成功沖到了坦克側面或后方死角,不顧坦克炮塔的同軸機槍掃射將身旁的戰友撕碎,毅然決然地拉響炸藥包導火索,撲向冰冷的履帶。

  “轟!!!”

  劇烈的爆炸中,一輛“謝爾曼”的側面裝甲被炸開猙獰的大口,炮塔歪斜,燃起大火。

  車里逃出的坦克兵立刻被陣地延伸過來的步槍火力打倒。

  但美軍的火力密度遠超志愿軍的想象。

  他們的坦克炮塔瘋狂轉動,主炮不斷轟鳴,近距離點射摧毀了一個個頑強抵抗的機槍火力點,泥土和人體殘骸四散飛揚。

  炮擊雖然減弱,但并未停止。

  美軍的榴彈炮群在觀測機的指引下,開始壓制志愿軍縱深陣地和可能的迫擊炮陣地,同時定點清除著那些威脅坦克的重機槍工事。

  天上的美軍校正機更是如同跗骨之蛆,不斷發出指令,引導著后方炮火對79師頑強組織起的反沖鋒部隊進行攔阻射擊,或是呼叫盤旋待命的戰斗轟炸機再次俯沖。

  談子為所在的指揮所外爆炸不斷,震得掩體頂部的原木嘎吱作響,塵土迷眼。

  他緊盯著戰場態勢圖,上面用紅藍鉛筆標記著前線各個支撐點的壓力級別。

  數個連級陣地報告傷亡過半,甚至有一個剛剛報告連長犧牲,副連長重傷無法指揮。

  反坦克小組的損失更是慘重,面對擁有絕對裝甲優勢和伴隨步兵火力保護的坦克集群,戰士們即使豁出性命,摧毀的效率也極其有限。

  “報告談師長!

  三號高地三營八連被敵人一個坦克排和大量步兵突破,陣地失守!

  預備排正組織反擊!”

  “報告談師長!

  左翼反坦克壕溝被美軍工兵用推土機填平了三處缺口!

  大量敵軍坦克和步兵正從那里涌入!

  一營壓力驟增,請求增援!”

  壞消息如同冰水,一盆盆澆在談子為心頭。

  他透過不斷搖晃的觀察口玻璃看去。

  只見在己方火力逐漸稀疏的左翼,幾輛潘興坦克掩護著裝甲運兵車,已經碾過了一道本已殘破的反坦克壕。

  車上的美軍步兵正跳下車,與沖上來肉搏阻擊的志愿軍戰士絞殺在一起。

  更遠處,數不清的美軍預備隊正源源不斷涌來。

  戰斗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美軍的攻勢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

  79師戰士們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斗意志和韌性。

  機槍打紅了槍管,來不及更換,戰士們就爬上高處用沖鋒槍和步槍向裝甲車射擊窗口和步兵掃射。

  彈藥運輸線被炮火切斷,戰士們撿起犧牲戰友的彈藥,甚至是石頭砸向敵人。

  陣地反復易手,剛剛打退一波,硝煙未散,下一波又壓了上來。

  反坦克小組近乎絕望地沖鋒著,常常是整個小組無人生還才換來一輛坦克的癱瘓。

  但是,實力的差距是冰冷的現實。

  美軍的炮火和空中打擊始終是懸在頭上的利劍。

  談子為眼睜睜看著幾個付出巨大傷亡才暫時穩固下來的防御支點。

  轉眼間被幾架重新俯沖而下的“雷電”戰機投擲的凝固汽油彈和火箭彈覆蓋,瞬間化為一片烈焰升騰的地獄。

  里面的戰士和傷員連呼救聲都未曾傳出便化為焦炭。

  美軍的裝甲集群雖然不斷有坦克被炸毀或擊傷,但核心力量仍在。

  它們憑借厚重的裝甲作為移動堡壘,掩護著步兵步步蠶食著志愿軍的防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談子為的臉色越來越沉,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絲。

  參謀長聲音沙啞地報告著各團的實時傷亡和彈藥消耗道:“一團傷亡近四成,反坦克手雷、炸藥包耗盡!

  二團陣地被壓縮三分之一,連以上干部損失過半!

  師屬炮兵連僅剩三門迫擊炮在反擊,炮彈不足十發!

  高機連對空射擊擊傷敵機一架,自身損失三門機槍…”

  戰場上的喧囂似乎離指揮所遠了,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談子為知道,79師已經接近強弩之末。

  雖然士氣未垮,戰士們仍在用鮮血和生命一寸寸地防守著陣地,遲滯著敵人。

  但防御體系的完整性正在崩塌,火力強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衰減。

  而美軍的進攻顯然沒有絲毫松懈的跡象。

  他們的預備梯隊還在投入,炮擊密度開始回升,顯然是想一鼓作氣徹底鑿穿這道已經搖搖欲墜的防線。

  一旦南面被徹底撕開一個無法彌補的大口子,讓美二師沒被消耗多少的情況下撲向富平里方向,后果不堪設想。

  不能再猶豫了。

  談子為猛地轉身,清晰地命令道:

  “立刻給軍長發電!

  我部當面之敵以絕對優勢之空炮火力和強大之裝甲集群猛攻,我師浴血奮戰,傷亡極大,彈藥枯竭!

  前沿數個支撐點被突破,防御體系瀕臨崩潰!

  敵主力正從左翼缺口持續涌入!

  請軍長即刻命令張大彪的80師預備隊投入戰場!

  十萬火急!快發!”

  “是!!!”

  師參謀長知道情況的緊急性,連忙應下并跑下去傳達。

志愿軍東線突擊集團指揮部內  “老李,你猜的沒錯,美二師果然拼盡全力朝南側突圍了。

  談子為那邊的壓力和傷亡都很大,現在發電請求增援。”

  孔捷焦急的將電報遞給李云龍,快速說道。

  “不能再拖了,美軍打到現在的損失估計也才近兩千,絕不能讓這么完整的美二師過去。”

  丁偉聞言,當即提醒道。

  “就是啊,不能把那么大的壓力給伍萬里同志。”

  安長森聞言,連忙附和道。

  “老趙,你親自去督促發電,告訴張大彪帶著80師,立刻進入南面陣地支援談子為的79師。

  另外美軍的空軍集群轟炸快結束了,讓炮兵部隊準備好,全力開炮轟炸!

  炸完一輪迅速轉移到預備隱蔽陣地躲著,別把老子老本弄沒了。

  這一仗,至少要再守兩個小時,給伍千里81師構筑層層阻擊陣地爭取時間,也多削一削美二師的兵力。

  現在他們撞咱們防線是最好削的,等后面咱們追著他們屁股跑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李云龍聞言,當機立斷的下令道。

  “好,我這就去親自督促快速發電!”

  趙剛聞言,連忙應下并轉身離去。

  沒多久,當美二師的鋼鐵洪流即將撕裂79師防線之際,嘹亮的志愿軍沖鋒號刺穿云霄。

  “滴滴答滴滴滴答滴滴滴———”

  張大彪抽出刺刀率先躍入敵陣,八十師如同尖刀插入美軍側翼。

  陣地瞬間化為修羅場!

  刺刀與工兵鏟的撞擊聲、坦克碾壓掩體的碎裂聲、垂死士兵的嘶吼聲交織一片。

  凱澤師長見差點成功又被打回來了,陰沉著臉投入了全部預備隊發起波浪式沖鋒,每波攻勢間隔不到五分鐘。

  某處高地七小時內易手十三次,巖石被鮮血浸透三厘米。

  當最后一輛潘興坦克碾過戰壕,高地上只剩七個能站立的志愿軍戰士。

此時,80師和79師聯合指揮部內  “報告談師長!三號高地失守!美軍三輛坦克帶步兵正朝主陣地側翼卷擊!”

  一名滿身泥污的79師通信兵連滾帶爬從濃煙里沖出來,大聲喊道。

  談子為聞言,布滿血絲的眼睛轉向剛從陡坡爬上來的張大彪,指向東北方向炮火最密集之處道:

  “老張!三號高地丟了!

  側翼洞開!美軍的裝甲矛頭頂上來了!

  八十師得堵住那里!不然整個口子要崩!”

  張大彪的視線透過硝煙稀薄的間隙,他清晰地看到三輛的“潘興”坦克,正沿著三號高地朝79師主陣地側后方的交通壕碾壓過來。

  高大的車身幾乎是橫沖直撞,履帶摧枯拉朽般將殘余的鐵絲網、沙袋掩體和所有障礙物統統卷進爛泥里。

  跟在坦克后面的美軍步兵,依托這移動的鋼鐵堡壘,正瘋狂射擊,壓制著主陣地上試圖反擊的零星火力點。

  缺口在飛速擴大,如同堤壩上突然撕裂的致命潰口。

  再遲一秒,洪水就將徹底淹沒一切。

  “吹號!再沖鋒號!

  預備隊跟老子沖!撕了狗娘養的側翼!”

  張大彪沒有半秒猶豫,大聲吼道。

  “滴滴噠噠滴——滴滴噠噠滴——”

  早已蓄勢待命的司號員腮幫鼓起,胸膛劇烈起伏。

  霎時間,志愿軍的沖鋒號不知道第幾次再次響起。

  “殺——!!”

  “沖啊!!!”

  在號音響起的瞬間,八十師預備隊戰士的胸膛里毫無保留地怒吼著跟隨張大彪沖鋒。

  如同沉寂地殼下驟然崩涌的熔巖,熾熱而瘋狂。

  張大彪的身影如同一道脫弦的黑色利箭,猛虎下山般從棱線后飛躍而出,直撲那三輛還在肆無忌憚碾壓我軍戰壕的潘興坦克!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八十師戰士,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猛地推向前方,無需任何命令,如同決堤的洪峰,咆哮著卷向敵人的側翼。

  陣地徹底沸騰了。

  活著的世界消失了,眼前只剩下血與火的煉獄。

  八十師這支生力軍恰好插在剛剛突破三號高地、正試圖向主陣地席卷的美軍坦克與后續步兵之間插入。

  張大彪的沖鋒并非無謀的狂熱,他選擇的落點極其刁鉆,緊貼著為首那輛潘興坦克履帶邊緣一個巨大的彈坑,那里是坦克車長觀察塔的盲區死角。

  “掩護師長!爆破組,左邊那輛!”

  警衛排長王喜奎的怒吼壓過了槍聲。

  他身后幾名抱著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的戰士像貍貓般在破碎的瓦礫間翻滾、躍進,借助彈坑和燃燒的車輛殘骸頑強地靠近左側的第二輛坦克。

  “噗噗噗…”

  潘興坦克機槍的子彈擦著張大彪的皮帽子飛過,帶起灼熱的氣流,打在他身后的沙袋上噗噗作響。

  他借著坦克炮塔轉向另一面壓制主陣地的短暫空隙,整個人猛地向前一竄,身體緊貼滾燙的坦克側面裝甲滑過,右手的沖鋒槍隨即朝著坦克后跟進的步兵瘋狂掃射!

  “噠噠噠噠噠——”

  一梭子子彈在近距離潑出致命的火網。

  幾個正探身射擊的美軍士兵像被重錘砸中,身體向后栽倒,鮮血噴濺在冰冷的凍土上。

  “手榴彈!”

  張大彪打光彈匣的同時厲聲大吼。

  一名跟進的警衛員閃電般投出兩顆冒煙的蘇式長柄手榴彈。

  “轟!轟!”

  爆炸的氣浪夾裹著碎片從坦克后方涌入美軍步兵群,慘叫聲此起彼伏。

  這突如其來的背后打擊,讓這輛領頭的潘興坦克瞬間失去了步兵的掩護,車體兩側和后部完全暴露出來。

  它笨拙地試圖原地轉彎,炮塔上的車頂機槍口探出一個美軍機槍手,驚恐地試圖重新控制局面。

  “去你娘的!”

  張大彪眼中厲芒一閃,身體如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蹬地躍起。

  在槍手扣動扳機的剎那,他左手如鋼鐵般死死攥住滾燙的炮管,強忍著掌心皮肉焦糊的劇痛,借力將整個身體蕩了上去,右手的刺刀化作一道冰冷的寒光,兇狠無比地由下至上,精準無比地從那機槍手暴露的下顎猛地刺入!

  他甚至能感受到刀鋒穿透肌肉、切碎軟骨的細微震顫,溫熱的液體噴涌而出!

  美軍機槍手的身體瞬間軟倒,滑回艙內,里面的驚叫怒罵隔著厚重的鋼板悶悶傳來。

  張大彪毫不戀戰,猛地拔出刺刀,身體團起,順勢滾下坦克的另一側,跌入一個深深的彈坑中。

  動作一氣呵成,兇狠利落,正是無數次死人堆里滾爬出來的戰場搏殺術。

  幾乎在他落地的同時,一團巨大的火焰夾雜著雷鳴般的爆響在他剛才立足的位置騰起!

  是后方另一輛美軍潘興坦克射來的高爆彈,將那個位置炸成一個更大的深坑,金屬碎片和凍土碎塊暴雨般砸在張大彪的后背上。

  不過還好,他滾入的彈坑為他擋開了致命的沖擊波。

  “操他姥姥的!”

  張大彪吐出嘴里的泥,晃了晃嗡嗡作響的腦袋,渾身骨頭似乎都散了架。

  透過彌漫的硝煙,他看到第一輛潘興的炮塔慌亂地轉動著,車頂的艙蓋打開了半扇,顯然內部的混亂讓美軍暫時失去了攻擊焦點。

  這就是他所需要的機會!

  “快!油箱!”

  他對著坑沿大吼。他的警衛排已經跟了上來。

  就在此時,一個矯健的身影冒著從側翼射來的子彈,猛地撲到了那輛孤立的潘興坦克尾部。

  是王喜奎!

  只見他臉上被熏得漆黑,胳膊上纏著滲血的繃帶,但動作沒有絲毫遲滯。

  他毫不猶豫地將一個碩大的炸藥包死死塞進了坦克發動機格柵與艙蓋下方的縫隙里,拉燃了導火索,然后猛地向旁邊翻滾!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

  那輛潘興坦克的整個車尾結構如同被巨力捏碎的罐頭,高高隆起,隨即解體!

  烈焰如同火山噴發般從內部洶涌而出,混合著滾燙的金屬碎片和人體碎塊向四周猛烈噴濺!

  濃黑粘稠的油污被點燃,嘩地流淌到地上,形成一片燃燒的湖泊。

  車體劇烈扭曲著,歪斜地停了下來,只剩下熊熊烈火吞噬殘骸時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噼啪聲。

  灼人的熱浪橫掃方圓十幾米,映亮了周圍士兵們沾滿硝煙血污的臉。

  “老張!干得漂亮!”

  遠處指揮所廢墟后,緊盯著這邊戰況的談子為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焦木上,聲音嘶啞地吼道,布滿血絲的眼中第一次射出激奮的光芒。

  “反撲!給老子把三號高地反推回去!”

  張大彪成功拔掉了最兇悍的一顆獠牙,并截斷了這股突破美軍的首尾聯系,如同在喧囂的血海上投入了一塊沉重的頑石。

  激戰正酣的八十師官兵精神大振,在基層指戰員的帶領下,如浪濤般向立足未穩的美軍猛烈沖擊。

  刺刀、工兵鏟、槍托、拳頭甚至牙齒,所有能夠殺傷敵人的手段都用上了。

  慘烈的肉搏在這塊不到兩百平方米的坡地上瞬間爆發又持續延燒,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幾乎令人窒息。

  與此同時,79師主陣地承受的壓力驟然一輕。

  那些在絕望中堅持的戰士們發出了疲憊卻亢奮的吼聲,迸發出最后的力量,拼死壓住陣腳,穩住了險些崩潰的防線。

此時,美二師指揮部內  “將軍!三號高地反擊部隊遭遇大規模逆襲!我們又被打退了!

  中國人是一群瘋子!居然敢在這種坦克群沖鋒下用火箭筒和炸藥包貼身肉搏!”

  美二師參謀長沖進作戰室,連軍帽都來不及扶正,臉上的驚恐無法掩飾。

  “該死的!

  他們根本不是士兵!是撒旦從地獄里放出來的軍隊!

  不能再等了!

  我們拖不起任何一秒鐘!

  再等下去,中國人的工事會在后面一層又一層地筑起來,把我們徹底拖死在這地獄里!

  把一切都投入進去!砸爛那道口子!

  炮兵營剩下的全部基數的炮彈!

  讓空軍那群少爺們不要吝嗇他們的寶貝炸彈!

  還有,告訴杰克遜上校,他的第三梯隊、第四梯隊,所有梯隊發動總攻!

  別給那些黃皮猴子一絲喘息的機會!

  用坦克壓!用炮彈砸!用飛機炸!

  哪怕把這山都推平了!我也要看到我的坦克在日落之前沖過那條該死的棱線!

  否則我們都得永遠留在這里!”

  凱澤師長一拍桌子,大聲吼道。

  美二師參謀長聞言,連忙應下道。

  很快,整個美軍進攻體系如同被打斷了脊椎的猛獸,在最初的混亂和痛楚后,爆發出了更瘋狂、更歇斯底里的力量。

  凱澤的命令像打開了地獄之門,將一切毀滅性的力量毫不吝惜地傾瀉在這片被反復蹂躪的土地上。

  原本預備在二線保持壓力、節奏清晰有序的進攻態勢瞬間被一種原始的狂暴取代。

  “嗚——”

  沉悶而刺耳的炮彈破空尖嘯聲陡然提升了一個數量級,如同死神的交響樂在頭頂奏響最瘋狂的樂章。

  不再是指定區域的精準打擊,而是覆蓋式的、地毯式的無差別轟擊。

  79師和80師混合防御區段被這鋼鐵與烈焰的暴雨徹底覆蓋,每一寸土地都在爆炸的火球和翻騰的濃煙中顫抖。

  火光映紅半面天幕,仿佛永日黃昏。

  空中的戰斗轟炸機群也接到了最高優先級的指令,俯沖的尖嘯此起彼伏。

  凝固汽油彈砸下,粘稠的火焰如巨獸般張開大口,瞬間吞噬整片樹林和戰壕區域,滾滾黑煙升騰數百米。

  航彈帶著沉重的呼嘯,將大地撕開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創口,沖擊波掃蕩之處,連堅實的工事都被碾碎。

  在這樣瘋狂到極致的火力掩護下,美軍的步兵進攻模式發生了根本改變。

  三個獨立作戰營被凱澤像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樣全部推上牌桌,再不分次第和保留。

  每個營編成一個獨立的“波浪”,每一波由數輛坦克開道,緊隨精銳步兵突擊群。

  第一波剛剛被陣地上頑強的阻擊火力壓制或打退,還來不及重組,陣地上傷亡慘重的志愿軍指戰員往往只來得及拖回傷員、補充一點彈藥,耳邊就又響起履帶碾碎磚石的刺耳聲。

  第二波敵軍已經踩著自己人的尸體和戰友的殘骸,在三分鐘內頂著未散的硝煙和如雨般落下的己方炮火彈片,不顧一切地又撲了上來!

  整個南線陣地,尤其是以三號高地向兩側延伸的突出部,成了一個巨大的、高速運轉的絞肉機。

  血肉、鋼鐵、泥土被無休止地投入、攪碎、再投入。

  張大彪剛靠著一塊翻起的混凝土斷墻喘了口氣,布滿細小裂痕的眼鏡片上全是血點和泥漿,幾乎看不清東西。

  他右臂臨時捆扎的繃帶正透出新的暗紅。

  剛才帶隊拼死打退美軍一個加強連的沖鋒,又一次肉搏,肩膀似乎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骨頭沒斷,但鉆心地疼。

  “師長!補點水!”

  警衛員小郭遞過來一個邊緣坑洼的水壺,里面只剩個底子。

  張大彪接過來,晃了晃,灌了一口,清冷的雪水混著難以言喻的土腥鐵銹味滑下喉嚨,稍稍壓住了灼燒感。

  還沒等咽下去,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巨大轟鳴聲再次從前方破碎的山坡上滾滾傳來!

  “來了!狗日的又來了!”

  一旁抱著反坦克槍的戰士嘶聲大喊道。

  張大彪猛地抹了一把臉,透過模糊的鏡片望去。

  煙塵中,一排巨大的謝爾曼坦克再次出現了!

  它們龐大的身軀帶著死亡的氣息碾過山坡上遍布的殘骸和冒著煙的巨大彈坑,鋼鐵履帶無情地卷起破碎的木頭、扭曲的鐵絲網。

  坦克后面,穿著臃腫防寒服的美軍步兵如同蝗蟲般涌了上來。

  他們在密集的機槍掃射掩護下散開隊形,動作兇猛得完全不像剛被打退的潰兵。

  “哈哈哈哈哈…

  美國鬼子的戰術協同和火力以及裝甲都比日本鬼子強多了,殺的真他娘痛快!

  告訴弟兄們,最后再守十分鐘!

  守完十分鐘軍長要求的殺敵數和時間就夠了,我們那時再撤退!!!”

  張大彪看著鋪天蓋地而來的美軍裝甲集群和步兵,咬牙大聲下令道。

大熊貓文學    長津湖:從新興里打到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