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巨大的領域張開,形式是一層肉眼可見的透明氣膜般造物,以那如鶴般挺拔的女孩身軀為中心,這領域并不與原先存在于此地的巨大煉金矩陣相排斥,而是意外的融洽。
這代表著創造這個巨大煉金矩陣的存在與這個女孩的力量歸根同源,她所說的一切沒有半點謊言!
所有人,無論肯德基先生、酒德麻衣還是帕西一方的加圖索家族調查組成員在一瞬間變了臉色,他們都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那種沖擊,隨著氣膜擴張覆蓋而來的不是風壓也不是高熱,它不是任何一種有形有質的實體,而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威嚴!
可現在這威嚴恍若具備實體,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眼前,讓人感慨自身之渺小還遠遠不夠,它正在緩慢地向你傾倒,天崩地裂,而你無處可避。
沒有錯誤了,只有可能是那樣尊貴的存在才會擁有此等的威嚴,凹槽之中的深青色不知明液體開始加速流動,隨著主要目標離去而陷入休眠狀態的煉金矩陣也正在被激活,一種莫名的聲音開始回響,那是縹緲而遙遠的古聲,來自那兩千多年之前的垓下。
四面楚歌,地面劇烈地震顫起來,連帶著整個巨大到望不到頂的巖洞一起,仿佛千軍萬馬正在集結,一場史詩級的大戰就要拉開序幕,又或是兩千余年之前的過往將要重演,只是這次他們并無千軍萬馬,對方也并無任何牽掛,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他們注定的失敗。
肯德基先生猛地后跳,幾個立定跳遠后跳出相當遙遠的距離,但這并不是要逃跑,他來到的是湖中心的小島上,低沉的詠誦之聲從他口中出現,本就已經雄偉的身軀再度膨脹。
如果說先前他的身材堪比阿諾德·施瓦辛格,那么現在就是一頭純粹的肌肉猛獸,身上的衣物因此而變得繃緊,甚至撐裂!
他緩緩握住這里唯一能稱得上是武器的東西——那兩具青銅棺材之一,這具來自兩千多年前的古董到現在毫無疑問將會是國寶級的藏品,可現如今就這樣直接被肯德基先生當武器舉了起來。
以這個規模大小,這一具棺材的重量起碼達到七噸以上。
當今的105KG級世界挺舉記錄是263KG,這已經是一個夸張至極的重量,可在足足七噸的重量面前也只能蚍蜉撼樹,可對肯德基先生而言這一舉動似乎還算輕松,他現在不太像是人類而是工蟻成精,那種生物舉起超過體重五十倍重物還算說得過去。
言靈·青銅御座!
肯德基先生全身骨骼發出輕微的爆響,皮膚泛著青銅之色,將青銅棺直直地向女孩砸去!
從速度與重量來看這似乎就是一枚七噸重量的實心炮彈,女孩挺拔如鶴的纖細身影在這青銅棺之前可謂弱不禁風,屬于“磕著便死,擦著便傷”的夸張對比,眼看若不閃開就只有被砸成一團肉醬的程度。
可下一秒“炮彈”本身就那樣靜止在女孩面前的空中,沒有分毫的動搖與震顫,那龐大的動能像是被異空間所吞噬一般,不知去了何處,直接歸零。
這一瞬間的視覺效果就像是萬物被按下了暫停鍵,可誰都知道并非如此,他們仍然能夠呼吸…盡管心跳因為震驚而近乎停止!
“打架就打架,破壞家居就不是好老鼠了。”
女孩輕聲說著,伸出手來,食指與大拇指輕輕地捏住青銅棺的一角,將其輕而易舉的挪開,動作輕得像是青蔥少女采摘草叢之中的一朵鮮花,輕盈自然。
可她挪開的是一個重達七噸的重物!
所有人的面色再度變化,無論權還是力都已得到驗證,他們似乎真的成了老鼠。
老鼠想要順利逃走,就只有兩種選擇,一是聯合起來殺死貓,二是趁著其他老鼠吸引了貓的注意時自己逃跑!
酒德麻衣微不可察地打了個寒戰,她的言靈是冥照,這個言靈的效果是釋放者構成以自己為圓心的小型領域,光線在該領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類似隱形的效果。
在這種光線較為微弱的環境之下,想要逃走的話,幾乎不可能有人察覺到她的位置,她也幾乎就準備這樣做了…可就在她將要這樣做的下一個瞬間,異變突生。
帕西行動起來,他同樣在詠唱,但詠唱的并非言靈,而像是一個儀式。他右手從腰間拔出名為“奧古斯都”的獵刀,左手擰開那個看上去完全是臨時拿來裝東西使用的貼身酒壺,而后瓶口朝下…斬!
某種像是血一樣的東西在重力的作用下從瓶口流出,向下滴落,而那名為“奧古斯都”的獵刀斬落的方向也不是這已然在發揮作用的隨身酒壺,而是其他現在還未發揮作用的東西。
帕西的速度極快,快到像是一陣風。他的言靈并不是極速類的,但僅憑高血統帶來的身體素質他的行動就像是鬼魅一般縹緲迅捷,而在如此突兀的行動之下,他的目標也根本沒能來得及反應,便被命中。
利刃劃過脖頸與筋骨的聲音被淹沒在喧囂的嘈雜聲音里,鮮血與警惕變得茫然而后憤怒、不甘、疑惑不解、無能為力的眼神交集在一起,化作一團團血色花朵,短暫地綻放之后又枯萎凋零。
“什么情況?這是什么控制心靈的操作么?還是說這個家伙已經瘋了?”酒德麻衣忍不住吐槽。
因為帕西殺的是他的“自己人”!那些加圖索家族的調查團成員在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這個短暫瞬間就被全部抹了脖子。
以他們的血統本不該反應如此之慢,奈何一來過于震驚,二來…他們大部分都是在加圖索家族內有一定職務的人,這個職務指的是文職,脫離打打殺殺的環境已經太久。
“喲,老鼠先內訌了?可別污蔑人啊,我對付你們還不需要費太大力氣。”
女孩似乎真的擁有像貓一樣的好奇心。她甚至停下了領域的擴張,就為了看帕西是準備整一出什么好活。
可下一秒她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平靜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臉色就出現了變化,因為那些枯萎凋零的血花終于落入金屬地面的凹槽之中,深青色的水本來與那些血液是不可能起任何反應的,區區混血種的血液怎可能引起此等規模的煉金矩陣發生變化?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
帕西在這同時還倒下了那個隨身酒壺之中的東西,那些粘稠到不像是血的液體!大量的血液混雜在一起,隨著加速流動的深青色水流蔓延開來,這巨大的煉金矩陣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染上了一層新的顏色,像是血一般的暗紅,這不像是染料的浸染,而是一種…吞噬!
這時血液開始發亮,濃重的血腥氣味伴隨著那些升騰而起的氣泡充斥在眾人的鼻腔之中。似乎是某種激烈的化學反應正在進行,這個巨大的煉金矩陣被更進一步地激活了,伴隨著帕西詠唱的那并非言靈的東西而如同心臟波動頻率一般明滅,加速!
如同某些沉睡的巨獸將要醒來。
加速,加速,再加速!
那些純青色的水流本來是連接著這個巨大煉金矩陣的一切的,因為那種像是血液的液體而產生變化之中,這變化同樣蔓延到周遭的那二十八座巨型青銅雕像之中!
意識到不妙的女孩眉頭皺起,此等情況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帕西所詠誦的東西她從未聽過,可明顯有特殊的,連她也始料未及的變化正在產生!
“媽的,你不是說你是這里的主人嗎?他這是想要喚醒那二十八條龍,并且使其進入狂躁狀態!這些人被他帶過來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獻祭!”
肯德基先生似乎終于確定了什么,連忙朝著作為貓的女孩大喊,雖然老鼠讓貓出招的情況有些詭異,可現如今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他這是要掀桌子!你也不想你的手下發瘋吧?快把這個煉金矩陣停下來制止他!”
“我都說了是串門的了,雖然算主人但只算是半個,分家之后你還會清楚你弟家里有什么新鮮玩意么?而且煉金術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強項!我都不知道他從哪整的這玩意…找康斯坦丁弄的嗎?”
女孩雙手叉腰,振振有詞道,看上去一點也不在意,略微停頓之后還輕聲嘀咕了句其他人聽不清的話。
說罷之后她又雙手環抱胸前,只是大概想起某位同為女性的家伙先前才做過類似的同樣動作,而凡事不怕其他就怕對比,于是又有些悻悻然地放下,故作無事發生地嗤笑一聲。
“想要掀棋盤,也得要看你掀不掀得動!區區一些次代三代種…”
“貓”的潛在意思很簡單,作為初代種的她毫無懼怕,身為王的尊嚴絕非一些次代三代種能夠挑釁的,她就站在那里又如何呢?又能怎樣?
“真的假的?”
肯德基先生嘀咕,他認出了帕西所做的一切,那是一種極為先進的新型研究成果,屬于近現代人類基于對煉金術的研究之后產生的。
加圖索家族做出的類似研究有很多,只是絕大部分都屬于究極絕密級別,而肯德基先生能夠知道…顯然是因為他有極為特殊的渠道。
也正是因此,他很清楚,如果這個儀式達成,被提前喚醒的龍族大腦是會被徹底燒壞,而陷入徹底的狂暴化狀態的!
當然,以龍族那變態到超出常規生物概念的恢復能力,大腦的修復或許根本無需太久,但這個修復是需要時間的,在這段時間的有心之人就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做許多事了,比如…屠龍!
只是這個儀式的使用條件過于苛刻,而且貌似改進版還在進行之中,即將產出新成果,到時候甚至只需要那種液體,就能夠使沉睡的龍族提前孵化且狂暴,甚至理論上有可能影響到初代種級別的龍類,所以整體還在封存之中,只是沒想到被帕西秘密帶來使用了而已。
總而言之,儀式徹底生效之后,被喚醒的二十八騎在短時間內就會只是狂暴的龍了,而作為全盛姿態的完全體純血龍族,哪怕只是次代種或三代種,它們的實力也擺在那里。
作為狂暴狀態的野獸,真的能夠因為血脈而臣服眼前的這位初代種么?
肯德基先生心生退意,無論如何,這個場合似乎都已經不太適合他繼續待在這里了…
“吼…”
與此同時低沉的龍吟響起,那是不知沉睡多久之后的蘇醒,但這一次的蘇醒并不是睡夠了之后才起來的,而是中途被人喚醒,還是迎面潑下來的一盆濃硫酸灌到了腦子里,是人的話這一下就該抽搐著躺尸了,可龍類強大無匹的生命力保證了他們不可能僅僅因此便輕易地死去。
于是無法言喻的低吼回蕩在整個巖洞內部,狂躁暴動,那是劇烈的起床氣與劇痛乃至大腦缺失之下的躁動,這種躁動甚至是他們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憑借本能行動!
暴虐,廝殺,鮮血!
低吼一個接一個地響起,二十八騎逐一醒來,逐一狂暴,他們,不,現在只能稱作它們了,在還未恢復完畢之前它們都只是毫無思考能力,只被痛楚驅動的野獸。
但它們終究只是茫然而痛苦狂躁地停留在原地,因為那充斥著威嚴的領域仍在維持,女孩說的沒錯,身為初代種的威嚴是刻在血脈之中的,哪怕無法思考,野獸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屈從于本能。
酒德麻衣終于作出決定要撤退了,無法隨時聯系上蘇恩曦的現狀無法給她足夠的安全感,畢竟作為軍師蘇恩曦還是相當稱職夠格的,而沒有了她酒德麻衣就像是丟失了外置大腦,可她沒有超人那樣的超級力量和鋼鐵之軀。
除非那個人,老板,在這里。可老板怎么可能會來?他都不知道失聯多久啦。
可就在她動用言靈·冥照的那一刻,本來還勉強維持的平衡被打破。
陡然出現的新元素影響了一切!就像是原本白紙一張的領域之中忽然出現了個墨點那般明顯,一條狂躁的龍以閃電般的速度呼嘯而來,附帶金屬質感般骨刺的翅膀眼看就要刺穿來酒德麻衣的心臟。
可一支長槍凌空從側面飛來,凌厲而霸道地刺穿了龍的身軀,連帶著將它刺入金屬地面之中!
那是忽然來到此地的第五個人,沒有肯德基先生那樣魁梧的身軀,也沒有帕西那樣耀眼的金發,看上去完完全全是個普通的影子。
可貓一樣的女孩顫栗起來,前所未有的謹慎…甚至害怕。
一切都安靜下來,不再喧囂,因為這陡然的變化,這忽然到來的人。
“好熱鬧。”
路明非走出陰影,來到地面上仍在喘息的巨龍身旁,好奇地與它對視。
巨龍仿佛清醒了,匍匐在地,不敢動彈。
真王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