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一會。
“雖然我知道國家異常調查局對外合作分部的權力很大,但調動直升機去學校還穿城市作戰服…不怕有什么影響嗎?”
路明非轉眼就將那點“再也回不到高中平凡生活”的惆悵扔到了犄角旮旯里,開始有點閑不住。現如今他身上的事可多著呢,沒有空余的時間來傷春悲秋。
當然這種情況學習未免不太現實…他決定嘮嘮嗑,多了解一下混血種世界的相關信息。
“當然不怕,事急從權嘛。至于影響,大不了找人幫忙管控一下消息…”
“我從你的言語中感受到一種身為權限狗的傲慢!”
路明非先是相當義正言辭地指責,而后以毫秒級的神速變臉,壓低聲音道,“那個,要是我想權限一下仕蘭中學的校園論壇…”
“嚴禁公權私用!”
葉勝相當警惕地將路明非那危險的想法掐滅。
“哦…”
路明非有些失望地點點頭,旋即又盯上他們的臂章,好奇地問。
“話說對外合作分部沒有自己的行動服裝嗎?你們穿兄弟單位的服裝,不會是為了出事好甩鍋吧?”
“怎么可能?”
葉勝只好認真解釋。
“我們是一個不對普通民眾公開的隱藏部門,如果沒有一個明面上的身份,平常還怎么辦事?”
他說著,指了指“特戰”的臂章。
“這身作戰服本來就是真的,你可以理解為我們有明面和暗面兩個身份。明面上我們就是特戰隊員,暗面上我們才是對外合作分部的成員,而且兩個都是真的。”
“也就是說…”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點頭。
“干一份活,可以領兩份工資和福利待遇?”
葉勝面色一僵,這關注點是怎么跳到這事上邊去的!
“只有一份。”
楚子航接過話題,他很清楚在聊天這事上葉勝是只能被路明非牽著鼻子走的,因為他的白爛話和一口槽以及那奇妙的關注點總能將話題拉到一個格外怪異的角度…
說毫無關系吧,倒也不至于,但就是嚴重偏題!
想要對付這種情況,就得拋出一個新的話題來吸引路明非的注意。此方法的本質在于“不要被對手拉入他所熟悉的領域并輕松擊敗”,而是反過來…相當管用。
“昨天跟你走的老唐,現在安排得怎么樣了?”
楚子航問葉勝。
“老唐?哦對!說起這個…他可真是個人才!”
葉勝明顯的眼睛一亮。
“都說蛇有蛇路,鼠有鼠路,這話還真沒錯。他一投誠我們做臥底,就幫我們找出了不少隱藏的獵人行蹤和身份,無論是本地還是外地來的。
他還打探到一個消息,那些在‘獵人市場’上接到任務的獵人們正在籌劃一次大型行動,意圖突破我們的封鎖,進入項羽墓,不日就要實施。
經過核實之后確認,這些情報的準確度都相當高!”
“那些獵人是瘋了嗎?”
路明非雖然沒去過項羽墓那邊,但通過葉勝的些許描述也算有些了解——那可是荷槍實彈的軍隊駐守!
“財帛動人心,總有人是要錢不要命的。這些獵人本來就是干灰色偏向黑色產業的法外之徒,屬于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家伙。”
葉勝解釋道。
“如果那些獵人全都只是普通人我們并不擔心,但他們里面肯定有混血種。言靈是個極大的變數,許多已知或未知的言靈效果都有可能左右一場戰爭的局勢,因此必須慎重以待。”
他說著,又笑了笑。
“說來也巧,張老師剛準備過去坐鎮,來一手請君入甕。還沒離開,便發生了這事。
不過你暫時不必關心那邊的事,眼下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將霸王槍的事解決。”
“我盡量。”
路明非撓了撓頭。
“不過以前我都是把他抓到手里,他自己就聽話了。可這次如果是初代種級別的龍王的呼喚,要是不好使…是不是還應該上點別的手段?”
“你的所謂別的手段,是指…”葉勝遲疑著問。
“就是那什么,開壇做法啊,或者獻祭禱告啊之類的。”
路明非一臉認真的樣子。
“你還會這些?”葉勝相當好奇地問。
“從電視和里看的。”路明非老老實實地回答。
葉勝無言地看向一旁的楚子航。
“習慣就好。”
楚子航同學淡定得就像是見慣了峨眉山猴子作妖的工作人員…哪天不作妖了那才是怪事。
輕微的失重感傳來,身體控制不住地前傾,直升機開始降落,顯然是已到了地方,又經過一陣短暫的超重感后,隨著頓挫感傳來,機身已然穩穩當當地成功降落。
發動機功率驟減,旋翼切割夜風的轉速下降,噪音漸漸減少,至于無聲。三人摘下耳機喉麥,跳下機艙。
路明非草草地打量了眼四周。
這是郊外的偏僻地帶,他們正身處一棟建筑的頂樓陽臺,腳下畫了個大寫帶圈的H表示是直升機停靠部位,周圍基本沒有其他建筑,最近的也在數公里外,附近只有一條普通公路。
“沒想到這里才是對外合作分部的基地,專門修建的么?地理位置很好啊,只要彈藥充足絕對易守難攻!”路明非裝模作樣地發表感慨。
“不,實際上只是因為這里租金便宜,可以省出不少經費。”
葉勝下意識解釋道。
“而且宿舍就在樓里也不需要擔心通勤。”
“老實說,這有點破壞對外合作分部在我眼里高大上的形象…”路明非吐槽。
“我還以為是經費超級充足隨便揮霍的呢。”
“怎么可能!你當是我們是秘黨么?”
葉勝瞪大雙眼。
“財大氣粗的只有他們了,校董會的組成要么是歐洲古老混血種家族,要么是美國的新興混血種家族…”
這是一道聲音忽然隨著風聲出現,涌入三人的耳朵里——
“各位,雖然我能理解你們對八卦扯淡的興趣,包括我也有這種愛好,但能不能先來把正事干了再說?”
那是張山風的聲音。
三人當即閉嘴。
走廊兩側被膩子刮得素白,淡黃色的大理石瓷磚地板上發出清脆聲響。葉勝走在前邊帶路,路明非和楚子航跟在他身后,很快抵達了那間敞開大門的辦公室。
“咦,怎么就張老師你一個人?我來的時候不是聽說虞姬也在么?”
路明非走進來時便下意識問。
偌大的辦公室內茶幾沙發倒是應有盡有,是不算奢華但舒服的老款式。張山風正盤膝坐在地板的瓷磚上,僅剩的右手按著那用來收容霸王槍的武器箱。
“一個剛投誠的次代種純血龍族,一邊有可能是初代種,尊貴的龍王…萬一她反水了怎么辦?我還想多活幾年沒事跳跳崖打打太極呢。”
“哦…”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地問,“張老師,你的臉怎么紅了?”
“精神煥發!”
“那怎么現在又黃了?”
“防冷涂的蠟!”
張山風頓了頓,最終還是撐不住開口催促。
“哎呀看出來了還不快過來?我老人家一把老骨頭快按不住這東西了!尊老愛幼知道嗎?更別提我還是殘障人士!”
“來了來了…”
路明非這才松了口氣小跑過去,他就說看著張山風老師和以往有些不對…感情是正在使勁鎮壓這霸王槍呢!
“等等,小心點…”
張山風眼看路明非直接過來,面色一變就要提醒。
可還沒來得及把話完全說出口,路明非便已到了他面前。
“怎么了張老師?”
路明非有些納悶地看著張山風。
“你…沒感覺?”張山風納悶地看他。
“沒有啊?”路明非撓了撓腦袋。
空氣安靜了兩秒,張山風這才反應過來,宗師氣度在此時也不頂用了,直接爆了句粗口,“奶奶的,真是看人下菜碟!區別對待要不要這么明顯?”
還沒等路明非弄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張山風便站起身。
這站起身的過程,竟有些艱難。
路明非很快注意到一個細節,他起身后,先前盤膝而坐的地方,瓷磚竟然早已裂開,形成密密麻麻如蛛網般的紋路!
“咚!”
張山風走了一步,那一步竟然發出了沉重的悶響,完全不像是一個一百多斤的人落腳,而是質量再翻上數倍不止。
對于一個太極宗師而言,這種情況本不可能發生。
直到走出去快兩米的范圍,他才恢復輕盈。
范圍…領域?
“看明白了吧?”
張山風擺擺手催促,“看明白了就趕緊收拾它!本來我還有點沒信心,但現在看你這沒事人的樣子,又有了。”
路明非恍然大悟,看向收容箱。
是重力!
霸王槍自帶的那個煉金領域被激活了,且強度可能比之前他激活的還要高?
張山風總不可能因此就點燃黃金瞳對抗。
讓體內的龍血躁動起來是會大量消耗體力的,所以混血種大多無法長時間點燃黃金瞳,而他還需要留著力量對付那不知隱藏在何處的,可能是初代種的敵人,因此只能純靠肉體力量。
沒了張山風的純粹力量鎮壓,收容箱隱隱地顫動起來,一如那天在健身房里路明非所見的情況。
他俯身,開鎖,揭開蓋子。
那長達三米五,粗如拳頭大小,絕非正常人類可以使用的兇器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頻率振動著,發出清晰可辨的金屬嗡鳴。
這振動帶動了收容的箱子,才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莫名的,路明非覺得這是長槍震動的頻率就像是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被鑄造于這長槍內的“靈”被以神秘的儀式召喚,故而給出對等的回應。
這確確實實是一桿活著的武器。
就是不知道,它會選擇誰?
于是他伸出手。
指尖緩緩地,觸及了那未經精細雕琢,表面布滿粗糲裂痕的金屬圓柱,進而抓住,握緊,拿起。
“還是太重了些。”路明非小聲地嘀咕。
他的身體素質相較比起十二天前已經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了,可要說掄幾十斤的武器揮動自如…只能說尚且需要努力。
變化一如既往的發生,金屬槍身變細變短,霸王槍槍身中的活靈在通過接觸感知到路明非的那一剎那便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
好像那個活靈瞬間變臉——“哎呀大人你終于來了呀,人家都聽你的什么其他初代種根本都不認識!不要再拋棄人家了唄”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
路明非勉強舞動霸王槍,轉了一圈,確認并無問題,霸王槍在他手中安靜得像是個睡著了的嬰兒。
“雖然請你過來就是覺得你有可能做到…”
張山風謹慎地走近,進行實驗以確認那先前被遠程控制的煉金領域已經關閉,這才面色古怪地打量著路明非,緩緩開口。
“但真的看見,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啊。”
“嗯?”
路明非相當警惕地看他一眼,“張老師,你可別告訴我你要卸磨殺驢!我可是純正的人類,額…混血種!”
“我懂,我懂,‘命定的超級混血種’嘛。”
張山風點點頭,“你可以把它帶走了。”
“啊?”
路明非一愣。
“啊什么啊?我們這留不起這尊大神!而且之前不都說好了的么,等到你的寒假補課結束就把這東西給你的。”
“這個我倒是記得,但是…”
路明非有些為難地看著霸王槍。
“您也看見了,我好像只有在用手接觸到時才能控制它,但我總不能吃飯睡覺上廁所學習的時候也都帶著它吧?”
“這個倒是不必擔心…其實沒那么復雜。”
張山風捻著發白的胡子,說道,“滴血就好了。”
“什么?”
路明非一愣,“滴血認主?這是什么橋段!”
“和完全沒關系好么?我問過煉金大師了,他說這種級別的活靈如此聽令行事,那就是承認了你的資格,甚至可以說是臣服!因此想要稍微遠一點控制,那就用最簡單的方法建立起聯系就行。”
張山風說著,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帶包裝的醫用針筒,遞給他。
“喏,你自己來吧。”
片刻之后…
“這什么偏僻地方?不會把我家的東西掏出來又丟到什么犄角旮旯的糞坑里埋起來了吧?”
荒地里的黑影正雙手叉腰怒罵之間,忽地一愣。
“怎么回事?”
默默的感應片刻之后,讓空氣也變得沉重的怒意蒸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