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所乘彩輿是親王彩輿,由八名轎夫抬著。
所以,弘歷坐在里面,絲毫不覺得晃動,故而能夠平心靜氣地看著年希堯等在轎子外,為自己結婚這事服務。
雍正雖然賜死了年羹堯,但清朝素來處置旗人時,講究的是盡量不誅族不廢家族里的祖宗爵位。
因此,年希堯沒多久就被雍正任命為了內務府總管大臣。
而雍正也以此表示,他對年家除年羹堯外的其他子弟,依舊予以重用。
如今,雍正更是讓年希堯負責弘歷的婚禮,自然是在給年家更大的機會。
年希堯也明白,這是他年家重新崛起的重要機會,也就在操持弘歷婚禮的這事上非常盡心。
整個成婚過程,也就沒有出什么差錯,非常順遂。
富察府邸此時已開了中門,擺了香案。
富察福晉也代替馬齊,立在了香案正中央,準備接受冊封。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家。
自然在興奮之余,也有些不舍。
傅恒看著自己姐姐穿著蟒袍朝褂,戴著朝冠蓋頭的樣子,站在香案后,也心情頗為復雜。
小小年紀的他,似乎已經意識到,從此他和自己姐姐將在身份上有主仆之別了。
富察福晉也在奉冊報的大臣未來時,回了一下頭。
盡管,她現在看不到任何人,但她知道,傅恒等家人一定在注視著她。
這讓富察福晉不禁抿嘴。
但同時,她也再次想到了弘歷。
那個已經腦海中樣子有些模糊的少年郎。
除此之外。
她也想到了昨日,弘歷特地給傅恒從江南帶來的那些書,還有那套刊印精美的《全唐詩》。
聰明靈秀的她,自然能夠猜到,弘歷說賜給傅恒且讓自己教著傅恒看的《全唐詩》,其實是想贈給自己,表示知道她不喜金銀之類的浮華之物,已將她放在心上。
何況,弘歷還在《全唐詩》中夾了一紙條,告訴傅恒說,等他姐姐過門,會請旨讓他也來,讓其姐能繼續教他讀《全唐詩》。
這讓富察氏明白,弘歷是在告訴她,會請旨恩準讓她和傅恒這位由她從小帶大的弟弟暫時不分開。
能被自己夫君如此認真對待,富察氏自然感動不已,對接下來去寶親王府的日子,也更加多了幾分期許。
而她最在乎的弟弟傅恒能夠還繼續待在她身邊,也讓她不舍的心情少了許多。
“咨爾富察·李榮保之長女,鐘祥勛族,秉教名宗…冊封為皇四子寶親王弘歷嫡妃…”
在年希堯領著皇家儀仗隊來后,富察氏就在全福太太的引領下跪了下來,聽著年希堯念冊文,隨后就在叩謝皇恩后,受了冊寶,而又在全福太太的引領下,進了嫡妃彩輿。
所謂全福太太,是清朝旗人對“福氣圓滿”婦女的一種稱謂,要該婦女夫妻雙全,父母都在世,子孫滿堂、品行端正、健康長壽即五福皆滿的命婦。
無論是皇室娶親,還是民間娶親,都只有全福太太才有資格送親與布置洞房。
弘歷納福晉自然也不例外。
弘歷看見這一幕時,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里歡樂的很,有種自己真的特別有福的感覺。
因為在富察氏彎腰進輿的那一刻,他看見,富察氏的身材很婀娜,臀線極好,手腕白得欺雪,腋下也很鼓,蓋頭露出的一抹下頜也很有弧度。
應當是國色之姿。
“升輿!”
“迎歸!”
當年希堯大喊一聲后,全福太太們陪著的嫡妃彩輿和弘歷的彩輿就一同緩緩升起。
弘歷的彩輿先轉了向,走在前面,而他也在轉向時瞅了后面的富察家諸子弟一眼,仿佛就像是看見了富察嫡福晉的嫁妝一樣興奮。
一時,他還看見了傅恒撇嘴欲哭的樣子。
這讓弘歷不禁朝傅恒笑了笑。
隨后,弘歷就閉上眼,聽著喜慶的音樂和享受著晚風吹來的清涼。
因京師如今衛生狀況大為改善,所以,弘歷在來和如今回王府的路上,倒是都聞不到刺鼻的臭味。
當然!
更重要的是,協管營的綠營兵,因感激是他當年和弘皙一起為改善京師衛生狀況而讓他們也從流民變成了能當兵吃糧順便因為參與衛生管理得些外快的恩德,也就在弘歷大婚前夕,認認真真的把京師灑掃了一遍。
弘歷不知道這些底層兵卒的善意,但這些底層兵卒依舊在看見弘歷的儀仗隊時,打心里為弘歷感到高興。
對于他們而言,這位把他們這些原是底層漢人百姓都放在心上的四阿哥,如今成婚,意味著更加成熟,而能夠做更多的革新除弊之事,改善著他們和全天下百姓的生活。
與民間成婚不同的是,弘歷這種皇子娶嫡福晉,不在當天拜父母和夫妻對拜諸禮,而是直接進洞房。
所以,弘歷在領著富察福晉回王府后,就直接去了洞房。
洞房中,兩人在全福太太的引領下,坐到了龍鳳喜床上,接著就又由全福太太安排弘歷和富察福晉坐帳揭蓋頭。
在這一刻,弘歷也就總算是第二次看見了富察福晉的面貌。
只是富察福晉低首垂眉,弘歷倒看不到很真切,只機械地在全福太太的指揮下,與之進行合巹禮,而因此得以有機會瞄向對方。
富察福晉含羞微笑。
隨后,兩人便開始吃子孫餑餑與長壽面。
子孫餑餑是半生不熟的餃子,寓意著多子多福,而長壽面則意味著長壽偕老。
“敢問福晉,生不生?”
“生!”
按禮,新娘需要在這食子孫餑餑時,由一全福太太問一下生不生,而新娘需回答“生”,而寓意生子,所以,富察福晉也就在吃了一口子孫餑餑后,在某全福太太問起時,才開口回了這么一字。
弘歷聽見這半羞半喜的嬌音,心里如三月春花綻放,但在全福太太們行禮離開,關上門,請他和富察福晉安歇時,他才真正的回頭,注視著富察福晉。
富察福晉也再次展顏:“奴婢謝四爺贈書與請恩典于舍弟。”
“一家人,說什么謝,我知道你舍不得傅恒,我也希望他能長待在你身邊。”
弘歷握住她的手,說著就朝對方貼了過來。
因福晉們被指定后,就會有宮中婦人來檢查其身體,且一直陪伴在周圍,而確保其是處子,沒有與任何外男接觸,所以弘歷在親近過來時,富察福晉非常緊張,但也還是順從了他。
“傅恒,回后院吧。”
當晚,富察·福清因得知傅恒飯后就跑到垂花門外站著不離開,就趕來催他回后院。
傅恒點頭,跟著富察·福清回去了。
但次日,傅恒又來到垂花門外站著,還拿著《海國圖志》。
富察·福清從宮內下班回來后,也看見了他,便開口道:“嫡福晉暫時不會回來的。”
“可是姐夫說過,會請恩讓我也去王府!”
傅恒回道。
富察·福清:“有嗎?”
“有的,只是姐姐把《全唐詩》帶走了,不好為證,但不知道是不是姐姐怕姐夫考我,讓我把書看完再去,可我哪里這么快就看完。”
傅恒說著就抹起眼角來。
而在這時,傳來了小太監拍掌過來的聲音:“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