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很早就明確了對澎湖的主權,還一度在澎湖設府,試圖開拓澎湖。
在禁海令后,加上澎湖開拓的成本實在是太高,太祖朱元璋廢除了澎湖巡檢司。
嘉靖四十二年,考量到沿海治安等因素,復設,但是澎湖巡檢司掛在福建泉州府衙門下,辦公地點也在泉州。
所以蘇澤的奏疏,就是請求將澎湖巡檢司遷往李文全開拓的臺南地區,在大員島上設置官府。
蘇澤在奏疏開頭寫道:
“臣竊惟圣祖御極,混一寰宇,澎湖雖懸隔滄溟,亦我圣朝之海甸也。”
“昔嘗置府設治,后因海波弗靖、開墾維艱,權令巡檢司寄治于泉州有司,此乃祖宗一時權宜之計也。”
接著就是一頓彩虹屁:
“今仰賴陛下威德遠播,四海升平,近歲以來情勢迥異。”
“今大員島上商民趨之若鶩,墾拓日盛一日。閩粵之民、京師貴戚、南洋僑商等裹糧接踵,開阡陌、種蔗稻、興作場、營貿易。”
“臺南之地(李文全等所辟),艋舺之港(閩商所聚),已成聚落可觀、舟楫云集之區。”
“然該處雖生機勃發,實無衙門駐蹕,儼然甌脫之地。”
“民無所歸,則奸宄易生;商無統攝,則紛爭迭起;地無官司,則王化難施。”
“尤為可慮者,島嶼扼東洋、南洋之沖要,若長期委之荒蕪,不立官守、不頒律令、不課賦稅、不集丁壯,恐或滋外夷覬覦之端,有虧朝廷控馭海疆之深意。”
“臣愚昧以為,當此澎湖本島日臻繁庶、海疆機要日顯之際,亟應將本司衙署由泉州遷出,擇其扼要便處設立于本島。以臺南新辟之地,水陸輻輳,民心漸附,可作駐節之所。”
寫完奏疏,蘇澤以防萬一,還是塞進了手提式大明朝廷。
——模擬開始——
《請遷設澎湖巡檢司疏》送到內閣,閣老們都票擬贊同你的奏疏。
皇帝批準了你的奏疏。
——模擬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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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松了一口氣,這次沒出幺蛾子,果然這時候請求在臺南設置澎湖巡檢司,也是朝廷上下都贊同的事情。
整個六月上旬,朝堂都相安無事。
雖然南方還在降雨,但是今年防災及時,至今沒有出現太大的險情。
不過這也只是表面,朝堂下暗流涌動。
自從山西商人代表上書,請求在山西開征商稅以后,各省都在盯著山西商稅的情況。
原因也很簡單,皇帝和閣老們,要看在山西開征商稅的結果,如果能夠平安的征收到足夠的商稅,那就會堅定高層繼續推廣征收商稅的決心。
而如果山西商稅征收不順利,或者花費大力氣最后征收不到足額的商稅,那擴圍商稅的計劃就要放緩。
其次就是七月份,《隆慶會計錄》就要編纂完畢了。
上冊在二月份已經編纂完畢了,但是有關京師各衙門開支部門的賬本,也就是會計錄下冊還在難產。
蘇澤知道這部賬冊編纂的難度。
要將京師各衙門的開支都盤明白,算清楚,這必然是個復雜的過程。
而這個過程中,必然會發現很多不合理的開支,《隆慶會計錄》的編成之后,必然意味著京師各衙門財政預算的重新洗牌。
所以現在京師各大衙門內都是算盤打的響亮,各衙門都要在準備資料,說明自己的預算是必要的。
這兩件事,一件是商稅開源,一件是節流,都關系了各衙門最重要的財政大權。
各方勢力都在暗中角力,為了各自的利益明爭暗斗。
不過這些都和蘇澤沒什么關系。
他現在在戶部只是掛名,詹事府也不是主官,而且張居正再怎么也不會砍詹事府的預算。
此外蘇澤的報館,是改在內閣下的,總裁官是李春芳,級別高的嚇人,而且報社還是京師各大衙門中少有能自負盈虧的部門,朝廷給的撥款少得可憐。
沈一貫沖進了報館。
“真見鬼了,今年的雨都下到南方去了?怎么六月就這么熱了?”
但是沈一貫沖進了報館,卻感覺到了涼意,他本能的看著蘇澤。
羅萬化說道:
“這是子霖兄的法子。”
沈一貫驚呼道:
“子霖兄你不裝了?你真的會仙術?”
羅萬化沒好氣的說道:“肩吾兄,這是實學!”
沈一貫哈哈一笑,他當然只是開玩笑的,但是他也對蘇澤如何讓室內涼快下來好奇不已。
羅萬化領著他來到了報館的南墻邊上,沈一貫才發現南墻上裝著大量的竹管,這些竹管從高處循環流下,將覆蓋在墻面上的草席打濕。
而這些竹管里的水,則是隔壁院子里的水井中抽上來的。
“這是什么?”
羅萬化已經研究過原理了,他說道:
“水汽蒸發就能帶走熱氣,這也是雨后清涼的原因。”
“子霖兄從井中抽水,再利用草席讓水汽蒸發,帶走墻上的熱量,就能起到降溫的效果。”
沈一貫驚道:“這么簡單?那我主客司可以造嗎?”
蘇澤說道:“能造,但是你們主客司能放得下這個機器嗎?”
說完,蘇澤帶著沈一貫來到隔壁的院子。
蘇澤領著沈一貫來到隔壁院子,只看到一臺奇怪的機器。
這個機器放在一個灶臺上,半球形的鐵蓋反扣在上面,然后連通了一個圓筒。
這個圓筒上方則是奇怪的機械連桿。
而一名工匠,正在向機器下方的灶臺投入薪柴。
沈一貫不明白這個機器到底有什么用,他疑惑看向蘇澤。
蘇澤沒有解釋,沈一貫只能繼續看向機器,他很快就聽到了水燒開的聲音。
伴隨著蒸汽聲,沈一貫看到了在圓筒上的機械連桿往復運動,然后就看到水井中的水被打了上來,通過鐵管流到了隔壁院子里。
“子霖兄,你要用這個機器打水?這也太虧了吧。”
沈一貫看來,這機器笨重無比,還用了大量的金屬,成本一看就不菲。
如果用來打水,豈不是暴殄天物?
沈一貫說道:“從官奴坊找幾個官奴來打水就是了。”
蘇澤有些無語,不過沈一貫這么想好像也沒有問題,在大明人力成本可是低多了。
當然,這可不是蘇澤想要的結果,人力怎么也比不上蒸汽機。
蘇澤說道:“人力還是不穩定,但水力轉輪又要在河流附近才能設置,如今登萊鑄幣廠能夠設置水輪的地方都已經用完了。”
沈一貫想了想也點頭。
只是用水輪推動打水用用人力還行,如果像是登萊鑄幣廠那種,用水力沖機來鑄幣,指望用人力蓄滿水力沖錘那就要猴年馬月去了。
蘇澤又說道:
“不僅僅是鑄幣廠,上次萬兄也說,鐵廠的鼓風機用人力驅動實在是效率太低了。”
沈一貫問道:
“這就是子霖兄的辦法?可它打水也不快啊。”
在沈一貫看來,蘇澤這機器確實神奇,但是這么神奇的機器就用來打水?這實在有些浪費了。
蘇澤搖搖頭,這臺蒸汽機原型機,是蘇澤用記憶宮殿復原的最基礎的蒸汽機,也就是歷史課本上的那臺。
蘇澤也知道這臺機器效率不高,用來打水純純的虧本買賣。
這臺蒸汽機距離實用蒸汽機,還有很長的距離。
首先是氣密性的問題,沒有橡膠,鑄造的氣缸很難保證氣密性,所以蒸汽機一運轉起來就蒸汽亂冒,效率很低。
然后是這臺機器只能用連桿上下運動,現在看也就是只能用來抽水打水,沒辦法用作其他動力源。
除此之外,這臺機器的運動速度也很不穩定,那就很難用在滾筒印刷機和繅絲機這種需要勻速動力的地方。
總而言之,蘇澤這臺蒸汽機原型機還是個大號玩具,只能用來打水。
沒辦法,蒸汽機的發展有多個技術難關,“燒開水”只是其中最簡單的一個。
蘇澤已經向工部的萬敬展示過這臺機器了,萬敬對此也很感興趣,但是看起來還需要多次的迭代,才能制造出合適的蒸汽機出來。
不過現在能造出這個原型機,蘇澤已經很滿足了。
蒸汽機絕對不是一個“燒開水”這么簡單,這是物理學、冶煉工藝、金屬加工工藝、材料學、機械設計等多個學科的成果結晶。
任何一個方面拖后腿,都沒辦法造出合格的蒸汽機出來。
但是現在原型機已經有了,只要蒸汽機能解決生產中的問題,提高生產效率,自然會有人投入到研究中。
蘇澤說道:“這臺只是原型機,還有改進的空間,工部萬兄說最近帶幾個工匠來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提升,用到鐵廠的鼓風機上。”
蘇澤知道沈一貫是“文科生”,而且現在這臺笨重的蒸汽機,也看不出絲毫能改變未來的潛力。
蘇澤終止了這個話題,回到了涼爽的公房里,沈一貫才想起自己這次的來意。
“對了,子霖兄,你知道嗎?有人證明了你的‘微蟲說’!”
蘇澤才想起來,東宮曾經在報紙上懸賞,誰能研究出來瘧疾傳播的原理,會給一千枚銀元獎勵。
沈一貫連忙說道:
“不過不是瘧疫的,所以還拿不到東宮的獎勵。”
沈一貫也不賣關子說道:“是李時珍在南直隸抗水毒疫的時候,用顯微鏡發現了致病的微蟲!”
蘇澤愣一下,李時珍發現了血吸蟲!?
自己竟然沒想過這點!
瘧疾的致病原因是瘧原蟲,這是一種非常微小的致病物質,會寄生在紅細胞內。
蘇澤穿越前鑒別瘧原蟲,也要通過復雜的生化設備,使用特殊的染色劑才能用顯微鏡觀察到。
所以東宮的懸賞遲遲沒有進展。
但是血吸蟲不同。
血吸蟲是一種寄生蟲,使用目前技術的顯微鏡,是可以觀察到的。
沈一貫說道:
“李神醫用顯微鏡看到了病人體內的‘微蟲’,然后李神醫又從病區的淤水中,也發現了同樣的‘微蟲’。”
“所以水毒病會通過臟水傳播,這也是為什么每次水毒病都是在水災過后爆發。”
“海巡撫也根據這個制定了新的政策,禁止疫區的百姓下水田,又給百姓發放炭火,讓疫區百姓喝干凈的熱水,確實阻擋了水毒病的傳播!”
“這可是驗證了子霖兄的微蟲說啊!”
羅萬化卻比蘇澤還要激動,他問道:
“肩吾兄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沈一貫說道:
“通政郵遞司啊,海巡撫和李神醫聯名上書,講述了他們在應天抗疫的經驗。”
“聽說幾位閣老都十分高興。”
話音剛落,中書舍人郭準就來到了報館。
“閣老們要見我?”
郭準立刻將海瑞上疏的內容說了一遍,接著說道:
“高閣老很高興,認為這是實學的成果。”
“這次海巡撫在應天府抗疫優異,閣老們想要請蘇翰林過去,商議一下要怎么獎勵那兩位。”
羅萬化和沈一貫的對視了一眼,仿佛再說:“還說你不是小閣老”
內閣都找蘇澤來議事了,足以可見蘇澤在朝堂上的影響力。
蘇澤說道:“那就有勞郭舍人帶路了。”
內閣。
高拱很高興。
今年以來,高拱都在推廣實學。
經過蘇澤的提醒,高拱放棄了理論上的辯論,而是開始挖掘切實的實學案例,然后利用吏部來推廣這些案例。
比如張畢的印刷機,京師各大衙門已經開始使用滾筒印刷公文的方式辦公。
公文留檔,文書留痕,這讓公文傳遞更加規范,而不是以往口傳筆述。
但是這些改革都缺乏轟動性。
沒辦法,很多制度和科技上的改革,剛開始的時候都和普通人關系不大,很難引起官員和百姓的共鳴。
但是這一次海瑞和李時珍上書,驗證了蘇澤提出了“微蟲致病說”,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抗災抗疫是影響民生的重要工作。
只要不是爛到根子上的王朝末期,賑災都是地方官員重要的政績考核,賑災不利的官員都是要別嚴懲的。
水毒病在南方流毒甚廣,又因為不知道其傳播原理,每次出現災情,官府和百姓都惶恐不安,甚至很多地方官府帶頭搞法事來祛疫,但是也收效甚微。
實學發現了微蟲致病的原理,還發現了水毒病傳播的方法,讓抗疫有了辦法。
這不是驗證實學的最好案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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