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輕柔的爵士樂還在流淌。
不間斷的咬耳朵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后，顧采薇才隱隱約約意識到一個事實。
那就是.
周明遠這家伙對于考察新店選址這件事，好像也沒有很認真。
自從見面到現在，他都在聊些什么話題嘛！
夸夸自己的妝容穿搭，調侃自己吃甜食的時候有第二個胃，順便提供一點點情緒價值。
他說冬天不會胖。
至于正事，正兒八經的工作話題，他是一句都沒提過。
這會也同樣如此。
顧采薇單手抵著下頜，看向身邊的周明遠。
對方似乎在打量窗外模糊流動的人影，只留給她一張陽光下的側臉。
看著看著，一雙水波盈盈的桃花眼漸漸瞇起。
“看我干嘛？”
被發現了。
顧采薇連忙低下頭，櫻唇輕抿，望向面前那盒服務生送來的小甜品。
指尖無意識地敲動著精致的小銀勺，輕微的叮當聲直直流進人心底。
“這個.這個很好吃。”
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軟糯糯地開口說道。
“有多好吃？”
周明遠隨口反問，目光卻落在她嘴角，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公主的唇瓣邊緣沾了一點點奶油，顯得更加瑩潤飽滿。
“喏你嘗嘗？”
顧采薇舀起一大勺裹著水果的部分，滿足地送入口中，然后把小蛋糕推了過來。
動作自然極了。
“嗯”
周明遠看著明顯帶著她氣息和口紅印的勺子，再望向她亮晶晶帶著分享欲的雙眸，動作可一點沒客氣。
一大口下去。
顧采薇頓時睜大了眼睛。
不對啊！
他怎么用自己剛剛用過的勺子？
用一下也就算了，還大大方方還給自己.
“確實可以。”
“比北苑的蛋糕店味道都好吃！”
濃郁的甜味瞬間在口腔里炸開，帶著繽紛的水果香氣。
淺嘗輒止后，周明遠又把小蛋糕推了回來，湊到顧采薇耳邊說著感受。
好甜。
好甜啊！
說的當然不是蛋糕。
耳邊熱熱的，是男人傳來的甜品氣息，和自己舌尖上的記憶別無二致。
這.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顧采薇雙頰像是染上了火燒云，感覺整個人都在升溫。
她捏著手中的小銀勺，不由自主冒出來一萬個念頭，在腦海里跳來跳去。
故意的吧？
桌上明明有一次性塑料餐具，干嘛非要用自己的？
不是故意的吧？
男孩子可能平時就是這樣的，不拘小節，大大咧咧，哪里會注意到這點細節.
“快吃快吃。”
周明遠弓起中指，像是發現了她的糾結一般，笑瞇瞇在她手背上敲了敲，移開話題：“這家店看的差不多了。”
“吃完我們好接著繼續。”
顧采薇點點頭，繼續用銀色小勺子，面不改色地解決了剩下的小蛋糕。
也是，想那么多干嘛！
他都不在意，那自己也不在意。
“吃完啦！我們走吧？”
小口小口吃完蛋糕，她剛要伸出手去穿放在對面的大衣，就被周明遠按住了肩膀。
“等下.先別動。”
男人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張濕巾，在她嘴角靠近梨渦邊緣的位置上，蜻蜓點水般點了一下。
“這里有奶油，都吃成小花貓了你。”
“這里也有。”
“.喔。”
又來！
他竟然又來！
顧采薇感覺自己像漂浮在云端，又仿佛融化在對方不經意流露的動作里。
肩膀被他輕觸的肌膚滾燙，面頰滾燙，連耳朵尖都熱得不行。
她第一時間想躲，身體卻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她想說不需要，喉嚨卻像被堵住，只能發出小貓般的嗚咽。
“好了沒呀？”
小公主變成了木頭人，只剩下帶著七分嬌嗔的鼻音。
“放心，擦掉奶油就好，不會把你妝弄花的.”
看著顧采薇這副羞赧到快要冒煙，卻無法應對的模樣，周明遠只覺得可愛。
他捏著濕巾，肆無忌憚在她唇瓣間劃來劃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拉近。
咖啡香，可可甜，還有男人身上清冽干凈的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眩暈的曖昧。
三秒，五秒，十秒 心臟砰砰跳個不停。
“走開啦！”
直到時間超過了合理區間，鴕鳥再也裝不下去，顧采薇才晃了晃肩膀，搶過男人手中的濕巾，狠狠白了他一眼。
這次不用猜了。
這家伙就是百分百故意。
接下來是考察時間。
周明遠和顧采薇一道，穿過光谷廣場擁擠的人潮，沿著商圈逛了個遍。
星巴克去了，小眾咖啡拜訪了，連角落里的獨立咖啡主理人也光顧了不少。
“感覺生意也都馬馬虎虎的樣子誒.”
“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千篇一律。”
兩人邊走邊聊，坐電梯直達頂層，考察完最后一家競品咖啡店。
“這邊好像是最后一家了，要不要去對面.國際廣場那邊逛？”
顧采薇捧著手機，上面的導航已經劃到了底。
“要不今天先這樣吧，咖啡店實在是逛膩了，我們隨便走走怎么樣？”
周明遠一副松弛感十足的語氣。
“喂，你這人怎么一點都不著急！”
顧采薇其實也對大同小異的咖啡店感到有些麻木了。
但畢竟是出來考察，這才逛到一半，合伙人就想去摸魚，這成何體統？
“這有什么好著急的你看過《志明與春嬌》沒？”
周明遠聳了聳肩，隨手指了個方向，大步流星地拉著顧采薇向前走去。
“沒有啊。”
顧采薇思索幾秒，輕輕搖頭。
“怪不得。”
周明遠拉長聲音，意味深長道。
“怎么啦！沒看過怎么啦？”
“沒事沒事，只不過這部片還挺經典的，里面有句臺詞送給你，沒看過就算了。”
“黎芝她應該看過，我以為她肯定會拉著你一起。”
“切”
顧采薇小嘴一扁，氣鼓鼓地不去理他，噠噠噠五指紛飛，自顧自從包包里掏出手機，轉頭就給黎芝發去微信。
最討厭賣關子的人了！
《志明與春嬌》是楊千嬅主演的，我當然看過啦。
短發少女馬上回復。
印象深刻的名場面？
應該是那句對白吧.
有些事不用一個晚上都做完，我們又不趕時間。
好姐妹就是好姐妹，關鍵時刻靠得住。
顧采薇收起手機，望著周明遠的身影漫無目的走出了一大截距離，嘴角的小梨渦悄悄浮起。
好吧。
周明遠說得對，工作確實不用一天全部搞定。
好好享受兩人相處的時光才是正經事。
她提快步子跟了上去，看到對方推開沉重的防火門，喧囂瞬間被隔絕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豁然開朗的寂靜。
“哇這里好漂亮啊！”
萬萬沒想到，隨便逛逛竟然還有這樣的驚喜。
咖啡店不遠處的商場頂層，這里是一個半開放的天臺花園，被設計成了小小的空中綠洲。
巨大的透明玻璃圍欄外，是俯瞰光谷的絕佳視角。
高樓林立，車流如織，遠處天空下是江城起伏的城市輪廓線。
風在高處更加凜冽，也更加純粹。
顧采薇忍不住驚嘆一聲，和周明遠并肩站到玻璃圍欄邊。
秀發被吹散，毛絨領子也跟著在風中飛舞。
她深深吸了一口清冷自由的空氣，身處室內的憋悶感一掃而空。
女孩張開雙臂，作勢要擁抱整個城市的風，羊絨大衣下擺獵獵作響。
“我剛剛給她發消息，你說的那個電影她還真看過！”
“很正常吧，這部片子那么經典，她一個羊城人沒看過才奇怪。”
周明遠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笑著接過話頭。
“你又知道了？”
顧采薇冷哼一聲，精致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就好像你很懂她一樣。”
“有點懂吧，但是不多。”
周明遠像是一點都沒識別出女孩話音中的奇怪情緒，依舊笑瞇瞇的樣子，向顧采薇這邊走了幾步。
顧采薇扭過頭，不說話了。
可還沒過去幾秒，男人就自顧自補充了一句，瞬間打亂了她所有的思緒。
“確實不多啊，懂她相比懂你，估計水平也就三分之一。”
“你還學會拉踩了，真不要臉！”
顧采薇愣了一下，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桃花眼彎成了兩道月牙。
情緒像過山車一般起伏不定，可結果偏偏像是風箏，線頭牢牢握在對方手里。
看著周明遠嘻嘻哈哈的表情，她心里甜滋滋的。
接下來的幾分鐘，他和她都保持著安靜。
兩人并肩站在天臺，俯瞰著腳下繁華喧囂的光谷。
巨大的城市仿佛變成了一個精致的沙盤模型，所有的嘈雜都被距離過濾，只剩下帶著點疏離感的寧靜。
從天臺下來，顧采薇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滿滿活力。
“誒誒誒！”
“要不要去打電玩？”
女孩興致勃勃地指著街邊一家霓虹閃爍的電玩城，扭頭望向周明遠。
“你會玩？”
“會啊！我跳舞機高手，抓娃娃一絕，甚至還會開賽車”
顧采薇扯了扯男人衣袖，帶著點撒嬌的意味，眼睛亮得像星星。
“走！”
打電玩幼稚？
十八歲正是幼稚的年紀！
別看周明遠藏著一顆兩世為人的心，這會兒他也頓時來了興趣，立刻跟顧采薇轉了個方向，走了進去。
電玩城里人聲鼎沸，各種游戲音效混雜在一起。
“嘩啦啦啦啦啦.”
自動購幣機跳出兩百個游戲幣。
顧采薇目標明確地沖向一臺空著的跳舞機，熟練地投幣。
動感音樂響起，屏幕上出現炫目的箭頭。
女孩脫掉礙事的大衣塞給周明遠，只穿著香芋紫的羊絨衫和短裙，站上跳舞毯，笑意盈盈地轉過身子，對他揚了揚下巴。
“你確定自己是跳舞機高手嗎？”
看著顧采薇的架勢，周明遠忍不住抱起雙臂，強忍笑意。
“不許笑！也不許拿我跟你們公司專業的舞蹈主播比！”
說著讓別人不許嘲笑，顧采薇自己卻咯咯笑了起來。
元氣滿滿的陽光型少女，就是有著這種魔力。
從小到大被愛包圍，整個人幾乎溢出的強烈自信，讓她根本不會羞于表達。
哪怕明明知道周明遠公司里有著真正的舞蹈高手，粉絲無數的大美女。
她也不會因此懷疑自己。
想跳就跳，跳的開心。
所以，她大大方方地站上青春無敵的跳舞機，舉手投足間，每個動作都展現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音樂一響，隨著節奏開始搖擺，別管有沒有wave和節拍。
偏偏就是好看到要命。
事實上，顧采薇不是科班出身，動作壓根算不上多么專業。
但她的節奏感很好，身姿輕盈靈動，尤其那雙包裹在淺咖色連褲襪中的長腿，跳躍旋轉間劃著優美弧線。
桃粉色的唇瓣微微張著，專注盯著屏幕，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暈，整個人像一團充滿活力的火焰，閃閃發光。
周明遠抱著她的大衣，靠在旁邊的柱子上，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隨著她。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顧采薇。
如此鮮活，如此隨意，如此充滿魅力。
褪去了滬上千金的精致外殼，她骨子里那種被嬌養出來的天真爛漫和蓬勃的生命力，在此刻展露無遺。
周圍嘈雜的環境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個在跳舞毯上盡情釋放的少女。
一曲終了，顧采薇氣喘吁吁地停下，額發微濕，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像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壯舉。
“怎么樣？算不算高手？”
她跑到周明遠面前，仰著小臉求表揚。
周明遠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因為運動而愈發紅潤的唇，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抬手，極其自然地用指腹輕輕擦掉她鼻尖上的一滴汗珠，動作輕柔得像羽毛拂過。
“棒！超棒！”
“回頭請你來當舞蹈主播怎么樣？”
“我才不去！”
顧采薇吐了吐舌頭，表情十足十的可愛。
“走！我們去玩那個！”
她興致不減，又拉著周明遠沖向投籃機。
電玩城不比室外，暖風十足，溫度讓人發悶。
周明遠脫下自己的大衣，和顧采薇的衣服迭放在一起，卷起羊絨衫的袖子，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要不要比一比？”
顧采薇挑釁地看著他，站在右側投進一枚游戲幣。
“難不成投籃你也是高手，這么全能？”
周明遠拿起籃球，似笑非笑地望了過去，自然沒有掃興的道理。
他也跟著彎腰投幣，雙人投籃很快開始。
“呀”
“怎么進不去？”
“你慢點你慢點！”
顧采薇完全不是投籃高手。
動作像模像樣，但準頭可差得遠了，眼看周明遠的分數越來越高，急得跳腳。
男人的動作簡潔有力，籃球劃出一道道精準弧線，空心入網，進球效率極高。
“你打籃球是不是很厲害啊？”
追分是沒機會了。
顧采薇干脆躺平任嘲，轉身當起了啦啦隊，開始點評周明遠干凈利落的動作。
他專注投籃的側臉線條分明，挽起的衣袖下是結實的小臂，散發著一種不同于平日的男性魅力。
看著他一個個精準地命中籃筐，看著他舉重若輕的神情，看著他專注時亮晶晶的眼睛 只此一家的啦啦隊員漸漸安靜下來。
直到結束的提示音響起，她才后知后覺地像個小迷妹一樣鼓起掌來。
“天吶！你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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