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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漢扁壺

  “感謝張院長、馬院長的信任,也感謝各位專家們的支持…”

  “很榮幸能站在這里,和各位老師共同學習,共同進步,希望不吝賜教…”

  全是套話,卻不妨礙專家們熱情高漲,更不影響會場里掌聲雷鳴。

  每講到一半,聲音就會被掌聲淹沒,馬副院長不得不救場。每一段話,林思成要分五六次才能講完。

  景澤陽瞪著眼睛,像是活見了鬼一樣:這些人是磕了藥了,還是林思成救了他們所有人的命了?

  怎么全都跟見了活菩薩一樣,眼睛里直冒光?

  方進臉色潮紅,與有榮焉。

  救命談不上,但足夠臺上三位院長、場內的幾十位專家對林思成心存敬意,滿懷感激。

  如果沒有林思成,如果西大文物中心沒有研究出BTA復配項目,那自然萬事大吉。

  因為接受上級委托,參與“金屬文物緩釋項目”研究的并非文研院一家。

  通過招標參與的更多,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上級劃拔的經費、本單位投入的成本大差不差。

  就算進展緩慢,或是成果不顯著,問題也不大:因為大家都慢,不是其中一家慢。

  但突然間,冒出來了個西大研究中心,不但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成果更是超前他們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關鍵的是,人家是正兒八經的自主研究,沒有問國家要一分錢,沒有任何上級單位、任何權威機構的任何支持。

  對這些經費拿了幾千萬上億,動不動就請社科院、中科院指導,乃至幾乎湊齊了領域內大多數的專家的團隊來說,就跟天塌了一樣。

  人家什么級別,你們什么級別?

  人家用了多久,你們用了多久?

  人家多少投入,你們多少投入?

  人家什么成果,你們又是什么成果?

  其它都不比,就比團隊配置和成本投入:

  一個都還沒畢業的大學生,領著幾個在其它實驗室頂多干一下研助的研究員,用一間校內級別的實驗室,只用了你們幾分之一的時間,幾十分之一的成本,研究出了比你們超前十幾年,多幾百倍的成果?

  你用一句“無能為力”、“技不如人”就想糊弄過去,想什么好事呢?

  來,到審計部門挨個說說,這么多時間,這么多錢,都花哪去了。

  不查個個都沒事,一查全是問題。

  其它不說,光是樣本耗材,一年就是幾百萬。如果審核實驗數據,一查一個準。

  馬副院長敢發誓,沒有一分錢進了他私人的腰包。

  想要縮短研究時間,降低試錯成本,就得用好材料,最好是進口材料。

  但上級不批怎么辦?沒辦法,就只能做假賬。

  也絕對不止文研院一家這么干,而是所有的研究機構基本上都這么干。

  而這樣的情況,不過是各個研究單位普遍存在,且公開的潛規則之一。不查當然沒事,一查就是原則性問題。

  負責人擼成光桿司令都是輕的,研究團隊從上到下,絕對一個都跑不掉。

  還當專家,以后能不能繼續吃這碗飯都是問題。

  但突然,云破天開,時來運轉:林思成和西大,竟然半點磕絆都沒打,就同意了和文研院聯合研究的請求。

  飯碗是不是就保住了?

  職位是不是也保住了?

  還審計,你審一個試試?

  審計部門敢進這個門,信不信老子敢把研究成果拍你臉上?

  甚至于,專家們已經能夠想像到,等成果一公布,無數的贊美,榮譽會像雪花一樣的飄過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職稱、獎金…換位思考,誰不感激?

  一點都不夸張:原本還不到十分鐘的發言稿,林思成講了快半個小時。

  從頭到尾,掌聲就沒停過。

  開完會,一群人又簇擁著林思成進了實驗室。

  其實沒什么可指導的:全套的資料,包括實驗過程、論證過程、應用觀察等等等等數據,全部拷貝了過來。

  只需循序漸進,按部就班。就算偶爾出點小問題,只需從頭來一遍,或是從后反推試驗過程,基本都能解決。

  但不管是張老院長,還是馬副院長,更或是整個實驗團隊內的所有專家都覺得:以防萬一,保險起見,還是把林思成請過來的好。

  不求林思成把所有的團隊都帶過來,只求他本人能來。也不求他天天待在實驗室,只求萬一出了什么問題,實驗室沒辦法解決,更或是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他隨時能來,隨時能指導。

  各個組都看了看,林思成不住點頭:“進度非常快,數據很詳實!”

  馬副院長暗暗嘆氣:如果照著標準答案抄都抄不對,這一屋子的人,包括他在內,全一頭撞死在墻上算逑。

  “現在確實沒什么大問題,但林老師你也知道,實驗這東西,有時候很古怪,越是到關鍵的時候,越出幺蛾子!”

  確實,林思成深有體會。

  啥都對,標樣對,劑量對,程序和各種數據標準到不能再標準,但做出來的結果差著十萬八千里。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的時候,它突然又對了。古怪不說,還邪門。

  最保險的辦法,是林思成全程參與,由他負責主持實驗和研究,隨時出問題隨時解決。

  但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輩,該有的體面還是要留一點。林思成并不準備全天候的守在這,至多也就是有問題了來一趟。

  “馬院你放心,我不著急回西京,不然回去待不了多久,還得跟學院領導再來一趟。”

  對啊?

  十一之前要發布研究報告,既然是和西大聯合研究,校、院領導肯定要出面。

  林思成這個項目實際負責人更是少不了。

  “謝謝林老師!”馬副院長松了一口氣,“其實不需要每天都過來,你隔三岔五來檢查一下就可以。我讓院辦安排了車,配了司機。他熟悉路,你去哪直接吩咐就可以…”

  “好,那麻煩馬院!”

  大致看了看,一切正常,一群人把林思成送下了樓。

  殷殷切切,依依不舍,搞得好像他要走了一樣?

  林思成哭笑不得,指了指同一個院子里的文博大廈:“就兩步路,一個電話,我兩分鐘就到。就算外出,也出不了京!”

  一群人全笑了起來。

  相互告別,林思成回酒店。景澤陽跟在后面,看林思成的背影,像是在看一座山。

  他總算是搞明白了,林思成來這兒是干嘛的:指導實驗,領導研究。

  要擱以前,哦不…哪怕是今天早上,林思成如果這樣講,他能當場笑癱。

  林表弟,你來了京城才幾天,好的沒學到,京城人牛皮吹爆天的德性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甚至是開會之前,已經在餐廳里見過院辦主任對他有多殷勤,張老院長對他有多親近,以及大的不像話的辦公室,并兩個年輕的助理之后,林思成如果這樣講,他照樣能笑噴。

  哥們,你大學才畢業,對吧?

  西大只是全國專業排名第二強的考古院校,這也沒錯吧?

  這兒又是哪?

  全國最權威的考古研究機構,文研院說第三,沒人敢說第二。

  考古專業在全國排名第一強的北大估計得排到五六名之后。

  也別說是你,換成王三叔,換成你們學院領導,敢不敢說來文研院指導實驗,領導什么考古研究?

  聽話孩子,別做夢了,洗洗睡吧。

  但現在,景澤陽感覺自己才像是做夢一樣…

  腦子里翻江倒海,一路渾渾噩噩,直到林思成和人說話,他才回過神來。

  抬頭一看,一位鐵塔似的壯漢站在林思成面前,腰挺的筆直,刀劈斧削般的臉上露著幾絲為難:

  “林老師,你見諒,老院長親自交待:讓我一定要給您開好車,更要保護好您。”

  “老班長,你言重了,我真不需要保護。真的,這著實有些夸張了!”

  老班長,保護?

  好家伙…

  景澤陽才發現,壯漢其實并不老,也就三十左右。

  關鍵是這身板,關鍵是這發型…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方助理,這…這是文研院的內衛(武警)吧,調來給林思成當保鏢?”

  方進比他還懵。

  他倒是記得,他剛到研究中心的時候,有兩個警察一直都跟著林思成。

  但那是為了辦案…

  推托不過,給老院長打了電話,老院長振振有詞:說林長青交待的,他寶貝孫子要在京城怎么怎么著,唯他姓張的是問…

  林思成掛了電話,嘆了口氣:“那麻煩老班長!”

  剛硬的臉上露出一絲笑:“不麻煩!”

  說著,林思成又回過身:“景哥,我打算出去逛一逛,你去不去?”

  去,誰不去誰傻子。

  多少年沒碰到過這樣的稀罕事了?

  哪怕葉安寧一毛錢的好處都不給,他也得跟著看看,再好好琢磨琢磨。

  景澤陽猛點頭。

  “那景哥你別開車了,咱們坐老班長的車,去潘家園!”

  “行,去哪都行!”

  別說潘家園,去張家界都行…

  暗暗轉念,四個人上了商務車。車都開出了院子,景澤陽才反應過來:“等會,林表弟,你說去哪?”

  “潘家園!電視上不是說嗎,來京城,要‘登長城’、‘逛故宮’、‘吃烤鴨’、‘逛潘家園’。”

  “那全是哄老外的!”景澤陽直撇嘴,“那地兒就一假貨市場,一半以上的物件,還沒你和我的歲數大!”

  “是嗎?”林思成笑了笑,“挺有名,我就想著去逛逛!”

  說準確點:應該是八成以上的物件都是贗品。

  其中三成是低仿:大致就是仿的比較像,但多少有點兒破綻,給真正的行家和高手一眼就能識破。

  所謂的國寶幫,手里大多都是這一種。

  三成是高仿:這一種工藝相對精湛,使用的全是接近真品時代的材料。比如老瓷土、天然礦物顏料、老木料、老銅料等等。

  更能模仿真品的器型、紋飾、釉色、包漿、銹蝕等,細節處理相對到位,破綻極少。

  這一種,專用來騙內行,或是眼力不怎么到位的準高手。

  還有兩成是精仿。

  像這一種,用料已不是接近,而是逼真:如特定礦脈的瓷土、特定的古法配方釉料、特定年代的老木料、按古法配比的合金等。

  甚至可能“拆老件補新件”。比如把一件老家具拆開,做成同樣的幾件,更比如用老瓷片做底款。

  工藝堪稱精湛入微:對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復制,更追求復制真品的神韻。包括磨損、使用痕跡、自然形成的包漿、銹蝕等等。

  這一種,專門騙高手。

  單主任打過眼,呂所長打過眼,乃至耿先生、徐先生,王老太太都打過眼。

  當然,林思成也打過眼。

  拋除這些,剩下的差不多兩成,才是真品。

  而潘家園占地近五萬平方,文物書畫、文房四寶、瓷器玉器、木器家具,絲布銅幣,牙角料器,等等等等攤位近四千個。

  每個攤位少算點,現售加庫存三到四千,四千個攤位是多少?

  差不多全國人民每人能分一件。

  再算算,占比百分之八十左右的贗品,又有多少?

  全球最大的假貨市場,毋容置疑。

  關鍵還在于,這兩成的真品當中,能稱得珍品的十不足一。其中的九成都只是一些普通日用品,除了年代久一點,基本再沒有任何價值。

  所以在這兒淘東西,眼力只是其次,運氣要排第一位。運氣不好,你逛一個月,可能都碰不到一件好東西。眼力既便再高,毛用都不頂。

  前世的時候,林思成最長的記錄是三個月:連逛了三個月的潘家園,沒花出去一分錢。

  暗暗感慨,車開到了地頭。

  不愧是京城最具特色的旅游景點:人頭攢動,川流不息。甫一踏入,聲浪便如潮水般涌來,瞬間裹住了耳膜。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獨特的味道,有陳年木質經年累月散發的氣味,也有舊書紙張特有的墨香,更有銅器氧化后的金屬銹氣,更有擁擠的人流蒸騰出的體息。

  通道七縱八橫,仿佛迷宮,店鋪鱗次櫛節,無盡無窮。

  床單就地一鋪,各色物件鋪陳其上,就是一方天地。

  新出土的陶俑,臉上還沾著干結的泥點,咋看咋像生坑貨。明清官窯的瓷器殘片在紅絨布上熠熠生輝,攤主正唾沫橫飛地講故事:“老板,你看這款,正兒八經的康熙爺御用”。

  旁邊的攤上玉器如山,仿古琺瑯七彩流溢,銹跡斑斑的銅鎖、秤砣、燭臺隨意堆在一起,成捆的字畫卷軸斜倚在墻角。一串串菩提、蜜蠟、瑪瑙手串在陽光下流轉著油潤的光。

  霎時間,一股久違的感覺涌上心頭,林思成的眼中流露出異樣的神彩。

  上一世,他在這兒走過眼,吃過虧,更上過當。當然,也撿過漏,發過財。

  三十郎當歲,能在京城買的起門面開的起店,更能辦得起實驗室和修復中心,其中有一小半的起步資金,就來源于這兒。

  一有空就來逛,那八年間除了故宮,就數在這兒耗費的時間最久。潘家園的每一店家,他都能叫出名字來。每一條過道,他閉著眼睛能走三個來回。

  所以,一來到這兒,感覺跟回了老家一樣…

  看林思成雙眼放光,像是被震住了一樣,景澤樣撇了撇嘴。

  他撇的不是林思成:別說外地人了,包括老外來了,照樣被震的一愣一愣。

  滿地的玉器,滿地的古瓷,像極了紫檀木的老家具堆的像是垃圾。就感覺,進了寶庫一樣?

  第一次來,難免好奇,甚至于震驚。像林思成這樣的,已經算是夠矜持了。至少沒一頭扎進去,問東問西。

  他撇的是這地兒:千萬別懷疑,逛完一條道,幾十上百個攤位,十有八九碰不到一件真東西。

  景澤陽并不懷疑林思成的專業能力:學的是考古,干的也是考古,能被文研院當寶貝一樣的伺候,能耐可想而知。

  但考古是一回事,搞研究又是另外一回事。關鍵還在于這地兒:不怕你不懂,就怕你懂,但又不是最頂尖的那種。

  因為外行來這兒,大都抱著“賠少點兒就是賺”的心態,頂多花個千兒八百。

  但行家一來,看到好東西難免手癢。既便很謹慎,但錯過這一件,后面還有成件上萬件,總能一件能讓你掉坑里。一賠,就是幾萬十幾萬。

  說直白點:這鬼地方坑的就是行家,故宮的專家來這兒也照樣打眼。

  景澤陽就覺得,既便是看在王三叔的情份上,也得提個醒。

  “林表弟,千萬別眼熱!”他老氣橫秋的嘆著氣,“在這栽過跟頭的老江湖不是一兩個,其中就包括王三叔。”

  林思成忍著笑:“謝謝景哥,既然來了,先逛逛再說!”

  “對,來都來了。看到喜歡的,花個千八百買個一兩件,再多就算了。”

  林思成點著頭。

  空氣里混雜著塵土,鼎沸的人聲像一層厚重的膜。四個人穿行在過道旦,方進的眼睛像是雷達一樣掃過兩旁的攤位。

  林思成反倒漫不經心,往往只是隨意一瞥。但只是這一瞥,他已經把攤上的東西看了個七七八八。

  玉器是用油炸的,字畫是拿煙薰的。銅器是拿琉酸澆的。銅錢是埋地里銹的。

  一水兒的低仿貨。

  大致轉了十來個攤,方進突的一頓,盯著一口青花龍紋罐。

  老板留著山羊胡,穿著對襟褂子,兩顆眼珠上上下下的打量。只是幾眼就有了判斷:這四位都不差錢。

  關鍵的是都很年輕,同時也意味著舍得花錢。

  他眼睛一亮,連忙招呼:“哥幾個隨便看,我這攤上不敢說全是好東西,但老東西絕對不少。特別是這幾件,剛從鄉下收上來的,包老包真…”

  方進沒搭茬。

  因為來之前,林思成特地交待過:你別管老板怎么說,自個看。他要聒噪個不停,使勁給你吹,那沒跑了,那件百分百是假東西。

  果不然,一看他不接話,老板悻悻的閉上了嘴,又拿過了幾只馬扎。

  林思成擺了擺手:有他在,方進看不了多久就得問,估計超不過兩分鐘。

  果不然,瞅了一陣,方進把那口瓷罐拿了起來:“林老師,你看!”

  林思成接到手中。

  罐子很沉,器形很厚,釉面光潔溫潤,青花藍中透灰,且隱約間泛著一絲紫氣。乍一看,確實有點兒大清官窯象。

  但湊近點,映著太陽再看:青花邊緣有梭有角,硬化如刀裁,留白邊寬窄不一。

  再看紋飾:龍爪像是被抽走了關節,軟且臃腫,如發面饅頭。

  翻過來再看底:大清嘉慶年制。標準的館閣體,但過于僵化。順著底足用指甲刮一下,邊上留了一道白印子。

  這一種,就屬于高仿。

  用的是清中時期的原地產料:景德鎮的高齡土,清中后期的國產鈷料,坤錳含量過高。

  但仿柴窯的成本太高,而且技術不過關,溫度和氛圍沒辦法掌控,所以用的是現代的氣窯。

  由此導致鈷料發散過深,強光下會反射紫霧虹圈。其次,透光率和折射率過高,才給人這種青花邊緣過于僵硬,如刀削斧劈一般的視覺感。

  但同時,因為溫度不夠,導致底足燒結不完全,瓷胎密度不足,所以指甲劃過去,會留下粉底層。

  大致看了看,林思成放了回去:“還行!”

  方進頓然明了:東西不對。要對的話,林思成就讓他問價了。

  不止是方進聽明白了,攤主也聽明白了。

  而干這一行,講究的就是一個察顏觀色。他沒問哪里不對,更沒犟嘴,而是指了指另一件:“老板,看看這一件?”

  林思成瞅了一眼,瞇住了眼睛:時大彬的瓦當壺?

  時大彬是明末清初的紫砂名家,明代著名學者許次紓的茶學巨著《茶疏》,明末四公子,文學家陳貞慧《秋園雜佩》中均有收錄。稱時大彬的紫砂壺為“時器”,并譽為“砂器之最”。

  第一不好說,但如果給明清時期的紫砂名家排個號,時大彬排前三絕對沒問題。像這樣的一把如果上拍,少說也是三四百萬。

  真時壺到不了這里,既便老板運氣爆棚收了一把,也等不到林思成來。

  所以,這一把肯定是仿品。但怪的是,做工很是精制,包漿也很是圓潤?

  手藝肯定沒時大彬那么獨特,年代也沒有明末清初那么老,頂多清末民初。

  但肯定不是現代仿品,而且絕對出自高人之手。

  轉著念頭,林思成拿起了壺。入手后瞅了兩眼,他心中一動:有點像是晚清制砂世家,“宜興邵氏”的手藝?

  再仔細看,林思成愈發確定:這應該是晚清紫砂八大家之一邵友廷的徒弟,程壽珍的漢扁壺。

大熊貓文學    重生鑒寶:我真沒想當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