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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屈才了

  方進端來了糕點,李貞沏了茶,吳暉卻動都沒動。

  他安安靜靜的坐在對面,盯著林思成,眼神復雜莫名:震撼、驚愕、不可思議,不敢置信…

  一個星期,吳暉沒日沒夜,廢寑忘食,人都瘦了一圈,才把林思成的研究報告中的成果驗證了一小半。

  即溶劑基礎配比,無機鹽協同。剩下的三大類,他看都沒顧上看。

  這還是拿著標準答案反向驗證,如果是從頭開始研究,需要多久?

  從八十年代末到2000年,文研院將BTA的緩蝕率提高到百分之七十,用時十一年。

  之后,借用文研院的數模和核心資料,將BTA的緩蝕率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五,國博用時五年。

  同時期,北大文博系另辟蹊徑,研究復配體系,用時三年,將BTA的緩蝕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這還是BTA考古應用研究領域最權威、最頂尖的三家,第二檔、第三檔,乃至不具名的高校團體和研究機構多到數不清。

  耗時八九一十年沒任何成果,盡跟到別人屁股后面吃灰的一大堆。

  而林思成用時多久?

  一年!

  效率又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沉默了好久,吳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林思成,你知不知道,材料學研究有多難?”

  林思成沒吱聲。

  要說難,確實難。

  一是涉及領域太廣:物理、化學、生物、機械工程、量子力學、凝固體物理、材料科學、高分子化學、以及材料熱力學、材料制備工藝等等等等。

  二是足夠抽象。就說一點:材料性需結合宏觀數據、細觀結構、微觀原、分子層面…就這一行字,分開都認識,合一塊,是不是就感覺:這講的是什么寄吧玩意?

  看不懂就對了,從大四拉幾個材料專業的畢業生過來,搞不懂的一大把。

  所以,凡是涉及材料學的研究團隊,光是研究員就得配十幾個,但凡少一個,你這試驗就搞不下去。

  這還只是基礎的團隊配置,涉及到具體研究和實踐,難度系數是幾何倍數的幾何倍數。

  一是材料設計空間巨大,選擇構建單元及其排列方式有無數組合可能,你得一樣一樣的試,一樣一樣的排除。

  就像林思成報告中的無機鹽協同:BTA鉬酸鹽/鎢酸鹽/磷配鹽/硅酸鹽。

  乍一看,復配體系才四種,感覺好簡單?

  但具體到分類品種,四種鹽類的單體總數是一千一百多。如果擴大到適用于緩蝕劑的無機鹽,基礎單位是“萬”!

  而且并不是你把單體選對,實驗就能做成功:還需要精準的核心配比、更需添加的金屬離子和有機酸的種類、數量與順序,及實驗環境參數:PH范圍、溫度、濕度等等等等,精確到小數點之后好幾位的程度。

  不管是哪一種,但凡錯一個百分點,準備了十多二十天,乃至一兩個月的實驗當場就能報廢。

  其次:因為技術封鎖,難以通過國外已成熟的理論模型準確預測性能。需要反復試錯,反復試驗,更需長期積累實驗數據。

  有時,突破性進展耗時,至少以“十年”計。

  比如文研院。

  但文研院和國博背后站的是部委,北大文博系背后是國內最頂尖的高校。每一家的團隊,都聚集了國內最權威的專家,用的更是最頂尖的設備,純度最高的物料。

  而林思成呢?

  實驗室三個組長全是門外漢,剩下的全是實習生。數來數去,就王齊志稍懂點,卻是個甩手掌柜?

  等于這些研究成果,全是靠林思成搞出來的?

  如果列個公式:林思成VS國內頂尖考古科研機構KO。

  關鍵的是,他學的壓根就不是材料學,甚至大學都還沒畢業…這誰能想的通?

  吳暉又嘆了一口氣:“林思成,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些成果一旦發表,意味著什么?”

  林思成頓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把基礎溶劑的緩蝕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八十五,等于文研院的十一年,國博的五年,全白折騰了。

  包括數以千萬計的經濟成本,幾十號專家十數年的心血,全白費了。

  同時也意味著,這條賽道徹底被他堵死了。

  他把無機鹽復配體系擴展到四種,等于北大文博系這三年,也白折騰了。

  百分之九十六及以上的緩蝕率則意味著:無機鹽復配這條賽道,也被他給堵死了。

  雖然剩下的三大類,林思成還處在研究階段,但基本已被他圈好了框架,鎖定了研究方向。

  可以這么說:以后不管是誰研究BTA考古應用緩蝕技術,林思成就像橫亙在路中間的一座山,永遠都繞不過去的那種。

  這還是他刻意放緩研究節奏,故意壓著實驗進度,不然,這三條賽道也得被他徹底堵死…

  看林思成不說話,吳暉還以為他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又強調了一下:“不止考古,不止文博領域!”

  林思成點了一下頭。

  工業的基礎是金屬,只要是金屬就會氧化。所以哪怕BTA緩蝕只占金屬防護領域中極小的一部分,但要與考古領域相比,就像西瓜和芝麻的區別:

  電子工業、汽車等冷卻系統、油田注水、水處理與循環、金屬加工,乃至于以后的新能源(電池電極,導電金屬鹽)。

  說難促進國內工業有多大的進步,這話有些夸張,但對國內的工業發展肯定有點用處…

  “吳司長,你肯定很好奇:全國這么多家機構研究BTA考古應用,有的從八十年代就開始,研究了十多二十年都沒有攻克的難道,有些甚至是想都沒有想像過的領域,我為什么只用了一年,研究出的成果不但多,而且全是顛覆性的?”

  “更比如,有些需要做幾百組,可能上千組的實驗,我為什么只做十多組,就能精準的構建單元?有些不確定性非常高,極易出錯的實驗,我為什么通過有數的幾次,就能預測到準確的數據模本?”

  “就像是,我早就知道精確的數據集,甚至于早就知道,什么樣的單體有效,什么樣的無效?”

  吳暉猛點頭:可不就是這樣的?

  就像是林思成在照著答案抄…

  “我如果說,實驗準確率之所以高,試錯次數少,全是我根據已發表的相關論文推導、排比的結果,你肯定不信?”

  吳暉“呵”的一聲:“王齊志就是這么說的!”

  但我信個錘子我信…

  林思成笑了笑:“我說幾篇,吳司長應該有印象:其實在2000年,上海電力大學的徐群杰教授就提出過復配鎢系緩蝕劑對銅電極緩蝕作用的交流阻抗研究方向。

  2004年,大連理工提出植酸鹽摻雜聚吡咯/納米SiO2/環氧樹脂長效耐蝕涂層的制備及緩蝕性能…

  2005年,武漢大學的何俊教授提出2巰基苯并咪唑和鉬酸鈉對黃銅的協同緩蝕行為研究。”

  “這三篇論文,是國內最早有關BTA無機鹽協同、BTA有機鹽復配協同應用。在此期間,發表的相關論文還有很多…”

  “南京博物院的徐飛教授2002年提出:緩蝕劑BTA與AMT保護青銅文物的對比研究…2004年,河北科技大學提出SiO2微球負載BTA緩蝕劑型自修復耐蝕涂層的制備及性能研究…以及2005年,BTA系列緩蝕劑對銅緩蝕作用的光電化學比較…”

  林思成每說一篇,吳暉的眼皮就跳一下。

  有些他知道,比如徐群杰教授:這位是中國能源材料電化領域的大牛,負責的全是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大研究計劃項目,而且同時研究好幾項。

  但他的主攻方向是電廠化學、儲能電池材料、電力材料防護。相比較而言,金屬防護的比重極小,細分到BTA考古領域的研究,更是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徐教授提出的方向,只是方向,提完后扔那就不管了。

  國博立項時,倒是有人提過,要不要試一下。但隨即就有人反對:一是沒電力集團有錢,二是沒徐教授專業。他都沒有持續研究,可見難度之大?

  隨后便做罷。

  有的吳暉也了解過:武漢大學的何俊教授提出2巰基苯并咪唑和鉬酸鈉,這個方向是電鍍領域的鍍銅光亮劑方向,和BTA沾點邊,但也有限。

  還有南京博物院的徐飛教授,AMT是偏鎢酸鹽,與BTa配比,效果還不如基礎溶劑。

  所以,如果說林思成靠這些論文推導出實驗單元、構建出排列方式,乃至準確預測實驗單體,吳暉堅決不信。

  林思成左右看了看:“我再說一本,但吳司長你聽一下就好,出了這個門,我肯定不認…

  1991年11月,輕工部出版過一本《技術資料:近期美國精細化工配方與技術》,其中就包括BTA無機鹽復配、有機鹽協同,不知道吳司長有沒有印象?”

  精細化工配方,還包括技術…不可能!

  美國佬能這么大方?

  吳暉半信半疑,努力的回憶:“我怎么沒印象?王齊志你有沒有印象?”

  王齊志直搖頭。

  “因為期刊就登了一期!”林思成笑了笑,“美國給的技術,十月份給的,十一月份出版的,第二年元月份就要走了,之后明令限制我們使用。所以,九二年二月份,國務院下紅頭文件,把全部的期刊全追繳回去了…”

  王齊志瞪著眼睛,聽故事一樣。

  吳暉回憶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一道光:1991年12月,蘇聯解體了。

  之前,兩家可謂是好的蜜里調糖,但之后急轉直下。借用當時新華社的一句話:中美關系極度緊張。

  按照林思成的說法:老美剛給了技術,但蘇聯發生變故。自然而然,中國就成了最大的對手。再給技術,就等于給敵人送槍彈。

  甚至于,已經給了的也得要回去。

  照這么理解,倒也能說的過去。但吳暉委實不記得,有這么一回事…

  “術業有專攻,在當時的考古領域,精細化工技術應用的不多,所以吳司長可能沒怎么留意。但各大高校,各工業研究機構,肯定有印象…”

  稍頓了一下,林思成若有所指:“比如徐群杰教授,比如武大的何俊教授,都應該了解過…但BTA技術在期刊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分析也不是很詳實,再者應用領域也有限,所以就沒怎么下功夫…

  時間一長,也就僅剩點模糊的印象,偶爾記起來,就趕快發篇論文。也算是給相關的研究單位提供點方向…”

  兩人怔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林思成剛才說的那些論文,原來是這么來的?

  BTA只占很小一部分,那其它的呢?

  下意識的,吳暉想起了徐教授的那幾個國家級項目,以及動不動就獲獎的武大分子科學學院。

  頓然,他雙眼一亮,剛想問一句:既然期刊全被追邀,你從哪看的?

  但隨即,吳暉又想起林思成剛說的那句:吳司長,你聽一下就好,出了這個門,我肯定不認。

  道理很簡單:你偷偷看,偷偷學,偷偷研究都沒問題。乃至換個名目,光明正大的發表論文,更沒問題。

  你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就要做好被人罵,甚至被請去上思想教育課的心理準備。

  擱吳暉,吳暉也不認。

  他也算是明白:林思成為什么研究出了這么多的成果,卻捂在手里不發表?

  肯定要發表,但不可能一股腦的往外發…

  正轉念間,林思成又解釋了一下:“吳司長,你如果想找,肯定能找到相關的資料,頂多也就換個名目,更說不定能借到原始的手抄本。”

  “等你看了你就明白:BTA技術資料確實很少,只有幾個細分后的研究方向。既便是研究,各單位也肯定是緊著前面那些有詳細配方、應用范圍比較廣、相對比較重要,乃至于有可能會被卡脖子的技術”

  “所以,大佬們不是不會,只是顧不上而已。我只是適逢其會,算是撿了個漏,不用把我想的太神奇…”

  吳暉默然。

  如果說,無機鹽、有機鹽是林思成從這里找到的思路,那動、植物源協同、BTA樹脂復合型防護,總是林思成自主研究的吧?

  資斷和數據他全看過,吳暉可以肯定,林思成已經突破了關鍵步驟,剩下的無非就是驗證。

  他更能斷定:近十年BTA考古領域的研究方向,不可能跑出這兩個范圍。

  無毒、環保,以及百分之九十六以上緩蝕率,意味這兩條賽道,已經徹底被林思成給封死了。

  如果把消息傳回去,估計文研院和國博的那些專家,以及北大的胡教授,得拿頭砸墻…

  吳暉嘆了一口氣:“林思成,你跟著王齊志,屈才了!”

  王齊志眼睛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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