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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相互包容,相互理解

  市賓館的LED屏閃著紅字:祝賀西北大學文物修復中心考察順利結束。

  二樓的會議室濟濟一堂,主持人聲情并茂,慷慨激昂。

  說完了致詞,幾位領導講話,充分的肯定了考察團此行的工作成績,以及對省、市考古和文博部門的協助,感謝的話不要錢一般的往外冒。

  然后是王齊志發言,他只是公式化的講了兩句,還沒用到兩分鐘。

  就跟背書一樣,不帶一絲感情,沒有半點笑臉,傻子也能看出他敷衍了事,消極抵抗的態度。

  再看后面,不管是黃智峰、田杰、高章義。還是考古隊員,實驗員,從上到下全黑著一張臉,跟欠了他們幾百萬一樣。

  孫嘉木就覺得挺有意思。

  照這么看,林思成去找實驗樣本,估計沒找到?

  暗暗轉念,會議結束,鄭副局長和蔣副市長拉著王齊志的手,講了好多。

  不外乎事出有因,多多體諒,集體做的決定,他們也沒辦法之類的話。

  孫嘉木冷眼旁觀:不知情的還以為,這兩位心中有愧,于心不安?

  扯蛋,無非是顧忌王齊志的身份。

  王齊志依舊敷衍,但即便如此,三個人都聊了二十多分鐘。

  好不容易聊完,王齊志搓著假笑到發困的腮幫子,走了過來。

  孫嘉木開著玩笑:“王教授,耐心見漲啊?”

  王齊志只是笑笑。

  借用林思成的一句話:不動則已,動則雷霆萬鈞。

  圖一時爽快,只會讓對手無限提高警惕。

  他岔開話題:“聽說今天搞的是冷餐會,還挺時髦,過去嘗嘗!”

  孫嘉木暗暗點頭:不錯,確實比以前沉穩了許多。

  兩人并肩下樓,孫嘉木狀似隨意:“快一個星期了,林思成還沒回來,不會是沒找到樣本吧?”

  “那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

  王齊志渾不在意,“先說說,他要到了你手底下,你給他安排個什么職位?”

  “少說也得是組長!等吳司來了再商量一下,看具體讓他負責哪個組…”

  說到一半,孫嘉木猛的頓住:“等等…林思成真沒找到樣本?”

  王齊志不答反問:“孫處長,用不著這么奇怪。按道理,不應該是他找不到才正常。”

  按理來說,確實是這樣的:又不是大白菜,想要的話,隨便找塊菜地就能挖兩麻袋?

  這是古瓷窯址,而且是一千年前就已失傳,至今沒有任何遺址發現,文物遺存以個位數計的宮廷貢瓷。

  林思成能用半年不到的時間,在河津找到五處窯址,并發掘出數百件卵白玉文物和殘器,已經讓孫嘉木、吳暉,并國家文物局的專家們驚為天人。

  不可能出去短短一個星期,突然就弄回來了幾百公斤,乃至上噸的實驗樣本?

  這不是人,這是神。

  但孫嘉木總感覺不大對:林思成這小子太妖孽,有時候不能用常理度之。

  暗暗琢磨著,他下意識的抬起頭:“照這樣一來,林思成豈不是輸了?”

  王齊志模棱兩可:“他輸了你不開心!”

  廢話。

  只要能把林思成弄過來,哪怕弄過來幾個月都行,到時候,他完全可以當甩手掌柜,連工地上都不用去。

  每天好茶品著,小酒喝著,空調吹著,那日子不要太美…

  孫嘉木努力的繃著臉:“林思成不會故意躲著我,不敢回來了吧?”

  “說出去的話,釘墻上的釘。”王齊志半開玩笑,“再說了,你孫處長好歹也是部委的干部,他除非以后不干這一行。即便出于巴結你,他也得回來給你個交待!”

  巴結談不上,也用不著,因為王齊志的老婆姓單。

  但以后合作的地方肯定很多很多。

  孫嘉木伸著手指點了點他,意思是讓王齊志好好說話。

  “他什么時候回來?”

  “就今天,應該快了!”王齊志看了看表,“開會前打電話,已經到合陽(渭南轄縣)了。”

  “合陽,他回西京了?咦,不對…就為了這個,這么遠跑一趟,還專挑今天?”

  孫嘉木一臉狐疑,左右瞅了瞅,壓低聲音,“不會是來掀桌子的吧?”

  呵呵…掀桌子?

  真要掀,我這個老師早掀了,哪能輪到著林思成?

  “放心,只是來接人:人全是他帶過來的,完了是不是得接回去?”

  王齊志一臉平靜,“其次,再和你當面談一談!孫處長,你好歹也是部委干部,他不和你當面談,難道電話里和你講?”

  談什么,進組的事情?

  確實有點不尊重,但孫嘉木總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暗暗思忖,兩人進了宴會廳。

  說是冷餐會,其實就是自助菜,相對簡單一些,也隨意一些。

  兩人剛進門,任新波和王宵毅迎了上來。

  任新波是省文物局的處長,也是水即生的學生,隔三岔五就見面。王宵毅也不陌生,省考古所的副所長。他之前負責發掘老窯頭遺址,動不動就給王齊志和林思成打電話。

  看來是一對一接待,兩人專程來陪同,態度恭敬,言語客氣。

  不管是因為顧忌王齊志的身份,還是因為不想鬧的太僵,總歸是受領導安排。

  王齊志不想為難他們,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也真誠了一些。

  幾人有說有笑的取了菜,又找了餐位,剛剛坐定,對面的王宵毅“咦”的一聲:“林老師?”

  王齊志下意識的回過頭,臉上浮出一絲笑:林思成進了餐廳,身后跟著趙修能。

  兩人步履輕松,神態自然,但不知道為什么,感覺餐廳里的氛圍突然就不一樣了:眨眼前還囂囂鬧鬧,霎時間,氣氛沉寂了好幾度。

  田杰、高章義、黃智峰,考古隊員、資料員、檔案員、實驗員…林林總總五十來號,全站起了身。

  好像突然就有了主心骨,喪著的臉明亮起來,瞳孔中閃爍著希望的光。

  其余的人一臉愕然,說笑的斂起了笑容,談論的停下了話頭:這氛圍,有點不大對啊?

  今天這個歡送會是怎么來的,在場的每一位都很清楚:趁熱打鐵,就水和泥,趁西京和西大還沒回過神來,盡快把首尾料理清楚。

  所以發現固鎮遺址的第二天,就停了工。中間隔了兩天就開會討論,又隔了兩天,就開歡送會。

  只要送走考察團,只要沒有當場鬧翻,后面的都好辦,無非就是扯皮、掰扯。

  臨了,消失了快一周的林思成突然就冒了出來,總不能是專程來吃這頓散伙飯的?

  再看他手下的那一伙,擺明一幅“林思成敢發話,他們就敢掀桌子”的模樣。

  但申請已經打了,領導也批了,甚至還簽了協議:以后互不相干,誰研究誰的。

  再來鬧一場,又有什么意義?

  暗忖間,任新波本能的站起身。但談武比他更快,三步并作兩步的迎了上去。

  還離著好遠,手就伸了出去,臉上滿是謙意:“林老師…”

  林思成握住,又笑了笑:“談秘書長,不用擔心,我不鬧事!”

  瞬間,笑容凍在了淡武的臉上,甚至于,他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林老師開玩笑了!”談武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孫處長和王教授在這邊,我帶你過去!”

  “不急,我先到這邊說兩句!”

  百多雙眼睛匯成了聚光燈,看著他走向了田杰那邊。

  沒打招呼,只是挨個看了看,不論是田杰、高章義、黃智峰,還是隊員和組員。

  五十多個人直戳戳的站在餐廳里,誰都不說話,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任新波和談武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拿出了手機,準備隨時向領導匯報。

  不怪他們緊張:之前,這些人縱然有怨言,頂多就是臉色難看一些。

  但林思成一來,突然就像是塞滿了火藥的炮仗,個個都是一幅一點就炸的模樣。

  本來就干的不地道,今天再要是被這幾十號人大鬧上一場,信不信能弄出一場國家級的笑話來?

  兩人正驚疑不定,林思成笑了一下:“四個月,一百多個日夜,老師們辛苦了!”

  一群人默不作聲。

  辛苦嗎?

  確實有點。

  林思成不但管的嚴,還以身做則:一塊吃,一塊住,出工比他們早,收工比他們晚,隊員們想偷懶都不好意思。

  但收入高啊:工資、獎金、補助加起來,四個月抵之前的一年還有余。

  他們更清楚:這不是當地大發善心,而是林思成用真本事給他們換來的。

  其他不說,如果給當地,他們得付出幾十倍乃至上百倍的成本。也別四個月,給他們四年時間,能不能把這五處遺址找出來?

  別說省文物局,吳司長和孫處長都不敢打這個包票。

  也別說五處,之前用了十年,他們找到一處沒有?

  等于一群人跟著林思成辛辛苦苦栽好了樹,又養大成材。好不容易結了果子,快要成熟的時候,卻被一腳踢開?

  之前說好的階段性的獎金、政策性的支持,全都耍賴不作數,這不明擺著欺負老實人?

  越想越氣,一群人鉚足了勁:只要林思成敢發話,他們就敢鬧。

  正暗暗咬牙,林思成又擺擺手:“放輕松,能喝,想喝的都可以喝一點,喝醉也沒關系。不然等明天回去,后天又得開工,等下次休息,至少也得好幾個月以后…”

  有人下意識的嘆了一口氣:明天就要被攆回家了,還開什么工?

  咦…不對?

  林思成說的是:明天回去,后天開工…那就是回到西京才會開工?

  難不成,有新項目?

  但不可能:卵白玉都沒研究明白,即便有新項目,也和林思成沒關系。

  一群人胡猜八猜,高章義委實沒忍住:“什么項目?”

  “當然是卵白玉!”林思成笑了笑:“還能是什么項目?”

  頓然,全都跟愣住了一樣。

  林思成剛走那幾天,他們確實不知道林思成干嘛去了,就只能胡猜。再加心里有氣,又閑的沒事干,一群人越想越氣。

  看下面人的情緒越來越不對,再不安撫估計真得鬧出點事來。幾個領隊商量了一下,才給他們透露了一點:林思成去找實驗樣本了。

  但誰都沒當回事。

  道理很簡單:妖孽成林思成這樣,像是開了天眼,更像是能掐會算,但為了找固鎮遺址,依舊用了四個月。

  就短短的幾天,你讓他到哪里去找足夠用的實驗樣本,難不成憑空變出來?

  但懷疑是一回事,林思成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跟著干了這么久,林思成是什么樣的性格,他們一清二楚。

  本有十成的把握,他頂多告訴你:只有七分。

  所以,肯定是找到樣本了…

  黃智峰眼睛一亮:“有多少?”

  林思成語氣平淡:“反正夠用!”

  激靈的一下,所有人打了雞血一樣。

  相處這么久,他們堅信一個道理:不管多么不可能,不管多么困難,林思成只要說能做到,那就肯定能做到。

  說多了也膩味,但掰著指頭數一數:河津的這五處遺址,哪個不困難,哪一處不像奇跡?

  所以,林思成只要說夠用,那就絕對夠用。

  霎時間,黃智峰的眼珠子都紅了,下面的實驗員、技工更是激動的身體發顫,恨不得大吼一聲。

  不怪他們不矜持,委實這口氣忍的太憋屈。

  田杰和高章義對視了一眼: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但分工不同,各有所長,他們也就只能羨慕羨慕。總不能一群搞勘探的,和搞實驗的搶項目吧?

  就算讓給他們,也是干瞪眼…

  正暗暗嘆氣,林思成又笑了笑:“田所,高隊,你們先別急著匯報,也別急著解散。等我和老師商量一下,再給你找點事干…”

  干嘛,在實驗室當搬運工?

  正暗暗自嘲,田杰猛的一怔愣:等等…好像哪里不對?

  如果林思成真的找到了足夠用的實驗樣本,那他是從哪里找到的?

  不可能是現成的,不然早該有報道才對。

  數來數去,好像只有一個可能:林思成,發現了新的遺址?

  不由自主的,田杰和高章義又對視了一眼,而后齊齊轉過頭,盯著林思成。

  林思成輕輕的點了點頭:“能上頂刊的那種!”

  短短幾個字,像是七八柄鐵錘砸了下來,兩個人被震的七葷八素:發現固鎮遺址之后,林思成都沒敢說一定能上頂刊。

  除非把五處遺址加一塊…

  看著馬上要蹦出來的兩雙眼睛,林思成按了按手:“先吃飯!”

  高章義感覺臉都是木的,腦子里“”的響:“好好…吃飯…吃飯…”

  田杰稍好點,壓抑著悸動的心臟,用力點頭。

  林思成又笑了笑:“都坐!”

  只說了兩個字,但“轟隆隆”的一陣,五十來號人,齊齊的坐了回去。

  圍觀的那些人眼都直了:令行如流,言出必止,搞的跟軍隊一樣?

  林思成的威信得有多高,管理能力得有多強?

  關鍵是前后之間的反差:林思成沒來之前,個個都陰沉著臉,不滿和憤怒寫在了腦門上。

  但林思成一來,不過說了三五句,個個跟撿了黃金一樣:精神振奮,喜上眉梢。

  所以,林思成講啥了?

  孫嘉木同樣在想這個問題。

  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與之相比,更讓他震憾的是,這些人眉眼間醞釀的那絲情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就因為林思成說了幾句安撫的話?

  扯寄吧蛋!

  正暗暗猜疑,餐廳門口出現幾道身影:鄭銘,蔣承應,兩人身后跟著秘書,攙著水即生。

  該開的會開了,該歡送的也送了,該安撫的也安撫了。接待工作不可謂不細致:幾乎一對一陪同,想著塵埃落定,兩人就忙里偷閑,沒參加宴會。

  但剛回到辦公室,屁股都沒坐熱,兩人同時接到電話:林思成回來了。

  一見他,下面的那一幫像是吃了槍藥,劍拔弩張,一點就炸…

  當時,兩個人的頭有四個大,相互一通話,不得已,讓秘書去請水總工。

  不管怎么說,林思成對這位老人還是非常尊敬的。

  但這會再看:哪有手下匯報的那么夸張?

  感覺情緒都挺好,甚至比前幾天還好,有說有笑。

  好像不大對勁,但不管怎么樣,只要不鬧出事就好…

  心里暗暗一松,幾人進了餐廳。

  林思成正準備到王齊志那一桌,走到一半,又折返回去。

  “水老師,鄭局長,蔣市長…”

  水即生愣了一下,盯著林思成。

  臉上帶笑,語氣溫和,雙眼明亮清澈。

  活了八十余,從北洋到民國,再到建國,以及之后風云波動的幾十年,水總工什么場面沒經過,什么樣的人物沒見過?

  一個人城府再深,涵養再高,可以控制表情,可以控制語氣,乃至情緒,卻沒辦法控制眼神。

  心中有氣,或是有怨的人,眼神不可能這么干凈…

  看了好久,水即生才嘆了一口氣:“小林,委屈你了!”

  “水老師,你言重,都是為了工作!”

  林思成回了一句,又朝著鄭銘和蔣承應笑了笑,“兩位領導,可能過不了多久又要合作,咱們相互包容,相互理解!”

  兩人心中一動,對視了一眼。

  如果讓他們說心里話:他們希望,最好永遠都不要和林思成有交際。

  用腳趾頭想: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是軟柿子?

  換位思考,如果換成他們,也不可能這么算了。這和心胸無關,而是為人處事的哲學和道理。

  但問題是,雙方的協議已經終止了,還能合作什么?

大熊貓文學    重生鑒寶:我真沒想當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