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懷真聞言,臉上露出了黯然之色。
以他的閱歷,也同樣沒聽說過類似的靈藥。
“不過…”
就在他失望的時候,陳陽卻忽然話風一轉。
余懷真猛然往陳陽看去,“不過什么?”
陳陽猶豫了一下,“我倒是想到一個法子,但是,可能有點犯貴派的忌諱…”
忌諱?
余懷真道,“小友盡管說來便是,只要能救生兒,沒有什么是忌諱的。”
陳陽微微頷首,目光落在靜塵的身上,“他的靈臺空間,索性就不要了…”
不要了?
余懷真聞言,像是在聽什么天書。
靈臺可是三丹田之首,怎么可能不要了?
沒了靈臺,精神力容納何處?那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么?
他疑惑的看著陳陽,不知道陳陽這是什么天馬行空的療法。
陳陽道,“我的意思是,找個東西,替代他的靈臺,這靈臺空間,無非就是容納精神能量,容納神念和意識,將來修成元神,還能容納元神…”
替代?
余懷真微微張著嘴巴。
陳陽道,“我有一位朋友,也是被啟靈散所傷,但她的情況要好一些,靈臺壁的韌性還在,但她修為太低,經受不住狂漲的精神力沖擊,后來便是用一顆佛門高僧的舍利子植入,做為第二靈臺,才解決了隱患…”
“這…”
余懷真聞言一滯。
舍利子?
他算是明白陳陽為什么說會犯忌諱了。
他們是道門的人,用佛門的舍利子救命,作為第二靈臺,這樣一來,就算救了靜塵,那他將來是算道門弟子,還是算佛門弟子呢?
但是,余懷真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人,這個問題,在他這里,根本不算是問題,只要能救靜塵,哪怕真讓他去做道門弟子又有何妨呢?
“此事,靠譜么?”
聽陳陽講完個中關鍵,余懷真已經有點意動。
“有先例在,應該是靠譜的。”
陳陽點了點頭,“不過,這舍利子,最好是品質越高越好,能容納的精神能量越多,便能更好的給靈臺釋壓,他的靈臺還不算完全失去韌性,讓它休養生息一段時間,或許會有奇跡發生…”
“比如,將來突破道真境界,蛻變半仙之體的時候,刻意嘗試去修復靈臺,也許會有效果…”
陳陽也不敢把話說絕對,畢竟都只是猜測。
是他和三尸神樹、五雷真人他們商量后的猜測。
“到時候,需要做個開顱手術,肯定會有風險,所以,我只說方法,是否這么做,余前輩你得自己考慮。”陳陽可不想擔半點責任。
能給你想辦法,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余懷真考慮了一下。
以他的身份,去趟峨眉,討要一顆舍利子,應該不是什么問題。
大不了付出一點代價罷了。
但做手術,還要開顱,而且明確有危險。
賭得起么?
或者說,陳陽在這方面,靠譜么?
陳陽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當即說道,“這手術,我做不了。”
“嗯?”余懷真稍微錯愕。
陳陽道,“我那位朋友,是找到梅里古家的人幫做的這個手術,你要讓我做,我是做不來的。”
“梅里古家么?”
余懷真點了點頭,這種事,還是要看招牌的。
什么是招牌?
蓉都薛家,梅里古家,這些個字眼都是招牌。
你是愿意讓大醫院的醫生給你手術,還是路邊隨便拉個赤腳醫生給你開瓢?
但凡有點理智的,都會選擇前者。
有梅里古家這個金字招牌,陳陽說的這個方法的可信度,一下就上升了很多。
“小友,多謝了。”
余懷真誠懇的道了聲謝,“如果這法子真能救得了生兒,你便是我青神山的大恩人…”
“余前輩言重了。”
陳陽連忙搖頭,心說你不把我當成大仇人,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這個余懷真,在教弟子方面或許有點問題,但人品方面,接觸下來,陳陽覺得問題是不大的。
段秋萍和丁煥春不一樣,丁煥春是害死陳陽太爺爺的元兇,陳陽可以因他一人,牽連整個丁家。
但段秋萍在那個時候已經被抓回青神山,她的死,只因和丁煥春他們攪在一起,只因她對老祖公的傷害。
死一個段秋萍,救一個靜塵,也算是一命換一命了吧。
青神一脈,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堪。
能執蜀地道門牛耳,自然也不會是邪魔外道。
段秋萍的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查到他的身上,讓夏慶豐把鍋背好便是,只要他自己不說,這事便算是這么了了。
“不管怎樣,要不是你,老道我恐怕一輩子都得被蒙在鼓里。”余懷真很真誠的給陳陽行了個大禮。
“余前輩可是折我壽了。”
陳陽側了側身,并未受他全禮,“有一件事,我還想麻煩一下余前輩。”
“小友請說。”
“據我所知,李家如今也不好過,剛聽說,李長福也死了,李家稍微有點修為的,也是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現在,李家還有能力當家的,名叫李春曉,她是關家家主關美琪的女兒,關家家主關美琪,是我姨婆,與我奶奶是親姐妹…”
“李長福死了?確定么?什么時候的事?”
余懷真有些意外,陳陽這一番話,給出的信息有點太多了些。
這小年輕,居然還和關家有血緣關系?
“應該是真的。”
陳陽點了點頭,“具體什么原因,不太清楚,我也是聽曉姨說的,她現在已經回李家主事,余前輩,如果這件事,真和李家有關…”
話說到這兒,都不用繼續往下說,余懷真都已經明白陳陽想說什么了。
無非是怕青神山對李家進行打擊報復,波及到李春曉的身上,到時候鬧得不可開交。
“我了解。”
余懷真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真是李家干的,當年參與此事者,我肯定是不會放過,當然,也不會牽連無辜,這一點,你放心。”
李春曉的身份,關美琪的女兒,余懷真自然是懂的,如果事情和李春曉無關,他也不可能白白去招惹關家。
陳陽頷首道,“這事,我可以讓我曉姨幫你查一查,她現在主事李家,這些事情查起來,肯定要比你們去查容易一些。”
“多謝小友了。”
“小事一樁。”
陳陽道,“關于那女子的信息,前輩也可以提供一下,如果真是李家的人,應該找起來不難。”
“當年和生兒一起下山的弟子,有畫過那女子的畫像,一會兒我讓他們把畫像找出來給你。”
“他過會兒就會醒,我之前說的方法,余前輩慎重考慮一下,畢竟有不小的風險。”
陳陽收了藥王針,便往角落里的鎮山碑走了過去。
余懷真站在窗前,看著安靜的躺在床上的靜塵,心中是五味雜陳。
原來,自己這個曾孫兒,竟是遭了這么多的罪。
為了盜取靜塵體內的修為,居然下此毒手,將原本的青神天驕殘害至此。
余懷真的心中,自然是怒火滔天的。
這件事,肯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當年與此事相關之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救靜塵要緊。
陳陽剛剛說的方法,他個人覺得是靠譜的,但他在醫道上沒多少建樹,究竟能不能行,還是得找專業的人評估評估。
也不是他不信陳陽,雖然陳陽頂著一個薛崇華傳人的名頭,但是一來薛家那邊沒有承認過,二來他太年輕了,就算傳承了薛崇華的醫術,也不過區區數月,天賦再高,也是需要時間去學習、實踐和成長的。
余懷真的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先聯系梅里古家的人,評估一下可行性,如果可行,哪怕只有一成把握,他也可以冒險一試。
與其讓靜塵這么渾渾噩噩,瘋瘋癲癲的活著,不如賭上一賭。
賭贏了,靜塵能恢復正常,賭輸了,也算是有個了結吧。
靜塵現在這樣的活著,對他自己,對整個門派,都是一種折磨。
陳陽成功找到了鎮山碑。
眼前的石碑,和之前在達瓦山帶回的石碑幾乎是一模一樣,它被閑置在朝陽洞也不知道多久了,上面早布滿了灰塵和蛛網。
陳陽將蛛網清理干凈,把石碑抱出了山洞。
石碑上的兩個龍鳳圖紋赫然在目。
仔細感應,還能感應到碑中有少許能量流動。
但正如余懷真所說,這股能量已經非常微弱,年深日久,四百年的時間下來,這塊石碑的威能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余懷真從洞中出來,來到陳陽二人身邊,“這石碑據說一共有三塊,乃是四百年前蜀山山君所留,除了這塊以外,峨眉還留著一塊,聽說是外借了,另還有一塊,我便不知下落了…”
這石碑留下的傳說不少,但是在余懷真眼里,根本沒什么大用,不然也不會閑置在朝陽洞這么多年。
他都不關心,自然不會對另外兩塊石碑有了解。
“前輩,那這石碑,我可就拿走了。”
陳陽用手撫摸了一下石碑,當著余懷真的面,忍下了馬上把龍鳳玉佩放進去的沖動。
東西已經到手,已經是不虛此行了。
余懷真笑了笑,“快到飯點了,兩位小友,一起嘗嘗松風觀的齋飯吧。”
松風觀,飯堂。
老祖進餐的地方,自然和普通弟子不同。
一個安靜的房間里,余懷真把青神派現任的掌門蕭玉堂也叫了過來陪客。
也算是混個臉熟。
像陳陽這樣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以后早晚是得名震修行界的,作為一派掌門,當然得來好好結交結交。
不求成為朋友,但求別成為敵人。
江湖就是這樣,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搞得少少的,路自然就好走了。
蕭玉堂已經快七十歲,靈境中期,是余懷真的徒孫輩,很抻展的一老頭,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應該顏值應該不差。
席間,陳陽也了解了一下青神山的情況。
松風觀的弟子排行:風懷秋玉靜。
余懷真是懷字輩,懷字輩到現在,也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秋字輩到還有弟子近十人,但達到造化境的,加上段秋萍,也只有兩人而已,其余的都還在靈境混著。
玉字輩,也就是蕭玉堂他們這一輩,同輩弟子有二十多個,達到靈境的,包括蕭玉堂在內,也就八個,剩下的都還在靈境以下卡著。
現在的青神山,主要由玉字輩的弟子主事,加上靜字輩的一些優秀弟子,多分配在青神山各道觀,以及國內外許多青神旗下的道堂、產業等等擔任要職。
這么算下來,青神山的底蘊還是非常的豐厚的,單單有道真境強者坐鎮這一點,就已經足以站在蜀地盤山五門的首位。
“風字輩還有人么?”
飯桌上,話題聊開了,陳陽便也口無遮攔的打聽青神的底蘊。
蕭玉堂倒也耿直,點了點頭,說道,“目前,風字輩的祖師,還剩下四位…”
“四位?”
陳陽聞言,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風字輩,那可比余懷真還要高一輩,余懷真都道真境了,風字輩的豈不是更牛逼。
這時候,余懷真接過話頭,“四位師叔中,有三位都卡在造化境后期多年,均已經快到200年壽限,長久以來一直在閉死關,早已不問世事…”
陳陽聞言,這才收起了驚訝,原來都只是造化境的選手。
到了壽限,無法突破,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那,還有一位呢?”陳陽問道。
余懷真說道,“還有一位,風明子師叔,他喜歡到處游歷,神龍見首不見尾,已有十來年沒有回來過了…”
風明子么?
還能有閑心游戲人間,八成應該是已經道真境了。
也就是說,青神山實際上是有兩位道真境,只不過有一位不知所蹤,都不知道有沒有死在外面。
這時候,一名弟子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卷紙,向坐在靠門口的蕭玉堂匯報了些什么。
蕭玉堂微微頷首,接過那卷紙,展開來看了看,便往陳陽遞了過去。
陳陽把畫像展開,黃穎也湊過來看。
“畫像上的女子,是當年和靜塵一起下山的弟子,根據記憶畫下來的,不過,他們和這女子的接觸不多,只是遠遠看過幾面,記憶并不清晰,所以,和真人有幾分相似,并不確信…”蕭玉堂說道。
“好美!”
看到畫像上的女子,黃穎都忍不住稱贊了一句。
能讓美女都說美,那肯定是絕美。
一幅素描圖,五官精美,身段婀娜,長發盤在頭頂,一身白色長裙,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清冷孤傲氣質,像是一朵長滿倒刺的白玫瑰,給人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覺。
能將這人的氣質都給畫出來,這畫畫之人的水平也不低。
真人要是長成這樣,倒也難怪靜塵會中招。
不過,就是不知道畫的是否準確。
畢竟,作為當事人的靜塵,頭腦不清楚,另外幾名弟子,也沒和此女有過直接接觸。
“還有其他什么信息么?”
陳陽把畫像拍了一張照片,給李春曉發送了過去,讓李春曉幫忙查查,此女會不會是李家的人,亦或者說,當年此女的失蹤,會不會和李家有關。
蕭玉堂說道,“其他的信息就少了,不過,聽那幾名弟子說,這女子的名字,似乎是叫阿苦,靜塵剛回山那會兒,意識混沌,有時候也會迷迷瞪瞪的叫阿苦。”
阿苦么?
陳陽記了下來,一起給李春曉發送了過去。
雖然也許只是一個化名,但無所謂,有畫像也夠了。
李春曉可能在忙著接管李家的事,直到陳陽下午下山,也沒給他回信息。
陳陽和蕭玉堂互留了聯系方式,便帶著黃穎下了山。
鎮山碑用一塊布給包著,陳陽直接扛在了肩上,直接坐的索道下的山。
蕭玉堂給景區管理通過氣,陳陽才得以一路暢行,把石碑給帶走。
回到省城,已經是下午四點過了。
天地像個蒸籠,熱得要命,城里溫度更高,人走在那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水泥地面上,就像是一只只鐵板上行走的魷魚,隔著鞋底都覺得燙腳。
陳陽先把黃穎送回了家,在黃穎家吹了會兒空調,這才又開車回玉林路。
他們家在玉林路有一個小鋪面,以前是租給一家賣彩票的,現在生意不好做,老板退了租,鋪面空了下來。
卷簾門上還貼著旺鋪招租的紙條,都不知道多久無人問津了。
陳陽把車子停在門口,打開卷簾門,把石碑從車斗里抱了下來,進了屋,又把卷簾門關上。
這天也太熱了些。
以陳陽這么強的體魄,這一通忙活下來,都是一身的汗水。
外面紫外線太強,門一關上,眼睛都有點晃,只覺得兩眼一碼黑。
開了燈,才又重新恢復光明。
陳陽上手把石碑上裹的布拆開,古樸的鎮山碑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終于得手。
也不枉自己費這么大的周折。
陳陽二話沒說,直接取出龍鳳玉佩,往石碑上的龍鳳圖紋凹槽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