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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收你們來了

  在說這話時,這個道人神色顯得淡然,悠然斟茶,慢慢喝著。

  對于這接下來的事情,一點都不慌。

  見到這人如此作態,那年輕的道人,也隨之變得大膽的多。

  也隨之平靜下來了不少。

  也端起師兄給他斟的那盞茶,湊到唇邊,慢慢的喝了幾口,煩躁的心情,似乎都隨之平復下來了很多。

  “師兄…這怎么不關咱們的事兒?

  皇帝要清丈田畝,來勢洶洶。咱們道門雖是方外之地,不沾染因果。

  可是歷朝歷代,清丈田畝時,也必然會受到影響。

  尤其有些朝代還會滅佛什么的。

  總是讓人有些不放心。”

  “且只管放心。”

  年長的道人,顯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似是有些不滿他的過分小心與聒噪。

  “你也說了是滅佛,不是滅道,咱們和那些禿驢可是不一樣的。

  再說,咱們位于江西,這邊有多少道觀?更上面則是龍虎山,有真人在。

  真人必定是能護住我們,不會讓朱元璋胡作非為。

  咱們可不是無根之萍,在這江西,別管是官府,還是朝廷,也不敢亂來,需與咱們好好說話。

  便是元主,也要尊重道祖。

  當年元主坐江山時,給了咱們這邊多少的封賞,又給了多少的榮耀?

  再說咱們這里的諸多土地,諸多榮耀,那也不是偷來的,不是搶來的。

  乃是朝廷之所賜,都是正經來路,是不怕查的。

  且不說朱元璋度田的敢不敢度到咱們頭上。

  就算是真的度到了咱們頭上,那也無妨。

  正經來路的田,又豈會怕他清丈?

  那就算是清丈,又能清丈出來什么?

  了不起少些浮財罷了,僅此而已。”

  年長道人,說起這些頭頭是道,一點兒都不慌。

  說罷之后,見到自己這個師弟,眉宇之間還是有著一抹的憂愁,當即便伸手朝著上面指了指。

  “不要慌,朱元璋也同樣是很尊重咱們的。

  登基之后,也曾奉上封賞,更是曾請天師到京師走過一遭。

  這等大事,咱們這些人不必太過于憂心,自有上面的人去考量。

  說不定朱元璋在說清丈田畝之前,便經和上面打過一些招呼,劃出道來。

  天塌不下來,塌下來了,也有個子高的人在那里頂著,與咱們這些人沒多大關系,只管安修行也就是了。

  不要為外物而擔憂分神。”

  聽到這年長道人如此說,這年輕道人眉宇之間的那抹憂愁,終于逐漸消散。

  “還是師兄道行高,若非來到這里見了師兄,非是聽了師兄如此分說,我的心里可一直都放不下。

  一直要為這些事情而擔憂了。”

  “不是什么道行高,無非是活的年紀年長一些,經歷的事情多一些,見多了那所謂達官貴人們的嘴臉,以及那官府的嘴臉罷了。

  越是有錢有勢之人,就越是怕死,越是怕丟了命,少了富貴。

  越是對道祖恭敬有加,連帶著對咱們這些侍奉道祖之人,也要多加恭敬。

  朱元璋一個放牛娃,得了江山,這里面必然有著道祖在其中相助。

  否則又怎么可能輪得到他來做皇帝?

  論起這對道祖,對這冥冥之中神仙之尊敬,他要超過許許多多的人。

  此等情況下,那就愈發的不敢針對我們這里如何。”

  年輕道人用力點頭,露出深以為然之色。

  事情還真就是如同自己家師兄所說的這般。

  一時間念頭通達,心中憂慮盡去。

  便也端起茶盞慢慢的喝了起來,只覺口齒之間茶香四溢。

  龍虎山,香客絡繹不絕,卻顯井然有序。

  來到這里的人,不自覺的就會被這邊那莊嚴肅穆,靜謐的氣氛所感染。

  虔誠的叩拜。

  或是祈福,或是求財,亦有求子…形形色色的人,帶著各自不同的愿望,皆在此匯聚。

  又有人在這里布施功德…

  龍虎山一處雄偉的建筑當中,有一男子,身著道袍,在安靜靜的讀著書。

  房間之內,也燃著名貴的沉香,沁人心脾,再加上一些布置,愈發襯托的這里,仙氣飄飄。

  盤膝而坐的那人,也顯得仙風道骨。

  這人不是別的,正是龍虎山的張天師。

  曾經入京拜見過皇帝的人。

  他氣質極好,不徐不疾,似乎對于外界此時的眾多紛紛擾擾,根本不知道一樣,不為所動。

  不僅是他,整個龍虎山似乎也都沒有受到這絲毫的影響。

  皇帝想要清丈田畝,那便清丈,與他們這里干系不大。

  他們方外之地,供奉道祖,該做什么事兒就做什么事兒。

  清丈田畝,清丈的是那些是富家大戶的田,而不是他們的田。

  他們自然不必多憂慮。

  “咱們這邊,還是去接一接,皇帝要清丈田畝,那么多能做事的,偏偏不用,要用個禿驢來。

  真真是好生晦氣!”

  江西布政使司這里,陶屋仲這個江西布政使,對著邊上的人出聲吩咐。

  “確實需要接一接。

  別管他是什么來路,帶著什么任務來的,又是個什么態度,咱們這里都應把自己的事兒給辦好,讓人無可挑剔。

  陳寧笑著說道,對于陶屋仲的提議很是認同。

  從他們的談話當中能夠聽得出來,他二人對于吳印來到這邊進行清丈田畝,都抱著很深的敵意,對這事老大不情愿。

  不過想想也對,他們要是情愿了,那才是怪事兒。

  皇帝要清丈田畝,那對于他們而言,是一件再壞不過的事情,讓人開心不起來。

  但這事兒是皇帝那邊給弄下來的,代表著皇帝。

  他們這里該有的禮數不能失,也正好可以好好探一探吳印的底。

  在說這些話時,他們對此倒也顯得比較淡然,沒有那般的擔憂。

  畢竟江西這里,他們才是真正的主人。

  吳印這樣一個跟腳不穩的人,哪怕是奉命而來,清丈田畝,也必須要對他們放尊重了,

  要靠著他們才行。

  當然,除此之外,最為重要的事情的是,胡丞相已經給他們來了信…

  對這件事情給他們交了底兒,做出來了指示。

  并給出了底線。

  皇帝要來清丈田畝,他們這邊一點兒東西都不想出,什么都不舍,那是不可能的。

必然是要給皇帝幾分薄面  一些錢財,一些田畝該給也就要給。

  他們這里也不是不懂事。

  胡丞相給劃出來了道,那就是清丈田畝這事,他們這邊最多需要出四成。

  四成對他們而言,很多人都已經是很心痛了,只覺傷筋動骨,極為不舍。

  他們這些田畝不算太多的人,倒還好一些。

  那些江西這邊的大戶,如丁玉等人,可就覺得肉疼了。

  不太想接受。

  但這是胡丞相劃出來的道,而且還是朱元璋這家伙派人來做的。

  那這事兒,他們這邊肯定不可能一毛不拔。

  皇帝擺明了是要到這邊要飯的,那他們這里也按需要給出一些。

  但是,他們所商量的,和胡丞相劃出來的道又是不同。

  胡丞相劃出來的底線是四成,而他們商議出來的底線則是三成。

  再多一分,都不會給。

  若是能夠將之給壓制兩成或者是一成,那這事兒就更好了。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吳印是重中之重。

  他們這邊需要和吳印多接觸接觸,摸摸他的底兒。

  而后彼此之間,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把事情給辦了。

  這樣的話,誰面上都好看,也都好交差。

  不至于會出現一些不好的事情。

  說真的,他們這里也都不想和朱元璋這么個玩意兒來硬的。

  狗皇帝萬一要是發了瘋,那對他們而言,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除非萬不得已,沒有幾個人真的想要把朱元璋這樣的狗東西,給徹底的惹怒。

  他們這邊,也并非不給皇帝面子。

  皇帝要來清丈田畝,從他們這邊的很多人身上割肉,他們二話不說,就要拿出三成來。

  已經是極大的尊重了。

  也是一個極大的讓步。

  皇帝不能得寸進尺,不能見好不收。

  做事情也總得是有一個度的,凡是需要留上一線才行,否則對誰都不好。

  而他們也相信皇帝,在清丈天幕之時,心里面對各種事也都有著心理預算。

  知道事情要做到什么程度,不會真的想著把所有的田畝都給清丈出來,什么都不留。

  那可就是大大的不懂事,也同樣不是做事情該有的樣子。

  朱元璋這樣的人,不會這樣愚蠢。

  幾人商議已定,便不在這件事情上多言。

  就等著那吳印前來,他們這邊接觸之后再說其他。

  吳印若是好說話,按照規矩來,那么一切事情都好說。

  他們這里也將會大加配合,幫助他在最短的時間里,把這清丈田畝之事給辦成了。

  保證不出什么差錯。

  可若是這吳印等人不識好歹,得寸進尺,貪得無厭了。

  那他們這里,便也不會那般的好說話。

  自有別的言語,其余的辦法來應對…

  大船沿江一路前行,載著吳印一行人往江西這里而來。

  吳印是個急性子,也是個真正要辦事的人。

  在領了命,帶齊了人手之后,沒有過多的停留,直接就帶著人離應天,朝著江西這邊殺來。

  片刻的時間都不愿意多耽擱。

  既然領了皇命,那自當盡心竭力辦事,也沒什么好質疑的。

  風吹動著他的官袍,露出內里的一角僧衣。

  他立于船頭,眼睛微瞇,按住腰間的配刀。

  接下來,就讓江西這里,來感受一下皇恩吧!

  “來的可是吳總督?陶大人令下官在此等候多時了。”

  船只靠岸,早有在此等候多時的人,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出聲相詢,態度恭敬。

  “哪個陶大人?”

  吳印出聲詢問,聲音不咸不淡。

  “自然是布政使陶大人,還有其陳大人他們。

  聞聽吳總督您要來,那是早早的都做了準備,著人在此迎接。

  不僅是這里,怕您在別處落腳,其余的一些地方也著了人守著。

  為的就是給大人您接風洗塵。

  吳大人前來,真真是令江西這邊蓬蓽生輝。

  讓這里都能沐浴皇恩,是天大的幸事。”

  “眾大人早就已經備下了宴席,只等大人前去了。”

  吳印聞言,點了點頭:“既如此,那就帶我去見見諸位同僚。”

  聽到吳印這話,這江西的官員,臉上露出笑容,忙連連點頭。

  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這邊招待著吳印,同時讓人趕緊快馬加鞭,從這里離去,通稟陶屋仲等人。

  吳印帶著一些將士,隨著此人而行。

  讓另外的那些跟著他,負責清丈田畝的官員,以及太學生等人,按照事先的吩咐前行,不必和他在一起。

  這些人所前去的方向不是別的,乃是龍虎山。

  這是吳印事先就制定好的計劃。

  既來到江西這邊清丈田畝,阻力重重,事情不好做。

  那想要事情好辦,一開始就要對龍虎山下手,挑這些強硬的來。

  也能讓人覺察到朝廷在這上面的決心,很難再存什么僥幸心理。

  把龍虎山以及下面的各處道觀的田給清丈了之后,那其余地方也就好辦了。

  知道朝廷決心,自然而然就會有一些人,不再妄想著對抗朝廷大政。

  妄想著能對他們網開一面。

  妄想著他們特殊,可以不必遵從。

  至于說,此時前去見陶屋仲等人,也是一開始就做出來的決定。

  他知道,來到江西這邊進行清丈田畝,各方面那是群魔群魔亂舞。

  從官場到地方,再到龍虎山,各個方面那都會看著自己。

  想要自己和他們同流合污,高抬貴手。

  那他這邊自是不會避而不見。

  不僅要和他們相見,而且還要要把事情給說明白了。

  一開始就斷了他們的諸多念想,讓他們死了那些心思!

  知道他此番前來,是正兒八經做事情的。

  知道他們那些小心思,都沒什么用!

  陶屋仲得了人稟報,知道吳印這個禿驢來了,并且對自己等人的邀請欣然前往。

  面上不由的便露出一抹笑容。

  如此就好,如此事情就好辦了。

  肯來相見,那很多事也就好說了。

  就知道皇帝這次清丈田畝,不可能想著趕盡殺絕。

  胡丞相劃出的,那四成的線,不是空穴來風。

  當即就喊了陳寧等人,收拾好心情,出城迎接吳印了。

  他們相信,接下來肯定能談出一個好結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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