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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斷手腳

  取消人頭稅?!

  皇帝在說些什么啊!怎么就要取消人頭稅?

  朱元璋一句話說出,整個朝堂上的人,都是不由得齊齊為之一震。

  有被皇帝所說的話給驚到。

  話說,眾人覺得皇帝在將清丈田畝,建立黃冊給定下來了之后,事就已經算是完了。

  今日不會再有別的什么大事。

  誰哪能想到,皇帝居然轉手之間,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居然要取消人頭稅,這項實行了上千年的稅!

  人頭稅,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王朝稅收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

  自然是比不上田畝稅來的多,來的重要。

  可同樣不可或缺。

  結果現在,這狗皇帝大手一揮,說取消就要取消了。

  這每年得少收入多少錢啊!

  皇帝的腦子里想的是什么?會不會算賬?

  對于他們的眾多官員很苛刻,哪怕拿出來了績效這些,情況和之前相比有所改善。

  可和元朝時,以及更前面的宋朝時的官員比起來,那一樣顯得諸多苛刻。

  結果,對下面的那些百姓,卻好的離譜。

  今天這里遭災了,免稅,明天那里受難了,還要免稅。

  有些時候,免當年的還不行,還要一下子免兩年三年。

  這也就不說了,結果現在,竟還要免收他們的人頭稅!

  朱元璋如此做,這是想要國將不國,是想要讓大明窮死了!

  既然皇帝不想要這個錢,那他把人頭稅收上了,發給他們這些朝廷忠良也好啊!

  那每個人的生活,都將大加改善,誰不對皇帝感恩戴德,誰做事不賣命?

  這皇帝,天天正事不干,光想著怎么討好那些百姓了!

  “陛下,這…這只怕有些不太妥當。

  丁口稅施行已有一千多年,眾人早就習以為常。

  如今,大明錢財還不夠多,也正是百廢待興,需要做事之時。

  修黃河,清丈田畝,還有興建學院等等,都需要諸多的錢財來進行支撐。

  正是用錢之時。

  若在此時取消丁口稅,只怕…只怕并不怎么合適,怕用度不夠。”

  有人開了口,而胡惟庸等不少人,也很快開口委婉的來進行勸阻,反對這件事情。

  這等事兒,那必然是要反對了。

  有的人是真心為朝廷著想,怕朝廷用度不夠。

  但還有不少人,有別的考慮。

  地方官府權威如何體現?自然而然便是通過收稅等事情來彰顯的。

  需要官府做的事情越少,地方上的吏員們和百姓們打交道,也就越少,撈錢的機會也會隨之變少。

  誰在地方上還沒個親朋故舊,誰又沒有親戚需要安排?

  皇帝如此做,那自然而然是要進行反對的。

  “錢財用度這方面,倒不必擔憂。

  如今和北元那邊進行貿易,朝廷收獲頗豐。

  市舶司也正式開啟,利潤同樣不少。

  今后發展起來,利潤將會越來越多。

  足可以將這點兒人頭稅給抵消掉。

  甚至于,在今后做的好了,還能遠遠超過人頭稅。

  這點兒,咱是早就算過了。”

  朱元璋這話說出來后,倒是一下子讓很多人都說不出話來。

  一些真正為國著想的人,聞言長松一口氣,繼而出聲稱贊起來,說皇帝此舉,利國利民。

  定能讓萬民感恩,萬民歸心等等。

  這其中便有劉伯溫。

  只不過,劉伯溫和一般的人不同。

  他總覺得這件事情里有貓膩,肯定不是如同皇帝所說的那樣。

  不是說和北元之間的貿易掙錢,和以及市舶司能賺錢,皇帝才會來對此進行取消。

  最大的可能,這錢應當是落到這次的清丈田畝之上。

  皇帝十有八九是在悄摸的憋著壞。

  把這人頭稅給暗中攤到田畝之上。

  畢竟,他至今還記得的,先前之時,上位曾經問過自己攤丁入畝當如何。

  當時自己就被嚇了一跳。

  攤丁入畝自然可以,但是極難做。

  哪怕讓劉伯溫來看,想要攤丁入畝,那是千難萬難,會有許許多的人來反對。

  想要好好把事情做好,真不容易,簡直比清丈田畝還不好干。

  最起碼也得先清丈田畝后,再來攤丁入畝。

  可哪能想到,現在皇帝竟直接來了個取消人頭稅。

  這事兒,他從中嗅出來了,濃濃的非比尋常的味道。

  對于皇帝,他可比一般的人要了解的多。

  可不是那種吃虧的主。

  為百姓,自是舍得給錢,也是真能做出一些善政來。

  可對于那些有錢人家,地主大戶,讓他來給他們出錢的話,那就是千難萬難。

  那么這次的取消人頭稅,最大的可能還是要落到清丈田畝之后的,那些田地上面去。

  也就是皇帝先前所說的攤丁入畝。

  皇帝當真是高!

  還是皇帝夠無恥,臉皮夠厚!

  話說,原本他這邊就已經做好了,皇帝會在今后實行攤丁入畝,并憑借著強硬的手段,把這事給硬生生的壓下去,殺個人頭滾滾的心里準備。

  讓那些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可哪能想到,真實的情況卻是皇帝這邊,根本就不提攤丁入畝入門的事,直接來了個取消人頭稅。

  然后把取消的人頭稅,悄悄摸摸的加到田稅當中去。

  如此一來,阻力自然而然就會小上太多。

  甚至于不僅會沒有阻力,還會萬家稱頌,感恩戴德!

  這皇帝辦事情的時候,當真是一套一套的!

  本就知道皇帝手段多,現在,反應過來皇帝想要做什么之后,就愈發覺得了不得了。

  論起無恥,論起厚臉皮,自己也能當真是遠遠比不上皇帝。

  只能說差太遠了。

  關鍵是這取消人頭稅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后面進行清丈田畝,阻力都會隨之變小特別多。

  至少底下的那些窮苦百姓等人,不容易再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給哄騙了去,跟著鬧事兒,來反對清丈田畝的大政。

  名聲也被皇帝得了,實際的好處同樣也沒落下。

  這一手實在是太高了!

  是啊,攤丁入畝本身就是為了取消人頭稅,那為什么非要說攤丁入畝,不直接說成是取消人頭稅呢?

  事情和事情不同,在皇帝說出了和北元互市所得,以及海貿所得可以抵消人頭稅這話之后,直接就將很多人想要反對的話,都給堵死了。

  再加上,很多官員也都在這里紛紛出聲贊嘆,附和皇帝。

  那就越發的讓人無話可說。

  因此,哪怕不少人心里面特別的不樂意,那也不得不開口跟著稱贊。

  “陛下,不知讓誰到江西那邊負責清丈田畝之事?”

  胡惟庸見這件事已經被皇帝給定下,根本無從反對之后,只能又一次換了方向,問起這個事情來。

  別管政策有多好,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那就是事在人為。

  再好的政策,也都需要相應的人去做。

  同樣的事兒,不同人去做,那所產生的結果也就不一樣。

  人能成事,也能壞事。

  若是能讓皇帝同意,他舉薦一些人到那邊做事。

  那清丈田畝這件事,自然而然也就會不同。

  “這人選,咱心里面咱已經有了,現在先不說,過上幾天公布出來,你們自會知曉。”

  朱元璋哪里不明白,胡惟庸心里面打的是什么主意?

  因此,根本就沒有給胡惟庸等人開口的機會。

  直接就將這事兒給堵死了。

  開玩笑,清丈田畝這事,關乎根本。

  是他這邊必須要辦好,不能出亂子的事。

  怎么可能會讓胡惟庸在這里面插上一腳,任用胡惟庸推薦的人?

  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

  若胡惟庸是個一心為國的,那倒也好說。

  關鍵是上輩子的事,已經證明了胡惟庸這個玩意兒到底有多么的可惡。

  那當真是和朝廷對著干。

  反對清丈田畝,尤其反對在江西清丈田畝。

  那他肯定不會自找麻煩。

  胡惟庸聞言,頓覺遺憾。

  心里面暗罵了朱元璋這個狗皇帝之后,必然也不在這件事情上多言語。

  只能等著皇帝出招了。

  這…該不會皇帝又將他家住老四給派到那邊去吧?

  若是讓朱老四到那邊做事,事情還真就是有些不太好做。

  如今,經過了諸多的事情之后,胡惟庸也不敢再小覷朱老四了。

  這家伙,確實是個能做事的,關鍵是心黑手辣,敢殺人。

  當然,最為重要的還是朱老四背后,有著一個啊同樣不做人的爹。

  這真要是把朱老四給派到江西那邊去做這件事情。

  那他們這里,將會少上許多輾轉騰挪的空間。

  事情將會變得不好辦。

  但只要不是朱老四,到那邊去,想要在江西那邊做出一些成績了,可沒那么簡單。

  別管是誰,想要到江西那邊干這事兒,他都不好干!

  胡惟庸這次是下定決心,要拉開架勢和朱元璋來上一場了!

  他胡惟庸在地方上最大根基之所在,便是江西。

  說句不客氣的話,江西那邊是朝廷的江西,可未必就不能說一聲是他胡惟庸的江西。

  都說江西那邊勢力最大的是龍虎山。

  可真的說起來,就算是龍虎山,也沒有他胡惟庸在江西那邊的力量大。

  朱重八是越來越過分了,不斷的蠶食中書省的權力,對自己這個丞相進行打壓也就算了。

  如今竟還想要挖自己的根基?

  這事兒不能再忍!

  咱要在江西那邊清丈田畝,這事兒你知曉了吧?”

  兩日之后,武英殿內,朱元璋望著眼前一人開口說道。

  面前這人頭發很短,穿著顯得有些怪異,外套官袍,可里面穿的卻是僧衣。

  這人名字叫做吳印,先前是僧人,但最近幾個月里還了俗。

  只是頭發還沒有長長。

  雖然還俗了,可還是習慣性喜歡穿僧衣。

  這人,以往做僧人之時就挺有名。

  “回稟陛下,臣有所耳聞。”

  “對這事兒你怎么看?”

  “難做。”

  “你覺得該如何做,才能把事情做好。”

  “殺!”

  吳印的回答很干脆,簡潔,只有這么一個字。

  “哈哈。”朱元璋笑了:“說的好,就是要殺!

  不殺人,這事做不成。

  不殺人,江西那邊名為我大明的江西,可實際上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龍虎山的江西,是胡惟庸的江西!”

  朱元璋這話并不是亂說,江西那邊是胡惟庸發家之地,和他一直說不清道不明,尤其是他當上丞相之后,更是如此。

  這事兒,上輩子沒對江西那邊動手時,朱元璋就知道一些。

  可是上輩子真的對江西那邊進行了清丈田畝之后,他才算是真的知道胡惟庸的家伙,在江西那邊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先前標兒和自己所說沒有錯,龍虎山是江西那邊最大的地主。

  可是真的論起來,龍虎山那邊的力量,也遠遠不及胡惟庸在江西那邊的力量。

  胡惟庸的力量有多強呢?

  陶屋仲這個首任江西行省參政的真實身份,實為胡惟庸“錢袋管家。

  比如,他壟斷鄱陽湖漕運,控制江南糧賦北運樞紐,抽成漕糧“加耗”來貪污。

  還把持景德鎮官窯,將御瓷產能的差不多三成,轉為走私黑產,經福建月港銷南洋。

  陳寧這個江西按察使司僉事,為胡惟庸“義子”。

  他這個主管司法的人,干了什么有名的事呢?

  他豢養白蓮社為打手,制造“龍潭沉尸案”,害死去清丈田畝的劉璉。

  同時,還偽造田契,幫助豪強侵吞軍屯。

  導致南昌衛近半屯田,被非法轉私!

  丁玉這個南昌衛指揮使,是他們那里的軍事靠山。

  其麾下南昌衛,實為私人武裝。

  包庇鹽梟,如“贛江鹽幫”,并用衛所戰船走私淮鹽入贛,沖擊朝廷鹽稅。

  后面查明,每年漏稅達二十萬兩!

  吉安羅氏,這個從宋元時就發展起來的詩書大族,明初則轉型為科舉販子。

買通胡黨,包辦江西鄉試,每科至少舞弊三十個舉人名額  五百兩一人。

  南昌丁氏,壟斷長江到贛江水運,船隊懸掛‘中書省特許旗子’逃避關卡稅。

  再比如,江西行省左丞相何真舊部,如贛州豪酋熊天瑞,表面降明,實際通過胡惟庸換取自治權。

  形成降臣、胡黨分贓同盟。

  他們在經濟命脈上動了很多手腳,漕運黑網,截留漕糧,再加虛報損耗。

  官窯走私,以次充好,盜賣御瓷配額。

  淮鹽滲透,武裝運私鹽。

  還把衛所兵權私有化,

  如江西四衛,南昌、九江、贛州、袁州中,有三名指揮使、十七名千戶向胡黨效忠。

  使自己大明的衛所,所淪為豪強保鏢,走私護衛!

  陳寧收編江西白蓮教殘部,為“稅吏”,對商戶收取“雙稅”

  即朝廷正稅之外,還要再收胡黨的“保護費”。

  諸多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是觸目驚心!

  為什么他上輩子,以及這輩子清丈田畝之時,都要首選江西?

  就是要好好的殺猴儆雞。

  不僅要處理龍虎山,同時也要好好的斷一斷胡惟庸的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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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從現代歸來的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