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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滅梁(二)

  潼關的鏖戰到了此刻,如同兩個半死不活掙扎的人。

  “咚咚咚咚…”金鼓一刻不停的敲打著。

  不論是朱大郎還是軍府群臣,對耗在潼關寨墻下,都已經容忍到了極處。

  原本坐山觀虎斗的陜虢節度使楊守亮開始在背后調兵遣將的消息,更是讓源政、徐懷玉之輩涌起一種隱約的不詳。武關敗軍所說的——吳王要直撲汴梁,可能是真的!

  以騎卒強盛的西軍,這廝現在說不得已經到了洛陽。

  這更堅定了他們以麾下武夫主力加入拔城的決斷。

  他們這些軍馬,大概已失卻依托與退路,不進關就再無生存之基。

  不管怎樣,眼前只剩一條路——入關,進京!

  不管殺材對這時候的汴府寶貴到了何種地步,軍府將校在這幾日,也只是毫無顧忌的領著他們一波接一波涌上,在禁溝里,在寨墻下玩命打洞挖溝攀墻,飛蛾撲火,螻蟻送命。

  寨溝攻防,終于在這絞肉機當中搖搖欲墜。留守的兩萬甲士,陣亡過半。中下軍官,不管出身是貴族子弟還是皇族,又或反正的汴軍岐軍晉軍,這些中堅骨干,幾乎一掃而空。

  守方的武士軍都傷亡若此,二者到底折了多少人口,不問可知。

  纏斗到如此程度,在二月十一這天,終于得手,將禁溝當道的石堡城挖空了墻基。火油、柴炭、火藥只是往里填,縱火焚城。

  石堡墻在連番血戰里仿佛散盡了功力,在反復的熱脹冷縮下,只是近乎無聲的坍塌。

  城上城下,都死死盯著眼前景象。

  半晌,城下百戰余生的汴軍,才振臂發出一番鼓噪:“長安!長安!”

  “殺了符存審,打通禁溝!”

  先是城下,接著所有人都跟著呼喊起來。

  汴軍將領也在尸堆里丟下長槊,扯下頭盔,撕下抹額和外甲,將鋼刀雙手舉起,歇斯底里:“拔城,拔城!短兵接!相見白刃!搶下石堡城,大軍隨后就到!打進京城,搶光了關中,燒光了皇城!整個秦川,都等著去殺,去搶!這潑天快活,都是俺們的,要爽的,跟著俺們來!”

  “戰斗爽!戰斗爽!”一窩蜂的汴軍扯下抹額,披頭散發地舉起鋼刀。

  徐懷玉猛的從壕溝里跳出,已經爬上梯子,嘴里只來得及大叫:“搶城!搶城!”

  已經不需帶動,所有汴軍叫喊的,都是同樣一句話:“搶城!”

  汴軍再度嗷嗷薄城,慘叫震天的廢墟里同樣是亂成一鍋粥,侍衛軍校官杜七郎大聲厲喝:“戰斗!戰…”

  還未說完,一箭破空,射入杜七郎大嘴,帶著他的人頭重重釘在身后廢墟。

  “搶城!搶城!”震耳欲聾的鼓噪聲喚醒了亂成一團的守軍,箭雨頓時鋪天蓋地射出,一條條人影從廢墟里翻出。

  汴軍在亂石里跌跌撞撞,迎面而來。

  符存審面向蜂擁而上的汴軍,看著他們充血得幾乎發紫的興奮臉,除了后退,沒有任何辦法。他現在就像海上的一葉扁舟,無助的隨著怒濤漂泊,隨時都有滅頂之災。

  胡銳和一隊民夫拉翻了石堡城一隅傾頹塔樓上的的十幾口大鍋。

  沸騰的糞汁和人畜尸油倒灌而下,在灰塵里黏稠地流溢。

  他們抓起還在燃燒的火盆,潑進了油汁。

  尸油遇火,“轟“地一聲騰空暴燃,隨即一片連著一片,點燃了積累的糧草物質。

  熊熊烈焰,霎時映紅整個石堡城和兩側山崖。

  符存審在大火黑煙中不辨東西地亂竄,只是聽著聲音迎接敵陣。但他真就是一片被狂風裹帶的樹葉,被煙火燒得暈頭轉向,被嚎叫的人群帶動著,在里頭打轉。

  守軍向后潰散。

  “吱嘎吱嘎…”石堡城背后的寨子,寨門傳來令人牙酸的絞盤聲。

  寨門在緩緩開啟。

  潰散的石堡守軍看到關門打開,加快了匯合步伐。

  關門在打開,越開越大。

  突然,有人的腳步慢了下來。

  “戰斗爽!戰斗爽!”前些天從武關過來的寨子守將郭猛、耿同正帶著五千大軍源源不斷快速通過寨門,在寨墻下集結列隊。逮著逃兵,劈臉就是刀背亂砍。

  在寨子后方,還有沖天喊殺,其他寨子余軍也在增援而來。

  “咚咚咚!”禁溝之中,戰鼓如雷。

  當前大寨寨門完全洞開。

  墻下平地已然站滿了密密麻麻的鐵槊,槊鋒在日光下反射著金光。將校大臣,一個個同樣在紅著眼球,呲牙咧嘴:“文德武運!萬世永昌!巷戰!巷戰!殺光了汴人!殺到汴梁去,血洗了此輩!燒城,焚山!拖住朱大郎,圣人隨后就到,這里還是俺們的!這秦地,這天下,將來也都是俺們的!拖住汴軍,就在墻下戰斗!這仗沒打完!俺非要看著朱家被殺絕,才收手!”

  這頭是正在越過火海,黑壓壓拉起滿天塵煙拼命猬集而來的汴軍大隊。

  搶城!搶城!

  徐懷玉鋼刀一指,厲聲大喝:“殺穿去,天下就是俺們的!殺穿,殺了符存審,明日進京!”

  軍官們紛紛掉頭厲呼:“列陣,列陣!準備團戰!”

  “還在叫什么!散開身位,西軍就在前方!”

  大隊大隊猬集的汴軍叫著喊著散開,在火海里連滾帶爬。

  轉瞬,他們的呼喊就被淹沒,就聽見一片梟躁:“射死徐懷玉!射箭!飛矛!”

蓬頭垢面渾身帶火的徐懷玉第一個鉆出火  海。就看見日光下,大隊紅衣藍衣軍馬森森而立,最前頭的步兵,紛紛后仰側身,張弓搭箭,將手中槊矛箭簇,遮天蔽日的投射而出!

  “咔咔咔…”主力軍兵雙手握桿,馬步橫扎,一根根槊鋒向前指向大隊汴軍:“喝!”

  疾如風,動如雷,不動如山,侵略如火!

  徐懷玉背后,大隊汴軍還在縱情鼓噪。寨墻之上,鼓聲緩緩:“咚,咚,咚…”

  郭猛卸下衣甲,赤膊上陣。

  “吼吼吼!興國討逆!”后邊軍馬大臣以刀擊盾:“昭哉圣唐!義在西軍!”

  昭圣德兮存唐祚,舉義兵兮在西軍!

  直娘賊!汴軍將領嘴里,只咒罵著這些話。

  這軍容氣勢,一時間將他們震懾住,從火海中跳出的汴軍沒一個率先撲上去,反而理智暫復,紛紛在火線停下,左右大呼:“列陣列陣!排隊,肉搏!”

  隆隆鐵甲,卷過潼關城內部殘破的寨子。

  在汴軍大隊投入十幾日之后,王從訓、丁會、陳熊、鄭延昌還支撐了下來。

  汴軍所剩不多的箭簇,只是瘋狂朝寨子上傾瀉,幾乎沒有一刻停歇。多少軍兵一天下來,射空幾壺箭,手拇指都被弦拉得肉爛透骨!

  王從訓的身影,一直奔走在寨子上。

  這個寨子,那個寨子。

  他似乎就跟個機器人一樣,只是在寨頭跑來跑去。

  源政領了一隊衙軍,追著他和鄭延昌身左身右的射箭,偷冷子。

  如此亂戰,哪有幸免之理?王從訓重甲上早就不知拔了多少撥箭鏃。有的破了甲,有的沒有。但他仍如沒事人,只是大呼酣戰!

  戰到今日,蕃漢守軍都知,失寨之日,大概率就是屠城。

  剩下的,唯有死戰!

  畢竟常山侯和相國一再保證,圣人已經降服吐蕃,正在回師路上,離長安已經不遠了!而吳王撲城汴梁,更是早就在軍中傳開的鐵事實。

  累日攻防,蕃漢守軍利用寨子拼死抵抗。

  稍稍擊卻對方后,就揀選還能廝殺的戰士墜墻而下,頂命去燒對寨子威脅最大的攻城重武器。可怎么反擊,卻有更多汴軍山呼海嘯的涌上來!

  汴軍亂哄哄的托舉著大盾,死死抵在墻根下。

  大桶大桶開水倒下來,順著縫隙落下,汴軍被燙得皮開肉綻,厲聲咒罵,卻不敢松手。

  墻下,幾座被砍翻的云梯倒下,蟻附的汴軍摔了一地,只是就近找盾牌靠攏。

  朱大郎已經親身沖到了寨墻下。

  除了一條褲子,他什么也沒穿,只是和麾下親信將校一起,在墻基下奮力揮動鋤頭,玩命打洞刨城。

  前面攻防,墻根早就挖得像老鼠坑,王從訓總是晚上派人垂繩而下填補,但這樣的臨時加固顯然并不如久年夯土堅硬。這個時候,又被朱大郎發了瘋的開挖。

  人人都滾得賽了泥母豬,朱大郎也不例外。

  他高高撅起屁股,大半個身子鉆進洞坑里,不斷打勾找力。一隊隊將校軍兵擠在身邊或一起挖,或站或坐,用竹框裝,用手捧,把土往外拋。

  掩護他們的盾陣砸得東一凹西一陷,還有開水糞汁一盆趕著一盆嘩啦啦往下倒,濺得人人滿臉滿身,燒得哇哇大叫,沖著寨上破口大罵,卻沒一個人慢下手中動作。

  “哼,哼!”朱大郎揮汗如雨,長滿腱子肉的赤裸上身跟剛洗了澡一樣,只是哼哧哼哧。

  寨子上頭,站著一個狡黠漢子。大部分汴軍將校都識得,那是全忠大將丁會。

  他貓站在垛口后,拎著弓,對著縫隙不停射箭偷人,一邊苦口婆心的喊話:“大郎,大郎!回頭是岸!一起來做圣唐忠臣不好么!丁叔難道會騙你?”

  或是惱羞成怒的咒罵:“朱大郎!你給臉不要臉!是大丈夫的,就別徒傷將士,你讓大軍退后,俺下來在墻下跟你單挑!”

  期間還有其他入朝汴軍情真意切:“二三子,回頭吧!都是一家兄弟,何苦自相殘殺至此!殺了大郎來降,圣人要甚有甚!朝中自有天后為我輩倚仗!她受寵的不得了哇!”

  “弟,一起造反吧!”

  朱大郎親自上陣,帶著一直不曾輕動的心腹,拼出全力在墻下刨著,挖著。

  寨墻這個東西,本來就不甚穩重,只要挖連通,引水進去,就容易給它干垮塌!

  丁會喊著話,而他部下的靈夏部族軍只是到處亂竄,想把底下螞蟻打散。

  “大郎!大郎!趕緊出來!墻根在晃!”

  劉重信爬進土洞,頭頂泥土嘩啦啦的往下撒。拳頭一打樁子,能能微微一晃,連打進地基的工事都如此,可知城基已經撼動,隨時可能塌陷!

  而朱大郎似乎毫無察覺,一語不發還在玩命拋土。

  “大郎!”劉重信用力一扯。

  “你拉俺干甚?!”朱大郎側過頭,模樣無比兇狠:“你回去!督促陣腳,防王從訓出寨反撲!”

  劉重信是自小就跟著朱大郎混,兩人一個年齡。

  “莫糊涂!”他不管朱大,抱著朱大郎的腿就往外扯:“這墻根在晃了!大郎你還填在里頭干鳥!你去統領局勢,俺來挖!”

“統你親娘!”也沒什么好指揮的,細節戰斗,底下軍兵都跟吃飯喝水的熟練。朱大郎兩腳踢開他,一把土打出來:“滾!俺個人省得命金貴,何時該出來,俺有數!要想成功,就只有比別人更舍得出命!你去做自己的事,俺還在這!丁老狗必不可能坐視  俺們挖穿,他們沒幾個寨子夠打了!”

  的確也不剩幾個寨子了。

  打到此刻,丁會所部,同樣死傷累累。

  若不是被靈夏討伐戰殺破了膽,恐怕這些黨項人和靈州蠻子早已作亂潰去。

  汴軍不計人命,晝夜侵攻,工事已經沒有多少。

  丁團練和相國所說的圣人還遲遲不見蹤影,盼來了吳王的援軍,卻在擊潰高季昌之后,殺去了洛陽,汴梁。

  真不知道圣人是在怎么打仗!

  絕路就在眼前,無非怎么死罷遼。

  染了瘟疫的鄭延昌走來走去,一邊咳得吐血,一邊智珠在握的鼓舞士氣:“圣人已過渭州,不日便到!朱大郎這小畜生,他老子都被圣人打得哭得喊的,難道俺們還怕了他?再頂兩天,吳王已經搶汴梁去了!圣人沒在后頭,吳王怎敢去汴梁?仔細這個道理!等拿下中原,人人米油布錢湊發足十貫,俺給發!想內遷的,俺還給戶口,還給你們娶女人,分田地!”

  他說得好聽穩妥,心下卻也感覺到了絕處。

  可就算讓朱大郎這小畜生宰了,也好過亡唐之恥!

  圣唐可以亡,卻萬萬不能接受是亡在自己活著的時候,是亡在自己眼睛之下。

  “相國推下去罷!”背后傳來叫喊。回頭一瞥,卻是陳熊,臉上已經布滿瘡斑,走一步喘三下,只是扶著兒子陳康。

  “陳帥怎上來了?某說了,陳帥只管養病。”

  陳雄病情沉重,加上戰事壓力,屢次戰斗積傷,能撐過來已是靠著體格強魄異于常人。

  他喘著氣看了看鄭延昌,看向螞蟻包的汴軍,盯盯打洞的朱大郎,最后貼墻聽聽墻下的打洞動靜,冷笑道:“養什么病,生而五鼎食,死則五鼎烹,難道還能像老帥,躺在榻上等著繩子套脖頸,在別墅等著下克上砍腦袋?某等人沒有安穩命,生在這世,都準備著這天。”

  “朱大郎這狗操的,倒是歹毒。”他說了幾句話就有些跟不上氣。

  歇了幾息,才又直起腰,大聲道:“何況還沒絕望之際!某那女兒阿宸心慈重情,絕不會看我不管,圣人也絕不是出賣將相的君王。將朱大郎砸死在墻下!圣人會趕到,圣人會趕到!”

  他重重咳嗽幾聲,對著陳康一擺手:“二郎!吩咐下去,揀選勇士,一會墜城下去肉搏一場!你帶隊,把小朱賊走狗砍兩個回來!”

  “喏!”陳康轉身而去。

  鄭延昌表情如鐵,看看陳熊,看看丁會,再向西而望,越過了煙霧朦朧的關中平原。

  圣君圣君,你到哪了?

  臣等已步入絕境!

  你會及時救難,你會及時救難!

  潼關城外的土堆上,朱大郎的帥旗幽幽飄揚。

  大隊撤下來的汴軍聚集在一處,只是七嘴八舌的討論軍情,整治吃喝。

  水還沒熬開,遠處牛頭原上就出現一群黑點朝著這里飛馳而來。等奔到近前,眾人才看見是一群倉皇的騾子軍,應付著盤問,快速而來。

  隔著老遠,也能看到他們表現出來的驚惶。

  在土堆休息的汴軍紛紛起身,張口交問:“哪里回來的?”

  騾子軍卻不應,問清朱大郎所在的位置后,只是一邊朝朱大郎處跑,一邊大喝:“徹!”

  “急報!急報!”

  “吳王進入了東京,俺們被擊潰了!糧道被斬斷了!”

  “吳王大軍正在向汴梁開進!”

  “急報!急報…”

  混亂眾軍,頓時發出一陣大嘩。

  他娘的,這狗操的吳王,還真撲城汴梁去了?

  王師去了,王師居然去了,王師真的來了!

  土堆上的汴軍尤其是那些家在汴梁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只是按刀磨牙鼓著眼睛。

  寨墻下,這隊騾子軍滾鞍下馬,快步找去朱大郎。

  眾將臉色凝重,面面相覷。

  雖然都壓低了聲音,可議論聲還是嗡嗡。

  “洛陽…吳王控制了洛陽…大隊正奔赴汴梁!”

  怎么辦,怎么辦?

  吳王直奔汴梁,看到他出現,諸鎮多半會認為形勢逆轉,出兵配合撲城汴梁!

  現在大軍遠曝于外,軍資器械已經所剩無幾。

  失去后方,大軍還能堅持到幾時?

  軍中就快斷糧了,難道吃肉堅持下去?

  即使都做好了孤注一擲的心理,議論還是高了起來,本來的同仇敵愾出現了抱怨:“何苦鐵了心跟著大郎做這等事?圣人恨的是朱氏父子,恨的是源政、龐師古這些鐵桿反賊,俺們只要投誠,不比王彥章差。現在卻被困在這,進他娘的進不去,退也他娘的血虧!”

  “干脆散他娘的伙,各自去也,真給老子打煩了!”

  “孫儒走得江南,俺們也走得。”

  “蔡賊瘋得緊,玩不過南人,俺們卻精靈,兩個指頭捏死楊行密!”

  “感覺不會有什么奇跡了,確實玩不過李氏父子,天命果然還是在圣唐身上…誰能撼動?”

  土洞里,朱大郎趴在土道上,定定望著前頭土壁,將士議論,他聽也沒聽。

  他只是抽打著自己耳光,低低咬牙:“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吳王一支偏師怎敢直撲中原…不怕牛存節、王敬蕘端了他?汴梁城大,他怎么敢有信心拿得下?揮師東進,只是疑兵!我的形勢判斷,從不會錯!”

  麾下幾個親信鉆了進來:“大郎!怎么辦?吵起來了!”

“俺們輜重匱乏,箭都  射光了,這該死的潼關還是打不穿,走吧!俺們往南走,去湖南江南嶺南打地盤也可以!”

  “回去守家吧大郎!”

  “守個鳥的家!”朱大郎回過神,甩開拉著他的將佐,從土洞里爬了出來:“家有什么用啊,給了!”

  “奇跡就在眼前,長安就在寨子后,勝利就在眼前!翻過這座山,你們就會看到京城!”

  “要讓某放棄現在的事業,不如一刀殺了某!”

  “要守家的,立刻就可以走,各人回去守!”

  “老子不守!老子不要!”

  群臣臉色鐵青,一語不發。

  朱大郎心頭狂跳,冷冷一笑,在人群里轉了一個圈,撿起衣甲穿上,幾個箭步就從人群沖出,一人一刀,撲向激戰中的寨門:“某就不信!拿不下個李皇帝一群狗腿子,一幫烏合!是條好漢的,跟在某后頭!”

  李曄啊李曄,你如此為難諸侯,就連你那兒子,也是我朱友裕的對頭!

  今生,我們不死不休!

  感覺不會有什么奇跡了…

  不會有什么奇跡了?

  那某屈居老賊,鏖戰二朱,降服徐州,反朱反李,這一切死中奮斗出來的活,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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