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薇換下了往常的灰色職業套裙，身著一條深藍色襯衫式連衣裙，少了幾分職場銳氣，多了幾分女性的柔美。
“請進。”
方青葉側身讓林薇進門，隨手將房門輕輕關上。
林薇端著咖啡走進套房會客區，語氣輕松：“你的兩位下屬應該已經匯報完工作了吧？”
“怎么，林總還在監視我的動向？”方青葉半開玩笑地回應。
“有這個必要嗎？”林薇瞥了他一眼，“你從靜海匆匆趕來，他們怎么可能不第一時間向你匯報情況？”
方青葉沒有回答，微微一笑，邀請林薇在沙發落座。
“晚上閑著出來走走，順便想聽聽你接下來的打算。”林薇優雅地抿了口咖啡說道。
“明晚我打算宴請王市長一行，也請你參加。本來準備明早通知你，既然你來了正好當面邀請。”
“沒問題。”林薇很爽快應允，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據我得到的消息，甬江方面已經和恒泰證券CEO牛幢進行了實質性接觸，你要抓緊時間了。”
方青葉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若想扭轉當前被動局面，僅靠宴請是遠遠不夠的。
他沒有直接回應，而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突然問道：“林總對恒泰證券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恐怕和你們掌握的差不多，都是公開披露的信息。”林薇微笑著答道。
方青葉總覺得她沒說實話。
不過自己也沒有全盤托出嗎？
但他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便轉而用疑惑的語氣問道：“我們和甬江方面原本談得順利，恒泰證券為什么突然就殺進來？畢竟甬江城投的債券發行還沒有公開。”
“這個問題我可以解答。根據我們了解，證券界有人與甬江市某位領導關系密切，在中間牽線搭橋。”
“是誰？和恒泰證券什么關系？”方青葉立刻追問。
“這個就無可奉告了.”
“林總對我們靜海銀行還是心存戒備啊，我們現在可是同戰壕的戰友。”方青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難道方行長就不是如此？”林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好了，今晚就聊到這里吧。如果你有有價值的信息，我們再做交換？”
說罷林薇起身，向方青葉露出一個俏皮的微笑：“我要休息了，晚安。”
“晚安。”
送走林薇后，方青葉關上門再次站在窗前凝望夜景陷入深思。
雖然數據管理與分析部楊銘明天早上才能給出正式報告，但方青葉已經斷定：
恒泰證券的各大股東中，除西城國資委外，其他幾家必然存在關聯，實際上已被敏天系通過多數股權掌控，西城國資委只是名義上的第一大股東。
楊銘要做的，就是拿出確鑿證據。
如果恒泰證券確實被敏天系實際控制，以敏天系的尿性和恒泰證券目前的經營狀況，這筆資金極可能被用作“過橋資金”，而且很可能是為了運作ABS！
ABS，即資產支持證券，是指將缺乏即時流動性但具有可預期穩定現金流的資產，通過結構性重組和信用增級，轉換為可在金融市場上自由交易的證券的金融工具。
也就是說，恒泰證券若購得這10億債券，絕不會老老實實持有獲取利息，而是會將其通過結構性重組，重新打包出售。一旦開啟ABS的“套娃”模式，杠桿瞬間就能放大數倍甚至數十倍！
方青葉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推演：恒泰證券若要運作ABS，就必須在購入債券前秘密布局，組建專業團隊，確保債券到手后能以最快速度啟動ABS項目，避免節外生枝。
這個團隊需要包括：
ABS計劃管理人及承銷商托管銀行評級機構和律師事務所 承銷商？
托管銀行？？
突然方青葉靈光一閃，臉上微微露出笑容。
他已經想到破局之法。
OK！洗澡，睡覺！
第二天清晨，方青葉起床后招呼岳凱、周雨及談判小組全體成員到酒店三樓用餐。
林薇和她的團隊也在餐廳，雙方客氣地打過招呼。正在用餐時，方青葉手機響起微信提示音，打開一看是楊銘發來的報告。
果然不出所料：
恒泰證券十大股東中，除敏天控股外，華資實業、中昌恒遠、申城怡達全是敏天集團關聯企業，合計控股比例高達50.2——絕對控股！
方青葉笑了笑，同桌的陳丹路顯然也收到了類似信息，兩人相視而笑。
這個細微的表情被鄰座的林薇不經意間捕捉到。
早餐后，陳丹路和錢朵立即來到方青葉的套房里商議。
“果然是由敏天集團絕對控股！”錢朵一如既往地快人快語。“根據我們昨天的分析，以恒泰證券目前的狀況，主動收購10億公司債券絕不可能是為了長期持有，肯定是要作為過橋資金打包出售。最可能的方式就是運作ABS！”
“沒錯，”陳丹路補充道，“如果更激進些，采用ABS的'套娃'模式，杠桿瞬間就能放大數倍甚至數十倍！”
“如果真是這樣，甬江政府提供的只是10億債券的信用風險，但通過復雜的金融工程，他們可能將其放大到百億規模！”錢朵越說越激動，語速也越來越快。
“天啦，如果真這樣，就相當于提供了1斤炸藥（10億債券的信用風險），但通過復雜的金融工程，給它綁上了100斤的當量！”
“當它爆炸時，受傷的絕不僅僅是他們自己。所有購買了ABS的銀行、信托，所有被卷入這個鏈條的機構，都會血肉橫飛！天啦，恒泰證券膽子不會這么大吧？”
說到最后，錢歡連自己就有點不相信。
肯定會的！
不過方青葉并沒有急著下結論而是說道：“先不討論杠桿倍數，我們首要任務是獲取這個ABS項目的真實資料——畢竟現在這只是我們單方面的推測。”
“恒泰證券不可能主動透露，甬江政府肯定也不知道內幕，而且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他們也不會相信我們，畢竟口說無憑。”方青葉最后總結道。
“這”房間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從法律層面看，恒泰證券確實沒有告知義務。一旦債券發行結束，這批債券就成為恒泰證券的合法資產。作為資產持有人，它有權在法律允許范圍內處置這些資產，無需再征得原始發行人甬江城投的同意。
這就好比賣掉房子后，新房主將房屋抵押貸款，并不需要告知原房主。
“我們可以從ABS項目的管理架構入手。”陳丹路沉思片刻后提出建議：
“如果恒泰證券要運作ABS，就必須在購入債券前秘密組建專業團隊，目的就是確保債券到手后，ABS項目能立即啟動，避免夜長夢多。”
“也就是說，這個ABS項目的計劃管理人、承銷商、托管銀行、評級機構和律師事務所，肯定知道內情！”錢朵立刻反應過來。
“但是，我們怎么知道恒泰證券會選擇哪些機構？除非我們在恒泰證券有內線，但這顯然不現實。”錢朵說到最后顯得有些沮喪。
陳丹路眉頭緊鎖陷入沉思。突然，他仿佛想到什么抬頭看向方青葉：“方行，我記得你還擔任著寶商銀行的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