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上愛拿回自己的手。
青山理也回過神，重新接管身體：“抱歉。”
漆黑一片，落地窗外似乎有些光，但就像星星，只能看，不能用來照明。
“怎么又停電了？”青山理費解。
見上愛攥著手。
“我去找宮世。”青山理說。
“別走。”她下意識道。
“嗯？”青山理的聲音里帶了點笑意，“你怕黑？”
“你別管我。”見上愛后悔開口。
“那我到底該不該走？”
“想走你就走。”她說。
“我們一起去。”青山理笑道，“我去拿手機。”
手機就在客廳的桌上，大概十幾步遠的位置。
邁步之前，他想了想，說：“你可以抓住我的衣服。”
“我們只是朋友，不是可以觸碰身體的關系，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下流嗎？”
這樣的少女，青山理完全不討厭。
見上愛追求純粹，可不只是要求男方純粹，自己也純粹。
就算是青山理，除了一些意外，兩人也不曾有過任何肢體接觸。
但是現在該怎么辦？
“二十七歲我們結婚，碰一下衣服應該沒關系。”他說。
“婚前要保持距離。”見上愛依然拒絕。
“婚前？”青山理笑了，“那我拉著你的衣服，讓我一個下流？小心啦，我要伸手了。”
天很黑，視線不太好，兩人又移動過位置，沒辦法按照熄燈前的記憶來，他怕自己亂摸。
青山理緩緩伸手，指尖觸碰到她的手臂。
他輕輕捏住她的衣服，就像觸碰生氣不讓碰的女友。
“走吧。”青山理說。
他輕輕一拽，見上愛略顯不情愿地跟上來。
“是你下流。”她說。
“嗯。”
“我依然是初雪覆蓋的原野、山澗未飲的清泉。”
青山理真是服了她。
這兩句是《偵探A》形容偵探A的。
“碰一下衣服，不管怎么說，都是純潔的吧？”他說。
“我和你這樣下流的人不一樣。”
“是是是，您上流。”
“.從六歲開始，連我父親都沒碰過我衣服，你還是第一個。”見上愛說。
青山理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差點都想對見上愛負責了。
等等，當初在露營地時，他為了救她，兩人之間有身體接觸，這不是碰過嗎？！雖然是意外。
“這次也是意外，你也可以當做沒有。”他說。
“停電確實是意外。”見上愛道。
“接觸衣服不是嗎？”青山理笑著問。
少女扯自己的衣服，青山理猝不及防，一下子沒抓穩，真被她溜走了。
手里的東西溜走，人的本能反應就是去撈。
所以，青山理仿佛擔心見上愛掉入黑暗深淵似的，下意識伸手去抓。
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纖細柔軟。
“.這次是意外了。”青山理說。
“放手。”
青山理懶得和她廢話了，輕輕一拽，帶著她就往前走。
讓他意外的是，見上愛也沒反抗。
當然，是指身體，見上愛小姐的嘴不是在戰斗中，就在準備戰斗。
“你現在做的事，我只需要和我家里人說一聲，你就會被趕出開明。”
“嗯。”
“還有你寫的書，只要我一句話，任何出版商都不會替你出版。”
“哦。”
“包括你現在掙的錢，我也能以各種名義，讓你全部交出來。”
“這么厲害？”
見上愛沒辦法，她說得全是真的，但青山理不信，還一副她在給他聊八卦的好奇態度。
她錯了。
青山理完全相信，但他不怕。原因有很多，最根本的是見上愛壓根不會這么做。
在桌上摸到手機，青山理點亮屏幕，又打開電筒。
這時，他才松開見上愛的手。
見上愛立馬雙手抱臂，怕他又來搶她手臂似的。
“我去樓上找宮世八重子，她應該已經在詢問情況了。”青山理一邊說，一邊把她的手機遞給她。
“我去找她。”見上愛接過手機，往樓梯口走去。
“不要緊了嗎？”青山理問。
“你以為我是誰？”見上愛頭也不回。
——給你一個手電筒，你就燦爛。
青山理目送她上樓之后，自己打著手機電筒去找相機。
相機還沒關。
素材應該是沒用了，但他還是選擇保存。
拍攝MV只是手段，快樂度過文化祭才是目的，這次停電不算閃光點，也算一個小小的插曲。
多年以后，不，只需要等文化祭結束，就能感慨‘是啊，當時還停電了呢’。
青山理點擊播放。
鏡頭中，見上愛假裝在書架前，抬手去拿書——青山理如果是導演，這條是過不了的，見上愛有些緊張。
夢中情人怎么可以緊張？
絕對不行。
明明之前的那條不緊張，這條為什么會緊張？是因為之前那條是獨角戲，這一條要和他對戲，害怕被嘲笑？
鏡頭里，他自己出場了。
演得很出色，神氣活現，仿佛光明燦爛的未來就在眼前。
下一秒天就黑了。
大概兩三秒后，畫面再次清晰，相機進入了夜間模式。
拉袖子、抓手腕、被威脅、找手機，全都被拍下來。
比演戲真實。
——或許可以用在正片里。
就在青山理感慨，自己也被見上愛傳染，變得什么都想拍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一件事。
放大屏幕，對準見上愛的臉。
黑暗中，她的臉是紅的。
從青山理捏住她的衣袖開始，抓住她手腕時更紅。
見上愛說什么‘開除’、‘退錢’之類的話，威脅他的時候，那張昏暗的光線中清雅的臉，是紅的，迷人的嘴唇略顯開心地笑著。
開心？語氣完全聽不出來！
只覺得她惱羞成怒！
這不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而是一個大大的閃光點！
緊接著，青山理意識到一件事：不能讓見上愛看到這個影片。
讓她看到，說不定真的會把青山理開除！
青山理迅速點開刪除按鈕 真的要刪嗎？
他改變主意，決定先把影片傳給自己的手機，再選擇刪除，可惜的是，停電了，相機也斷網了。
——怎么辦？
“她已經找人了，大概十分鐘后能來電。”見上愛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來。
青山理嚇得一抖。
“你的膽子也不大嘛。”見上愛一邊笑，一邊從樓上走下來，“剛才是在硬撐耍帥？”
青山理決定，自己也要嘲諷回去。
他沒有刪除。
等見上愛下來之后，他把相機遞給她：“你有點緊張，剛才那條不行。”
見上愛只當他在轉移話題。
一般情況，只要青山理轉移話題，她都會放他一馬，這次也不例外。
她接過相機，開始認真觀看，爭取下一次演得更好。
“確實很緊張。”只看第一眼，她就看出來了。
但她很清楚，這不是演戲時的緊張，而是即將登臺‘演出’的緊張。
燈滅之后，她正準備拉動進度條，就像犯罪分子一定會返回現場一樣，重新看一遍，確認是否有破綻，這時，青山理開口了。
“接著往下看。”他說。
“下面有什么嗎？”見上愛問。
青山理沒說。
見上愛默默地看完。
“你還算紳士，手沒有亂來。”她點評。
——不知道，還是裝傻？
青山理伸手，將屏幕放大，聚焦見上愛的臉。
這一次，見上愛看出來了。
“光線怎么把我的臉照得哄哄的。”說完，她連忙道，“紅紅的。”
青山理真想把手搭在她肩上，將她摟在懷里，放聲大笑。
“終于找到你的弱點了！”他狂喜。
見上愛的臉一下子又紅起來。
她自己也不知道，原來自己一旦接觸異性，就會說錯話？
“原來你這么怕黑！！”他說。
見上愛一下子冷靜了。
她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男孩。
自己二十七歲的時候，要和這種愚蠢、輕浮、腦袋里空空的男人結婚？
不對。
見上愛忽然心生疑惑。
是真的蠢，這個時候還想著勝負？還是故意裝傻，假裝看不出少女心事？
就像拋硬幣，是正面？是反面？
以青山理平時的表現，這兩件事他都有可能做出來。
但她更偏向于后者，他在裝不知道。
原本是前是后，她都無所謂，可是看著得意的青山理，心里便一股惱火。
仔細想想——
如果是前，代表她看中了一個傻子，雖然她是因為兩人嘴碰過嘴；
如果是后，代表她又被拒絕了，雖然她也沒告白。
不管是前是后，她都是失敗。
對于這樣的青山理，她怎么能不惱怒。
“是啊，我怕黑。”見上愛靠在了青山理的懷里。
兩人僵硬的姿態，實在不能說是依偎，通勤電車里被擠在一塊的陌生男女，姿態都比他們放松。
見上愛平時看青山理，只覺得他瘦高，現在靠上去才知道，他的肩膀很寬，胸膛很結實。
青山理聞見少女淡淡的清香。
兩人一動不敢動，好像愛神丘比特正潛伏在黑暗中，誰動，射誰一箭。
不知過去多久，燈忽然亮了。
世界又恢復光明，不知是不是黑暗中待久了，總覺得視網膜上有些光圈，有輕微的眩暈感。
兩人迅速分開。
鋪天蓋地的窘迫感，如一雙無形大手，將見上愛握住。
自己怎么主動靠上去了呢？！
“今天就到這，出汗了，我去洗澡。”見上愛慢悠悠道，走時把相機也帶走了。
青山理站在客廳，心跳好一會兒才恢復平緩。
請：m.badaoge.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