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殺鬼王,再滅梨神。
已經被封在三七神劍里的梨神,掙扎頑抗的時長,還不如鬼王。
到了凌晨兩點半。
楚天舒坐在莊園東部的待客大廳里面,徹底松了口氣。
橫在他膝上的長劍,重新變得輕盈起來。
明鏡般的劍身中,本來總是隱約浮現的梨花,終于消散殆盡。
大廳里面原本的那些侍者,早在聽見人工湖傳來的各種爆炸聲響時,就作鳥獸散。
蔡山君在解決了鬼王之后,又帶著數十名部下,去找劉焰旗,一起忙活城中的事情。
現在這座大廳內,也就只剩下楚天舒和孫鳳安兩人。
哦,還有一個躺在地上的元宰。
“我是要留在這里磨滅梨神,而且我對京城的事,沒什么興趣,但是你…”
楚天舒說道,“不去露露臉,增加一下比重,好給你們江東派系爭取將來的地位嗎?”
孫鳳安坐在對面沙發上,左手托著一碟蛋糕,正拿叉子去插上面的水果。
“我也很累的。”
他咬著水果,含混說道,“我從一開始,就站在蔡將軍身邊護法,用扇骨幫他共鳴。”
“嚴格來說,蔡將軍彈了多久的琴,我就震了多久的扇骨,也快耗的沒力氣了。”
“京城那些人,是投降,是反抗,我現在都沒興趣管。”
孫鳳安漫不經心的,拿叉子在蛋糕上一下一下的戳著。
“至于江東,他們有能力的,稱職的,自然能夠保住職位。”
“若是需要我提前跟京城新投降的這幫人聯絡,互相倚靠,來鞏固他們日后的地位。”
“那豈不是成了一群鼠輩嗎?”
孫鳳安挖了一塊奶油品嘗,“想我大好男兒,又豈會幫一群鼠輩奔走忙碌?!”
楚天舒哈哈一笑,將劍放在桌上,起身也去切了一塊蛋糕。
這蛋糕所用的水果新鮮,奶油味道香濃,吃起來微覺膩口,但并不齁甜。
經歷連番大戰之后,吃點這類東西,頗覺滿足。
楚天舒幾口就吃掉了一塊,又給自己挑了一塊水果多的,邊吃邊走到元宰身邊。
“元教主,這邊一長桌子全是吃的,還都是一些容易變質的東西,丟了也可惜,你要不要做個飽死鬼啊?”
他輕踢了一下元宰肩頭,勁力傳遞過去,解開啞穴。
元宰道:“你不過就是想從我這里知道法主的下落,不用玩這些把戲。”
這老道士心態崩了之后,到現在也沒有恢復的跡象,眼神有些散亂。
“我平生之中從未想過,法主居然可能比我先死。”
“呵呵呵,也好,我目睹了五猖法教這幾十年達到極盛,死前就目睹這法教斷根,也算有始有終。”
不需要分享吃的,元宰就自顧自說起五猖神的下落。
近些年,五猖一直在圖謀回歸龍脈這件事情。
按照楚天舒的推斷,他目前穿越過的每個世界,都有一個類似靈界的存在。
但這些靈界的側重點不同,規模也很不一樣。
老家那邊的靈界,是真的有一個世界般的感覺。
靈界內部也存在實體物質,存在各種不同族群,自發繁衍。
民國這邊的靈界,或者稱之為龍脈,按照各種典籍來看,內部是不存在任何實體物質的。
而且,早從數千年前開始,龍脈之中,就凝聚著世界各地的名人原典。
隨著世界人口的增長,制度、技術的演變,基本注定,原典的數量會越來越多。
龍脈的規模比較有限,在這種情況下,反而成了一種好事。
人類的成就不斷填充進去,直接擠壓了鬼神的生存空間。
因此截止到漢末三國,龍脈遠離之前,很多鬼神,都不樂意居于龍脈之內了。
對此界鬼神來說,龍脈內部,反而成了一種比現實世界污染更嚴重的惡劣環境。
然而,等它們真的到了現實之后,龍脈遠離,現實中的靈性消退。
這下環境又惡化得比龍脈內更慘。
從一種極端,跑到了另一種極端。
霉運當頭的眾鬼神們,這一憋就是將近兩千年。
有的鬼神,都把自己憋死了。
而像五猖這種,不但沒有死,反而還看到了莫大的機遇。
如果趁著龍脈回歸,搶先入駐龍脈。
趁著這個時代的人類對龍脈的利用率還不高,不夠活躍。
五猖不但能在其中為所欲為,還有可能偷梁換柱,逐漸成為龍脈中影響力最大的存在。
“…所以當年,我們將世代供奉的法主神像,請到石碑胡同軍械廠,借當地兵戈之意,舉行一場血祭,要助法主徹底擠入龍脈。”
這次嘗試,其實失敗了。
如今的龍脈,確實不像從前那么活躍,但當年的那些原典,不但沒有消散,反而還固化了。
要想擠進去,就得等原典的力量被開發松動,可是原典如果被開發多了,龍脈重新活躍起來,又會繼續排斥鬼神。
為了拿捏好中間的這個度。
五猖一脈,這才開發出了竊取原典的手段,讓這些原典的力量都轉移到不適合的人身上,為五猖神創造機會。
但當年那件事雖然失敗,卻導致五猖法主的傳世神像,一半卡在龍脈,一半卡在現實,無法轉移。
這尊神像,至今還在石碑胡同軍械廠的舊址。
石碑胡同,就在西城區。
楚天舒不認路,吃完蛋糕,左手倒持長劍,右手直接抓著元宰指路,孫鳳安也跟上去湊熱鬧。
不過,等他們靠近西城區才發現,條條街巷之間,到處都是神色慌張,匆忙走動的人。
明明已經是凌晨,拍門聲犬吠聲,依然聒噪得很。
還有乞丐成群結隊的晃悠。
到了石碑胡同,更是見到一個熟人。
蔡山君抱琴而來。
“你這是?”
楚天舒和對方異口同聲問了一句,隨即笑道,“五猖的藏身地就在這里。”
“原來如此。”
蔡山君眺望遠方,說道,“我來這邊,是要遏制暴亂。”
“京城已經有很多人向我們投降,但也有人賊心不死,或者知道沒有貪生的可能,在兵力要害被我們控制之后,就動起了這邊的歪心思。”
京城的西城、北城間,有不少貧民乞丐。
尤其是石碑胡同這塊地方。
當年五猖神在這里舉行的血祭失敗,導致火藥庫爆炸。
《天咫偶聞》里也記載了這件事情,只說因軍械廠不慎,導致爆炸,廠房當場被毀,附近尼姑庵的禪房廚房,也被炸得片瓦不存,只有佛殿勉強留住。
鄰近的百姓,死傷慘重。
皇帝下令徹查,結果最后查出來說,只死了六個人。
這種糊弄鬼的事情,朝廷沒有再追查,但民間的變化卻是藏不住的。
自從那場爆炸后,很少有殷實的人家愿意住在這附近,越來越多的貧民搬遷過來。
民國初年,干脆在這邊設立了貧民教養院和瘋人院。
今晚那些包藏禍心之輩,收拾細軟,逃出家門后,發現已無法出城,躲在城中也不是辦法。
就想到放火制造動亂,并以亂軍將要入城的名義,煽動這些貧民趁機四處搶劫。
如此,那幫混賬東西,才好找到機會,偷溜出城。
楚天舒道:“要我幫忙嗎?”
“斬殺五猖也是大事,你去忙吧。”
蔡山君飄上屋頂,把古琴放在身前,“我請大家聽一首曲子。”
楚天舒點頭,走進了軍械廠的舊址。
這塊地方,墻倒屋塌的遺跡猶在,地面還有被火藥爆炸撕裂的焦痕、溝壑,碎石遍地,寸草不生。
元宰咬破舌頭,噴了一口血出去。
前方半堵殘墻,染上點點猩紅。
一尊金額黑面,目如銅鈴的神像,在殘墻上空顯現出來,高度與常人相仿。
它一睜眼,先盯住元宰,豁然轉向楚天舒,露出震怒之色,神威綻放。
楚天舒不以為意,饒有興趣的走到側面看過去。
這神像果然只有一半。
就像是被人切成了兩層,后半部分,不在現實之中。
外面的琴聲,已經響了起來。
不是“枕骷髏”的曲子,也不是使人致幻,自相殘殺的手段。
而是一首悅耳松緩的曲調。
琴音如高山上流下的細泉,流到鄉野之間,流經城池之中。
西城區那些躁動的聲音,人的呼喊,犬吠,拍門,亂杖捅瓦,馬車疾馳等等,都轉向低弱。
就像是被一層一層的清泉沖洗、過濾。
這才是蔡山君的志向,閑時能坐高山觀流水,也有一汪清泉到鄉間。
弭平戰火,洗去腐朽,讓大家都能嘗到些清涼與甘甜。
“啊!!”
五猖神像似遠似近的吼聲,從軍械廠發出。
神像雙臂急揮,抗衡著一片片如亂花飄飛的四葉印。
銀白色的長劍,在楚天舒身邊飛旋一圈,落在他青氣未消的右手中。
“驚神…”
神劍高舉過頂,楚天舒左手劍指,順著劍脊,一抹而過。
“去!!”
仿佛有一條如夢如幻的銀色光線,先筆直鎖定神像額頭。
隨即,小巧如流星的兵魂劍芒,沿著既定軌道,一閃而至。
咔嚓!!破裂聲中,劍芒穿腦而過,直入龍脈。
藏在龍脈中的半身,被劍芒震蕩,整個神像都暴露在現實。
楚天舒瞬間旋身,一劍橫削。
鏘!!
五猖神像雙目圓睜,脖子忽然崩開,當場斷頭。
琴音越發悠揚,靜月流云,四四方方的城池里,一片安寧。
劉焰旗站在宮門前的大廣場上,前方上千名的各色人等,都面露忐忑。
在這個距離,只有劉焰旗還能聽見琴聲,感受到神威驟起,又被斬破,會心一笑。
五猖無頭,今晚再無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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