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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長驅血河車

  那根枝條之上有好幾朵梨花,其白傷目,令人看不分明。

  楚天舒斬出這一劍的時候,卻是精準的擊在枝條末梢,那朵梨花的花蕊之中。

  鏘!!

  梨樹枝條整體一震,頂端那朵花蕊殘破,花瓣崩裂一片。

  細白光芒,如水如焰,在裂口處宣泄出來。

  倒好像那朵小小的梨花崩壞,換成了一朵斗大的梨花盛開。

  楚天舒的劍,被這曇花一現似的景象彈開。

  但只在剎那之中,無聲的劍刃又從下方抄底而來,從那朵斗大的梨花光焰根部,刺穿過去。

  劍刃沿著梨樹枝條,刮蹭出一道刺目的白痕。

  曹英的那雙白瞳,似乎在真正瞬息之間,完成了一次放大和收縮。

  他握著梨樹枝條的左手,精巧至極的做了個外翻的動作。

  輕輕一根梨樹枝條,就像是變成了一根用來挑開珠簾,用來挑開八抬大轎嫁衣簾幕的金如意。

  成婚嫁娶,人生大事。

  梨園三千戲文中,若有一千情愛,一千情愛中,就有五百婚嫁。

  可惜,這五百婚嫁中,總是不如意的多。

  曹英這一翻手之間,不但梨樹枝條,恍惚變成金如意,連他左手的軍服衣袖,也像是變成了大紅色的成婚所用戲服。

  花團錦簇的表象中,是沉重繁雜至極的力道。

  銀白色的長劍,竟然被這金如意壓住,無法前進。

  噌!!

  長劍赫然一抽。

  空中被扯出一條淬厲的銀痕,幻象瞬間破滅。

  沒了金如意,只有梨樹枝。

  銀痕未散,光滑如鏡的劍身,已經再度襲來,直取曹英面門。

  曹英的腳尖,踢中一朵浪花,身影倏然后退。

  楚天舒一腳邁出,凌空虛踏。

  他腳雖然沒有碰到水面,強勁的內力,卻讓水面凹下去一個半球形。

  內力充當了介質,讓水面的反作用力,傳回到他身上。

  明鏡的劍身軌跡,筆直向前,追擊曹英。

  曹英只能在連連踏水后退的同時,不斷揮動梨枝對抗。

  那一節梨樹枝條在他手上,時而如同魚腸短劍,勇烈決殺,硬碰劍鋒。

  時而如同楊枝甘露,多手殘影,神奇曼妙。

  但楚天舒這樣一路追擊過去,不管對面出什么招數,每次只要稍一攔阻長劍。

  明鏡劍身驟變再出,必然會把對手剛才用的那一招破掉。

  太快了。

  不只是出劍的速度快,被擊退后調整回來的速度,也快得離譜。

  楚天舒追擊的過程中,雙目已經化作液態青玉一般,流光翻涌。

  強大純粹的力道,掌控著這把長劍。

  不像往日一樣,還需要消耗部分內力,來加固劍身。

  現在這把劍本身的強度,就已經足夠支撐楚天舒最高的戰斗烈度。

  兵魂也不再是必要的時候才發威,而是底蘊渾厚,足以每時每刻,都呼應著楚天舒的心意傾向。

  當他全部的身心,都只需要用來控劍。

  舞起這把劍來,就好像身處在空曠無人,無風無水的神奇地帶。

  劍刃所向,宛如是在太空之中,一時不曾感受到分毫空氣的阻力。

  直到擊中目標,那種無比流暢自然的感覺中,才會受到一點阻礙。

  形受阻而意不受阻,流暢奔放,一發不可收拾。

  在這種極致流暢中感受到的阻力,顯然,只會成為節奏的鼓點。

  兩人一追一退。

  邊長百步左右的小湖,眨眼之間,已經被他們從接近湖心的位置,殺到岸邊。

  曹英的臉色沒有變化,但身上繚繞的那種憤怒。

  已經強烈到讓周圍百余米的樹林中,知了暴斃,從樹上跌落,水中魚死,翻白浮起。

  那些淺層土壤中,很難叫出名號的蟲子,都紛紛驚恐地爬到地面。

  曹英一腳退到岸上的時候,眼睛里的那雙白瞳,再度漲縮。

  等的就是憤怒積蓄到這一刻,等的就是這個附體之身,腳踏實地的一刻。

  他手上那根梨樹枝條,忽然翠葉盡碎。

  梨花像是收縮起來,回歸成花苞的樣子,最后鉆回了樹枝里面。

  只剩光禿禿的一根樹枝,卻變得更長、更重。

  “呔!!”

  彈指之間,這根樹枝被曹英揮舞!打出!

  似乎在打出去的那一瞬,樹枝還變得更長,更重了些。

  那一條沉重的殘影,已足有六七尺長,破空砸向楚天舒。

  追擊而來的楚天舒,只覺得周圍十幾米,甚至可能二三十米的范圍內。

  每一寸空氣里面,都多出了隱形的刀片。

  這些鋒利的、兇殘的力量,全部都是來自曹英的那一擊。

  還不是那一擊的主體,只是他那一擊發動的時候,引得周邊環境產生的異兆。

  庚金之氣,兇殘銳利。

  可是那條殘影砸下來的時候,用的卻不是刀法,不是刀意。

  梨園戲文,有很多來自于歷史。

  但也有不少,是歷史上本不存在的神仙志怪,那卻是一種對青史的隱喻。

  是對于青史中的某種意境,更加夸張的演繹。

  關云長過五關斬六將,紅色臉譜,忠勇千秋,青龍偃月刀所向披靡,固然已是猛將中的頂格。

  但他一刀也劈不開千軍萬馬。

  而戲文中,卻有一折戲,從誕生以來,就是形單影只,與千軍萬馬為敵。

  比如前幾年,袁大總統五十七歲壽辰的時候,就排練過這場戲。

  那時候,這戲叫做《新安天會》,著重唱的,當然是叛逆之輩要被鎮壓,江山永固。

  但是可惜,早在明清數百年以來。

  民間百姓,對于這折子戲,還有一個更通俗的稱呼。

  《大鬧天宮》!!

  手里一根如意金棒,打敗十萬天兵天將。

  那是不好說清,不好道明的反抗之心,那是壓抑之后的狂暴宣泄。

  即使知道那猴子終究會敗,縱然有的版本里,那猴子就是只徹頭徹尾的妖猴。

  但每當這一折戲演到激烈處,總有無數的喝彩,叫好的聲音。

  交梨祖師這一擊的力量,就來自于曾經收納的,那些激烈的情緒。

  所以,這絕不是刀,因為刀還不夠狂野。

  必須是棍棒。

  用那原始的武器,去把宮殿砸碎,砸爛,砸得爆炸開來。

  才可以宣泄人們無從言講的憤怒和壓抑。

  面對這樣的一擊,楚天舒也忽然感受到了生死的壓力。

  明鏡般的劍身,陡然模糊起來。

  那是長劍在震蕩,以微不可查的幅度,振蕩了多不可辨的次數。

  在這樣的劍面前,原本就很難感受到的環境阻力,變得更加微乎其微。

  楚天舒這一路奔襲過來,都以飽滿的內力擠壓水面,借力而動。

  這時候,曹英一腳已經上了岸,他還沒有上岸。

  但他沒有再用重腳震踏水面的身法,而是以劍為起始,整個人都模糊了一下。

  憤怒暴烈的一棒抽了下來,周邊環境中,所有隱形刀片都在同步崩裂。

  楚天舒卻成了一條模糊的影子,像一條魚龍。

  居然突破所有庚金之氣的封鎖,繞過那一棒的軌跡,掠上高空。

  空游無依,舞劍太虛。

  空游之魚,太虛之翼。

  鯤!化為鵬!!

  岸邊,半徑二十多米的水面,粉碎式的炸起了片片白浪。

  那一棒,落在水中,白浪崩起的剎那,已經有大量水流,化成肉眼看不見的氣體。

  氣流如一條無色瀑布,沖向天空。

  空中的人,卻又破氣分流而下,一劍垂落。

  曹英手上的棒影,驟然消失,頭頂生出一根梨樹枝條。

  枝條上,朵朵梨花盛開。

  尤其是頂端的一朵梨花,其大如碗。

  像是只要這一朵花盛開,就可以泄盡一切怒火,忘卻了煩惱,無憂無傷。

  可是那把劍,似青似白,劍上力道重的仿佛海波倒翻,從天砸落。

  一劍直貫而下,破梨花,劈開枝條,貫穿天靈。

  一劍直沒至柄,曹英身體炸成數塊,飛散出去。

  原地只剩一截梨樹的樹樁,被這一劍釘住。

  樹樁周邊不斷抽出新枝,長出梨花,但花瓣剛開,就又凋落下來。

  這一劍的殺傷力,源源不絕。

  樹樁本是無根,但在這種對抗中,條條根須從土地里蔓延出去。

  周邊十幾米的土壤,不斷有粗大的根須拱動,弄得岸邊更大范圍的土地,都好像在震顫。

  梨神的怒火,簡直無窮無盡,隨滅隨生。

  原本它就被五猖吞并壓制了這么多年,如今竟然被一個凡人,殺掉了附身顯圣者。

  這把劍,甚至還要把它本體釘在這里。

  怒!怒!怒啊!!

  倒立在半空的楚天舒,身影一松,翻空落在樹樁旁邊。

  “就你這立場,還施展大鬧天宮?!”

  楚天舒一指頭點在三七神劍的劍身上,濃艷的鮮血,迫發出去,流淌成符咒的模樣。

  “想想為了剛才那一擊,你又偷了多少人真情實感的意念,還有臉在這里怒?!”

  他的臉一抬,左手食指,忽然從眉心正中一抹而過,劃出一道傷口。

  “該怒的是我們人類才對!”

  一滴隱泛清光的精血,被他從眉心取出,彈在劍身上。

  《少陽血河車》,陰陽點化,取靈妙之氣,以養兵魂。

  在別的世界,不像大唐世界的靈界那樣,對兵魂友善。

  但是現在,三七神劍直接插在一尊靈性鬼神本體上。

  樹樁上長出的花,陡然大量枯萎,只剩一兩朵,還在生滅。

  樹根再度抖動,震怒于這把劍竟敢吸取它的力量。

  劍身如鏡,鏡子里多出了一朵朵梨花。

  那是梨神想要侵蝕這把劍。

  梨花朵朵堆積,堆滿了劍身,觸及了神劍護手處。

  這把劍的護手,原本是普普通通,有點類似元寶形狀。

  而現在,護手處的紋理,古樸繁奧又莊嚴,就像是構成了一張寬額闊口的面具。

  卷云眉中藏雙眸,四目面具方相氏。

  楚天舒嘴角勾起,手指移位,一指點在護手上。

  武灶神的鮮血為祭。

  五猖神的力量被勾引過來。

  兩尊鬼神的力量再度沖突。

  “五猖!!”

  樹樁長嚎一聲。

  楚天舒驟然拔劍,整個樹樁像是流水一樣,被吸入劍身之中,鎮壓起來。

  梨神的怒吼,驚動了整個戰場。

  他們才剛交上手。

  一回頭,不只是曹英死了,梨神都被鎮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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