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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輕蔑

  “咳咳,咳咳咳——”

  藥師愿從墻上掉下來,嗚哇一聲嘔出猩紅的血液,她這輩子就沒受過這么嚴重的傷勢,根本不像是被打了一拳,而是被加速到極限的具裝騎兵撞上!

  她雖然知道賀蘭玉的力量很大,但還是超出她的預料,明王甲的屏障瞬間破碎,若不是她披著等同于二轉防御強度的金剛甲,怕是會徹底失去戰斗能力!

  現在大概碎了一兩根肋骨,藥師愿吃了兩顆補血丹才感覺勉強緩過氣來。回過神來她才感到一陣后怕,她剛剛居然跟賀蘭玉這個畜生打了那么久,還跟妹妹夸下海口,結果賀蘭玉赤手空拳就差點殺了她。

  但恢復行動能力后,藥師愿立刻握緊斷魂槍就要再次踏入戰場。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根本沒資格在這個戰場活下去,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掉頭就走,祈求奇跡的出現。

  哪怕她是吸收了天罡地煞的三轉信使,可以跟三大護法并駕齊驅,但跟賀蘭家的怪物相比,她仍然柔弱得如同一頭幼狼,頂多只能給他們造成一點小麻煩。這個戰場的主角一方是假持筑基的賀蘭家,另一方則是執御天災的兔女俠,其余所有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配角。

  天災…藥師愿臉上浮現陰霾。

  她心里其實早有預料,但看到兔女俠揮舞七步念佛和七星劍在人群中所向披靡地割草,還是難以避免地感到一絲憂慮。

  光是能永遠摧毀秘境,就能猜出世家軍鎮對天災傳人是何等忌憚。即便這次她們逃出生天,藥師愿也不知道該帶兔女俠去哪,除非兔女俠落網或者死亡,否則她的通緝必定出現在中原三國的各處,哪怕是盜賊之家的賊公賊婆都無法跟她相提并論。

  而且她的實力已經跟不上兔女俠了,跟她在一起,反而會害得兔女俠束手束腳,像剛才賀蘭家就想抓住她威脅兔女俠。藥師愿習慣了別人用她的侍女威脅她,還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當成人質。

  她已經無法保護兔女俠了,這世上唯一能保護兔女俠的人,大概只有兔女俠經常掛在嘴里的兄長,盜賊之家的黃犬。

  藥師愿仍然沒有改變對黃犬的看法,無情,殘忍,自私,為了思無邪的傳承就派兔女俠千里迢迢去魔道兇地。但在兔女俠拔出丙子椒林的那一刻,藥師愿覺得自己敗了,徹底敗了。

  不是實力上的差距,而是作為姐姐的黑狼,敗給作為哥哥的黃犬。

  黃犬敢將傳奇長刀丙子椒林借給兔女俠,幫她斬殺賀蘭洵,追殺賀蘭玉,在這個死局硬生生殺出一條生路。

  而她又做了什么?跟妹妹洗澡,幫妹妹扎辮子,和妹妹一起攻克秘境…可秘境里付出最多的是妹妹,收獲最多的卻是她這個姐姐…總是說什么未來還未來還,可現在她根本沒資格與妹妹共享未來,她只會成為妹妹的累贅。

  枉她還覺得黃犬這個兄長是敗類,結果她連黃犬都不如。

  所以她怎么能退縮?她還有兩條命,一條命是要用來償還兔女俠的恩情,另一條則是用在她死而無憾的事上…保護妹妹恰好都符合兩條命的使用條件。

  或許妹妹會希望我保全自己吧?可惜我做不到呢。

  不自量力也好,魯莽也好,但就是藥師愿的驕傲,如果玷污了這點驕傲,藥師愿也就不復存在了。

  后面傳來木棍敲地的聲音,藥師愿轉頭一看,發現是北游撐著木棍走過來。

  他拖著一條傷腿,每走一步額頭就沁出更多汗,這個從一開始就出局的大護法,無論誰勝誰負他都是待宰的羔羊,連跑都跑不掉,但他此時臉上卻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就像是趕著去看免費大戲的殘疾老農。藥師愿想起兔女俠曾評價北游是‘樂子人’,現在一看,分得真準。

  “哦,某不用扶,都快走到了。”北游揮揮手表示不用客氣,反而令藥師愿有些郁悶——她本來也沒打算扶他。

  返回山寨前的大空地,藥師愿發現戰斗已經結束了,賀蘭玉的無頭尸體倒在距離山寨門口五步遠的地方,對三轉信使來說,這就是一步之遙。

  賀蘭玉,死了!

  而且還是死在他的筑基老祖宗面前!

  被追殺了一整條路,最后像狗一樣被宰掉!

  藥師愿這時才意識到她們剛剛做了一件多么駭人聽聞的事,簡直是要將筑基真人得罪死!她微微移開視線,看向山寨門口的白發客。

  剛剛藥師愿只顧著對付賀蘭玉,還真沒怎么關注山寨門口的冬狩真人。現在她望過去,冬狩真人也轉頭瞥了她一眼,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忘記了呼吸,腦袋一片空白,哪怕立刻移開視線,也仍舊無法擺脫那種近乎窒息的恐懼。

  明明隔著太陰華蓋,還有還有那么長的距離,但藥師愿卻感覺冬狩真人只要伸手就能捏死自己,無法逃到哪里都只有死路一條!就像孤狼在草原遇到了千萬名具裝騎兵墻式沖鋒,即便不是天災,也是絕望的浩劫!

  而更令藥師愿驚恐的是,是兔女俠在搜尸。

  她站在距離冬狩真人五步遠的地方,蹲下來搜賀蘭玉的尸體!

  她不僅在筑基真人面前強殺了賀蘭家的人,還在筑基真人面前搜尸體!

  一時間藥師愿都有點無語,她不知道兔女俠到底是為了激怒冬狩真人,還是單純不浪費任何一件戰利品。她猶豫了一下,忽然轉頭跑回山寨后地。

  “哈哈哈哈!”

  北游笑出聲,笑得淚花都出來了,然后因為牽引到傷腿突然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撐著木棍,又疼又笑地朝著冬狩真人說道:“一個小姑娘,一個三轉的小姑娘,居然當著你筑基真人的面前殺掉了你的族人,而你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搜刮尸體。哎呀某不行了,笑到腿痛,真是說出去都沒人信啊,賀蘭狩你都可以跟梁國的鎮獄雷王競爭當世最丟人的筑基了。”

  冬狩真人并沒有被激怒,而是疑惑地看向北游:“你認識我?”

  賀蘭狩這個名字可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筑基的情報也只有最頂尖的一小撮凡人會了解,尋常三轉一輩子都未必能見到一位筑基,能體知道冬狩真人這個名號已經是見多識廣。北游一個無家無國的魔道三轉,哪來的筑基見聞?

  “以前跟賀蘭家的人喝過酒,聊過幾句罷了。”北游隨意敷衍兩句,轉頭喊道:“血相你沒點眼力見嗎?過來扶一下某!”

  血相神出鬼沒地閃到北游面前,一腳踢飛北游用來支撐的木棍,看著北游狠狠摔到地上,他才心滿意足地躲回石頭后面,避開筑基真人的視線,堪稱自欺欺人。

  北游也不在意,撐著身體坐在地上,望著冬狩真人笑道:“你太小看她們了。”

  他居然就這樣跟冬狩真人聊起來,仿佛沒有受到絲毫來自筑基強者的威壓,而冬狩真人居然也回答他了:“思無邪的天災傳承,稍稍有些出乎意料。”

  “這就沒意思了啊,難道冬狩真人想說你的失敗更多是因為另外一名筑基信使的布置,跟她們其實沒多大關系?”北游搖搖頭:“但掌握力量和敢于使用力量是兩回事,在今天之前,你會覺得有人敢在你面前殺掉你的獵犬嗎?血都要濺到你身上了。”

  他瞥了一眼正在脫掉賀蘭玉靴子的兔女俠,嘴角抽動:“甚至還背對著你搜刮你族人的尸體。看著這么勇敢的年輕人,某都覺得自己老了。”

  冬狩真人看著兔女俠一晃一晃的大麻花辮,即便臉上再怎么無悲無喜,放在背后的雙手還是握緊了拳頭。如果兔女俠嘲諷他,質問他,辱罵他,恥笑他,跟北游一樣情緒激動,冬狩真人反倒不會在意。

  小動物朝著獵人大聲叫喊,只是在掩飾內心的恐懼。冬狩真人看得出北游很怕,所以他才會那么張狂,仿佛只要表現得毫無畏懼,就真的能無所畏懼。

  但兔女俠什么都沒說。

  她只是過來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轉頭搜尸,仿佛在她眼里,筑基信使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浪費一點精力,還是搜刮戰利品更實際。

  無言是最大的輕蔑。

  般若曾在情報里提及兔女俠疑似有筑基背景,冬狩真人是不信的,中原三國的筑基就這么多,還能藏到哪里?但現在,他卻漸漸傾向這個猜測。

  只有背靠筑基,才會不怕筑基。

  冬狩真人甚至能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一絲不屑,仿佛在她眼里,自己不過是一個很快就能超越的墓碑。偏偏她還真有這個資格,年紀輕輕就三轉并且是天災傳人,一旦她筑基,天下誰能擋!?思慮至此,他眼里流露出一絲殺意。

  笑意吟吟的北游瞬間變了臉色,朝著兔女俠說道:“星雨女俠,某看你最好還是快點跑。”

  “大叔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兔女俠似乎又變回臭屁小姑娘,將賀蘭玉最后一件信物收走才站起來。此時藥師愿匆忙從山寨后地趕回來,手里拿著好幾件信物,直接塞進兔女俠手里:“你的戰利品。”

  “哦!”兔女俠將所有信物收走:“賣出去了再跟你分——對了,那里還有好多魔道信使的尸體——”

  “小心!”

  藥師愿忽然將兔女俠抱起來護到后面,用自己的身體完全擋住兔女俠。只見太陰華蓋外的冬狩真人,手里多出了一把枯木長弓,而他的手指,正在拉開長弓的弓弦!

  弓弦繃緊的聲音,就像是絞在她們喉嚨的繩索,一點一點地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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