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洵死了?
雖然賀蘭玉跟這位族叔并不親近,但作為家族挑選出來的魔道暗子,他們兩人自然都有非凡之處,皆是臨危不亂處事不驚的好手。
跟賀蘭玉是被強行喂到三轉不一樣,賀蘭洵可是實打實修行到三轉,假以時日又是一位跟‘獵王’賀蘭闕同等實力的好手。
路上賀蘭玉曾經跟族叔搭話,說等他們將家族帶上巔峰,他也要去神侯府拼一把,這輩子不筑基他不甘心,族叔抱著長槍閉目養神,等賀蘭玉都忘記這個話題的時候,他才忽然說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想在長安開個酒樓,每天就坐在柜臺后面看來往的客人,炒碟花生米喝喝小酒。
賀蘭玉問你不筑基嗎,族叔搖頭說太麻煩了,而且他這么多年也累了,只想好好休息。賀蘭玉便笑著說那到時候我會來光顧你的酒樓,記得準備好美酒。
他們跟著老祖宗來蜀道山,以這群魔道垃圾作為資糧崛起,約定好未來舉杯緬懷魔道的一生,結果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其實這時候賀蘭玉還有機會救族叔,只要將腦袋跟身體連上,以筑基信物的恢復力,未必沒有死而復生的機會。
然而,然而。
兔女俠跨過賀蘭洵的尸體,雙手握持跟她差不多高的丙子椒林,發絲飛揚,大麻花辮一晃一晃,就像是一個扮演武俠游戲的普通小姑娘,俗氣中帶著一絲可愛。
可看見她靠近,賀蘭玉卻后退了一步,就像是狂犬遇到了更加殘暴的野獸,也可能是惡鬼。
會死。
連族叔都被她硬生生割掉腦袋,賀蘭玉根本不覺得自己有能力與她抗衡,更別提從她手下搶走族叔的尸體重新拼接。
事態已經失控了,他們是假持筑基的非人,但對方卻是執掌天災的君王,丙子椒林在她手上,似乎真的變成了宰執天下的王者佩刀!
連思考對策的時間都沒有,兔女俠朝著賀蘭玉沖鋒,揮出三十米長的刀芒,仿佛連天地都要一刀斬斷。這是賀蘭玉第一次在戰斗里閃避,而且不只是閃避,還有撤退!
退,退,退!
藥師愿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想方設法攔截賀蘭玉的步伐,斷魂槍舞出暴雨梨花籠罩賀蘭玉,配合兔女俠的刀芒,不一會兒就打爆了賀蘭玉的防御屏障。
但賀蘭玉沒有任何反擊的打算,他緊緊盯著兔女俠的一舉一動,完全不理會藥師愿的攻擊,只躲閃兔女俠斬向要害的致命攻擊,即便滿身傷痕累累,肉芽如同毛毛蟲長滿了身體,卻始終步伐不停,就像一只窮途末路的困獸,亡命地逃竄!
他跨越了路上無數魔道信使的尸體,徑直朝著山寨門口逃命,因為跑得太匆忙,他甚至還趔趄了一下,又被兔女俠砍了兩刀。他甚至開始后悔剛才為什么將魔道信使殺光了,現在跑路都嫌礙事,假如留點人,說不定兔女俠會為了避免傷及無辜而不用大范圍斬擊,現在蜀道山已經清空,她根本無所顧忌。
其實賀蘭玉這點純屬幻想,兔女俠是女俠又不是圣母,別說這群魔道信使本來就有過圍攻她的意圖,哪怕沒有,在這種情況兔女俠也會毫不猶豫將他們連同賀蘭玉一起砍死。
就像是有兩條路,一條路站著賀蘭玉和魔道信使,另一條路站著藥師愿,而兔女俠開著百噸王,她只會用力踩盡油門將賀蘭玉等人全部撞飛!
“老祖宗,救我!”
恐懼在心中不斷發酵,加上兔女俠近乎凌遲的攻擊,賀蘭玉終于徹底崩潰。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為一定會令老祖宗不滿,但他要死了,還沒建功立業,就葬身在蜀道山這種垃圾堆里,死得毫無價值!
“老祖宗,冬狩真人,我是你的堂侄孫,你不能坐視不管,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賀蘭玉忽然摔倒,試圖站直卻發現雙腳使不上力氣,赫然是兔女俠切斷了他的腳筋。失去痛感的壞處體現出來了,賀蘭玉根本不知道兔女俠一直瞄準他的腳筋,只顧著閃避殺向要害的刀芒。
但他仿佛在絕境中能迸發出更多的潛能,摔倒的瞬間他就立刻手腳并用爬行,僅僅花了片刻就適應了這種畜生的行走方式,速度居然不比走慢多少,而且還不會被尸體影響。
藥師愿一聲大喝,用盡全力將斷魂槍刺入他的身軀,試圖將他死死釘在地上。賀蘭玉嗚哇一聲嘔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片的鮮血,就是這么一會兒功夫,殘酷的刀芒再次降臨,如同鋸子一點點鋸開他的脖子!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賀蘭玉發出一聲凄厲的咆哮,用力一扯,居然硬生生將自己從斷魂槍的槍尖下扯出來,代價是他的內臟、肋骨、血肉被槍尖劃出一道極為恐怖的傷勢,哪怕擁有近乎非人的恢復力,也沒法短時間內痊愈。
但傷勢不會影響他的行動能力,他甚至爬得更加快了,如同蟑螂鉆入了斬妖大廳的廢墟。這座廢墟對常人來說難以通行,但對爬行動物卻是剛好,賀蘭玉完全可以擠開最低限度的空間來穿過去!
廢墟響起嘩啦啦的崩塌聲,是兔女俠的丙子椒林進行二度破壞,但賀蘭玉的謀算成功了,廢墟成功延緩了兔女俠的步伐,他爭取到了修補身體的時間,并且成功穿越大廳,來到山寨前的大空地。
他抬頭一看,遠遠就看到山寨門口靜坐的白發青年,激動得喜極而泣,呼喚道:“老祖宗,救命,救命啊!”
轟!廢墟瓦礫被破開,兔女俠從里面踏出來,她遠遠望著太陰華蓋外的冬狩真人,面無表情,雙眼平淡如湖,既無看見仇敵的憤怒,也無手刃惡棍的歡喜。如果說之前的兔女俠還像是小姑娘,那么拔出丙子椒林的兔女俠,就已經是一只沉默的惡鬼,死亡是她唯一的問候!
面對不爭氣的后輩以及神秘的小姑娘,冬狩真人無悲無喜,平靜吐出兩個詞:
“時間,刀光。”
時間,刀光?賀蘭玉一怔,轉頭望了一眼后面的兔女俠,這個舉動令他的右眼被劃破,爆出透明的汁液,如同眼淚沿著臉頰滑落。
但他看到了,他看到自己生的希望!
“你這個狀態不能持續!”賀蘭玉一邊爬一邊大喊,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為自己鼓舞:“你的刀光跟剛才比已經黯淡了許多,你很快就會失去這份力量!”
“你完蛋了,沒有刀芒的距離優勢,你根本傷不到我!我可以慢慢跟你拖下去,天災之力又如何?假持筑基豈是你能抗衡,我很快就恢復如初,到時候我先把那個女人殺了,我要撕掉她的手手腳腳再擰掉她的腦袋,將她當成狗一樣宰了!”
“你再厲害又怎樣,你什么都做不了,現在你砍我砍得很歡樂是吧?你砍了我多少刀,我就砍她多少劍,我將她剁成肉泥喂你吃下去!”
藥師愿臉色陰沉,試圖再次將他釘在地上,但賀蘭玉速度快了很多也機警很多,手手腳腳倒也罷了,但堅決不給她釘住身軀的機會。兔女俠依舊面無表情地揮舞丙子椒林,刀芒幾乎化為連綿的橙光,將賀蘭玉凌遲出無數傷口,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全是再生的肉芽,猙獰得就像是一頭怪物。
但他就是不死!
脖子,腦袋,他時刻注意躲避瞄準這兩個地方的刀芒,只要這兩處沒事,他就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丙子椒林的橙紅刀光越來越黯淡,賀蘭玉距離山寨門口也越來越近。雖然說太陰華蓋禁止進出,但天知道冬狩真人有沒有特殊手段,允許特定的人自由進出?
若不在這里殺死賀蘭玉,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大小姑娘狂轟濫炸,這時候她們看起來真是兩姐妹,一個揮灑刀光一個寒芒槍刺,攻擊節奏配合無間。即便冬狩真人就在外面望著她們,她們也沒有絲毫遲疑,打定主意在筑基面前凌遲他的后輩!
眼看著賀蘭玉快要爬到門口,藥師愿終于找準機會釘住他的小腿,不過這點傷勢賀蘭玉根本不放在眼里,隨便一扯就要扯出來。不過這時候冬狩真人忽然說了句:“注意暴雨。”
賀蘭玉一怔,旋即意識到什么,整個人如同蝦子蹦跳,直接從地上彈起來,即便兔女俠立刻拉出刀光斬向他的脖子,也阻擋不了他的動作!
他沒有用劍,而是一拳打過去!藥師愿奮力用斷魂槍抵擋,但還是被他一拳打飛數十步外,他的雙手簡直蘊含著山岳的力量,怪不得兔女俠的七星劍被他一劍砍碎。
賀蘭玉突然擊飛藥師愿后便繼續逃跑,但此時兔女俠卻放慢了腳步。
冬狩真人之所以突然提醒注意暴雨,便是因為現在即將過去三十個呼吸,兔女俠又能再次動用暴雨殺法,像宰殺賀蘭洵一樣將賀蘭玉砍死!
因此賀蘭玉即便脖子被斬一刀,也必須將藥師愿打飛。不然即便他不攻擊,藥師愿也能幫忙觸發暴雨。
他剛剛狠話放得有多狠,兔女俠在暴雨里就有多兇!
賀蘭玉內心狂喜,現在兔女俠肯定是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施展暴雨殺法的機會,所以才會放慢腳步。他僅剩的一只眼睛流露出慶幸與陰狠,這份恥辱他絕對要十倍奉還,兔女俠,藥師愿,你們全都得——
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賀蘭玉前面。他抬頭一看,眼里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蜀道山三大護法里,他最鄙視的莫過于眼前這人,血相。
戴著進賢冠,穿著朱紫長袍,腰間玉帶懸印,區區一個土匪頭子,魔道雜種,裝得跟長安貴人一樣,簡直是沐猴而冠。哪怕族叔答應他只要幫忙就能活下來,賀蘭玉也打算反悔,跟這種垃圾活在同一個天空下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是投誠?還是想阻擾我?但無論他想做什么,區區一個垃圾,根本對局勢造不出任何影響。況且都被他看到自己這種模樣,賀蘭玉根本不會放過他…更準確點說,他不會讓蜀道山有任何漏網之魚!
于是賀蘭玉沒有理他,直接從旁邊爬過去,如果血相敢擋路,他一巴掌就能將這只蟑螂拍死。
然而這時候,血相卻看著兔女俠說道:“臭小鬼,我看你們兩個不順眼很久了,看招。”
看招。
賀蘭玉頭皮發麻,明明烈日當空,但身體卻一寸一寸地涼下去,絕望如同毒蛇爬過他的脊椎,深入他的腦髓!他瞬間彈起來就要將血相擒殺掉,然而血相早已跑出數十步遠,只留下一道不快不慢射向兔女俠的血箭。
不要,不要,不要!
賀蘭玉心里怒吼,他寧愿這道血箭是射向他的心臟!但他已經來不及攔截了,山寨門口就在眼前,現在他只能拼盡全力逃出太陰華蓋!
“老祖宗,救——”
冬狩真人看著沖向自己的賀蘭玉,以及在他后面亮起的璀璨刀芒,橙紅耀眼,仿佛夕陽降臨,燃盡天地。
兔女俠避開了血箭,二度進入暴雨時間!
血相的這道血箭,成為這場暴雨狩獵的最后一塊拼圖!
啪嚓!
賀蘭玉的身體摔到地上,斷裂的脖頸飚出兩尺長的血泉,濺射到無形的太陰華蓋上,在冬狩真人眼前滑落。他雙手伸到腦袋上方,但這次兔女俠有了經驗,先把他的雙手砍掉,免得他有抱頭沖鋒的機會。
他猙獰如同怪物的頭顱飛了出去,咕嚕嚕地滾到冬狩真人腳邊,僅剩的一只眼睛死不瞑目。
賀蘭玉,死。
當兔女俠停下來,手里的丙子椒林恰好徹底黯淡,覆天的三十四秒,沒有一點點浪費。她跨過賀蘭玉的尸體走到山寨門口,隔著太陰華蓋與冬狩真人對視。
蜀道山剩余魔道人數,3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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