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場東江幫眾人一臉吃了翔的憋屈表情,沈棠臉上平淡,心里樂開了花。
在陸行舟回來之前,這明明會是一場很麻煩的變局,結果他一回來,看著也沒做啥,局面就變得很簡單。
其實陸行舟也覺得幫天行劍宗籌謀比幫閻羅殿更簡單。因為勢力對局從來不僅僅是雙方實力的比拼,與其他勢力的外部關聯更是極其關鍵的要素,而這一項上,最強大的助力就是趙彈打擊。
這一點在身處魔道時從來用不上,那都是被對手用的,在天行劍宗可以用得非常舒坦。
無論當初顧戰庭是因為對女兒有愧疚感呢,還是因為國師干涉的結果,那個“扶持”的旨意縱使只是嘴巴說說,都能讓人玩出無數花活來。
章容之入了主座,石家叔侄憋屈地坐在下首,其他長老什么的都離開了,連帶著樓下一堆東江幫精銳也遣散。包廂里終于像個正常談話的氣氛。
章容之淡淡道:“有多家在做同一個行業,本來是極其正常的狀況。便如夏州做藥材生意的沒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相互競爭十分正常,也能在競爭中讓促進藥品效果和質量比拼,拉低價格,惠及民眾。沈宗主便知大義,知道自家護鏢生意或許會與東江幫沖突,便想要商議一個行業規范,確保大家和諧競爭,互惠雙贏嘛。”
石鐵龍憋屈得要命,話要說得花團錦簇誰都會說,然而事實就是以前東江幫做這個是郡上壟斷,現在莫名其妙就要被分一杯羹,擱誰誰樂意啊,憑啥啊。
當然換個立場來說,憑啥你就得壟斷啊,憑啥別人不能做啊…歸根結底還是實力說了算。
陸行舟悠悠道:“從來也沒誰規定什么就只允許誰做,別家不許做,沒有這個道理。朝廷和民眾也更樂意見到互相競爭,出現更物美價廉的選擇。我倒是挺納悶的,東江幫做了這么久這行當,按理是該自信做得比任何人好,誰來做這行都要被壓制才對,為何這么緊張…”
那不廢話嘛,誰不想壟斷啊。
可話說到這份上,石鐵龍只能道:“誰說本幫怕挑戰了?我們來赴宴,不也是想看看貴宗有什么說法?”
陸行舟笑道:“當著郡守的面,我們當然是想如同夏州藥材行業一般,形成一個行業共識,避免惡性競爭嘛。比如夏州共識就是,大家的藥材或者丹藥,以藥效和價格說話。什么燒人藥園啊、暗中給別家藥材摻毒啊,這些律法禁止的就不提了,還有一些律法上沒提到的,咱們自己要立個規矩…比如不能惡意價格戰,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對誰都沒好處不是?”
石鐵龍冷冷道:“依陸長老的意思,咱們這行當需要怎么立規?”
“那自然是以運輸的效率和安全說話。”
石鐵龍額頭青筋跳了跳,運輸行當可不比丹藥,丹藥是當天就能有個初步對比結果的。而這種行當真等大家各自接生意,各自對比誰更安全更便捷、甚至要等出過一兩次事故之后才能驗證,那都啥時候了?他們東江幫的生意這期間就平白被分一半,啥都做不了?
何況最后對比出來,不也就是那么回事,誰還真能壓過誰啊?
章容之捋須道:“本官也是此意,諸位可以自行再議定細則。”
議你媽啊…石鐵龍憤然道:“比效率比安全,那要比到什么時候才能出結果?”
陸行舟看著他,目光驚詫:“沒結果有什么不好嗎?難道石幫主不是為了和氣做生意,只是想打壓我們?”
“你…”
陸行舟打斷道:“想要快速出結果,那也很簡單啊。”
石鐵龍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冷冷道:“陸長老又有什么高見?”
陸行舟笑了笑:“想要快速印證誰能更安全效率,其實很簡單的。這行當除了考究經驗之外,更直觀考驗的還是隨行護衛的實力對不?”
“所以?”
“所以我們可以公開擺擂,勝負說話嘛。誰強誰弱,夏州民眾一眼可辯,豈不最是直觀?”
石鐵龍心中一動,淡淡道:“行鏢天下,講的也不僅僅是自身實力,還有外面的朋友抬舉。”
“有理是有理,可這怎么印證?”
“若要比武擺擂,那也可以各請外援。”
沈棠忍不住插話:“石幫主可打得好算盤。”
石鐵龍眼皮一翻:“沈宗主是怕了?”
沈棠故作憤怒:“那總該有個數。”
石鐵龍悠悠道:“既然比較各自的實力,人少了也顯不出宗派能耐來。雙方各出十人如何?”
他算得清楚,天行劍宗連帶沈棠本人在內,三品以上的目前一共四個人。就算四個人全被她們贏了,那也是六比四。
事實上石鐵龍想的是最好能夠零封天行劍宗,那別提什么護鏢行業了,那是能把整個天行劍宗的聲望往泥巴里踩,這輩子都別想再和東江幫爭什么第一勢力。
沈棠氣得胸膛起伏:“石幫主倒是好算計!”
石鐵龍悠悠道:“提案是貴宗陸長老提的,本座提個人數總是理所應當。”
陸行舟憋紅著臉,拍桌道:“十個就十個,怕你不成!”
章容之道:“諸位可商議清楚了?擂臺擺下,全郡皆聞,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年輕小男女一起拍桌:“就這么定了,我們怕他不成?”
繼而又似是想起什么,沈棠憋紅了臉道:“若是沒有足夠人選,一個人能出戰多場么?”
石鐵龍憋著笑:“當然可以。”
章容之嘆了口氣,一副看著年輕人太沖動的嘆惋神情:“既是如此,本官做個公證。諸位可自行邀約外援,三日之后,城中大武場開擂。”
石鐵龍忍著喜意率眾離開,小男女也憤憤然地走了。
看著開局是石鐵龍憋屈,最后反倒是他得到了意外的結果,只能說年輕男女太沖動嘛,這副年紀怎么能做大事業?
殊不知兩人剛剛回到丹霞山,就“撲哧”一聲一起笑彎了腰。
沈棠捂著肚子指著陸行舟:“看不出來,你還挺能演的。”
陸行舟笑:“不夠能演又怎么騙到我的公主殿下?”
“去”沈棠偷眼看看周邊,沒人:“所以你承認你是騙我了?”
陸行舟推著她的輪椅悠悠上山:“騙到什么了,可還沒騙到身子呢。”
沈棠氣道:“就知道想這個!”
陸行舟笑道:“演歸演,可別翻了船。起碼我不好意思讓葉先生替我們一穿十,會被她拍死的,她只是作為一個定海神針,起碼不怕什么二品。”
“我才不會讓其他女人來替我揚威呢!”沈棠哼哼道:“不就是二品,還真以為我怕?”
陸行舟眼中若有深意。
這一戰,能釣來的可未必只有二品。
“你說什么?沈棠陸行舟失心瘋了,真敢擂臺決勝?”城中另一處宅院,凌云門玄鶴真人又驚又喜地看著面前的石鐵龍:“不是什么陷阱吧?”
石鐵龍笑道:“郡守當面,就算有陷阱也不會是在擂臺當場。我看就是年輕人受不得激。”
“好好好。”玄鶴真人豁然起身:“我立刻通知門主,再看看春山閣能不能派點人來,晉王對此一定很感興趣。他們以為最多三品較量,呵呵…”
阿糯舔著一串糖葫蘆,一蹦一跳地進了一棟看似普通的民宅。
里面幾個漢子正在舉石鎖打熬筋骨,看見阿糯全都嚇了一跳,石鎖都差點砸在了地上:“鬼童子大人您怎么來了…”
“不要叫這個名字,太羞恥了!”阿糯簡直想哭:“應雙呢,讓他來一下。”
應雙急匆匆從屋中跑了出來:“小姑奶奶,郡治改了之后我們主力都遷移過來了,有什么吩咐?”
阿糯道:“去個人通知一下血煉宗。春山閣三天內會有強者赴夏州,不是二品就是一品。如果來不及在來路上截殺,那回去的路上總是可以設伏的。”
應雙兩眼圈圈:“這里的事怎么和春山閣血煉宗扯上關系了?”
“這就不用管了。”阿糯笑嘻嘻:“反正誰家沒有幾個敵人呢…我們新生勢力可憐巴巴拉扯不到盟友,替他們找點對頭總沒什么問題吧。”
應雙:“…”
阿糯咬下一枚山楂:“哦對了,聽說姹女合歡宗和滄瀾宗早年齟齬有點深,不知道她們對滄瀾宗二品爐鼎感不感興趣,可惜就是老了點…”
應雙:“…”
“注意啊,可別提我們的事情,他們自己瞎跑遇上仇家,和我們老實做生意的宗派可沒有關系…誰叫他們背著仇家還亂跑的。”阿糯悠悠然又舔著糖葫蘆回去了:“誰家沒點關系網啊…”
應雙抽了抽嘴角,其實這還真不算判官大人的關系網。
正魔相爭這么多年了,哪家沒仇敵呢…恰恰判官大人對魔道的這些仇敵關系門兒清,明明是替他除去對手,到時候血煉宗姹女合歡宗說不定反而還欠他陸行舟一個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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