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你聽到的信息,他們放棄這個系統的原因很可能是賓加自己?”
坐在唐澤對面叼著汽水吸管,剛想要關切幾句的柯南上來就被嗆住了。
“水無憐奈小姐的話,她是可以信任的,對吧?”臉上貼著好幾塊創口貼的唐澤扯了扯自己的帽兜,遮蓋住側臉的紗布,“這是她給的情報,可能是故意讓我聽見的吧。這次也多謝她的照顧了。”
被從海上的設施里帶出來以后,身為受害人還勇斗歹徒的唐澤得到了最高規格的待遇,被數個醫護人員圍著照顧。
在這么多人的視線下,他也不好意思用灰原試驗室產出的三無小藥水,只能老老實實接受了包扎,還被扎了一針輸了幾百毫升葡萄糖。
為了不讓毛利蘭等人看著看著心生悲傷之情,唐澤選擇把外套的帽兜利用起來,遮住被過度包扎的臉。
這就搞得他們兩個明明是光明正大吃著海鮮回憶驚心動魄的探險,卻搞得偷感很重。
“是她給的消息,那就應該是真的了。”柯南托著下巴,思索起來,“這個說法有點道理,賓加男扮女裝其實都沒有做多少偽裝工作,臉用的完全是自己的臉來著…”
根據他昨天找幾個工作人員打探的消息來看,賓加加入這個項目組很久了,甚至是在直美還在秘密開發階段,就收到了消息盯上了它。
然而他本人的人臉識別結果卻是不準確的,從這里可以解讀出幾個方向。
要么他們的數據來源有問題,同一張人臉信息被注冊了兩個身份關系,歐洲那邊提供的戶籍信息存在重大疏漏,要么就是系統的算法還不夠完善,一個人的發型、穿著、妝容都會嚴重影響識別結果。
總得從中間選一個,可是哪個好像都很有問題。
賓加為之奮斗數年的系統,被他自己這個漏洞給搞的毫無價值了,不知道賓加曉得這個消息,會有什么感想…
柯南心生感慨,將這通推理和盤托出,坐在他對面的唐澤舉起的叉子頓了頓。
嗯,已經下了黃泉的賓加自然是沒這個機會了。
不過幸好,不需要他泉下有知,唐澤在打架那會兒就告訴了他,趕在他死前讓他死了個明白,還不快說謝謝庫梅爾。
“哪怕這些問題都存在,不能否認的是,直美小姐確實非常厲害。她再闖蕩一陣,搞不好會得到和我父母一樣的待遇。”唐澤話鋒一轉,把話題重新拉回這樁綁架案上,“她不應該受聘于國際刑警組織的,我感覺光是他們很難保障她的安全。”
唐澤父母的待遇是怎樣的,柯南已經通過唐澤本人和赤井秀一這個深度臥底之口了解的很清楚了。
威逼利誘,人身監禁,斬斷各類社會關系,將對方的成果完全蠶食…
想到組織對于程序員莫名其妙的高需求,柯南忍不住也為直美的安危擔憂了起來。
幸好她家的背景還稱得上有權有勢,希望她不要因此遭遇更多的戕害吧…
“她確實應該和更能保護她的機構合作,比如正經警察。”灰原哀走過來,拉開唐澤身邊的椅子坐下,“起碼這群人有正經配槍,不至于人在眼皮子底下綁走都反應不過來。”
“她昨天不是說還要再考慮一下嗎?”唐澤順勢接話,“聽你的說法,她好像不準備離開ICPO?”
“我不清楚,她沒解釋,不過我猜就算重建這套系統,這次也是會做好保密工作的。最基本的,在徹底成熟,完成平臺的徹底建構之前,不能讓什么人都知道設施和機構在哪里吧?”
灰原哀從唐澤的面前不客氣地拿走了他還沒動的湯碗,一邊說一邊抬起眼睛,對上唐澤的目光,小幅度地抬高了眉頭。
這是個隱隱有些得意的表情,看樣子,交給她去商談的內容已經圓滿達成要求了,直美·阿爾金托,恐怕是要暫時失蹤一陣子了。
理由還非常充分,太平洋浮標的重建計劃是個高度保密的計劃嘛,找不到人也正常。
柯南看著他們兩個吃的正歡,也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主要是這兄妹倆在這暗暗較勁地搶菜,再不抓緊一桌子海鮮大餐要被他們兩個瓜分光了。
“嗯,她的技術確實挺厲害的,賓加利用它發現了我的身份。”將一大塊章魚腳放進自己碗里,柯南才說完了感慨。
“他沒機會把消息帶回去了。”灰原哀將頭發捋到耳后,動作矜持但迅速地喝著湯,犀利地指出,“他逃出去的時候,就是潛艇被轟擊的時候,是這樣吧?”
昨天兩船人拍攝下來的影像不止是有太平洋浮標傾覆的過程,還有拍到遠遠的發光了的海面。
別人不清楚是什么情況,他們幾個可太明白了,那是組織的潛水艇被標記后挨轟的時候。
也差不多正好是賓加入海的時間。
他運氣好的話,可能不會被爆炸波及,運氣不好那現在已經葬身海底了。
“更重要的是,他被怪盜團盯上了不是嗎?”唐澤饒有興味地勾起嘴角,“他要真的活著,比起回去組織,可能會更想要主動報警自首吧。”
柯南咀嚼著嘴里頗有韌勁的章魚肉,看著唐澤的笑容,沒說話。
按照怪盜團的正常流程的話,是的。
可這兩天的怪盜團,幾乎是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正面和組織對上的情況,怎么也不算是正常流程。
關于對方的結局,柯南心里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因為對象是組織,他很難苛求怪盜團不使用私刑,比如昨天在監控畫面里對組織狙擊手的攻擊,那絕對是奔著要人命去的。
對付一群根本不在常規范圍內,連潛水艇都掏出來了的恐怖犯罪者們,要求別人使用不出格的常規手段才是真的不講道理。
考慮到怪盜團在普羅大眾當中的好名聲,柯南把這些猜測都咽了下去,默默低下頭解決面前的食物。
這滿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賓加的下場,但個個都在揣著明白裝糊涂。
一頓飯就在這微妙的謎語人氣場中結束了。
“都鬧得這么大了還有心情繼續旅游計劃,我也挺佩服鈴木小姐的。”灰原哀跟在兩個人身后走出酒店,看著停在前方的SUV,不由感嘆。
由于發生了諸多意外情況,鈴木園子原本做好的旅游計劃當然是泡湯了。
從第一個項目觀鯨開始,由于警視廳船只的出現,柯南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旅游之外的地方去了,跑去了太平洋浮標之后,意外紛至沓來,所有人的精力和注意力早就不在這巴掌大的島嶼上了。
結果等所有人平安上岸之后,鈴木園子居然倔強地再次提起了旅游的事,表示來都來了,項目都預約了,玩完了再走。
這是導致他們現在這種一邊放松,一邊討論根本放松不下來的話題的原因,實在是夠割裂的。
“不能怪園子。”唐澤替她解釋起來,“她沒告訴你們嗎?這個島嶼總體的旅游項目規劃,是她完成的。”
“誒?!”還在思索組織和怪盜團問題的柯南乍一聽到這個,眼睛差點瞪脫框了,“園子設計的?”
“不是她設計的,是她負責的。”唐澤糾正道,“她挑選的設計師,她選擇的企劃案,雖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但反正拍板的都是她。她不肯讓我們離開,是想要我們好好體驗,然后給她一個反饋吧。”
唐澤說的比較委婉了,說白了,鈴木園子就是打算悄悄發育,等到大家玩了一圈之后,站起來宣布這里是她主導的建設項目,驚艷所有人。
只可惜,他們的旅游又一次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園子她什么時候發展到這一步了…”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柯南不禁喃喃自語。
他是知道的,鈴木園子在集團里的話語權對比過去有所上升,角色漸漸開始從純粹的富家子弟向著決策者轉變,可他以為這個過程會很漫長。
鈴木董事長正值壯年,根本還沒到換掌舵人的時候,鈴木家這一代的大女兒已擺明車馬不會接舵,小女兒過去從不曾參與財團事務,所有人的預計都是他們可能將重心轉向小女兒,開始改變培養的目標,現在的進度可太夸張了…
“是啊,感覺等她高中畢業,搞不好會放棄考學的事情,直接入主財團,回頭再捐一棟教學樓換個大學學位…”灰原哀也有些感慨。
“其實園子還是很努力的,她的想法也在變化。”唐澤中肯地表示,“也未必她就會接任要職,她現在的思路應該還是,自己努力尋找適合自己的商業道路,順便給父親分憂吧。”
“…聽上去,你早就知道啊。”看唐澤淡定地拉開SUV的車門,灰原哀斜著眼睛微妙地看過去。
“園子偶爾會來找我問問情況,另外,有時候京極也會聯系我。他感覺園子在煩惱這些事,可他又給不出什么合適的建議。”唐澤含蓄地表示。
聽著唐澤這一如既往的夫妻一起解決的風格,灰原哀都顧不上去看柯南的反應了,嘴角直抽抽:“該不會你還準備把她男朋友也勸過來,跟她一起當財團繼承人吧…”
別的人可能看不出,灰原哀可太知道唐澤在這個過程里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了。
他擅長察覺他人細小的情緒,擅長觀察一個人的性格特點,喜愛偏好,而這就意味著唐澤最是擅長潛移默化地引導別人。
不說別的,看看星川輝吧,一個整日不是被關在家里就是在組織的腥風血雨里艱難求生的炮灰,都被唐澤折騰成什么樣了?
鈴木園子如今如此大的轉變,包括與唐澤始終保持聯絡的京極真,其中一定有不少唐澤的手筆。
“瞧你說的這什么話。”唐澤坐進座位里,幫妹妹系好安全帶,面不改色,“京極和園子未來會不會結婚那是他們的感情問題,別說得好像我在包辦婚姻一樣。”
“所以你沒否認其他部分…”灰原哀面上微妙的神色依舊。
“哎呀,這也是他們自己期望的嘛,我只是替他們排遣某些情緒問題…”唐澤舉起雙手以示自己的無害,頗覺無辜。
灰原哀哪里吃他這套,直接拆穿道:“是嗎?我怎么感覺你再多和他們聊下去,他們辦酒席都得讓你幫忙選婚服了…”
“這話可不敢亂說。”唐澤嚴正聲明,“他們想要做什么我說了不算,我最多是客串了一下不收費的心理咨詢師。”
迅猛發展事業的鈴木園子也好,開始逐漸摸索情感關系定位的京極真也好,可都不是他勸說的,對朋友,唐澤也不會輕易勸說對方改變人生軌跡。
那意味著對方將來的路會與你緊密綁定,你得為對方接下來的人生終生售后。
他輕易是不會這么做的,將怪盜團這群人的人生背在身上已經夠重了,唐澤實在是不想建立更多的親子關系了。
鈴木園子如今的發展,還有京極真情商明顯有所提高的狀況,那都是他們首先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遇到了困擾,來找唐澤傾訴,唐澤選擇性地給出一些可供參考的解決辦法罷了。
鈴木園子領悟到了家庭背景的正確用法,準備更進一步,主導自己的人生,庇護想要庇護的人,那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唐澤僅僅是樂見其成罷了。
“哼,說是這么說,回頭真有情況了,你還不是得大包大攬往身上扛…”
“嗯?你嘀咕什么呢?”
“我說你真是個笨蛋,笨的都快不像唐澤叔的孩子了…”
柯南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他們二人拌著嘴,目光慢慢從怎么看心情都很不錯的灰原哀身上,挪到了唐澤的臉上。
得益于格斗基本的防御姿勢,唐澤大部分刀傷都在手臂上,臉上只有面頰正面留下了兩道輕微的傷口,這會兒顴骨和嘴角各貼了一張創口貼,另外就是太陽穴和一只耳朵的耳廓有傷口,已經在消毒后蓋上了紗布。
這副受傷慘重的樣子,讓唐澤那慣顯無害的臉更顯得沒有攻擊性了。
面對這么一張充滿迷惑性的面孔,想必沒人會和自己一樣留意到,這次唐澤的行蹤又和joker完全錯開了吧?
這,真的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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