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車流中,江傾把著方向盤在霓虹閃爍的街道上平穩行駛。
他開車的次數不算多,但一貫認真謹慎,拿到駕照后就不知道什么叫扣分。
張靜儀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掠過的城市光影,時不時跟江傾聊幾句路演時的趣事,車廂里充滿了她輕快的聲音。
氣氛自然融洽。
大約開了半小時,江傾忽然打了轉向燈,將車緩緩停靠在路邊的一個臨時停車位上。
“在車上乖乖等我。”
他解開安全帶,轉頭對張靜儀叮囑了一聲。
“很快回來。”
“啊?哦,好。”
張靜儀愣了一下,看著江傾利落地開門下車,大步走向路邊一家大型綜合商場。
她扒著車窗,好奇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商場入口處,心里直嘀咕。
這是要買什么?
等待的時間里,她拿出手機刷了刷微博,果然看到自己與江傾在路演現場互動的視頻已經上了熱搜,#江傾空降張靜儀路演#、#命韻峋環再現#等詞條后面都跟著“熱”字標簽。
她隨意翻了翻評論,嘴角微微上揚,又很快壓下,退出微博,不想讓這些外界的聲音打擾此刻的寧靜。
大約二十分鐘后,她看到江傾從商場里走了出來,手里拎著幾個看起來頗有分量的大購物袋。
他走到車后,打開后備箱,將東西放進去。
等他重新坐回駕駛座,張靜儀立刻湊近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你買什么去了?這么大包小包的。”
江傾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重新匯入車流,才側頭看了她一眼。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哎呀,告訴我嘛!”
張靜儀被他這番舉動勾得心癢難耐,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江老師,別賣關子啦!”
“保持點神秘感,驚喜才會更大。”
江傾任由她拽著袖子,目光看著前方,語氣輕松。
“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嘁,神神秘秘的…”
張靜儀嘟囔著松開手,但眼里的好奇更盛,像只被逗弄的小貓,抓心撓肝地想知道答案。
江傾看出了她的想法,笑而不語。
車子繼續前行,窗外的街景逐漸發生變化,高樓大廈慢慢減少,燈火變得稀疏,顯然已經駛出了繁華的市區。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張靜儀望著窗外越來越濃的夜色,還有遠處隱約的山巒輪廓,忍不住再次問道。
“怎么感覺越來越偏了?”
“帶你去個看風景的好地方。”
江傾笑了笑,依然沒有明說。
“再耐心等等,快到了。”
張靜儀按捺住心里的好奇,不再追問,但期待感已經被拉滿。
她信任江傾,知道他總能給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體驗。
又開了約莫四十分鐘,車子終于在一處山腳停下。
前方是一條蜿蜒向上的盤山公路,在夜色中像一條沉睡的巨蟒。
“要上山?”
張靜儀看著車燈照亮的前路,有些驚訝地轉頭看江傾。
“嗯。”
江傾笑著點頭,熟練地換擋,車子開始沿著盤山公路穩健向上。
“山頂的視野很好。”
“哦”
張靜儀應了聲,眼神越發期待。
山路不算特別陡峭,但彎道很多。
江傾開得很穩,車內只有引擎的低鳴聲。
張靜儀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樹木黑影,以及偶爾從樹縫間漏出,山下遙遠城市的點點燈火,心里那股子探險般的新奇感越來越濃。
開了差不多半小時,車子在一片相對平坦開闊的地方停下,這里已經靠近山頂。
江傾熄了火。
“下車吧。”
他邊說邊解開安全帶。
張靜儀跟著下車,夜晚山間的涼意瞬間包裹過來,她下意識地拉緊了衛衣拉鏈。
這里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草木泥土的氣息。
江傾打開后備箱,拿出剛才在商場買的那些包裹。
他將幾個相對輕便的袋子遞給張靜儀。
“小張,幫忙拿一下這些。”
自己則拎起另外幾個看起來更沉的大包,還有一個長方形的扁平箱子。
“跟我來。”
江傾鎖好車,用手機照亮前方一條不太明顯的小土路。
張靜儀乖乖跟上,手里捧著包裹,心里猜測著里面到底是什么。
山路有些崎嶇,但在手機電筒的光束下,兩人一前一后走得很穩。
大約走了十分鐘,眼前豁然開朗。
他們已然置身于一片平坦的山頂空地,周圍是低矮的灌木以及嶙峋的巖石。
“哇哦!”
張靜儀驚喜地低呼一聲,立刻將手里的東西小心放在腳邊的空地上,像只被放出籠子的小鳥,歡快地向前跑了幾步。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瞬間屏住了呼吸。
站在山頂邊緣向下眺望,整個京城的夜景如同一幅鋪開的巨大畫卷,璀璨的燈火織成一片浩瀚的光海,道路如發光的脈絡縱橫交錯,遠處標志性建筑的輪廓在夜色中清晰可辨。
抬起頭,深邃的夜空中綴滿了密密麻麻的星星,遠比在城市里看到的要清晰明亮得多,一條模糊的銀河橫貫天際。
晚風拂過,帶著山間特有的清涼,吹動她的發絲衣角,也吹散了連日奔波路演殘留的疲憊。
“太美了!”
她張開雙臂,迎著風,由衷地感嘆。
江傾看著她的欣喜模樣,眼中笑意溫柔。
他沒有打擾她,自顧自地開始動手拆解那些包裹。
張靜儀欣賞了一會兒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才心滿意足地轉過身,想看看江傾在忙什么。
這一看,她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
只見江傾已經利落地支起了一個便攜式的燒烤架,旁邊攤開的包裹里,整齊地放著各種串好的食材。
牛肉、雞翅、玉米、蘑菇…還有密封盒裝好的調料、瓶裝水、飲料,以及一包木炭。
“原來你是要搞山頂燒烤啊!”
張靜儀眼睛一亮,背著雙手,笑嘻嘻地湊到江傾身邊,看著他動作嫻熟地給燒烤架生火。
“你怎么發現這個好地方的?”
江傾正低頭點燃引炭,火苗映照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聞言抬起頭,沖她笑了笑。
“秘密。”
“切!還保密!”
張靜儀佯裝不滿地撇撇嘴,用肩膀輕輕撞了他一下,但臉上的笑容卻更甜了幾分。
她不再追問,很自然地挽起袖子。
“我來幫你!”
“好,那你幫忙把食材擺出來,調料也打開。”
江傾也不客氣,開口指揮道。
兩人配合默契,一個負責生火、照看烤架,一個負責整理食材、遞送調料。
很快,炭火燃起了穩定的紅光,江傾將第一批肉串放上烤架,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濃郁的烤肉香味隨即在山頂的夜風中彌漫開來。
“好香啊!”
張靜儀深深吸了一口氣,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她摸著肚子,眼巴巴地看著烤架上逐漸變得金黃的肉串。
“餓了餓了!”
江傾被她逗笑,手下熟練地翻動著肉串,撒上調料。
“馬上就好。”
他又從一個大包里拿出兩個折迭小馬扎與一張便攜小方桌支開,將烤好的第一批肉串蔬菜放在盤子里端上桌,還貼心地打開了飲料。
“來,嘗嘗江氏燒烤。”
江傾遞給她一串烤得恰到好處的雞翅。
張靜儀迫不及待地接過,吹了吹氣,小心地咬了一口。
外皮焦香,內里鮮嫩多汁,她滿足地瞇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稱贊。
“嗯!好吃!江老師,說真的,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嗎?”
“不會的還很多。”
江傾莞爾一笑,自己也拿起一串,兩人就坐在小馬扎上,圍著小小的方桌,一邊欣賞著山下璀璨的都市夜景與頭頂浩瀚的星空,一邊吃著熱氣騰騰的燒烤,喝著冰涼的飲料,偶爾聊上幾句,氣氛輕松又愜意。
山風微涼,但美食美景讓人心里暖暖的。
吃飽喝足,張靜儀滿足地靠在馬扎上,仰頭望著星空,輕聲感嘆。
“好久沒在京城看到這么多,這么亮的星星了。市區里光污染太嚴重,星星都躲起來了。”
“嗯,郊區山里會好很多。”
江傾一邊收拾著烤架的余燼,一邊應道。
他利落地將燒烤的殘余收拾妥當,將所有垃圾打包放進一個空袋子里系好。
緊接著,他像是想起什么,對張靜儀打了聲招呼。
“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再去拿點東西。”
“還有?”
張靜儀好奇地看著他再次沿著來時的小路往下走,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江傾抱著一個碩大的包裹走了回來。
看著那形狀大小,張靜儀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等江傾將包裹放在空地上開始拆解,果然露出帳篷的部件。
作為一個有著徒步爬山愛好的人,張靜儀對這套流程很是熟悉。
她笑容揶揄地湊近,看著江傾動作利落地整理著帳篷布和支架,歪著頭打趣。
“江大博士,就帶了一個帳篷呀?你這…是不是有點圖謀不軌?”
江傾正在固定帳篷釘,聞言抬起頭,看著她戲謔的眼神,微微一笑。
“山頂風大,夜里涼,有個帳篷能擋風,也暖和點。”
“知道啦,開玩笑的嘛!”
張靜儀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只是習慣性地開玩笑而已。
再說了,她可不介意,而且很樂意…
張靜儀趕緊甩了甩頭。
見他開始搭建,她便也上前幫忙,兩人一起動手,很快一頂寬敞的雙人帳篷就穩穩地立在了山頂空地上。
江傾又在帳篷里鋪了防潮墊與睡袋,這才招呼張靜儀。
“進來坐會兒?”
“好呀。”
張靜儀從善如流,彎腰鉆進帳篷,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江傾隨意地坐在她旁邊。
帳篷的門簾敞開著,正對著山下那片連綿不絕的燈海,仰頭就能看到頭頂的星空。
從這個角度看出去,景色更加集中,仿佛一個巨大的天然畫框,將世間最繁華與最寧靜的兩種美同時容納其中。
兩人并肩坐著,一時都沒有說話,靜靜地享受著這遠離喧囂的靜謐時刻,只有風聲在耳邊輕柔拂過。
過了一會兒,張靜儀忽然歪過頭,將腦袋輕輕靠在江傾的肩上。
江傾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任由她靠著自己。
晚風帶來女孩發間的清香,很好聞。
“不是說好了我請客嗎?”
張靜儀的聲音很輕,帶著點鼻音,在安靜的夜色里顯得格外嬌憨。
“結果還是讓你張羅了這些,還準備了這么多。”
江傾低頭笑了笑,聲音溫和。
“你也動手烤了,就算是你請的。”
張靜儀靠在他肩上咯咯地笑了起來,肩膀輕輕顫動。
笑了一會兒,她漸漸止住笑聲,目光望著帳篷外的遙遠燈火,像是陷入了回憶。
“江傾。”
她輕聲開口叫他名字。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在后海那個清吧,你上去唱《青花》,我本來也想舉手來著,被芳芳拉住了。”
“記得。”
江傾回想起那個情景,露出回憶的微笑。
現在想想,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后來在鷺島,那個海邊的咖啡館,你突然出現,我還用書擋著臉。”
張靜儀繼續說下去,聲音里帶著笑。
“再后來,汪蘇龍的演唱會,我裹得嚴嚴實實,撿個唇膏都能撞上你…你還跟我說是什么墨菲定律。”
她一件件地數著,聲音輕輕地,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又像是在確認某種宿命般的聯系。
江傾大多時候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表示他在聽。
他能感覺到,她這些話背后,藏著更深的情緒。
直到張靜儀停了下來。
她忽然直起身,轉過來,面對面看著他。
帳篷內的空間不大,兩人距離很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被帳篷外微弱天光映照的輪廓,還有他眼眸中映出的自己。
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
女孩臉上的輕松笑意漸漸斂去,神色變得認真起來,那雙總是充滿生動表情的眼睛,此刻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江傾。
“江傾。”
她輕聲開口,聲音不大,軟軟糯糯的。
“你告訴我,是不是無論如何,你也不會放下你身邊的其他女人?比如周野師姐,比如…嘟嘟?”
她問得直接,沒有任何迂回。
這是橫亙在他們之間,她一直知道,卻從未如此正式攤開來說的問題。
江傾迎著她的目光,沒有任何閃躲。
他沉默了兩秒,輕輕地點了點頭,動作幅度不大,卻十分肯定。
“是。”
他沒有用任何委婉的詞語。
張靜儀緊緊地凝視著他,仿佛要透過他的眼睛,看進他的心里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撇了撇嘴,像是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點“果然如此”的釋然。
“我就知道…”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語氣復雜。
下一秒,她抬起手,手掌輕輕按在江傾的左邊胸口,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能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她緩緩仰著臉,目光灼灼地鎖住他的眼睛,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那你喜歡我嗎?江傾,你看著我,認真地回答我。”
語氣更加執拗。
這一次,江傾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就立刻點了點頭,目光坦然且篤定地看著她。
“喜歡。”
他的回答太快,太干脆,反而讓張靜儀愣了一下。
隨即,她像是被氣笑了,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按在他胸口的手輕輕捶了一下。
“貪心!江傾…你可真貪心!”
她嗔怪道,聲音里卻聽不出多少真正的怒氣,更像是一種無奈的指控。
“我…”
然而,還沒等江傾再說什么,張靜儀忽然動了,將他未盡的話語堵了回去。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江傾胸前的衣襟,用力將他向自己拉近,同時毫不猶豫地仰起頭,精準地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有些突然,卻又像是積蓄已久的情感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江傾沒料到她會突然如此,身體有瞬間的僵硬,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回應了這個帶著山風涼意與她獨特氣息的吻。
在唇齒交纏的間隙,張靜儀微微喘息著從唇角溢出一句低語,聲音模糊卻異常堅定,帶著笑,也透著飛蛾撲火般的倔強。
“可即使是這樣貪心的你…我還是喜歡你。”
江傾眼神一暗,胸腔里像是有股熱流在激蕩。
她以吻封緘的告白,讓漫天星光都成了見證。
這場墜落,始于心動,終于宿命。
江傾,其實我也貪心。
我貪圖人間煙火,貪戀你的眼睛里只有我。
哪怕只是當下。
——張靜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