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紛亂隨風逝。
第二天，當東半球的太陽升起時，無問科技發布會引發的風暴才真正展現出其席卷全球的恐怖能量。
首當其沖的，便是美國資本市場。
由于時差關系，美國東部時間1月12日下午至1月13日，正是無問科技發布會內容經過一夜發酵，全面沖擊華爾街的時刻。
美股開盤后，一場針對人工智能及相關產業鏈股票的瘋狂拋售迅速蔓延。
市場的焦點死死鎖定在芯片巨頭英偉達身上。
這家憑借AI浪潮市值一路高歌猛進，被視為整個AI生態基石的公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狙擊。
股價開盤即暴跌，拋盤如潮水般涌出，盤中多次觸發熔斷機制，恐慌情緒彌漫了整個交易大廳。
截至當天收盤，英偉達公司股價暴跌16.97，市值一日內蒸發近5000億美元，創下了美國歷史上任何一家上市公司單日最大市值損失紀錄，堪稱血洗。
英偉達的斷崖式下跌如同推倒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迅速波及整個科技板塊。
博通公司股價下跌17，超威半導體公司股價下跌6，連微軟這樣業務多元的巨頭也未能幸免，股價下跌2。
更令人咋舌的是，市場恐慌甚至蔓延至人工智能的衍生領域，如電力供應商。
市場擔憂AI算力需求預期將大幅下調，美國聯合能源公司股價暴跌21，Vistra的股價更是慘跌29。
華爾街分析人士普遍認為，此次美股震蕩的核心導火索毫無疑問是無問科技發布的萬象大模型。
這顆AI核彈不僅展示了驚人的技術實力，其極低的訓練成本與開源策略，更動搖了市場對美國科技行業絕對領先地位的信心。
安內克斯理財公司首席經濟學家雅各布森在接受采訪時坦言：“投資者真正感到恐懼的是，像英偉達這樣被認為幾乎壟斷了AI芯片生態的公司，其護城河也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堅固。無問科技用事實表明，卓越的算法和工程優化可以大幅降低對頂級算力的依賴。”
更有美國經濟學家一針見血地指出根本原因：“萬象只用少量不算太高端的芯片就實現了頂尖性能。如果這種模式成為新的行業標準，那么未來對高端芯片的海量需求預期將徹底扭轉，英偉達的增長故事就講不下去了。”
市場預期的根本性改變，導致了投資者用腳投票。
這一震撼性的新聞迅速被國內主流媒體大量報道，并配以“國產AI技術突破引發全球市場重構”、“萬象出世，華爾街地震”等醒目標題。
國內互聯網上更是沸騰一片，微博熱搜榜前十有七條與此相關，“英偉達暴跌”、“萬象震動全球股市”、“江傾影響世界經濟”等詞條名列前茅。
評論區中充滿了自豪與驚嘆。
“我的天！昨天還在為發布會歡呼，今天就直接見證歷史了？”
“江神這是以一己之力撬動了全球資本市場啊！”
“之前那些唱衰的出來走兩步？看看什么叫硬核科技的實力！”
“哈哈哈，讓制裁！讓封鎖！我們自己搞出來的才是最牛的！”
“這波屬于是技術破局，直接打掉了對方的定價權！”
“話不多說，江神牛逼！”
“江神…”
抖音上，各種解讀短視頻迅速刷屏，一個個財經科技領域的主播用激動人心的語調分析著這場資本市場的巨震與萬象技術突破的內在聯系，配上激昂的背景音樂，隨隨便便播放量就能破百萬。
知乎上，“如何評價無問科技萬象大模型引發英偉達股價歷史性暴跌？”的問題迅速沖上熱榜第一，高贊回答從技術、市場、國際競爭等多個角度進行了深入剖析，普遍認為這標志著全球AI產業格局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算力為王的時代可能面臨挑戰，算法與工程能力的權重將極大提升。
與此同時，萬象帶來的沖擊波也在亞洲市場逐漸顯現。
1月13日早盤，A股開盤后，無問科技概念股暴漲超11，而傳統的算力概念股則遭遇重挫。
AI算力、GPU、液冷服務器和ASIC芯片等板塊均大跌超3，光芯片、高速銅互聯、光通信和光模塊等前期熱門板塊暴跌5以上，資金流向分化極其明顯。
甚至日本市場的半導體ETF也受到拖累，大跌超3。
各路專家學者財經評論員紛紛發文分析，解讀萬象為何能對全球產業鏈預期造成如此巨大的沖擊。
一時間，只要打開手機，推送的信息流里幾乎全是關于無問科技、關于江傾、關于萬象的討論。
面對這前所未有的變局，國內互聯網巨頭們的反應更為迅速。
企鵝、阿貍、佰度、小米等公司爭先恐后地發布官方公告，宣布將全面接入萬象大模型，深化與無問科技的戰略合作。
企鵝宣布將基于萬象優化其社交、游戲及內容推薦算法。
阿貍宣布旗下電商、物流、云計算等業務將逐步遷移至萬象底座。
佰度表示將探索萬象與搜索業務的深度結合，為用戶帶來更加貼心的搜索體驗。
雷軍則在個人微博上宣布，小米下一代智能家居中控系統將全面集成萬象的AI能力。
寒武紀、宇樹科技、360…全都不落人后，相繼表態。
這連番的動作，既是對無問技術的認可，也是在新的產業浪潮中搶占先機的必然選擇。
而面向普通用戶的萬象app，在上線蘋果AppStore與安卓各大應用商店不到12個小時后，下載量便呈現爆炸式增長，已經雙雙登頂免費應用排行榜榜首，用戶評價中充滿了“驚艷”、“強大”、“超出預期”等關鍵詞。
然而，就在外界因為無問科技與萬象而沸反盈天之時，這場風暴的中心江傾，卻置身于一片與外界喧囂格格不入的靜默之中。
他站在昨天周野休息的酒店套房里，面前是空蕩蕩的房間。
床鋪整理得一絲不茍，仿佛從未有人住過。
窗簾拉開著，陽光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卻驅不散房間里的冷清。
江傾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客廳、臥室、浴室。
哪里都沒有周野留下的痕跡，她走得徹底而決絕。
只有床頭柜上，放著一張對折的白色便簽紙，壓在一個酒店提供的信封下面。
他走過去，拿起紙條展開。
上面是周野略顯潦草的字跡，只有短短一行：
“我走了，別找我。”
沒有稱呼，沒有落款日期，只有孤零零的六個字。
字里行間透出的疏離決絕，像一根冰冷的針，刺進了江傾的心口。
他捏著紙條，用力握緊，但很快又松開。
這時，陳鐸走了進來，輕聲匯報。
“江總，查過了，周野小姐是今天早上七點左右跟她的助理張文一起乘坐房車離開。需要…”
“不用了。”
江傾打斷了他，聲音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
他沒有受到消息，說明周野知道張文一直在給他通風報信，特意要求她不要告知自己。
陳鐸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轉而匯報起工作。
“江總，公司的電話已經被打爆了。投資機構、合作伙伴、媒體…都希望能約見您。另外，上午股市的情況您看到了吧？影響非常大。幾家核心合作伙伴的CEO都希望盡快與您進行視頻會議，商討進一步的合作方案。”
“知道了。”
江傾轉過身，臉上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從容。
“回復他們，下午兩點可以安排半小時的視頻連線。媒體方面一律婉拒，現階段不接受任何采訪。”
“好的，我馬上安排。”
陳鐸應道，緊接著又繼續匯報。
“趙總張總已經先去公司了，那邊現在…人山人海，除了媒體，還有很多自發來的科技愛好者。”
“嗯，通知安保部門，維持好秩序，但不要粗暴對待，可以引導著他們在園區參觀。”
江傾一邊說著，一邊大步向房間外走去。
“回公司。”
“明白。”
陳鐸亦步亦趨地跟上江傾。
他知道自家老板心情不好，也不敢像平時那般抽科打諢。
車子駛向無問科技園的途中，江傾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陳鐸從后視鏡里能看到，他的手指正在膝蓋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顯示出他的內心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
快要到達公司時，眼前的景象果然如陳鐸所說，園區門口聚集了大量的人群，有架著長槍短炮的記者，有舉著手機拍攝的年輕人，還有一些來湊熱鬧的市民，對著園區指指點點，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情。
公司的安保人員與精神抖擻的行政部員工們正在努力維持秩序，引導人群。
江傾的車沒有在正門停留，直接從地下車庫的專用通道進入了園區內部。
即便如此，當他從電梯走出步入辦公區時，還是能感受到一股與往日截然不同近乎沸騰的熱烈氣氛。
辦公區內，雖然員工們都在各自的工位上，但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鍵盤敲擊聲、電話鈴聲、低聲而快速的討論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干勁。
看到江傾出現，眾人紛紛投來崇敬的目光，有人甚至忍不住小聲歡呼鼓掌起來。
“江總好！”
“江總牛逼！”
“江總，太提氣了！”
江傾壓下心頭的情緒，露出溫和的笑容，挑了下眉。
“大家別太興奮，還沒放假，繼續工作吧。”
依舊如往常一般，一點老板的架子也沒有。
“收到！”
眾多員工齊刷刷地回應，個個中氣十足，精神飽滿。
江傾的出現，仿佛給這沸騰的氣氛又加了一把火，但同時也帶來了一種奇異的安定感。
他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江楠與趙全張彬等人已經在里面等著了。
江楠臉上帶著倦容，顯然昨天也沒休息好，看到江傾進來，立刻迎了上來。
“哥，你來了！外面簡直瘋了！還有，小野姐姐她…”
“她離開了。”
江傾簡單應了聲，然后看向趙全。
“老趙，情況怎么樣？”
趙全雖然也是一夜未眠的樣子，但精神矍鑠，語速很快。
“好得不能再好！萬象的下載量和API調用請求指數級增長，服務器壓力有點大，技術團隊正在擴容。另外，這是過去十二小時里，希望尋求合作的重點企業和機構名單，我已經初步篩選了一遍。”
他遞過來一個平板電腦，上面列著長長的名單。
江傾接過平板，快速瀏覽著，同時開口詢問。
“資本市場的情況，對我們有什么直接影響？”
“短期內主要是信心層面的影響，極其正面。”
趙全分析道。
“我們的公司估值現在已經被市場看到無法估量的地步。長期看，萬象的開源生態如果能快速建立，將極大鞏固我們的行業地位。至于算力概念股下跌，恰恰證明了我們技術路線的正確性。用更優的算法降低對硬件的依賴。這對我們降低成本推廣普及是重大利好。”
江傾點了點頭。
“嗯。接下來的重點，一是確保萬象平臺的穩定性和用戶體驗，二是加快與各行業頭部企業的深度合作落地，三是繼續推進更前沿技術的研發，不能有絲毫松懈。開源只是開始，真正的競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明白！”
趙全點頭應道。
就在這時，江傾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的備注是“王憷然”。
江傾看了一眼，拿起手機對趙全等人做了個“我先接個電話”的手勢，然后走到了窗邊。
“喂，憷然。”
“江神！早上好！沒打擾您吧？”
電話那頭傳來王憷然清脆又帶著些許小心翼翼的聲音。
“我看到新聞了，太厲害了！就是…有點擔心您，昨天看您離開時臉色不太好，您沒事吧？”
“我沒事，謝謝關心。”
江傾感受到她的關切，語氣輕松道。
“昨天只是處理一些私事。你呢，回去了？”
“還沒，今天下午的飛機。”
王憷然的聲音輕了些。
“江神，那個…您昨天說等AI眼鏡量產后送我一副，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
江傾笑了笑。
“第一批工程樣機出來，我聯系你。”
“太好了！謝謝江神！”
王憷然立刻驚喜道。
“那…您先忙，我不打擾您了！”
“好，一路順風。”
掛斷電話，江傾臉上的笑容淡去，輕輕吐了口氣。
他轉過身，發現江楠就這么站在他面前，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那眼神，分明是在看渣男。
江傾莞爾，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
“別這么看著我，只是粉絲而已，你該回家了，先回去陪爸媽過小年。”
“哥…”
江楠欲言又止。
“我知道。”
江傾打斷她，語氣平靜。
“我會處理好的。”
江楠張了張口，最后只能無奈點了點頭。
這種事她也不好多嘴。
上午的時間在緊張忙碌中飛快流逝。
江傾主持了公司高層參加的戰略會議，明確了接下來各部門的工作重點。
下午兩點，他準時出現在視頻會議室內，與二馬一李等幾位商業巨頭進行了連線。
屏幕上的幾人，態度比昨天晚宴時更加熱切務實，詳細商討了技術對接、數據安全、聯合研發等具體事宜，顯然是被資本市場以及萬象上線后的火爆反響徹底堅定了決心。
會議結束，江傾終于有了一點短暫的休息時間。
他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里，拿起手機，下意識地點開了微信，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對話框。
上一次對話還停留在昨天上午，周野發來的一個薩摩耶探頭的表情包，問他緊不緊張。
他猶豫著輸入了幾個字：“到家了嗎？”
手指懸在發送鍵上，過了好幾秒，最終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江傾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有些東西一旦破碎，或許就很難再恢復如初。
傍晚時分，陳鐸進來匯報，說園區外的人群雖然散去了一些，但仍有不少媒體粉絲守在附近，詢問江傾是否要從地下車庫直接離開。
江傾站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看樓下遠處依然可見的人群，沉吟片刻。
“不用了，我從正門走。”
陳鐸有些意外。
“江總，那樣可能會被圍住…”
“沒關系。”
江傾整理了一下西裝。
“有些場面總是要面對的，也該給一直支持我們的人一個正式的回應。”
當江傾的身影出現在公司入口處時，守候已久的人群瞬間騷動起來，記者們舉起相機，粉絲們發出歡呼。
“江傾出來了！”
“江神！看這里！”
“江總，請問對英偉達暴跌您怎么看？”
“萬象下一步的發展計劃是什么？”
“江總…”
江傾在安保人員的護衛下，停下腳步，面向人群，臉上掛著慣有的從容微笑。
“感謝各位媒體朋友和大家的關心！無問科技會繼續專注于技術研發，推動人工智能賦能各個行業。萬象只是一個開始，我們相信，未來的AI時代，必將由華夏科技力量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謝謝大家！”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透過嘈雜的環境清晰傳達到每個人耳中。
說完，他朝著人群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才在安保的護送下坐進了車里。
車子緩緩駛離，身后是連成一片的閃光燈。
車內，江傾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一天的喧囂過后，此刻的安靜顯得格外沉重。
車子駛入濱湖雙璽的地下車庫，周遭瞬間安靜下來，與剛才園區門口的喧鬧形成了鮮明對比。
電梯平穩上行，數字不斷跳動，最終停在了頂層。
打開入戶門，一股空曠的氣息撲面而來。
寬敞的客廳里，傍晚的余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影，卻更顯得屋子里冷冷清清。
這里，曾經充斥著周野嘰嘰喳喳的歡聲笑語。
但此刻，一切歸于沉寂。
江傾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松了松領帶，卻沒有開燈。
他就這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身體陷進柔軟的皮質里，目光有些失焦地望著窗外逐漸被夜色浸染的湖景。
發布會空前的成功，資本市場的地震，合作伙伴的追捧，外界山呼海嘯般的贊譽…所有這些，在此刻仿佛都隔著一層無形的薄膜，變得有些遙遠。
一股深沉的疲憊感籠罩下來，并非來自身體的勞累，而是源于精神深處的某種空洞。
胃里沒有任何饑餓的感覺，晚飯自然是沒心思吃的，甚至連動一下的欲望都沒有。
江傾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任由時間在沉寂中流淌。
房間里的光線越來越暗，最后幾乎完全被黑暗吞沒，只有遠處城市的燈火透過窗戶，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很久，也許只是一瞬，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片死寂。
鈴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江傾有些遲緩地動了動，從褲袋里掏出手機。
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中有些刺眼，當他看清來電顯示的名字時，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
這個時間點，她怎么會打電話來？
他指尖劃過屏幕，接通電話，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
聲音帶著久未開口的沙啞。
電話那頭傳來雀躍的話語，讓江傾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他轉頭看向了玄關入戶門的方向，眉頭微挑。
“你確定？”
他對著電話那頭確認了一遍。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江傾沉默了兩秒，隨即說了聲“好，等一下”，便掛斷了電話。
他站起身，借著微弱的光線，走向玄關。
帶著幾分疑惑的表情，他伸開了入戶門。
門外的景象讓他怔了下。
并沒有預想中的人影，而是兩個印著某家知名粵菜餐廳Logo的紙質外賣袋，被兩只白嫩的手提在空中。
袋子看起來沉甸甸的，裝得滿滿當當。
就在江傾愣神的功夫，袋子分開，一張漂亮的臉蛋探了出來。
女孩臉上洋溢著燦爛得有些過分的笑容，一雙眼睛在樓道感應燈的光線下亮晶晶的。
她晃了晃腦袋，語氣雀躍。
“噔噔！江神！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就猜到你肯定還沒吃飯，對不對？”
江傾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漂亮臉蛋，又看了看她手上那兩大袋顯然分量十足的食物，眼尾一挑。
他猛然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好像都忽略了一些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