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407章 辦法

  德瓦拉姆把村民都集中到山腳下的某處空地上,穆納就站在幾棵參差不齊、扭曲多節的棕櫚樹前演講,草坪上坐著幾百個婦女和男人。

  他不像一個公眾演講者那樣講話松散,而是重點集中突出,和聽眾很親近。

  穆納告訴村民種子公司很快就會開起來,它會解決農民的種子和肥料問題,必要的時候還能提供貸款。

  這樣的承諾自然引來一片歡呼,他還是個部長,說話總不能騙人吧。

  即使被騙村民們也無所謂,這還是卡齊村那么多年第一次有這樣的大人物造訪,權當看熱鬧了。

  穆納不以為意,他能理解農民們的想法,每當大選時,政客總會做出各種各樣的承諾。

  選舉前個個都說自己來自農村,選舉后轉頭就回了城里,再也沒來過鄉下。

  穆納知道想要讓他們敞開心扉,還得花點時間。他不急,因為進步黨很快就會著手解決這里的兩大難題。

  當種子和肥料就位后,農民們自然會信任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其實很樸素。

  穆納和德瓦拉姆還去了村民們耕作的田里,他們沿著狹窄的方形田埂行走,還要隨時避開農民們在勞作中留下的糞便。

  他們看見一個小男孩正彎腰站在一棵低矮的棕櫚樹干下,搖晃著一個瓦罐。他在取棕櫚汁,不是為了賣,而是帶回家自己喝。

  穆納湊近看了看,那液體有股刺鼻味,顏色發灰,而瓦罐上還爬滿了螞蟻。

  他繼續向前走,經過一處洼地,里面長滿了雜草。那是一個水池,但10年前就干涸了。

  大部分農民都是用柴油水泵抽水,然而水泵價格不菲,一臺要大約5萬盧比,這還不算安裝費用。

  農民請的小安裝公司每挖下一英尺收費150盧比,而要想抽到地下水,起碼得挖250英尺。

  但就是這樣也不一定能找到水,所以通常還得在不同地方鉆好幾個孔,每鉆一個孔都要花好多錢,這就使得農民們更加負債累累。

  這一片地區距離恒河很遠,引來的老舊灌溉渠,早不知道在中途被堵了多少截。

  干旱少雨的季節,只有南邊的拉姆根加河流勉強能提供少量的水源。但受市場影響,農民已經從過去種植小米轉向種棉花、玉米和大豆,但這三種作物是非常需要水的。

  政府承諾要在一千萬畝耕地上修建灌溉渠,然而時隔四年年,一位當地的專家卻告訴穆納說,盡管六千萬盧比已經付給了承包商,卻還沒見著一米的灌溉渠。

  穆納毫不奇怪,如果不是他盯著,當初東部的那些灌溉渠說不定也是一樣的結局。

  附近的農民對水的急迫需求使他們不顧一切地挖井找水,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全國性趨勢。

  穆納曾經看過國外的報道,一篇文章指出20年間,印度的水井數目已從200萬激增到了2300萬。

  而挖得過深,出來的就是咸水了,這樣就會造成砷污染,在農業發達的孟加拉邦和旁遮普邦都已出現這種現象。

  “隨著水源的枯竭,水井被廢棄,農民們開始自相殘殺和自殺。”德瓦拉姆嘆氣。

  “附近還有哪里能調來水源?”穆納問。

  “山里的那片湖,不過那水不能用,你也看到了,它會毒死所有的莊稼。”

  穆納有些語塞,身為工業部長,他不能勒令那些制藥廠停工。

  農民的問題解決了,工人的問題又會出現。

  而且誰會為了毫不起眼的農民,去干涉工廠的生產呢。

  “印度報紙上充斥著因貧窮、負債和干旱而絕望自殺的農民的消息。”德瓦拉姆說。

  最近印度規劃委員會在一次對北方邦的考察中發現,那里的灌溉渠滯流不通,蓄水灌溉又大為減少。

  因此灌溉水井的數目正呈指數增長,尤其是在中泱腹地,水源枯竭直接導致了農民自殺。

  對德瓦拉姆來說,這些全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前一年里他身邊已有三名農民因為還不起幾十萬盧比的債務而自殺。

  這些債大多是挖井找水時欠下的,唯有水能讓他們繼續農業生產。

  就連德瓦拉姆自己的生活也相當不穩定,他每天早上四點鐘開始勞作,先喂兩頭水牛,六點就和妻子去地里干活,自帶簡單的午餐,有米飯、蔬菜、木豆等。

  他們九點時休息一陣,下午兩點吃中飯,傍晚六點收工回家。

  他的妻子回家做飯,他則在小茶館里和其他村民閑聊到八點。

  年景好的時候,德瓦拉姆一年能收入2萬3萬盧比,但這種收入無法保證,他也完全有可能欠人這么多錢。

  就算他賺到錢,也必須考慮到一大家人,量入為出。他有雙親、妻子和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年齡在5到15歲。

  好在他還是農業工會的負責人,偶爾會組織村民制作手工煙卷補貼家用。

  德瓦拉姆憑借自己聲望在附近幾十個村子都有人脈,他甚至打算賣掉家里的土地,去附近城里搞成衣加工。

  他打算租一塊地方,買幾臺縫紉機,然后做些廉價的襯衫賣到市場。

  只不過他妻子不同意,她說服德瓦拉姆去研究選舉,然后在大選時發揮自己的特長,成為該地區的選舉人。

  事情很巧,他在去年的那場示威游行中遇到了羅恩,接著又迎來了穆納。

  德瓦拉姆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于是帶著穆納忙前奔后,把他介紹給附近村子的村民。

  很自然的德瓦拉姆接受了穆納的邀請,加入進步黨。

  從今以后他就是赫爾多伊地區的進步黨代表,全權負責黨派在這里的發展工作。

  作為黨魁穆納還去附近其他村里走訪,了解當地村民的各種生活狀況。

  有的村民居住在混凝土結構的兩層小樓里,院子里還堆著許多木頭,這是從森林里拾來燒火用的。

  從外表看這個條件相當不錯了,德瓦拉姆卻說那村民一家剛搬進去不久。

  這座房子是三十年前建的,它的主人曾經在村里醫生家里做過二十年的勞力,用攢下的錢蓋了這座房子。

  而事實上為了還債,那人都沒怎么在這里住過,而是一直在海灣地區工作賺錢。

  德瓦拉姆也曾去過迪拜,就像數百萬計的南亞移民所從事的工作一樣。

  村里人去那邊找這樣的工作,需要付給中間人5萬盧比的傭金,然后十來個村民一起離開了赫爾多伊,這是他們第一次離開家。

  他們先坐火車到孟買,然后滯留了一周,等著文件準備好。

  這一周里他們擠在一間小屋子里睡覺,因為沒多少錢,還得還中間人的一大筆債。

  他們很想去看看曾多次在電影里看到的城市,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這種沖動。

  就要船前往迪拜的那天晚上,他們被送到了一個領班模樣的人手下。

  到了迪拜之后,他們在一處建筑工地上工作,一天工作九個小時,一周六天,只有周五有休息時間。

  他們住勞工帳篷,說那是“雙層哈提亞”,也就是雙層床。

  勞工們會盡量避免進城,只要在這里工作兩年,便能賺回了還債的錢,還另外攢下了5萬盧比。

  很多人用這些錢建了房屋,還給自己的田地裝上了機井。

  村子里已經斷電了,因此為了避暑,他們坐在德瓦拉姆的房子外面。

  他們談話期間鄰居們一直在旁邊聽著,其中有一個長著一張苦瓜臉的戴眼鏡的矮個子男人。

  德瓦拉姆對波斯灣國家的事情輕描淡寫,這時身邊那個人卻開口說:“他并沒有告訴你那里究竟有多糟糕。”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目光犀利。

  “沒必要講那么細。”德瓦拉姆笑著搖頭。

  那個男人名叫賈納丹,是村子里的鞋匠,他湊近穆納說他曾在迪拜和沙特工作過多年。

  “那里太可怕了。”他說,“阿拉伯人恨我們。我們得付給掮客好多錢,得做好多苦活兒,可到頭來卻什么也拿不到。”

  然而就算這樣,他們還是別無選擇。他在去年又把兒子送到了迪拜當電工,為此付了中間人8萬盧比。

  這些錢是他借來的,僅一年時間,連本帶利就變成了10萬盧比。

  “感覺就像在與一個比你跑得快的時鐘賽跑。”他說完又坐了回去,轉頭看向無盡的原野。

  穆納問他在村里當鞋匠能不能賺到錢。

  他看了看德瓦拉姆,笑著說:“村民們從來沒有錢做新鞋子,大家都是光著腳。我妻子每月卷煙賺500盧比,我們一家就指著這個過活了。”

  身為工業部長,穆納知道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農民轉向工廠。

  在印度靠種地是沒有出路的,勉強只能算是活著。

  工業化是最終答案,但要做到這一點是何其的艱難。

  別說北方邦,就是改善卡齊村地區的農民生活,穆納都覺得壓力山大。

  他現在能做到的,就是幫當地農民解決種子和肥料問題,僅此而已。

  或許只有蘇爾先生,才有那種偉力去改變一切。

  穆納暗暗在心里考量,該怎樣去和蘇爾先生匯報這件事。

  在北方邦的部下積極拓展黨派版圖時,羅恩也沒閑著,他在新德里也搗鼓起來自己的生意。

  請:m.llskw.org

大熊貓文學    我在印度當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