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藥?卡馬爾重新打量眼前這個滿腦肥腸、頭發禿頂的商人。
“你準備炸哪里?”他問。
“炸電視機。”
“什么?”
“電視機,我的意思是讓它爆團小火花。”杜特小心翼翼的解釋。
“我還真沒接過這種業務,”卡馬爾來了興趣,“你詳細說說。”
杜特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他知道這件事只能由黑幫來做,其他人都不合適。
“你說的是蘇爾電視機?”卡馬爾再次確認道。
“對,那電視機我拆過,有足夠的地方裝火藥。”
“蘇爾電器的電視機?”
“沒錯,人人都買得起的那個。”
“羅恩.蘇爾?”卡馬爾臉色變得奇怪。
“怎.怎么了?”杜特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抱歉,這筆生意我們不做。”
“為什么?”杜特下意識的問。
“達烏德幫做不做什么生意,不需要理由。”卡馬爾看他。
“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加錢。”
“老兄,你不妨另請高明。”卡馬爾直接送客。
兩個大漢抱著胳膊走上前,盯著杜特看。在那眼神的逼視下,他只能灰溜溜的從叩應服務離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卡馬爾笑了笑,接著拿起電話。
杜特重新坐進汽車,他氣喘吁吁的擦了把汗,表情疑惑。
他搞不懂,這種輕松賺錢的生意,達烏德幫為什么不接。
又不是讓他們綁架勒索,更不是打黑槍,有什么難度嗎?
就這還號稱孟買第一大幫派?杜特想吐口水。
沒關系,在這座城市有錢什么事都能辦成。附近就有貧民窟,那些窮人為了盧比什么都敢做。
不過這次杜特不準備找牧民,他還是覺得印度教徒更可靠。
果然派出去的手下只用幾個小時,就找好了人選。
那是家鞭炮廠的員工,他們天天和火藥打交道,干這種活門清。
杜特給他們每人幾百盧比,連改裝電視機,以及扮演促銷人員在內,一次性搞定。
這群比哈爾人全是文盲,一個個聽說有幾百盧比的報酬,連班都不上了。
很好,杜特就需要這種莽夫。
東奔西跑忙了半天,他終于有時間去藍寶石坐坐了。
杜特想和蒙娜麗莎在藍寶石打烊后獨處,每一天都想。
他剛坐下,蒙娜麗莎就借著休息的功夫,款款而來。
“我們周末去肯達拉度假吧?”他迫不及待的提議。
肯達拉是馬邦西邊一處山地,風景絕佳,以觀賞日落和瀑布聞名。
或許是要干大事,杜特此刻腎上腺素飆升。
“不不,我是喜歡你,但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我和舞臺上的其他人不一樣。”
“那下周怎么樣,我們一起品嘗勝利的果實。”
“有什么好事?你不知道我剛剛等你有多急,”夢娜麗莎聽上去都快哭了,“你說下午會來的,結果天黑都沒看到你,我快擔心死了!”
“噢,我剛剛去見了一個大佬。”杜特顯擺。
“再大還有你大嗎?”蒙娜麗莎嬌聲道。
杜特大笑,但還是偷偷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呀,那太危險了!再也不許這樣了聽見沒有?如果你晚上不能來,一定、一定要提前給我電話,不然我整晚都盯著藍寶石的門看,盼望下一秒你就能走進來。我的舞伴注意到了,她們笑話我:哎呀呀,你的小獅崽哪里去啦?”
“好好好,都聽你的。”杜特樂的嘴瓢。
蒙娜麗莎曲意逢迎,在她的引導下,杜特幾乎把下午的事情抖了個干干凈凈。
她已經成了他夢中的女神,他覺得她在藍寶石看他的模樣和看別人不同。
她為其他人表演僅僅是為了賺錢,當她轉向他、來到他的桌前時,則顯然是真心為他舞蹈。
杜特想把那些刺激人心的故事講給她聽,過程往往添油加醋,以盡可能顯的自己厲害。
他需要她的認可,那專注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褒獎。
他很期待,期待她有一天一絲不掛的樣子。
這個過程要慢慢品嘗,就跟品嘗即將到來的勝利果實一樣。
“爾科商場?好,我知道了。”羅恩笑瞇瞇的掛斷電話。
又是盧卡打來的,那個杜特前一晚在藍寶石說了哪些話,第二天一早就會匯報到他這。
敵人對他完全透明,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Videocon準備在哪里搞事,又請了哪些人,后續還有什么連招,全都說的明明白白。
這就好比我方雷達已探明敵方的排兵布陣,對面卻一無所知,依舊在私底下小動作不斷。
洞察秋毫的感覺不賴,羅恩喜歡。
其實不僅僅藍寶石那里,昨天下午他還接到了達烏德幫的電話。
所為之事并非綁架勒索,更不是威脅警告,而是通風報信。
是的,杜特去叩應服務的事,羅恩在十分鐘后就知曉一切。
那個卡馬爾說了這件事后就掛斷電話,沒暗示任何好處或人情。
羅恩知道他的意思:以前的沖突是誤會,大家完全可以和諧共處。瞧,今天的事就是證明,達烏德幫會在關鍵時候幫你一把。
嗯,就是這么魔幻,酒吧、街頭黑幫都成了羅恩的眼線。
唉,這商戰打的忒沒意思,飛龍騎臉怎么輸?
羅恩想給瑪麗打個電話,爾科商場就在她們公寓附近。
但不等他撥通,那個小田又來了。
“蘇爾先生,貴方是準備放棄和NEC的合作嗎?”
“何出此言?”羅恩故作驚訝。
“已經兩個月過去了,調試好的生產線,沒有任何動工的跡象。”
“哎呀,我們的人正在抓緊驗收。”
“那個家伙完全是個蠢貨!”小田繃不住了。
不提這事還好,一說到驗收,他直接情緒管理失控。
NEC的員工兢兢業業把生產線的所有細節都講了一遍,那個天才驗收員也全程微笑、搖頭晃腦的聽著。
結束后NEC的人問他有沒有什么問題,結果他竟然指著驗收單上的英文問怎么讀。
“你們的人什么都不懂,那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但我們有在認真學習啊,正是因為落后,印度才需要日本的先進技術。”
“蘇爾先生,我們有話不妨直說。”小田懶得再浪費時間,“合資公司能否繼續運營下去?”
“當然。”
“條件是什么?”
“核心部件的進口價格太高,不合理。”
“所以…”
“彩管單價降到120美元,電路板25美元。”
“不可能!”小田立刻跳起來,“這個價格連我們的加工成本都無法抵消。”
羅恩所開的單價,幾乎在NEC上次報價的基礎上,生生削掉了三分之二。
砍價也不帶這么砍的,比腰斬還狠。
“小田先生,NEC的報價沒有誠意。400美元比國際行情價高出三倍不止,這明顯違反了市場規律。”
“我們是依據印度市場定價,而且和同類型的進口彩電相比很合理。另外,貴國的關稅才是根本原因。”
“關稅我們會搞定,但別忘了,我們是合資公司,本土化的產品和進口貨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管怎么說,這個價格太低了。”
從國際上進口彩管的單價在140美元左右,120美元屬實砍到了NEC的大動脈。
最后雙方你來我往幾個回合之后,勉強達成共識。彩管單價降到150美元,電路板30美元。
比國際價格稍高,但和上次相比依舊削了大半。
小田最后接受了,不接受不行。
日本國內傳來消息,JVC和印度的Onida達成協議,準備出口包括彩管在內的全套生產線。
東芝的人也在和Videocon談判,可能不久后就會簽下合同。
接連兩個競爭對手入場,NEC當然著急啦。再這么拖拖拉拉下去,NEC連湯都喝不到。
可惜400美元的超高利潤沒能拿下,小田沒料到自上次談判后,羅恩竟然就這樣硬耗著,一點都不著急。
作為出錢又出力的主要資方,他們竟然擺爛了。
眼瞧著印度市場的對手將越來越多,小田只能主動湊上來。
嗯,150美元也不是沒得賺,只是少賺一點而已。
“蘇爾先生,既然我們已經談妥,那設備尾款的事”
“哎呀,合資公司的生產線即將啟動,到處都要花錢。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哈”
“既然如此,我們再來談一談零件采購問題,蘇爾先生準備首批訂購多少?”
“一萬套,小田先生覺得怎么樣?”
“沒問題,錢呢?”
“嗯?”
“180萬美元,總要支付定金吧。不,不是定金,是全款!”
“小田先生,何必如此,我們是合資公司。”羅恩感嘆,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就這么沒了。
“難得蘇爾先生還記得我們是合資工資公司,”小田心里冷笑,“不過錢貨兩清是最基本的交易規則。”
“公司還沒有賣出一臺產品,財政上確實有點捉襟見肘,不過我有一個很好的提議。”羅恩看他。
“什么意思?”小田心里有點好奇。
“印度電視機市場的火熱你也看到了,我們完全可以先開足馬力生產。等后面利潤回款后,再償還之前的設備尾款,還有采購零部件的錢。”
“納尼?”小田呆了,“你的意思是賒賬?”
“可行性很高不是嗎?”羅恩微笑。
“這絕無可能!”
“別急,你先聽我說。蘇爾電器的名聲在電視機市場已經得到認可,我們推出的彩電根本不愁賣,這是絕好的機會。”
小田有點心動,蘇爾電器在電視機市場的號召力,就連他都有所耳聞。
兩個月超出十萬臺的銷量,放在日本國內就是大物級爆款。
“可以先試試嘛,國際貿易中壓貨幾個月的事并不少見。”
“我們必須把這些寫進合同內。”
“沒問題。”
小田終究是心動了,他也認為現在是擴大市場規模的好時機。
蘇爾電視賣的太火了,不搭這陣東風簡直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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