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抵達德二哥的五星級酒店，讓衛東才看見二娃媽和孩子。
也才看見何玉柱、桂振飛和李雪紅、吳生云他們這幫高管。
李二鳳都來了，學著董雪晴、虞曉秋她們穿了那種帶墊肩的洋裝套裙，特別有八十年代特征。
讓衛東瞥了眼內心有點感嘆，心氣兒真決定了命運。
每次回江州都是狗蛋開車到機場接他，那貨還是熱衷于混在好吃街，開車送貨偷摸魚，老婆孩子熱炕頭。
可能是讓衛東足夠低調，低調到白峰山出來的鄉親都意識不到他現在發展到了什么層面。
反正做好東子交代的事情，就能過上好日子。
可能這也是讓衛東要率領向前的責任來源。
遠遠點下頭。
董雪晴偷笑示意旁邊，長公主居然也像模像樣的穿了套跟阿姨們類似的套裙，虎糾糾的牽了弟弟在那抹眼淚，全靠蹲她身后的高原小姐妹拉住。
讓衛東就反而調侃的把下巴仰高點，逗笑了女兒，帶著從浦東過來的隊伍浩浩蕩蕩穿過酒店大堂，走進富麗堂皇的國際宴會廳。
實在是從江對岸過來，靠的是工地上臨時湊的十來輛貨車，也就這會兒沒啥交警抓違章。
站滿人抵達酒店大門前停車場，再嘩啦啦跳下來的氣勢，真跟軍隊抵達差不多。
哪怕所有人已經盡量找自己干凈整潔的“好”衣服了，大多一直奮斗在一線的基建骨干和制造業精英，還是洗得發白的舊軍裝。
無論有沒有當過兵，這都是八十年代年輕人最常見的“時髦”衣裳。
剛下車看見這樣雄壯巍峨的高級酒店，真把他們嚇了跳。
肯定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這樣走進涉外酒店。
甚至局促的扯扯身上衣服，使勁交叉腳，偷偷搓去解放鞋上的泥土。
可看見讓衛東揮揮手帶頭走進去，雜亂的隊伍瞬間整齊有力！
迎賓光是看這氣勢就知道別來伸手。
HK來的大堂經理有個瞬間想來指手畫腳攆人，可瞥見走前面的讓衛東，立刻乖乖低頭換上熱烈表情帶路。
董雪晴他們也紛紛笑著走進隊伍后面。
李雪紅還給粱嘉輝問好，寒暄已經看到《棋王》的電影錄像帶了，演得非常好。
粱嘉輝跟著站卡車過來的，指前面那些背影說要是早看見，會更有感覺。
老程伸手要抱長公主，小蝶倔強的嘟嘴搖頭，牽弟弟跟上。
可憐一歲多的蟲蟲，拼命邁腿都跟不上，全靠拉姆雙手提了小主子坐飛機，這傻子還嘿嘿樂。
宴會廳里本來熱鬧非凡的所有人都轉頭看這邊，然后瞬間爆發出巨大歡呼聲。
讓衛東就像在檢閱自己的隊伍，左右揮揮手，大步流星的穿過整齊排列座椅間，跳上前面臺子。
頓時覺得跟自己在小視頻里看到的人生導師會場面也差不多了。
基本都是那些微商團隊，在四五六線租用酒店宴會廳，搞得五光十色給從未體驗過的區縣土包子們洗腦。
使勁回憶了下大院兒里有些參加過的描述，還有小視頻里看過的類似場景。
轉身已經是沉著臉指了下一邊前排座位，過江龍確實沒受兩邊靠壁擺放的冷餐美食吸引，目不斜視的帶著狂熱看著老大，齊刷刷入座。
兩邊端著餐盤、飲料杯的家伙們才趕緊手忙腳亂的跟上。
讓衛東已經接過吳生云雙手奉上的麥克風開口：“怎么樣？住了高級酒店的感受怎么樣？還有執掌一方銷售系統賺大錢的感覺怎么樣？你們還記得當年跟我投身銷售工作時候的初心嗎？！”
這種高級酒店宴會廳，空高通常都在十米以上，超級空曠開闊。
四周都是軟包裝飾墻面，水晶吊燈和氛圍燈光下，確實是舉辦婚禮儀式、產品發布會等各種場面的好地方。
只是這會兒內地能懂得用的還是鳳毛麟角。
讓衛東也不太熟，但他這明顯帶著質問的口吻，回蕩在空間里還是非常有震懾力！
全體超級安靜，全都噤若寒蟬。
港方管理層都聞訊悄悄擠在大門邊。
先從氣勢上壓住后，讓衛東才順勢黑著臉：“因為這是遠近兩面鏡子，有人住進高級酒店就覺得這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享受，有人各種極盡所能的占小便宜，有人抓緊機會學習各種吃喝玩樂，對吧，大家周圍是不是有看見這樣的人，自己有沒有這樣的做法？你有隨時提醒自己是東升貿易、東升制造、東升城建的一員，是這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隊伍一員嗎？！”
就非常明顯，之前還局促的那些過江龍，從建設單位、制造單位出來的精英們徹底擺脫外在影響，堅定又自信的昂揚起來。
而銷售團隊里面就各種神態出現。
有人挺直胸膛，熱烈又滿意的看著統帥，有人開始左顧右盼，有人偷偷彎腰躲在讓衛東掃視的視線外，甚至還有人在悄悄相互做鬼臉。
所以讓衛東嘴角嘲諷的神色更濃厚：“遠的就是總有人認為山高皇帝遠，自己執掌一方的銷售工作，那就可以占山為王，對下克扣對上欺瞞，甚至弄虛作假貪污自盜，真以為整個銷售系統離了你就不行了？照照鏡子，就知道哪些人是妖魔鬼怪！”
兩年前在一片空曠的嶄新廠房里舉辦第一屆全體銷售經理大會時，只有鼓勵和激發。
這次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開始就敲警鐘，尤其是所有人來就住進從未體驗過的五星級酒店。
感受還是很飄然的，就像高級酒店那些長絨地毯走著那么容易恍惚。
現在狠狠的一巴掌抽過來，提醒都清醒點。
讓衛東在學著那些成功學大師自信到不要臉的姿態。
抬手掃指全場：“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考驗，能夠經得起考驗的同伴，才會持續走下去，我可以明確的說，在場所有人，包括我在內，沒有任何人是這個時代必不可少的，你眼前所擁有的那么一丁點，不過是時代恰好從手指縫給你漏下來，東升貿易在全國運行三年之后，到了開始整風的階段，必定會有些人從這個隊伍里被剔出去！”
肯定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除了池世明作為接待組織方，提前根據要求安排些注意力觀察來自全國各地的銷售經理們。
包括董雪晴到老程這些高層都不知道全國經銷大會的主題是這個。
但這會兒只有充滿驕傲和深以為然的點頭。
何玉柱、桂振飛這些后來加入的更帶頭鼓掌！
所以這時能更明顯的看到差別，部分人馬上熱烈的參與鼓掌，有些遲疑，有些開始露出些抵觸神態。
誰都以為這場來滬海的銷售大會是論功行賞的表彰會。
到了之后更是好吃好喝住著，全國第一大繁華的都市游覽，各種公司相關項目參觀。
沒想到竟然是鴻門宴！
讓衛東站在那，掃過全場千余人，心頭真是跟明鏡一般。
反手脫下身上的休閑西裝，隨便扔到地上：“很多人不知道，在過去的一年，當我們在江州舉辦完汽車博覽會之后，我的工作重心就轉向了海外，經過半年努力，我們全面引進了兩套全產業鏈的汽車生產線，總價值超過六億美元，全面落地之后，將是兩百多家配套廠到四大汽車現代產線流程的工業集群，這將帶來超過上萬人的工作崗位，以及明年超過十五億銷售額的汽車業務！”
銷售公司撇開做手腳，最大的收益還是來自業務提成和大額消費。
賣車賣電腦肯定比賣衛生巾、洗發水要賺得多。
而且在社會上的地位也大不同。
所以很多剛才還不以為然的眼神又忍不住變亮。
讓衛東心頭真是呵呵，稅務大院的傳統就這，從來都不相信人性經得起考驗。
“可你們有資格做汽車銷售嗎，去年外貿和海外銷售超過了十億美元，如果不是為了保證就業，為了保證改革步伐的前進，我完全可以停止所有的國內銷售系統出貨，你們捫心自問下，只要總公司停掉所有貨品供應，你還能自以為是的覺得是你開拓了市場，是最牛逼的那個嗎？”
他都沒說超過十億美元是利潤！
這樣已經讓全場在靜默中嘈雜了瞬間，又立刻恢復傾聽。
尤其是聽到完全可以不在乎某個局部版塊，甚至所有銷售網絡停止運轉都無所謂的態度。
封疆大吏們自以為可以用銷售份額來跟總公司講條件的那種心態瞬間瓦解！
讓衛東非常清晰的表達了自己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三天，我給在場所有分公司、銷售公司三天時間，可以來找我談十分鐘的工作述職，凡是有問題、做了手腳的如果主動交代，算最后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因為從明年開始肯定要對所有公司的財務、庫存、賬目做實地清查，接受全國各地銷售人員有獎舉報，任何營私舞弊的貪污克扣行為都會面臨降職、調崗到開除的處理，如果達到違法程度就報警扭送法辦。”
全場氣氛都要凝固了。
然后在過江龍們熱烈鼓掌的帶動下，全體鼓掌熱烈擁護老大的英明決策！
直到半夜翻騰過后，董雪晴還給孩兒爹展現了自己做的鴛鴦肚兜，才悄悄問：“你發現哪里有問題呀，我從數據上沒感覺到呢。”
結果讓衛東漫不經心：“臨時想起嚇唬下，免得工地和汽車廠的家伙們過來，看見這幫銷售吃好喝好住得好，心里不平衡，現在肯定感覺舒服多了…”
鳳雛驚奇得捂嘴，這就是帝王術嘛？
讓衛東看不得她已為人妻還這么青澀的樣兒，那就再折騰下。
管那些心懷鬼胎的家伙有多少睡不著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