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制作大廈除了下面四層裙樓，標準樓層都是一千多平米，除了劉志遠的財務中心，幾個經理主管的辦公室，其他都是開敞式工位。
最后依舊給讓衛東留出來兩百平米左右的總經理室。
據說還是找池世明要的港式布局，有點后來《創世紀》之類TVB商戰劇里面那種帶會議桌的老板辦公室。
結果被許橈他們看了就占領。
大家伙兒要不是得了虞曉秋他們的勸導，真要把這些鳩占鵲巢的家伙攆出去！
所以從管理上就不允許大家跟那邊摻和打交道。
讓衛東聽了就哈哈哈的挺好，讓大家都接受社會的毒打，不光有詩和遠方的理想，還有眼前現實的茍且。
所以跟經理室這邊叮囑幾句都是先把晚上的戰略會議安排好，虞曉秋還悄悄補了下妝，在眾人偷看下去吊打接待那倆副食妹子。
讓衛東才到自己的辦公室去。
每天都有物業做清潔，干凈整潔還是不差，主要是十多個人在里面癱坐的松弛勁兒，和外面斗志昂揚的氣氛迥異。
尤其那種人造革大沙發上，成片兒葛優躺。
能圍坐十余人的長會議桌上堆著撲克牌，沙發邊的茶幾上擺著各種茶具，大班臺上則是報紙、雜志、畫報各種刊物堆放，甚至還有臺彩電配搭了錄像機！
讓衛東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在這里聚眾觀影那什么陳小二偷看的小電影了。
結果這幫人用各種懶洋洋姿態，齊齊給他鼓掌：“佩服！東子，你這是正兒八經的憑借一己之力做出局面！”
“名不虛傳，你哪怕打仗也是個帶兵的好手！”
還有人搶著拍那臺彩電的頭：“東子來來來，看看這個寶貝有沒有搞頭，這事兒找你肯定最靠譜。”
讓衛東能叫出大多數人的名字：“空調制冷效果怎么樣，有問題就盡快反饋改進！”
人家不得不坐正豎大拇指：“牛逼，今年凡是裝了平汽廠組裝中央空調的單位，反應都是一個字，好！聽說廠里今年接了兩百多套中央空調的單，你還輕巧不沾邊，誰都說你是真的明哲保身有定性。”
從去年國慶節之后，順著幫這棟樓裝中央空調，利用洪巖機械廠的大型燃油機推動，平汽老廠車間來制作折彎風道、風冷散熱水塔，在只能依靠進口空調設備，恰好又外匯匱乏的這段兒，能幫十來家國字號單位解決了高溫問題。
今年夏天反饋就出來了。
一套雖然要十多萬，但柴油機、風機、風冷水塔都是國營廠生產，自己內部去扒拉交接。
兩百多套，那就是幾千萬的業績，讓衛東確實一分都沒賺。
讓衛東都沒想到，去年無心栽的這盆花，成了他在平京最容易被提到的口碑。
現在順口一問，感覺隱約扯到什么就不提了，皺眉看那彩電：“什么寶貝，這彩電還稀罕嗎，怪模怪樣的像…”
還得艱難搜尋一番才能在腦海里找到詞兒：“這是監控設備吧，普通彩電哪長這樣兒！”
有棱有角的近乎正方形，還帶著畫框邊，嗯，挺像早上看見胡同酒店那建筑特點。
普通家用電視誰長這樣，但監控室就剛好能好多個迭起來。
所以老保安還是熟悉。
果然換來這邊幾人贊嘆：“有眼力！這是冀北空軍直屬汽車改裝廠連同平京電視機廠搞出來的高級指揮車，上季度剛搗鼓出來，沒趕上東子你那個汽車博覽會，惋惜得很，我打包票說你肯定能想辦法賣出去。”
讓衛東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這個彩電是裝在車上的？！”
后來不是有彩電冰箱大沙發的新能源車么，現在就開始搗鼓上了？
是的，還拉了讓衛東窗邊去看下面停的那排車里，有輛灰藍色的越野車，讓衛東下車時瞥了眼還以為是切諾基，現在俯看就覺得比例不對，尤其旁邊還停著切諾基。
簡單介紹就是空軍本來試著把監控設備裝上車，用在各種特殊崗位上。
但開發出來后部隊卻買不了太多，開發費用都填不平，就想著朝地方上賣。
“212的底盤吧，這種車都是小作坊敲敲打打，有什么搞頭，等切諾基產業鏈鋪上來，全都得死，趁早配合調整去幫切諾基做配件。”
只要解決了切諾基每生產一臺還要消耗九千多美元外匯的問題，大比例的原材料在國內組織提供生產配件，這車絕對吊打所有國產手搓線，也能打得其他合資越野車、進口越野車毫無還手之力。
切諾基除了在耐用性稍遜豐田、日產，其他都絕對不差。
車型可以一直打到新世紀去。
比那個道奇600先進多了，讓衛東打主意的就是這兩款車能如同黃埔軍校般培養一茬茬汽車產業人，未來就不是他的事兒。
其他人全都起哄，主要是揶揄小伙伴要在爹媽面前丟臉，夸了海口的皺巴巴臉：“想想辦法，真的，東子，不管怎么只要賣出去一波，我這面兒就有了，免得說我瞎混！”
還是跟許橈那個調調差不多，面兒是最重要的。
讓衛東觀察這電視時順口：“你到底是跟車的關系硬點，還是電視這邊硬點。”
眾人聽了他這出其不意的回應，笑得不行，全都圍過來看熱鬧。
那家伙使勁撓頭：“我爸是車這邊兒，我媽是電視這邊，都行啊。”
大家都笑前仰后翻了，怪不得會湊出來這么個怪頭怪腦的車型。
讓衛東也笑，把那電視翻來覆去的仔細看各種邊角細節，果然找到底殼角落有注塑壓模的英文。
西山廠現在的廠長老姚就是電木塑料廠廠長出身，注塑專家。
早給讓衛東講解過，現在國內注塑技術主要就模具不過關，所以這種造型精準的產品多半是進口產線、進口模具。
國產用了都不會打磨調整，上面還有JVC的零件編號：“這玩意兒就應該是監視器，如果出廠價便宜，我可以按照千臺為單位進貨，我爭取…拿去出口。”
監控探頭廠的廠房已經完成，正在推動建立產線，林望復打著新坡加電子公司的名號，通過花旗代理商從東瀛進口國內現在還無法生產的CCD傳感器，然后其他所有都能自產。
精準的先解決有無問題，幫助內地所有安防、監控產業帶動起來，這也是西山電子產業集群的未來主打方向之一。
本來打算用滬海真空電子廠出的彩顯電子管組裝監視器來配套，現在蘋果電腦已經把產能占滿，只能找其他廠家的產能填補。
其實讓衛東從電子工業部那邊看到的信息，全國一哄而上的各種電視產線，很快就會過剩。
就以為還是大會戰模式，全國都能生產，那就能徹底搞定某個產業，殊不知再過十來年這電視還是這電視，創新開發依舊得靠國外研發投資，在這會兒造成了大量重復建設。
但最后嘴上剎住車，就是不想又被批靠國有產業去賺國內的錢。
這家伙還確認錄像機也要嗎，馬上樂淘淘的去打電話了。
讓衛東才最后面對坐在大班椅上的許橈。
因為這最懶洋洋，也最目光復雜：“我這辦公室啥都沒有，論豪華舒坦樓上的套間不舒服得多，看上哪點風水了？”
其他人馬上有樂的：“剛開始小四兒他們還嘴硬，自己開了套間玩兒，可這天天看見錢進來誰還把自個兒房間占住啊，就你這風水最好！”
哦，原來是白嫖。
可許橈搖頭：“來學習你怎么做生意啊，別人不知道，HK的報刊上都登出來，你在北美賺了起碼兩億美金。”
其他人顯然也知道，沒咋咋呼呼的鬧騰。
但瞬間安靜傾聽。
讓衛東笑：“我既沒有利用國有資產賺錢，也沒有試圖用賺到的錢購買影響力吧。”
許橈笑笑回應：“幫你說話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讓衛東挑挑眉毛：“沒有吧，我給了這么多人好處嗎？”
許橈就指打電話的家伙：“譬如這樣，他們不就為你說話了？”
讓衛東哈哈笑的搖頭：“不會，我相信如果我違法亂紀，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把我抓起來法辦。”
許橈搖頭：“你做的事情不是這點小恩小惠，而是你看似沒有違法亂紀，卻在溫水煮青蛙。”
讓衛東不爭論：“行吧，我沒有義務要來說服糾正誰，我這是不是為人民服務，讓群眾更滿意，更擁護祖國，時間終會證明一切。”
有些話他還是按捺住了。
許橈卻要繼續：“從今年開始江州市的工業產值增長率在迅速下滑，滬海的提升卻接連翻番，你是不是在示威，展現你的影響力？”
讓衛東都準備走了，聞言坐下來面對面：“明年可能還會進一步加大差距，你可以去問問滬海市那位從經委調過去的同志，本來我們討論是要把克萊斯勒的道奇產業鏈搬遷到江州，協助江州成為西部地區工業發展龍頭，但權衡再三，商業規劃不能感情用事，長江三角洲地區更需要這樣的產業鏈帶動整體工業發展，而江州現在最該做的是帶動農業扶貧，這是我作為一個民營企業家，盡我所能想做的事，如果僅僅因為我的決定就影響到了江州市的工業產值，那應該問問占據主力的江州市國有資產、國營模式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
他不會爭辯我何德何能，一個萬把人的廠區，能帶來什么幾百萬人口的重工業城市數據變化。
這尼瑪分明是在背鍋或者當錘。
許橈還是看著他：“你在造萬噸巨輪了？”
讓衛東看他癱坐的姿態，真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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