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確實沒架子，絲毫沒覺得自己賺了多少錢，能接觸什么大佬就倨傲擺架子。
掛了電話，才跟汪志文細聊關于HK電影這邊的情況。
知曉居然有人為了拍部內地的電影被迫去擺地攤。
汪志文就覺得自己遭遇的那些都不算事兒了。
讓衛東都能察覺到，汪志文身上似乎也有發哥那種味兒。
從小因為家庭條件帶來的金錢觀、價值觀，比其他同行、同齡人多了幾分思考，也多了些冷眼旁觀的孤傲。
斷手老保安就是從自己感受過的最底層，來希冀他們能利用自己的天賦跟影響力照亮更多人。
“你還年輕，剛剛要畢業，演戲是你的立身之本，我可以給你量身做戲，保你順暢幾十年，但也許你這輩子都在順境里受不得挫折了，有些人生體會只有經歷過才能讓你更強大，放開心胸去撲騰，只要是為著理想走的路，我都能幫你兜底。”
汪志文頂了金卓群那三成廣告公司的股份，每年還有五萬元的固定代言費，比虞曉秋和艾佳依加起來還多。
實際上作為大四學生，他已經是很富裕的存在了。
好在這一年看下來，依舊沒什么變化，簡單樸素的穿著打扮，但眼里思索的東西明顯更多了。
現在靠在標間床頭墊著腦袋：“老大，我現在最該去照亮的是哪里？”
讓衛東毫不猶豫：“大學生！你自己都是大四畢業生了，應該很清楚同學之中的各種就業心態，如果能夠攢部電影，宣傳投身改革，投身商品經濟，投身創業…可創業又會有失敗，懂我的意思嗎，別把人生希望都寄托在分配工作、單位福利、一點點眼前安穩上，人活一輩子總要努力嘗試一下我曾經來過！”
這是他最大的感受，上輩子就因為砍掉手變殘疾，整整四十年就安穩的躲進那個保安亭里，如螻蟻般茍活四十年。
“對所有人來說，活著也是種成就，這無可厚非，但對大學生來說，怎么才對得起自己寒窗苦讀的十來年，對得起那無數個夜晚的學習，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而是抓住眼前的改革浪潮去拼搏！”
這也是讓衛東在這個時代最大感受。
他就是從平京高校師生中間，真正開啟自己的銷售網絡大局。
所以發自內心的希望協助這些剛剛走出象牙塔的年輕人，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汪志文慢慢點頭說是，然后不出聲了，保持那個單手墊頭單手抽煙的動作。
讓衛東六十多歲的人，嫻熟的今日事今日畢，說完騰空。
看旁邊床上年輕人在思考，就滿意的瞇眼入睡，已經凌晨兩三點了。
結果幾小時后無奈睜眼，簡直是被嗆醒的。
這貨一直在抽煙，把整個房間搞得煙霧彌漫！
愈發干瘦的身形卻眼睛亮得可怕。
被跳起來笑罵的老大驚醒，才想著抽出腦袋下的胳膊，酸痛得都抬不起來。
但依舊滿臉驚喜：“我想了個電影…”
讓衛東精力十足的大罵：“老子又不是編劇，自己走程序，編劇，找導演，打報告，我只負責最后認可掏錢，瑪德，你才多少歲，抽煙這么狠！”
蓬頭亂發的干瘦小哥連忙掐滅扇風。
這會兒到處都不禁煙，讓衛東也懶得說：“一宿沒睡？回學校去休息再做事，我…特么也起來去辦公室了，下午爭取到大學生就業中心去碰面。”
他實在是太明白這些“頂流網紅”的威力，傳播效果一句頂自己千百句。
所以才會這么偏愛影響。
受寵的總是有恃無恐，主動提出：“我跟老大去學習見識。”
讓衛東也不啰嗦，才六七點就爭分奪秒的起床，也不管其他幾人睡了起來沒。
倆道士都沒帶，回到內地就帶槍，小吉普裝不了。
隨便洗臉刷牙就出門，準備趁著平京早高峰還沒到就前往火車站那邊的電視制作大廈。
誰知兩人剛走到前臺準備留言去向方位，就看見個高大的中年身影也在朝外走。
讓衛東幾乎是下意識的矚目，對方也似有所感的轉頭對視。
竟然是尤啟立！
兩人都有點眼前一亮，讓衛東上前伸手：“好久沒見，去哪，我有車可以送你過去。”
因為很明顯，以前基本都前呼后擁的尤啟立，這次形單影只，提著個大大的公文包。
標準的皮包公司配備，整個公司沒準兒都在那包里。
八月底的夏季，平京也蠻熱的。
如果自己有車不會是這樣隨身攜帶的架勢。
讓衛東征戰江湖這幾年，眼力已經練得很毒辣了。
尤啟立偏偏也在觀察讓衛東。
帶著個小廝，都亂七八糟沒什么收拾的模樣，同樣徹夜沒換過的皺巴巴T恤和牛仔褲運動鞋，更看不到其他跟隨。
汪志文那跟嗑藥似的干瘦，隨手給服務員寫了留言去向，跟過來也是沒大沒小的點點頭摘了車鑰匙，跑出去開車門，先把自己爬進狹窄的后座等著。
所以尤啟立對讓衛東現在的局勢也有了判斷偏差。
笑著出來上車：“我從商州那邊聽到點消息，說你今年從春節前開始就再也沒回去過，玉米收購都堆滿了上萬斤吧。”
讓衛東內心有點恍然，還是有些風聲流出來。
當時在夔門爬山，除了從平京過來的，地方上都有人陪伴，江州市里面和商州老領導身邊也有人手跟著。
尤啟立在商州的人面兒極廣，從他放出來那場聚會就看得出來。
可能他也以為讓衛東被拋棄失勢了。
尤其是出來看見這么輛臟兮兮的小越野車。
吉普CJ就是這樣，算是212的升級版，還沒到牧馬人那么精致囂張，更因為北美松弛感的軟篷是那種灰不溜秋的帆布篷，又沒得換，比國內212的軍綠色篷布都臟。
虞曉秋知道讓衛東喜歡開這車，更知道他不在乎這些細節，甚至故意都沒叫人洗車，低調來去最好。
讓衛東嘿嘿笑：“你不說差點忘了，這個秋收肯定要大面積收購，你呢，我也聽說你在鵬圳接手了魯東聯營食品進出口公司的殼，去年底以后就撤了？”
換尤啟立吃驚得噢喲了聲，然后哈哈大笑，很暢快的那種，說了個地名。
沒毛兒背著地圖，汪志文在后面吱聲：“皇宮東南角外。”
讓衛東本就要從東北三環角去西二環外，欣然上路：“跟那邊搗鼓什么呢，沒準兒我還能搭把手。”
尤啟立也不防備他：“我在鵬圳的進出口外貿生意上還是有了不少體會，但依舊是我們經常爭論探討的那個問題，政策影響，就能讓剛剛找準的突破口被顛覆。”
讓衛東必須打斷：“改開之后國內關于很多方面都是空白，聰明如你肯定能找到很多漏洞去賺錢，但一旦發現這種模式可能損害到國家利益，或者有不好的趨勢，馬上調整政策跟上我覺得是治理水平很高的體現，這種找漏洞式經營會越來越少，空間會越來越狹窄，這是我給你的調整建議，好，繼續。”
尤啟立就不會在意他言談間似乎已經有點高位氣質，反而認真思考了下：“你看的宏觀角度很有趣，值得借鑒…”
然后調整回自己的內容：“但既然是食品進出口公司，肯定也就結交了不少這條線上的關系，其中有家就是國家方便食品研究中心，是國家機關下屬的三產機構，擁有上千萬元資產卻在海水里面嗆得比較厲害。”
讓衛東敏銳更是心中感嘆，臥槽，你真行啊：“你決定來承包這家？”
尤啟立點頭：“對…說起來你做那個真空包裝小食品就屬于這個單位包含類別，當然這不具備行政管轄權，只有些研究論證檢測的功能，但我們要的不是這點權力，對吧？”
讓衛東真是佩服到豎大拇指。
他年初被閃了下腰，就選擇繞道HK去曲線包抄，包括三大戰役都是給籃球、影視項目打掩護！
尤啟立應該是屢戰屢敗吧，卻選擇貼臉開大。
你不是政策經常變動嗎，那我就來謀求個半官方身份。
就本質上還是拿去做自己那些倒空賣空的生意，但這次有個國字號的名頭了！
就像后來新能源汽車大戰，時不時都有什么國字號的檢測中心、研究中心來出聲。
如果這種研究中心和企業實際上是一家，就問牛不牛逼。
最現實的操作就是，如果這國字號方便食品研究中心，公開發文推薦或者批評愛克斯牌真空包裝小食品，就說這效果好不好吧。
十億老百姓都會信這個。
所以他不得不點明利害關系：“你如果真想承包，就應該主動提出不要這些具有研究論證檢測的部分，反而是你的承包費要幫機關單位養著這部分，反正你要的根本就不是這點權力，對吧？”
同樣的反問，讓尤啟立豁然開朗：“哈哈哈，對，我這倆月都在跑這個事，跟孫子似的各種放低姿態，始終不冷不熱，還是你敏銳清晰！”
在讓衛東這里，隨便尤啟立搞到什么名頭去做生意都無所謂，只要不因此影響到公信力或者公權就行。
沒想到剛把車開到那就被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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