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換彈夾”
胡彪扯著嗓子大吼出了一句,聲音之中滿是焦躁和郁悶的意味。
這也是他在發現夜盲隊因為有人中槍,從而引發了一串糟糕的連鎖反應。
比如說,方有才、小號、十歲半、謝亮等好些人摔成一團;新人小丁扔下了擔架就跑,讓包工頭跟重傷員摔在一起。
將后面十字和守衛等人抬著的兩副擔架,堵住了去路之后的唯一反應。
不然了,他還能怎么樣。
上前幫忙?他們幾人連壓制兩側的鬼子,如今已經是拼盡了全力,實在是空不出手來上去幫忙,將倒地的人一個個拉起來。
甚至連他慣用的跳著腳罵街的舉動,現在都不能這么做。
理由很簡單,摔倒的人員中有好些孩子了,就算他們一個個在之前撤離的過程中,表現得比起小丁這種大人都強多了,但畢竟還是一些孩子。
自己的罵街和催促的聲音,不僅沒有辦法讓他們速度快起來。
更大的可能,反而會讓原本就被嚇壞了的他們,更加的慌亂。
因此只能是好好安慰,絕對不能罵街和催促;而安慰這一種事情,他相信小翠和安妮兩個妹子,遠遠能做得比自己更好。
綜合以上,胡彪這貨罵街的聲音都到了嘴邊,也不得不重新地憋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句說給身邊伙伴聽,‘換彈匣’的一句提醒。
至于小丁那個逃兵,那個沒卵子的家伙怎么辦?胡彪連抽出手槍,一槍崩了他的想法也沒有。
針對今晚上發生的一切,胡彪算是看明白了。
‘仗義每多屠狗輩,歡場盡是意氣姬’,這一句老話真是一點都沒有說錯。
依姐雖然是一個足浴技師,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被嚇壞了,也是一手反手摟身后的草兒,一手費力地拉扯摔倒的方有才。
打算配合著安妮和小翠,還有宋婕等四個學生,在子彈橫飛中重新將老鷹抓小雞一般的隊形重新排列好。
所以說,一個人從事著什么職業,與他的為人和膽量、道德底線這些沒有必然聯系。
可是男娘這玩意了?他們連一個男人最基本的陽剛之氣都不要了,指定是一個慫包,一個戰場上的廢物。
對于這樣的廢物,胡彪沒有一槍崩了他,原因也很簡單。
一是實在沒空,抽出手來給這貨一槍。
二是相信這一種試圖逃走的貨色,就算自己不出手,那個神秘存在也會出手,反正小丁這貨絕對沒有好下場就是了。
帶著這樣一些想法,胡彪無視了此刻在戰場上,像是一個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的小丁,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戰斗上。
只是在將打空的彈匣取下塞進了胸掛,抽出了一個新彈匣‘咔’一些裝上的時候。
胡彪又發現了另一個,很是讓人著急上火的情況。
什么情況?除了剛換上一個彈匣,他身上的備用彈匣只剩下兩個,馬上就要打光了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鬼子到了現在也只是打死了他們的一個傷員,今晚星光黯淡的環境下他們不好瞄準,算是一個方面的原因。
另一個關鍵的原因,還是他們仗著手中的自動武器,瘋狂開火和壓制。
可這樣瘋狂的開火中,自然彈匣消耗的速度異常驚人;就算他們每一人身上的備用彈匣都不少,也架不住這樣的使用速度不是?
同樣道理,也能放在如今的梵高身上。
他手上的那一挺MG34通用機槍,雖然火力猛地一匹,可是打到了現在的這一個時候,槍管有沒有通紅不知道。
能夠確定的事情,是備用的彈鏈一定所剩不多。
而一旦他們的彈匣和彈鏈打光,失去了對優勢兵力的鬼子火力壓制,一定會是一個巨大的災難的開始。
以上種種,只能說就算胡彪等老鳥在多次的穿越中,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苦戰。
可是當前面臨的糟糕局面,依然讓他們頭疼得厲害。
好在無論如何頭疼,內心如何的焦躁,他們手上的戰斗動作卻是半點沒有慌亂;彼此之間的戰術配合,更是絲滑異常。
只要看到通道兩側趴著的鬼子,影影綽綽忽然冒頭的影子,開槍時亮起的槍口火光。
第一時間里,立刻就會來上一個三發點射,就算沒有干掉對方,也讓對方好一陣不敢冒頭,又或者是立刻轉移。
總的來說,還是占據了戰場上的主動,讓鬼子沒有辦法肆無忌憚地開火。
唯一可惜的是,一旦他們的彈匣和彈鏈耗盡,這樣的場面就無法維持下去…
不多時,胡彪新換上的一個彈匣,在點射中又打光了,不得不用著愈發郁悶的情緒,再一次喊出了一句:換彈匣。
在將倒數第二個彈匣,從皮帶上抽出來的時候。
胡彪眼睛的余光無意中看到,被嚇壞的小丁在流彈中一陣亂竄,居然是馬上就要往他這邊躥了過來。
本能之間,胡彪左腳就向著邊上跨出了一步,等于是扎出了一個馬步。
這是準備等會小丁那個沒卵子的貨色,從自己身邊躥過來的時候,狠狠地一腳踹過去,將他踹出屎來。
他是自己懶得親自出手,打算任由神秘存在弄死這貨沒錯,但是在這貨被弄死之前,也不妨礙他出出心中的一口惡氣。
不曾想到的是,不等小丁沖到他身邊,可以暴起一腳踹出去的位置。
忽然之間小丁的身體一震之下,貌似是背后挨了一槍。
在挨了一槍之后,這貨被嚇瘋了一般的狀態居然變得正常了一些,向著地面癱倒下去的同時,張嘴之下估計是想要胡彪救他。
一張嘴后,卻是一股血水先冒了出來,也不知道被打壞了哪一處臟器,如今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求生的本能驅使中,小丁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看向了胡彪的眼神也滿是不甘和乞求之意。
胡彪眼睛的余光,自然是清楚地看到了這樣一幕。
甚至他都能從小丁背后中槍的角度和情況,推斷出這應該是本方哪一個穿越者伙伴,心中憤怒之下給了這個沒卵子的貨一槍。
所以他除非腦殼有病,才會去救這個必死的家伙。
再說了!剛好此刻不遠位置上的博叔,嘴里大叫出了一句‘換彈匣’;這讓胡彪瞬間神經繃緊,哪里空去打理這么一個玩意。
眼見著胡彪連多看自己一眼的動作都沒有,更別說來救自己了。
小丁看向了胡彪的眼神,立刻就是變得怨毒無比,其中滿是瘋狂詛咒的意味;然后在砰的一聲悶響里,撲倒在地后直接死去。
他這叫什么?窩里橫,不敢去找鬼子死磕,出了事情卻全怪自己人。
感受到了那一種惡毒的詛咒后,要不是此刻每一發子彈,都要用在打鬼子的上面;胡彪真心想將尚且剩下大半的一梭子子彈,全部招呼在這貨身上。
關于小丁這個沒卵子的貨,是被穿越者老鳥打死的判斷,只能說胡彪猜對了一半。
因為小丁確實是被穿越者從后面一槍打死的,卻不是什么老鳥,而是包工頭這個新人。
讓包工頭徹底豁出去了,一切都是因為他在摔倒了之后,隨后又遇到了連番的刺激,讓他徹底不顧一切地爆發了出來。
具體一點,在他當時摔倒在地后,耳邊聽到了那些孩子的驚呼和哭聲。
如此滿是稚氣的聲音入耳,頓時讓他的心猶如刀割一般。
連站起都顧不上,一陣膝行之中來到了12歲的謝亮邊上,將其扶起之后嘴里連番安慰道:
“沒事、沒事的!男孩子勇敢一點,我們很快就能沖去了。”
在他說話間,安妮、小翠、依姐,還有宋婕等四個學生,也是齊齊出手將摔倒的一個個夜盲癥人員扶起。
讓他們再一次一個接一個,完成了那一種老鷹抓小雞游戲,初看是有些喜感,如今卻是莫名悲壯的隊形。
結果隊形剛剛排好,都沒有來得及再次出發。
在‘啪嗒’一響中,一個冒煙的小甜瓜手雷被擲彈筒招呼了過來,落在了十來米之外的地方。
不待眾人反應,小甜瓜手雷立刻就爆炸了。
爆炸產生的破片飛濺之下倒是沒有傷到人,可是被沖擊波掀起的泥沙打到了身上后,剛剛整理好的老鷹抓小雞隊伍又是亂了。
讓安妮等人連忙攙扶和安撫,數秒后才平靜了下來。
如此糟糕的環境,已經是讓包工頭心中的情緒憤怒到極點,隨后發生的事情,則算是讓他再也克制不住。
在再次整理好了隊伍后,包工頭當即咬著牙轉身,臉上的表情一臉堅定之色,向著剛才他和小丁兩人原本抬著的一個重傷員飛奔了過去。
死了張屠戶,還能不吃豬肉了不成?
少了小丁那個廢物,他就算一個人背,也要把那個重傷員給背出去。
窩心的是,包工頭才是跑出一兩步子,一聲駁殼槍的槍聲響起,那一名重傷員已經是沒有了生命。
原來他是感受到在當前糟糕的情況下,因為自己的拖累,隊伍搞不好都要在這里全軍覆滅后。
默默抽出了腰間的駁殼槍,對著自己的腦門來了一槍。
在這一聲槍響之中,包工頭人都傻了。
他在毛子家戰場上,在巴赫木特、在庫爾斯克這些絞肉機一般戰場,倒是見了太多重傷之后哀求著、哭訴著,說自己還有家人,希望救他一下的傷員。
哪里見過這種為了不拖累自己,默默自盡的情況。
難道他沒有家人,不想好好活下去?他又不是石頭里蹦跶出來,自然是有著家人,想要好好活下去。
也正是如此卻依然自盡的情況,尤其讓包工頭震撼。
而更大的震撼還在后面,許是這一名重傷員的動作,給了另外三個重傷員更多決心,還起了一個帶頭作用。
下一秒之后,十字、老兵、十五、守衛等人嘴里的驚呼聲紛紛響起。
原來是趁著以上這些人不注意的時候,另外三名傷員或是用槍,或是用著刺刀,紛紛也給自己來了一下。
不過頃刻之間,四名重傷員全部犧牲了。
若是換在之前,尤其是從蘆葦蕩到大龍門古長城的一路上,能夠少了這些沉重的負擔,包工頭怕不是要暗自歡呼起來。
此刻他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了。
在不過十幾個小時的時間里,他已經將這些重傷員,真正當成了值得尊敬的先輩,所以他們絕對不是什么負擔。
懵逼了數秒后,又是一發鬼子擲彈筒被招呼了過來,
哪怕那個擲彈筒小組的鬼子,在發射前半秒被黑星匆匆點射過去的子彈影響,讓發射過來的小甜瓜手雷準頭偏移了不少。
落在了二十來米之外,并沒有造成任何傷亡。
所產生的猛烈爆炸聲,也成功將在連串震撼中傻了一般的包工頭驚醒了過來;而在驚醒過來后,這個男人已經徹底不同了。
他再也顧不上絲毫的小心謹慎,這一個戰場上一直活到了現在的法寶。
也不顧萬一死在這里,現代位面又不能復活,自己那些已經還了不少,但沒有還完的債該怎么辦。
如果他心中有什么心思的話,只有對于小丁那個廢物,還有鬼子的無比痛恨。
這是他在毛子戰場上,對于那些二毛子和披著二毛子馬甲的對手,絕對從未有過的痛恨情緒。
以及今天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就算自己死在這里,也要將剩下的傷員和孩子、學生護送出去的堅定決心。
剛好在這個時候,負責擔架隊的守衛,用著滿是悲切的語氣吼出一句:
“走啊!不要讓這些重傷員兄弟們白死了。”
吼完之后,到現在終于是空出手來的守衛,還有十字和老兵兩人端起了武器開火,加入了對鬼子的壓制中。
在這樣的槍聲中,包工頭一把撿起了重傷員用來自盡的駁殼槍,抬手對著正在亂竄的小丁,‘啪啪’兩槍就招呼了過去。
第一槍,因為不適應這玩意的驚人后坐力,子彈都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第二槍,包工頭算有了一些經驗,加上一些運氣之后,子彈正中了小丁的后背心;讓這貨身體一震后,立刻就向著地面癱倒了下去。
看到了這樣一幕,包工頭心中的念頭說不出的通達,可是比起每次休整的時候,與毛妹子學俄語時都不知道爽快了多少。
可惜這樣的感覺才是升起,都來不及好好回味一下。
屁股上就被人踹了一腳,接著應該是那個叫作守衛的老鳥,一聲怒吼的喝聲傳到了他耳朵里:
“別特么墨跡!去扶著夜盲隊的人走。
快、快、快,死撲街他們快沒子彈了。”
在這樣一個命令下,包工頭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了7連一個受傷,但是還有著行動能力的傷員。
其他十五、鑫火等空出手來的原擔架組成員,也是紛紛如此。
加上了幾個學生的攙扶,等于是每一個夜盲癥的人員都有了一個人攙扶,原本那一種緩慢的龜速,如今終于被提升了起來。
在攙扶著傷員快速向前的時候,后方的鬼子追兵打了一發照明彈。
在照明彈散發的慘白光芒中,包工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那個到了現在,也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家里情況如何的自盡重傷員。
只見他軍裝殘破,身上多處纏滿紗布,臉上都是硝煙和血腥味。
可是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臉上,表情卻是說不出的淡然和灑脫,以至于當包工頭看過去之后,發現對方好像僅僅是睡著了一樣。
瞬間之中,包工頭因為打死了小丁好了一些心情,又被說不出的悲涼之意填滿。
在這樣的心境下,當他扶著傷員一路匆匆向前,路過小丁撲倒在地的尸體時,還是忍不住停留了半秒。
停下干什么?當然是恨恨地一腳踹出,將其猶如一條死狗一樣踹到了路邊,免得攔了大家的路…
當最后一個備用彈匣,只剩下一半的時候。
胡彪等人看到了鑫火扶著一個應該叫作謝亮的孩子,身后的位置快速通過;頓時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因為至此,所有的孩子和傷員、學生,都已經沿著他們撕開了的那一條通道,成功地突圍了出來。
不過也是不敢大意,因為AT等斷后的四人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了。
當即之下,胡彪抽出了槍套捆在大腿上的一把信號槍,對空扣動了扳機,用這樣的方式給斷后四人發出了一個可以撤離的信號。
在接到了信號之后,AT等四人立刻用最快速度,將彈匣給徹底清空。
隨后每人又扔出了一兩個手榴彈,靠著這樣爆發式的一輪火力,將身后正在包抄上來的幾十號鬼子又給壓了回去。
再然后,齊齊撒開腿跑唄。
什么也不管了,選擇相信自己的伙伴們,一定能壓制住鬼子的火力,給他們爭取到了足夠的撤離時間和環境。
而在他們撒開腿跑起來后,胡彪等人這才發現原本熟悉的戰斗節奏又回來了。
一百多米的距離,在AT等人百米沖刺一樣的速度下,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就成功通過了通道。
本次的突圍行動,算是初步地完成。
這才是他們這些人,在正常情況之下的戰斗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