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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Shape Of My Heart(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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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不止你一個…瘋子!”

  賀天然捂著被余鬧秋頂痛的腹部,后退半步,拉開了距離。

  他眼底翻涌的暴戾尚未完全褪去,可面前這個女人眸子里毫無遮攔的妖冶與狂熱,對方脖子上自己留下的指印,這些還是讓賀天然的喉結不由滾動了一下。

  “你這一面,我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賀天然低聲吐出一句話,不知是在說她,還是在說自己。

  “彼此…彼此…咳咳咳…”

  余鬧秋聞言,破碎的笑容反而擴大了,牽扯到受傷的喉嚨,引發一陣咳嗽,但她毫不在乎,那副已經沙啞的嗓子里,甚至帶著幾分快意。

  “賀天然,別再演了…你根本…就不是那種能安心過日子的人…”

  她松開扶著冰箱的手,踉蹡著向前一步,無視男人瞬間戒備的姿態,幾乎將身體貼到他面前,仰起那張因缺氧和興奮而泛著不正常潮紅的臉。

  “曹艾青能給你什么?一個窗明幾凈的家?一頓熱乎的晚飯?”

  她的氣息撲打到賀天然的臉上,帶著一種冰冷的甜腥味。

  “她溫柔婉約的樣子真美,對吧?可你看著她的時候…腦子里想的…真的是歲月靜好嗎?”

  女人的指尖輕輕點在男人的心口,那里心跳如擂鼓…

  而余鬧秋的目光,卻越過賀天然的肩,直直射向那盆陽臺上的百合。

  “你想…要是那盆花…從樓上摔下去…會碎成什么樣?”

  賀天然瞳孔驟縮,猛地揮開她的手。

  余鬧秋順勢后退,靠在料理臺上,低低地笑起來,笑聲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一邊想著玩世不恭,一邊又舍不得舊愛嗎?賀天然,我們才是一種人…表面光鮮,內里早就爛透了…渴望刺激,迷戀危險,但又不得不安于環境、家庭、道德所帶來的種種束縛,從而壓抑著內心的欲望,你扮演癡情男人多久了?嗯?你覺得你又能記住曹艾青多久?”

  她抬手,用指尖小心翼翼碰了碰自己脖頸上的傷痕,痛得“嘶”了一聲,眼神卻更加興奮。

  “你看…這才是最能讓你記住我的方式,不是嗎?比任何鮮花與香水…都持久。”

  賀天然看著她近乎自虐的舉動,看著那雪白肌膚上猙獰的指印,胃里一陣翻涌。

  他厭惡這種感覺,早在那天辦公室,這位「作家」人格的賀天然就知道,余鬧秋跟他是屬于同一類人,而唯一一點不同的在于,余鬧秋是期望身邊有一個同類,而「作家」賀天然,最討厭的,就是同類。

  男人別開視線,聲音冷硬:

  “穿上你的衣服,滾出去。”

  余鬧秋卻像是沒聽見,她的目光再次越過他,緩緩掃過這間過于整潔、卻仿佛處處殘留著另一個女人氣息的屋子。

  “賀天然,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就是個精神分裂,因為你裝的實在是太好了,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高爾夫球場,再到那次你們的同學會,在辦公室,在今天的鏡頭前,還有…剛才。

  真的,我有時候都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你真是給我太多…驚喜了。”

  余鬧秋越說越激動,但可惜的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這番興奮發言沒有得到相對的回應,她狂熱的臉,漸漸冷淡下來。

  她踱步到沙發邊,手指劃過曹艾青剛才坐過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殘留的體溫,然后她彎腰,撿起一片掉落在地毯上的白色百合花瓣,放在指尖捻了捻。

  “多好的花啊,可惜,它們總是被用來掩飾腐爛的氣味…”

  隨后她將手中的花瓣輕輕一吹,任由花瓣飄向了窗外無垠的城市夜空。

  “她不會再回來了。”

  余鬧秋輕聲說,語氣篤定得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而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鉆進賀天然的耳膜里,都像極了是一個心魔,在他耳邊低語:

  “就算你后悔,去求她,她也不會要一個…心里住著魔鬼的男人。”

  余鬧秋的視線從窗外的城市天際線收回,她轉過頭,重新看向賀天然,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慈悲的殘忍。

  “但我可以,我比她更合適你。”

  女人再次朝男人走來,伸出手,掌心向上,作出一個邀請的姿態。

  “因為我這里…”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容妖異,“住著的是同一個。”

  賀天然盯著她伸出的手,沒有動。

  冰箱壓縮機沉悶的轟鳴是房間里唯一的聲響,冰冷的白氣緩緩下沉,纏繞著他們的腳踝。

  時間仿佛凝固。

  良久,賀天然忽然也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森然的寒意。

  他緩緩抬起手…

  沒有接受女人的邀請…

  而是猛地一把攥住了余鬧秋襯衫的衣領,將她扯向自己!

  余鬧秋猝不及防,撞進他懷里,呼吸一窒。

  “同一個?”

  賀天然低頭,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朵,帶著致命的威脅:

  “余鬧秋,別太高估你自己了!”

  男人猛地推開她,力道之大讓余鬧秋再次踉蹌著撞在茶幾上,后腰磕碰的痛楚讓她悶哼一聲。

  “莊家是我。”

  賀天然重復道,眼神恢復了一貫的冰冷與掌控感,仿佛剛才的失控從未發生,望著地上的女人居高臨下:

  “游戲規則,由我定,我想玩的時候,你才能上桌,我不想玩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蒼白卻執拗的臉,以及脖子上那圈屬于自己的印記,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你就連站在旁邊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他不再看她,轉身徑直走向樓梯口,步態恢復了一貫的沉穩,仿佛剛才那場險些失控的暴力沖突只是一段無關緊要的插曲。

  余鬧秋靠在冰冷的玻璃茶幾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她沒有憤怒,沒有挫敗,反而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來,無聲無息,只有肩膀微微顫抖。

  越危險,才越有趣。

  不是嗎?

  她抬眼望向二樓的方向,眼神灼熱。

  “資格…”

  她慢慢直起身,后腰被茶幾棱角撞到的地方傳來清晰的痛感,但這痛楚反而讓她唇邊的笑意更深,纖細的手指再次撫上脖頸,那圈淤痕已經開始發紫,指腹按壓下去,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奇異的快感。

  余鬧秋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再次在這客廳里踱步起來,光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無聲無息,像一只正在織網的蜘蛛,她走過曹艾青精心擦拭過的每一個角落,手指劃過沙發靠背、電視屏幕、書架邊緣…

  最后,她轉身,卻沒有走向大門,而是悠然坐回了沙發,甚至拿過一個靠墊墊在腰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仿佛這里本就是她的地盤。

  游戲,才剛剛開始。

  出租車窗外的霓虹燈流瀉而過,在曹艾青蒼白的臉上投下變幻的光斑,像一張無法掙脫的網。

  姑娘手上握著的手機,從她的指縫中流溢出藍色的光,那露出的一角屏幕上,顯示著通話時間是——

  這長達半個小時的時間意味著,從她接到溫涼的電話開始,再到她從賀天然的家里出來,她從未掛斷電話。

  曹艾青的目光掠過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店鋪、閃爍的招牌、相擁的行人,此刻都像蒙上了一層灰翳,變得陌生而疏離。

  電話仍舊保持著通話狀態,她沉默著,直到出租車駛過一個顛簸的井蓋,車身輕微震顫,將出神的她喚醒。

  她將電話貼到耳邊:

  “溫涼。”

  “艾…青…?吁…你終于肯說話了,你…還好嗎?”

  “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你…跟賀天然之間…發生了什么?”

  曹艾青看著車窗外的霓虹燈,像是在復盤方才發生的一切,最后,她像是總結般地說出了一句:

  “沒什么,只是發現有些牌,從一開始就不該這么打。”

  “我…不是很懂你話里的意思,可以跟我詳細說一下嗎?我今天…”

  “溫涼…”曹艾青打斷她,聲音里沒有波瀾,卻自有一股終結話題的力量,“你之前提的那件事,要我幫你解釋,但我恐怕無能為力了,因為…

  我已經不是賀天然的女朋友了。”

  電話那端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后溫涼的聲音放得更緩,帶著試探:

  “艾青,你現在在哪里?要不要我過來找你?”

  “找我?”

  曹艾青平靜的語氣里終于是有了一絲起伏:

  “見到我之后你想做什么呢?奚落?嘲諷?還是同情?我跟賀天然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我想電話里你已經聽的很明白了,你現在高興才對,我分享不了你的快樂,所以找我做什么?”

  說完這一切,曹艾青感覺一種深入骨髓的疲乏席卷而來,并非源于悲傷,而是某種身體里的一部分即將抽離的虛無。

  曹艾青靠在椅背上,閉上眼。黑暗中,有些畫面卻以驚人的清晰度反復上演:賀天然游移的目光、余鬧秋飽含侵略性的笑、領口那抹扎眼的紅、煙灰缸里被遺棄的百合、以及自己徒勞擦拭后光可鑒人卻冰冷徹骨的每一個表面…

  “我找你,是想過來打你一巴掌,問問你現在是想要施舍誰!”

  突然,電話另一頭的溫涼,顯然也被曹艾青揶揄的語氣所惹怒,可她的憤怒,不光是為了發泄。

  “曹艾青,你有沒有后悔過?”

  “你什么意思?”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留學三年,你認識賀天然整整十年了,他曾經那么等你,你同樣也等著他,你們終于在了一塊,現在你又說你們分手了,我問你,有沒有后悔過?”

  “我…”

  “起碼那天在上海的時候,一個叫Mia的女生,給了我一顆糖,她跟我闡釋了為什么愛情里需要‘等待’這么一回事,那天她看向黃浦江,連綿的江水就像她無盡溫柔眼波,當時我就問我自己,我能不能像她一樣做到這些,浪費青春去賭一個人會不會一直愛我…

  可答案是否定的,她贏了,我做不到,我自愧不如…”

  溫涼打斷了曹艾青即將給出的答復,似乎不管后者如何回答,答案,這個曾面對曹艾青的一顆糖就選擇知難而退的女人,心里早已知曉:

  “然而現在,你說你跟賀天然分手了,嘴里說出一些什么‘有些牌,一開始就不該這么打’‘你應該高興’的后悔話,跟個怨婦一樣的發牢騷,你在做什么曹艾青?這一點都不像你!你明白嗎!

  我打電話給你,最初的原因是賀天然現在的狀況很奇怪,我管不著你們現在誰跟誰打牌,誰跟誰下棋,我跟你打麻將都會一直輸的人,你現在為了一張打錯的牌自怨自艾,你在諷刺誰呢?

  你要是真不甘心,你直接掀桌不就好了嗎?

  賀天然難道還會遷怒于你嗎?我不信。”

  坐在車里的曹艾青聽著電話里溫涼怒其不爭的話語,這個女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偏偏又好像有一種與生俱來就要孤注一擲的智慧與勇氣。

  “溫涼,你要是生在古代,一定是個俠女,一言不合就要劫富濟貧的那一種。”

  “…你說什么?”

  “我說…”

  曹艾青緩緩攤開手掌,低頭凝視。

  指尖因過度清潔而微微發紅,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檸檬香精的虛假清新,以及…那抹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徹底抹去的、屬于他人的艷麗痕跡。

  她慢慢收攏手指,攥成一個堅硬的拳。

  有些牌局,或許本不該入座。

  但既然籌碼已經放下,就必須賭到最后——

  要么贏回所有,要么親手掀翻這張賭桌。

  “我說,找個時間見面聊吧,但不是今天,我累了,得先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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