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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0 臣等正欲死站,陛下為何先降

  裴阿元之心,路人皆知。

  以韓千戶的聰慧,自然知道這家伙會打什么心思。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裴元居然那么大的狗膽,裝沒瞧見,依舊去摸桌案下的箱子。

  如此一來,竟像是韓千戶自己將腿送入他懷中一般。

  韓千戶大吃一驚。

  裴元色膽一起,不過是一時上頭,等真得手了,自己都嚇了一跳。

  然而這會兒,他已經顧不得琢磨自己剛才是怎么想的了。

  感覺到韓千戶要抽腿離開,竟是戀戀不舍的下意識的摟了個結實。

  韓千戶的腿腿綿韌而有彈性,大腿上有些略顯豐盈的肉感。

  聞著那衣袍上的馥郁溫香,裴元一時都顧不上考慮后果了,只覺似有口水分泌,恨不得直接咬上一口。

  韓千戶咬著牙,死死瞪著裴元,用力把左腿往回收。

  韓千戶的態度十分堅決,以裴元的大力,一時竟捉不住。

  他本就是半蹲著,受這大力一拽,直接向前撲倒。

  接著,裴元的下巴磕在韓千戶的膝蓋上,牙齒發出“噠”的一聲撞擊。

  他的雙手也下意識的一摟,想要穩住身形。

  結果韓千戶那剛抽回的左腿,連帶右腿一起,都被裴元結結實實的摟在了懷里。

  裴元心中一驚,暗叫糟糕。

  以前過苦日子的時候,裴元跟著他老爹學過白嫖大法,只要穿著錦衣衛那身官服出去,如果吃的拿的不多,別人可能就會忍忍不會計較。

  但要是太過得寸進尺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所以當裴元意識到,自己的手在無意識的亂捏一通,還用大拇指輕刮了下那更加柔腴的大腿肉時…

  裴元就知道,事情大條了啊!

  裴元眼皮一跳,連忙偷看了韓千戶一眼。

  卻見韓千戶正用要殺人的目光看著他。

  裴元有些心虛,趕緊爬起來,忙亂間腦袋還“咚”的一聲碰在桌案上。

  本就有一搭沒一搭留心著裴元動靜的蕭韺,納悶的起身要看,“怎么了,這是?”

  韓千戶是要臉的人,哪好在旁人面前鬧開,當即怒瞪著裴元,漂亮的眸子微微向外示意。

  裴元這會兒無比的慶幸有兩位老哥在場,不然,只怕會發生怒殺親夫的人倫慘劇。

  裴元知道,現在得先順著韓千戶的脾氣來。

  于是灰溜溜的從下面爬出來,一邊給蕭韺打眼色,一邊不滿道,“顯著你了是吧?”

  蕭韺怒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裴元怕蕭韺一走,李士實也離開,那自己可怎么辦,于是又連忙道,“蕭兄留步,陸公公那邊隨時有消息傳回來。”

  蕭韺怒道,“那又怎樣?”

  裴元連忙道,“剛才小弟失言。蕭兄十萬兩銀子都扔寶鈔里了,又豈能意氣用事?”

  裴元這話一出,就感覺腳背劇痛。

  低頭一瞧,一只纖巧的官靴正用力踩在自己靴子上。

  再一抬頭,卻見韓千戶已經面沉似水的在看著自己的東西。

  裴元心中理虧,沒敢吭聲。

  現在布置錢鈔兌換的事情爭分奪秒,裴元不敢讓李士實和蕭韺離開,也不能耽擱下去了。

  想著這兩人都在這件事上投入了巨大的利益,裴元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

  直接讓人去喚云不閑,安排人手和銀鈔的事情。

  云不閑今日雖沒當值,也正在智化寺中。

  他留意到有大群家仆模樣的家伙從側門抬著箱子進入智化寺,又見之前存放寶鈔的院子有許多人出出進進,立刻就有預感了。

  他多日來做的準備,終于到了要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只要這時候再立一功,遲早有超越以前玩伴程雷響的時候。

  果然,云不閑剛剛把材料準備好,就聽到裴千戶的傳喚。

  云不閑連忙興沖沖的拿著那迭紙趕往公堂。

  等進入堂中,云不閑剛抬頭看了一眼,就感覺天塌了。

  就見堂上裴元和韓千戶并肩而坐,呈二圣臨朝之勢。

  云不閑人都懵了。

  不是,他們云家騎墻了這么久,前幾天剛明確在韓千戶和裴千戶之間站了隊啊。

  這,臣等正欲死站,陛下為何先降。

  不等云不閑悲憤,裴元就向他問起了錢莊的事情。

  云不閑只得先整理了心情,見過兩位千戶之后,就開口回稟道,“陛、咳,千戶,咱們在大興和宛平二縣總共收購了十三家錢莊。其中大興六家,宛平七家。”

  明朝的大興和宛平和后世不太一樣。

  明朝時,北京城以皇宮的中軸線一分為二,東邊的歸大興縣管轄,西邊的歸宛平縣管轄,兩者都屬于附郭縣。

  裴元初掌京師的時候,就在東西兩邊,各設置了大興百戶所和宛平百戶所。

  云不閑正好就說到了這兩個百戶所。

  “咱們的這幾家錢莊,都是設置在人流密集的地帶,而且都在距離咱們百戶所不遠的地方。”

  “等到銀鈔開始通兌的時候,咱們可以在兩個百戶所里增派人手,隨時可以居中支援。”

  “除此之外,這些錢莊附近都有大小寺廟。屬下已經暫時將各處的砧基道人匯集在那些寺廟里,一旦有什么變故,也能作為暗手。”

  裴元聽云不閑說的井井有條,本來還很是欣慰,但是感覺到腳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就知道有些不妙了。

  這幾乎就是明目張膽的用千戶所的資源,在干裴元的私活。

  關鍵是,這里面還沒有韓千戶的那一份。

  裴元瞄了韓千戶一眼,想要趕緊抽腳,卻被韓千戶依舊穩穩踩住。

  裴元有些吃痛不住,連忙用另一只腳上去扒拉。

  只是裴元怕繼續惹惱韓千戶,也不敢太用力。

  裴元扒拉了兩下,忽然生出一念,要是沒這靴子,現在的情景怎么有些像是,自己以往在床第間用腳摩挲妍兒的時候。

  接著,裴元就想起了白玉京用力拽下韓千戶官靴,露出那偏瘦的白生生腳丫的事情。

  也不知道韓千戶是不是有什么心靈感應,裴元剛有點異樣的心思,她就迅速的抽回腳去。

  看向裴元的目光,也從之前的嗔怒,變為了羞惱。

  裴元心頭麻麻的。

  韓千戶可別誤解了啊…

  云不閑雖然沒看到兩位千戶桌案底下的小動作,但也明顯感覺到兩位千戶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聲音慢慢變小,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裴元這會兒急于要分散韓千戶的精力,便也顧不得許多了,又問道,“錢莊的事情你做的不錯,人手的事情,準備的怎么樣了?”

  云不閑精神一振,連忙說道,“回稟千戶,卑職已經統計了京中的大小寺院,養有抄經僧的寺院不下百家。名錄就在這里…”

  說著,疾步向前,將那厚厚的一迭紙遞到裴千戶案上。

  裴元伸手就拿,結果另一只手也理所當然的伸了過來。

  裴元的手剛按在那迭紙上,另一只手就按在裴元的手背上。

  裴元瞪大了眼睛。

  這總不是我故意的了吧?

  韓千戶也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只是那云不閑正眼珠亂轉的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躲,韓千戶也不好鬧出什么。

  她落在裴元手背上上的那只纖手,輕輕的在裴元手背上一拍。

  裴元也想起了自己是副千戶來著,怪不得人家那么理所當然的要先拿。

  于是趕緊收手,訕訕而笑。

  韓千戶本來對裴元這次蓄謀已久的銀鈔大戰,抱有濃厚的興趣。畢竟這百余年來,大明寶鈔的頹勢已經難以遏制。

  想要從寶鈔的升值中獲利,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韓千戶甚至有判斷,說不定這次裴元就要失策了,在這次銀鈔大戰中大虧特虧。

  可是這會兒,韓千戶卻莫名感覺,寶鈔還沒虧,她就先虧了。

  韓千戶咬了咬牙,只在那迭紙的第一頁瞟了一眼,就嫌棄的丟給了裴元。

  裴元拿到那名單后,給侍立案前的云不閑使個眼色。

  云不閑這才如蒙大赦一般,趕緊退了下去,離公案遠遠站著。

  裴元將那名單仔細翻閱,心中大概有些譜了。

  能養抄經僧的寺廟,基本上都是有些規模的大寺廟。

  這些大寺廟香火旺盛,能夠養閑余僧眾,也有足夠多的豪紳供奉,能從寺廟中高價購買佛經。

  裴元這會兒腦子亂亂的,光想著等會兒該怎么和韓千戶收場。

  他記起以抄經僧充當人手的事情,是云不閑提出的,于是向云不閑問道,“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是怎么打算的?”

  “額。”云不閑顯然也有點走神,好在他反應機敏,立刻道,“千戶,屬下是這么打算的。”

  “咱們總共有十三家錢莊,大小規模都相差不多。咱們可以每個寺廟征召一個抄經僧,然后根據寺廟的規模實力,為其劃分等次。”

  “然后將大寺廟和相對小一些寺廟的抄經僧人混編。”

  “之后,就按錢莊,令同一個錢莊里做事的抄經僧做成保甲,一旦出了事情,就由這些抄經僧背后的寺廟一起補償。”

  裴元心道這就是上次云不閑提過的那個保障模式的進階版。

  只不過,上次針對的是單個僧人,避免有人吃里扒外。現在則是由多家寺廟,為整個錢莊聯合做保。

  如此一來,無疑是更穩妥了。

  裴元點頭贊許道,“這個法子甚好。”

  云不閑見裴元認可,當即道,“千戶,卑職已經大致按照各寺廟的規模,以及香火收入,依照距離遠近,將這些能提供抄經僧的寺廟分為十三組。”

  云不閑又道,“在此基礎上,咱們就可以核算,每天往各個錢莊投放的銀兩和錢鈔了。”

  “比如說,離咱們最近的寶泉錢莊。周圍臨近的是大通寺、凈業寺、云泉寺等九家寺廟。按照屬下的預估,真要有什么麻煩,讓他們聯手賠出四五千兩,應該不成問題。彼此分擔之下,他們雖然肉疼,但也不會傷筋動骨。”

  “所以咱們可以把寶泉錢莊的交易份額就定為五千兩,每天存儲在寶泉錢莊的寶鈔和銀兩不能超過這個數字,以免出了問題。”

  “若是銀兩或者寶鈔的比例差距過大。可以由千戶所這邊統一押解運輸,及時將白銀或者寶鈔拿回來。”

  裴元聽了問道,“那為何不把京中寺廟按照規模大小均分,這樣一來,也免得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管理起來也很麻煩。”

  云不閑連忙解釋道,“屬下這是按照距離遠近分派的。這些寺廟擔了干系,必然就會上心錢莊那邊。”

  “寺廟里別的不多,年輕力壯的和尚不在少數。真要遇到有人哄搶鬧事,這些寺廟也能及時支援,如此一來也能多了一重保障。”

  這個邏輯就很簡單。

  每個錢莊背后有八九家大的寺廟,這些大的寺廟又各自有奉養的勛貴豪紳,誰會為了錢莊里的幾千兩銀子,一下子得罪這么多人?

  裴元聽了滿意,這何止是多了一重保障啊,還多了一重掩護。

  裴元已經把自己和盟友的錢都套現出來了。

  如果這次寶鈔的炒作順利,把寶鈔的價格牢牢地守在“五貫兌換一文”之上,那這些錢,裴元就能落袋為安了。

  如果沒能守住“五貫兌換一文”的防線,裴元還要拿出一部分出來兜底。

  所以即將投入市場的寶鈔和銀兩,都是從和尚那里拿來的。

  這些僧人出面經營和保護,這很合理吧?

  裴元作為朝廷層級的監管部門,對此進行工作指導,也很合理吧?

  這里面可沒有他裴元的一張寶鈔,一兩銀子。

  他裴千戶清清白白,經得住都察院的調查。

  云不閑又繼續道,“除了這十三家錢莊,圍繞著這些錢莊還有大大小小的寺廟有高利貸的營生,能夠進行銀鈔的通兌。”

  “這些寺廟里作為這十三家錢莊的延伸,可以進行銀鈔通兌的業務,賺取小額的傭金。”

  “這樣一來,咱們看似少賺了不少的傭金,但是這些寺廟有自己的影響范圍,咱們錢莊的兌換比例,可以借助這些觸手,直接影響到大半個京城。”

  “與那些損失的傭金相比,銀鈔兌換比例的定價權,無疑會價值更大。”

  裴元沒想到云不閑這么快就幫自己搞出這么一個層層迭迭的架子。

  只要這個架構運轉起來,就是一個成熟又可靠的穩定通道了,這對他以后的計劃,可是巨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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