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城頭變換，頗有種讓人云里霧里看不清楚的意思。”
“誰能想到赫赫有名的匯豐股價竟然跌了一半還多。”
黃金俱樂部中，三巨頭再次聚會，李爵士頗為感慨。
廉署副專員嘆息道：
“可不是么，那可是匯豐。”
李爵士皺眉問道：
“沈大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副專員搖搖頭：
“我不清楚。”
保安局副局長道：
“督爺府對沈大班格外關注，畢竟，這位是真正能夠在戴卓爾夫人面前說得上話的人。”
“他竟然憑空失蹤，真是令人奇怪。”
李爵士似笑非笑道：
“失蹤？”
副專員也感到不可思議：
“沒錯，就是失蹤了。”
“根據我們的調查，沈大班是接到了兩個電話之后，馬上就下令自己的秘書訂了回霧都最快的一個航班。”
“然后就乘車直奔機場。”
“可是我們的調查人員發現，沈大班沒有去機場，甚至海關都沒有顯示他進出的記錄。”
副局長連連點頭：
“保安局的調查也是如此。”
“現在只有下面幾種情況。”
“要么，他沒有出海關，而是偷渡出港。”
“要么，他被人殺害了。”
“還有一種，他出了海關，但是海關沒有記錄。”
李爵士看著副局長頗感荒謬：
“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副局長解釋道：
“其實不矛盾。”
“我舉兩個大家都熟悉的例子。”
“雷洛和龍成邦。”
“當時，他們幾人都被通緝，我們幾乎布下了天羅地網。”
“然而還不是被他們逃跑了？”
副專員搖搖頭：
“不，他們逃跑那是我們特意放走的。”
“這班人與督爺府牽扯得太深了。”
“要是不放手，鬼知道他們最后會說出什么樣的話來。”
三人齊齊點頭。
雷洛和龍成邦該說不說，真的是一代梟雄。
他們建立的利益共享網絡太大，大到若是公布于眾，真就扯著督爺府一塊完蛋。
這種事情是不允許的，與其說是那兩人是逃走的，還不如說是被督爺府給逼走的。
李爵士想了想道：
“沈大班的情況比雷龍兩人更從容。”
“他想要偷渡也好，想要光明正大地離開也好，都沒有人去阻攔。”
“他要離港比那兩人更容易。”
副專員搖搖頭：
“我看懸。”
“若是光明正大離開，海關也好機場也好，不可能不記錄沈大班的數據。”
“他能夠從海關離開的唯一辦法，就是用了別的身份。”
以沈大班的身份，多備一重身份不是什么難事。
“然而這基本上跟偷渡沒有別的兩樣了。”
“這說明他的情況很不妙，不能光明正大地離港。”
“他的處境很不妙。”
“我們私下里面討論過…”
“沈大班怕是兇多吉少。”
李爵士緩緩摸了摸自己的手：
“我與沈大班是老友，聽到他的消息，真是令人難過。”
“人老了，總是念舊。”
“這些年物是人非，老友是一個又一個離開了。”
“真是讓人惆悵。”
副局長和副專員對視一眼，齊齊道：
“爵士，您正春秋鼎盛，何來這等言語。”
李爵士笑了笑，繞過了這個話題：
“我們假定沈大班已經遇害，誰是殺人兇手？”
兩人齊齊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副專員說話：
“不好說啊。”
李爵士神情一動：
“怎么說？”
副專員苦笑道：
“我奉了督爺的命令去調查這件事情。”
“有百分百的證據表明，大小富豪的背后是沈大班支持的。”
“您也知道，因為小富豪的原因，香江受到了股災。”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但凡是在股災中受災的企業、股民都有可能有行兇的動機。”
段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是血海深仇。
“此外，當天打給沈大班的兩個電話，一個是匯豐本部的老總。”
“另外一個是財政司。”
“都是令人尊敬的人物。”
“我們想要調查，也是夠嗆的。”
這是十分無奈的任務。
“督爺的命令雖然下達了，可是我們都清楚，督爺做樣子的可能性遠遠大于真要把沈大班下獄的可能性。”
“調查歸調查，方法很重要的。”
“我們不能得罪沈大班。”
“手段就不能太過剛烈。”
“不說沈大班自身是霧都貴族，單單匯豐的體量，就讓人瞠目結舌。”
“更何況，匯豐背后有人。”
“似沈大班這種人物，對于一個企業來說有好有壞。”
“以沈大班的能力，極易讓匯豐患上對其的依賴癥。”
“可是短短時間，匯豐就穩住了陣腳，還是在擠兌潮的影響下。”
“匯豐深不可測。”
“不管是沈大班還是匯豐，哪里是我們能夠招惹的？”
“手段，自然也不能太過激烈。”
“要不然，等到這段時間過去，人家想尋找我們的晦氣，輕而易舉的事情。”
李爵士理解地點點頭：
“是啊，太古集團可不好惹。”
副局長同情地看了副專員一眼，這位老兄可真攤上了一個糟糕的差事。
副專員也是憋屈：
“咱們廉署號稱獨立于三司十三局，直接受督爺領導。”
“可事實上是什么，咱們大家都知道。”
李爵士笑道：
“這種機構在老家早就有了，錦衣衛，東西廠。”
“不稀罕。”
副專員重重嘆了口氣。
副局長皺眉道：
“我們也曾經做過調查。”
“可是根據我們的調查結果，當真是撲朔迷離。”
“仿佛所有人都有嫌疑，所有人又都沒有嫌疑，真是瘋了。”
李爵士拍拍手：
“我與沈大班是老友，可是我必須說明一點，沈大班的舉動太過。”
“得罪的人太多。”
“這些人是那么好得罪的嗎？”
“全都是種下了仇恨的種子，不知道遇到什么煩心的事情就會誕生罪惡。”
“人家想要搞他，也太容易了。”
“沈大班何其的不智。”
“不過…”
“匯豐的擠兌潮出現的突如其來，背后有沒有可能與沈大班的失蹤有關系呢？”
副專員苦笑搖頭：
“沒有可能！”
李爵士眉頭一皺：
“竟然沒有可能？”
副專員對兩人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哪怕這是廉署的機密。
黃金俱樂部就是交匯三人行業的隱秘才形成的特殊俱樂部。
“匯豐的擠兌潮真的是一私人恩怨。”
“人家不是沖著沈大班來的，他們是沖著大小富豪去的。”
李爵士和副局長相顧愕然。
這邏輯似乎不對吧，你要是沖著大小富豪去，直接找正主不好嗎？
干嘛要找匯豐？
欺軟怕硬？
那也不對啊！
與匯豐相比，大小富豪才是軟弱的一方才對。
副專員解釋道：
“這件事情看起來違背常識，其實是有內在邏輯的。”
“大富豪下獄，小富豪也在霧都得罪了大貴族們。”
“然而沈大班還是在為這兩人奔走。”
“如果不是霧都的狗仔曝光，這種隱秘的事情，真的沒有幾個人知道。”
“既然曝光了，也就瞞不住了。”
“于是就引起了一個人的怒火。”
“這人就是林楓。”
李爵士和副專員齊齊皺眉：
“林楓？”
“那位香江的隱形富豪？”
副專員聳聳肩：
“沒錯，就是他！”
“這位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他是流氓中最會經商的，也是經商的人中最江湖的。”
“本來他對匯豐也沒有什么，只不過當霧都的狗仔曝光之后，引發了他的憤怒。”
“于是，洪興乃至與其交好的眾多社團，就引發了針對匯豐的擠兌潮。”
“這種事情還是布朗曝光出來的。”
“要不然，我們壓根就不知道還有這么一位與大富豪針鋒相對的人物。”
李爵士微微皺眉：
“我最近也是頻頻聽說過這一位。”
“要不是我有保安局的幫助，說不得我也得聘請雷霆安保。”
“這樣一位人物竟然與大富豪有仇？”
“消息可靠嗎？”
回答他的是副局長：
“消息應該是真的。”
“林楓其實一直是在我們的視線中。”
“只不過因為他的檔案很完美，本身又是大富豪，即便是差館想要動他都不可能。”
“林楓的老婆很多，其中最后一位，也就是他的八夫人的父親方進新本來有恩于大富豪，只不過恩大成仇，在方進新落難的時候，他沒有伸出援手。”
“方家的后人是沒有本事討回這個公道的。”
“然而方婷的男人是林楓。”
“混江湖的都是恩怨分明，林楓尤甚。”
李爵士恍然大悟：
“原來是方進新的女婿，難怪了！”
似他這般的人物，對于香江的恩怨情仇可謂是了如指掌。
“我似乎明白了。”
“林楓要搞匯豐，是怕他們如同以往一樣，毫無理由地支持大小富豪。”
“大小富豪的情況我們都知道，想要出來的可能性很低。”
“林楓不想讓他們兩人好過，自然要斷了他們的外援。”
副專員重重點頭：
“沒錯，林楓就是這個意思。”
李爵士笑了笑，
“只不過林楓不是我們，不知道沈大班已經失蹤，索性就給匯豐使了絆子。”
“擠兌潮…”
“他是真的敢做啊！”
副專員沉默了好久，才道：“不僅僅如此。”
頂著李爵士和副局長的目光，他解釋道，
“匯豐的股票動蕩，背后的主力就是百勝基金。”
“這家基金的操作者是陳濤濤。”
李爵士微微一愣：
“那不是陳萬賢那個老家伙的私生子嗎？”
“咦…我隱約記得，因為他，忠青社沒了？”
副局長解釋道：
“爵士好記性。”
“沒錯，陳濤濤的東家就是林楓，也是因為他，忠青社被江湖除名。”
李爵士嘖嘖稱奇：
“英雄出少年，真了不得。”
“林楓才多大，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當年我在他這個歲數的時候，還在上學呢。”
副局長和副專員齊齊聳肩：
“誰說不是呢？”
李爵士的神情頗為玩味：
“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副專員和副局長滿頭霧水。
好消息？
李爵士微笑道：
“我們黃金俱樂部的宗旨是匯聚八方信息，一心向錢。”
“俱樂部的各位都是各個領域的精英。”
“哪怕是混社團的，也是社團中的精英。”
“我們的目的可不是什么爭霸，而是為了賺錢。”
“在老家，有一句話，叫作只有千年的世家，沒有千年的王朝。”
“香江的歸屬今天是昂撒，明天是老家。”
“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我們的觸角遍布香江上下。”
“不管誰上臺，都不得不用我們的人。”
“只要我們的人在，俱樂部就在。”
“我們的利益也在。”
“誰上臺，又有什么分別？”
副局長和副專員齊齊道：
“爵士高見。”
李爵士微笑道：
“我喊你們過來，也不是為了聽八卦的。”
“林楓與匯豐之間的爭斗，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匯豐的擠兌潮妙啊！”
“咱們俱樂部控制的幾家銀行，這一次可真是托了他的福氣了。”
“吃得很飽。”
副專員和副局長精神一振：
“爵士，真的嗎？”
李爵士笑道：
“可不是嗎？”
“匯豐是昂撒資本，此番擠兌潮，固然苦不堪言，可老實講，其實也把渣打也連累了。”
“一般情況下，市民對一家銀行失去了信心，擠兌之后，通常會把錢存放在另一家銀行。”
“可惜得很，渣打同樣是昂撒資本。”
“恒生本應該接過匯豐的客戶，但不要忘記了，恒生本就是匯豐的子公司。”
“咱們的銀行可算是吃了個飽。”
“那本來是咱們用來洗錢用的，結果因為法人是華人，于是接了這個破天的流量。”
“這一次我們不但吃飽，還吃撐了。”
副專員和副局長大喜過望。
李爵士笑道：
“我請兩位聚首，是想要請教兩位，按照你們的分析，匯豐還能不能撐過去？”
副專員馬上道：
“撐過去很輕松。”
李爵士收斂了笑容：
“全港的擠兌潮，想要輕松度過，可能嗎？”
副專員馬上解釋道：
“根據我得到的情報，匯豐的資產還是非常健康的，他們柜臺上有錢。”
“只不過，銀行的核心業務就是攬儲和放貸。”
“不可能把所有的現金都放在柜臺上，任何一個銀行都不可能這么做。”
“面對這等級數的放貸，任何一個銀行都頭疼。”
“匯豐到底是巨頭，他們已經在極短的時間做出了決斷。”
“根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們已經從渣打臨時拆借了兩百億港紙來應付這個擠兌潮。”
“我想，消息馬上就要放出來了。”
李爵士微微一愣：
“也就是說，匯豐的情況穩住了？”
副專員沉吟了一會兒，才道：
“不好說。”
李爵士愕然：
“兩百億港紙還不好說嗎？”
副專員苦笑道：
“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其中有一百多億是要馬上提現的。”
李爵士心中一動：
“督爺府的五十多億？”
副專員回答道：
“那是其中之一。”
“另外還有五十多億是…坎寧安將軍的。”
李爵士愕然：
“坎寧安將軍還有五十多億？”
副專員也是皺眉：
“那是從霧都轉存過來的，按理說，這種大額的錢財，不應該要現金才是。”
“可問題是，坎寧安將軍就是要現金。”
“這兩家就占有了一百億。”
“您想，誰敢保證還有沒有第三家？”
副局長卻道：
“擠兌風潮應該平息了。”
兩人齊齊望著他：
“為何這樣講？”
副局長認真道：
“匯豐本來就是一個龐然大物。”
“此次擠兌潮固然歷史罕見，匯豐應對得也頗為狼狽。”
“可是我要說，這只是匯豐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匯豐一旦回過神來，就是林楓的敗局。”
李爵士皺眉道：
“匯豐與林楓之間的較量，關系到我們的下一步，我們可不能只憑著感情做事。”
“我要證據。”
“你要知道，恒生指數都下降了一半，匯豐集團的股票同樣下挫了一半。”
“這相當于匯豐集團的市值蒸發了一半。”
“它憑什么回升？”
副局長馬上解釋道：
“爵士，您別忘記了匯豐集團的大股東還沒有下場。”
李爵士一怔：
“太古集團就要下場了？”
副局長小聲道：
“布朗爵士就是太古集團的人。”
李爵士愕然：
“布朗是施懷特家族的人？”
副局長點點頭：
“除了施懷特家族，也沒有人在沈大班突然失蹤之后，就馬上把匯豐的爛攤子整合起來。”
李爵士露出了笑容：
“有道理！”
副局長進一步道：
“一般情況下，布朗鐵定是要利用匯豐本身的關系進行自救。”
“若是不能很好地紓困，那么，身為大股東的太古集團就要出手了。”
“太古集團，同樣是一尊龐然大物。”
“他們要是出手，我相信，匯豐的難題會迎面而解。”
李爵士哈哈大笑：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妙的消息。”
“那么，我們的工作重點就來了…”
“抄底購入匯豐的股份，咱們也向匯豐和太古集團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