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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你必須做出選擇

  “第一節練習賽即將結束,絕大多數車手都已經返回了維修站,唯獨還有HRT車隊的車手北留在賽道上面,按照我對于他的了解,應該是想要再推一圈。”

  雷德把目光對準了賽道上面的陳向北,接近一個賽季的解說下來,他自認已經初步摸清了這個中國年輕車手的個性,羅斯伯格跑出來的驚天練習賽圈速,毫無疑問刺激到了車手北的勝負欲。

  他想要再推一圈,去做到比對手更快!

  事實上雷德僅猜對了一半,陳向北確實需要再推一圈,原因卻不是他的勝負欲,而是來自于車隊的指令。

  當然,客觀而言陳向北也需要暢通的賽道交通,來驗證下自己到底能不能用車技去逆轉賽道特性。

  HRT車隊13號賽車飛馳,一眾策略組成員目光死死盯著監控屏幕,唯獨奧德托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

  陳向北這個飛馳圈,單論每個計時段都有提升,可問題在于提升幅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更像是良好的賽道交通環境帶來的正常提速。

  “領隊,北的走線沒有太大問題,唯獨賽車調校跟賽道特性沖突太大,彎道能很明顯看到他方向盤不斷修正。

  “車速越快,賽車尾部擺動就越厲害,修正次數跟幅度也就越高,這對圈速影響是致命的。”

  澤野弘樹敏銳察覺出問題所在,那就是彎道修正太頻繁了,代表著轉向控制不夠精準。

  F1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對于走線跟操控流暢度要求最高的賽事,并且沒有之一!

  每一次細微的修正,帶來0.001秒的放慢速度,整條賽道十幾個彎道下來就能累計到0.01秒到0.1秒之間的差距。

  千分秒就足以絕殺對手,更何況百分秒跟十分之一秒?

  “你說的沒錯,北很不適應這條賽道。”

  奧德托點了點頭。

  他讓陳向北再推一圈,本想給這小子上點強度壓榨出潛能。

  現在看來,并非是陳向北不敢推極限,而是他盡力也無法掌控這條賽道。

  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在于摩納哥的難度跟陌生。

  歷史上從未有過哪位車手,首秀賽季拿到過摩納哥的桿位或者冠軍。

  并且相比較傳統按部就班升上來,有過摩納哥低級方程式經驗的年輕車手,以及本身就熟悉賽道環境的歐洲本土車手,陳向北真的是兩眼一抹黑。

  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無數遍開賽車模擬器。

  先不說這個時代賽車模擬器擬真程度最多就六七成,相比較現代標準F1賽道,傳統老賽道還有兩個致命的模擬難點,那就是路況跟坡度。

  路況很容易理解,顛簸跟坑坑洼洼放在賽車模擬器上是沒有這種設定。

  坡度就有很多人不理解了,理論上按照計算機模擬性能,搞個上坡或者下坡很難嗎?

  事實上還真就很難!

  現代新修的標準F1賽道,每個坡度的度數跟長度,早早就在設計師規劃圖紙里面,得到數據計算機就能相對容易的模擬出來。

  可是天天路上跑車的傳統街道,每一年受到各種環境跟車流量乃至于修路的影響,坡度高低完全沒有統一的標準,需要車手自己實地跑去了解跟銘記。

  哪怕普通司機都知道,同樣的路段下坡就早點剎車,上坡就得補點油門。

  如果這點放在F1摩納哥大獎賽里面,需要擦著護墻1厘米過彎的標準下,輕微的坡道起伏帶來的剎車速度變化,都有可能造成切線的嚴重失誤。

  想要保險點不上墻撞車,那么就得離護墻遠點或者不斷修正。

  陳向北現在就是這么個情況,他想要推極限,卻走不出一氣呵成的精準走線。

  不修正的就會上墻,修正的話就會變慢,沒有第三種選擇。

  事實上后世中國車手周冠宇,也曾在摩納哥賽道遭遇過類似的場景,本身就慢熱的他面對這條難度頗高又沒有足夠熟練度的賽道,選擇了第一種方案。

  那就是保守走線離護墻遠點,避免上墻撞車。

  結果自然速度慢的出奇,三年全部Q1淘汰,其中兩年倒數第一,一年倒數第二。

  車手往往很難做到對每一條賽道的掌控,有些賽道屬于本身怎么都開不好,有些賽道則是屬于跟賽車特性相克。

  比如后世威廉姆斯的肌肉車,突出一個直道王,彎道亡。

  高速賽道大殺四方,低速賽道路邊一條。

  某種程度上而言,HRT賽車也是屬于肌肉車的類型,各種氣動套件都是為了高速賽道特性研發,只不過沒有后世威廉姆斯車隊那么極端罷了。

  短短一圈時間過去很快,賽道轉播大熒幕上面實時顯示出陳向北一練最后的圈速。

  1分13秒885。

  當這個數字出現之后,觀眾席立馬出現了不少爭議。

  “北最后一圈到底推了沒有,怎么會比羅斯伯格慢1秒那么夸張?”

  “練習賽這個圈速不是很正常,現在北一練排名都來到了第三,難道維特爾、漢密爾頓等人也是菜鳥?”

  “問題是紅牛跟邁凱輪車隊沒推啊,北這最后一圈留在賽道很明顯PUSH了。”

  “推沒推也看情況,不要用練習賽成績下達定論!”

  很多觀眾都意識到陳向北留在賽道,肯定是想要跑一個好圈速。可具體用了幾成功力,就只有陳向北本人跟HRT車隊知道了。

  于是乎想嘲諷的怕被打臉不敢嘲諷。

  想吹噓的同樣怕被打臉不敢吹噓。

  雙方就只能爭論陳向北到底推沒推…

  不過HRT車隊P房的氛圍就比較凝重了,策略組成員很清楚奧德托下達指令之后,陳向北這一圈不說百分之百推進,至少拿出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狀態。

  1分13秒885的成績,他們很不滿意。

  按照這個圈速就算排位賽有提升,大概率會止步Q2。

  伴隨著第一節練習賽停表,陳向北順勢駛入了維修通道,P房里面奧德托跟澤野弘樹等人,已經開始研究起車載錄像,為即將要到來的二練做準備。

  “北,你恐怕得再考慮一下調校方案了。”

  奧德托看到走進來的陳向北第一句話,就是談及調校方案的問題。

  還沒等陳向北回答,奧德托就指著屏幕上的車載錄像繼續補充道:“摩納哥極其注重節奏跟流暢性,從來都不是一個一個的過彎,而是需要把它看做一個整體。”

  “每一個彎道的出彎,都將決定下一個彎道的入彎,你必須找到流暢的節奏,整個過程中不能存在任何中斷。”

  要知道奧德托輕易不會在開法上面指導車手,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F1車手已經站在了操控金字塔的頂端,沒有誰配去教F1車手如何開車。

  今天他之所以會說這些東西,一方面是期望用嚴肅的態度,來讓陳向北意識到適應自己跟適應賽道之間,需要做出一定的取舍。

  另外一方面就在于HRT車隊想要爭冠,最后這兩站賽事都得拿分站冠軍!

  曾幾何時對于奧德托或者HRT車隊而言,爭冠更多是一個口號跟一個目標,陳向北能進入爭冠行列自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實在做不到,只要成績過得去,車隊也能夠接受。

  至少沒有誰從一開始,就對陳向北有世界冠軍的標準。

  甚至于說更直白點,中國車手新秀賽季能登上領獎臺就是成功!

  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爭冠不再是目標跟口號,而是實打實能觸手可及的榮譽。

  勝負欲不僅僅車手有,領隊跟車隊管理層同樣有。

  奧德托期望能見證自己一手培養的車手,站在賽車金字塔的頂端,坐上那俯仰眾生的王座!

  “我明白。”

  陳向北點了點頭。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走線很掙扎,沒有以往行云流水的絲滑。

  “另外方向盤轉向必須果斷、平滑且精準,任何生硬或多余的動作都會破壞車身平衡,導致時間損失或者撞車。”

  “轉向過度的中高下壓力調校方案,導致賽車滑動頻率增多,就無法適應摩納哥賽道特性。”

  “北,你必須得考慮下如何找到平衡點了。”

  這句話奧德托說的比較委婉,意思就是陳向北完全偏向于自己轉向過度的熟悉開法,放在摩納哥賽道上面行不通,必須得想辦法調回來。

  面對奧德托的建議,陳向北卻沒有妥協。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開口道:“我覺得目前的調校方案沒問題,轉向過度能匹配摩納哥賽道,并且上限會比傳統的極高下壓力轉向不足更高。”

  “掌控不了的上限有什么意義?”

  奧德托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陳向北還沒有意識到時間不等人。

  二練跟三練加起來才兩個小時,怎么做到去掌控?

  放在其他賽道排位賽差點,正賽還存在著超車翻盤的機會。

  摩納哥賽道沒有!

  這是一條排位賽比正賽更重要的賽道,桿位或者頭排發車幾乎意味著勝利的一半,每位車手都會在排位賽傾其所有的發揮。

  短短兩個小時,意味著陳向北沒有試錯資本跟空間。

  望著奧德托跟陳向北的“爭執”,車隊策略組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佩雷茲跟特魯利兩人,更是眼神中充斥著復雜。

  圍場內經常說陳向北情緒穩定,事實上奧德托這個意大利老頭情緒更穩定,極其難得看到他“動怒”一面,更別說現在明顯有些急了。

  “急”跟“怒”其實有很大差別,前者代表著更關切跟重視。

  “我可以。”

  陳向北沒有爭辯,僅是堅定的說出這三個字。

  面對一條超難的賽道,信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特別身為一名F1車手,你可以不相信任何東西,卻一定要相信自己跟駕駛的賽車。

  車手這兩個字的本質,就是車跟手!

  兩人就這樣目光對視著,P房的空氣都仿佛陷入了凝固。

  片刻過后奧德托才開口道:“用二練來證明你是對的。”

  毫無疑問,這是奧德托的妥協。

  “好。”

  說完這句話后,陳向北當即轉身走向自己的賽車,朝著梁馳等維修技師說道。

  “賽車底盤再調高5毫米,目前有些路段會托底,影響到過彎路線的選擇。”

  “變速箱齒比調更密集,放棄對于七檔的照顧,動力輸出更偏向于低檔位響應。”

  “賽道太過于狹窄,很多路段需要吃透路肩過彎,懸架行程可以適當調軟一點吸收震動,順帶增強機械下壓力。”

  “另外還有…”

  陳向北一條一條再次訴說著賽道反饋,某種程度上他同樣在機械結構方面做出了妥協,沒有完全遵循自己之前的設定。

  見到這一幕的出現,奧德托臉色好看了許多。

  至少證明了一件事情,陳向北的堅持不是單純的年輕人固執,他確實在思考如何去掌控賽道,只不過選擇的方向跟自己不同。

  “奧德托,當初任何舒馬赫策略組的時候,你有這么擔心嗎?”

  一道調侃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很明顯布里亞托利看出來了奧德托的變化,忍不住對這個老對頭戲謔起來。

  “你還是先確定佩雷茲跟特魯利的席位,再來關心舒馬赫吧。”

  奧德托同樣毫不客氣的回懟了一句。

  現在隨著特魯利的回歸,佩雷茲跟他都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境地,兩人在這一站都有些不自然,以至于連話都少了許多。

  按照F1官宣節奏,最早夏休期結束就會宣布下賽季的簽約車手,最晚也就在十月左右就有答案。

  HRT車隊直至目前為止,布里亞托利都沒有決定誰將成為下個賽季車隊正式車手。

  外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陷入兩難抉擇,兩位車手各有優缺點。實際上布里亞托利是在待價而沽,故意拖延簽約時間給車手壓力看能不能再多榨取一點贊助費。

  對于這種手段奧德托很鄙夷,可他雖然名為領隊,但事實上并沒有車手的決策權,早在邀約布里亞托利的時候,意大利老流氓就強調了他要全權掌控車隊。

  “呵呵。”

  布里亞托利當然是聽出了奧德托的諷刺味道,冷笑一聲就不在多言。

  另一邊陳向北已經完成了對于賽車的調校,再次戴上頭盔坐進了座艙里面,目光緊緊盯著上方的發車指示燈,臉上去沒有絲毫緊張的表情,相反有些迫不及待。

  原因很簡單,越危險越迷人!

  那種游走在失控邊緣的感覺,會讓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帶來一種刺激跟興奮感。

  不管成績如何,陳向北很享受這種挑戰難度的感覺,只有這種危險無處不在,才能體驗到賽車運動最初的速度與激情,而不是如同沒有感情的賽車機器那樣完成“任務”。

  這就是為什么,摩納哥會被稱之為車壇的皇冠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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