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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你至少有三件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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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

  同泰寺!

  寺廟之中,香火旺盛。

  新任的南梁太子蕭綱站在大雄寶殿前,恭敬的等待著。

  去歲,昭明太子蕭統病逝,蕭衍在皇太孫和皇太子之間,最終選擇了自己的三子蕭綱繼任為太子。

  殿宇之中,誦經聲畢,等待多時的蕭綱看著一個男子急匆匆的跑下了臺階。

  蕭衍的寵臣朱異!

  朱異面上的都是笑容,態度也很謙卑,不過蕭綱卻并不喜歡他。

  自從蕭綱擔任太子之后,朱異便有意的開始與他保持了距離,還時不時打壓著他身邊的親信。

  心中不喜,面上還是要保持起碼的尊重。

  “彥和,父皇是如何說的?”

  蕭綱來此,便是因為身為太子的他,要為蕭衍分憂,處理朝政。

  一些內政,蕭綱自然可以獨自處理,可外交和軍事這等大事,他自然沒法自己處理。當然,便是蕭綱想要獨自處理,他也說了不算。

  爾朱氏派人來了,言辭卑怯,將調子降得很低,就差說自己是北面的蠻夷,來拜見天子了!

  失去了太原的爾朱氏,與擁有太原的爾朱氏完全是兩個狀態。

  當然,如此表態,自然是有所求的。

  爾朱氏的訴求有兩個!

  第一個是想要讓汝南王元悅歸國,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法,實際上就是想要讓南梁不要支持元悅在邊境上搞事情了。

  沒有了南梁的支持,元悅自然就沒有戲唱了。

  第二個是想要聯手,共同對付李爽。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洛陽的皇帝和朝廷都不過是爾朱氏的傀儡,可畢竟那還是如今北魏唯一的皇帝和朝廷,有著大義的名分在。

  從洛陽來的使者,南梁還是要正經對待的。

  這兩個訴求蕭綱一個也拿不了主意。

  蕭綱在漢中的時候被侯景俘虜了,后來輾轉回到了南梁,可威望大跌。

  若不是后來,憑借著北伐,攻占了南陽大片的土地,也無法這么順利的登上太子之位。

  其中關鍵,便是蕭綱通過李神軌,建立了和關中的友誼。

  外交的轉變,蕭綱在南梁會失去很多籌碼。

  朱異的臉上很平靜,不比站了許久的蕭綱,有些心浮氣躁。

  “陛下說,汝南王本是元氏宗親,落葉歸根亦是常理。”

  當然,不讓南梁搞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爾朱氏能夠拿出來的,也只有重新劃定北魏和南梁的邊界,承認六鎮起勢以來,南梁在江淮之北取得土地的正當性。

  蕭綱并不關心這個,而是問道:

  “那關中那邊呢?”

  朱異笑道:

  “陛下言,關中李氏,殺戮過重,恐非天下之福!”

  看著朱異的笑容,蕭綱心中很不爽。可他明白,蕭衍定下的事情,他也改變不了。

  “那如何,要出兵么?”

  朱異搖了搖頭,道:

  “擅興兵戈,徒勞百姓,為之之要,在一李三賀拔!”

  一李三賀拔?

  蕭綱剛想明白,想要說什么,朱異卻是道:

  “此等小事,不勞太子了,我已然派人去了。”

  便在此時,大雄寶殿之中,又想起了敲磬聲,朱異急急告辭,進殿侍候蕭衍去了。

  蕭綱看著朱異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絲憤恨之色。

  漢中。

  南鄭!

  韓陵正在樹下打著五禽戲,李神軌拿著一封信,走到了韓陵身邊,問道:

  “先生,你幫我看看,這信上什么意思?”

  韓陵打完了一套,坐在了一旁,看也不看,便問道:

  “梁國那邊來的?”

  李神軌一聽,臉上露出了驚奇之色。

  “先生,你真是神了啊!”

  韓陵端茶碗,抿了一口,笑道:

  “上面是不是有關姻親之事?”

  李神軌一愣,盯著韓陵,疑神疑鬼道:

  “先生,你在我身邊安了探子么?”

  “何出此言?”

  “不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韓陵放下了茶碗,揮了揮手,李神軌乖巧的坐在了韓陵身側。

  “大王于平陽擊敗了爾朱氏六萬大軍,攻占了太原,天下的形勢變了!”

  李神軌耐心的聽著,盡管心中不解李爽攻占太原和他娶老婆有什么關系,不過還是沒有插嘴。

  “河北的世族不喜爾朱氏,原本屬于爾朱氏麾下的外姓大將不少也倒戈了,若爾朱氏徹底了敗了,天下的形勢會如何?”

  李神軌搖了搖頭,韓陵卻異常的有耐性,微微一笑。

  “對于蕭衍來說,最好的形勢無疑是關中和關東就此分裂,如此,梁國無憂。可爾朱榮死后,如今的關東卻沒有一個人能與大王分庭抗禮。一旦大王進入洛陽,統合了中原,梁國就要面對北方巨大的壓力。”

  說著,韓陵的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期待之色。不過,韓陵眼中這股期待之色很快隱去,恢復了平靜。

  “蕭衍在為最壞的形勢做準備。”

  李神軌不解,抬頭看了一眼韓陵蒼老的臉頰,問道:

  “最壞的形勢?”

  “蕭衍已然六十多了,別說如今他這年紀,還能不能像是年輕之時一樣,征戰四方,便是能,他亦沒有宋武帝的能耐。如此,只有在最壞的形勢到來之前,將梁與魏之間的國界推到最合適的地方。”

  “最合適的地方?”

  “江淮之地,為建康屏藩,荊襄之間,乃梁國命脈,巴蜀之地,猶關南北之勢。”

  韓陵說著,道:

  “如今,梁國已將戰線推至彭城之南,新野之北,唯有這巴蜀之地,劍閣雖險,亦難安江東老僧之心。”

  韓陵說著,心緒激蕩,站了起來,本來靠在他身上的李神軌沒留神,摔了一下。

  李神軌也不在意,他起來時,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韓陵此時已然走到了樹下,看著庭院之中的老樹出神。

  “梁國不乏忠臣良將,如陳慶之、蘭欽之輩,乃大將之才。蕭衍雖老,手中的刀依舊利啊!”

  李神軌聽了,摸了摸頭,終于忍不住問道:

  “那這和我有什么干系,朱異這廝非要給我說媒,還說對方貌若天仙!”

  韓陵轉過身,看著李神軌,笑了。

  “這不是給你相了個女人,而是蘭陵蕭氏與隴西李氏的聯姻,亦是為梁國宗室與陳留王之間的架起了橋梁。”

  李神軌還是不明白,道:

  “我還是不明白!”

  韓陵嘆了口氣,問道:

  “如今的漢中誰管啊?”

  “我啊!”李神軌隨口一聲,可看了一眼韓陵,氣勢又低了幾分,“當然大小之事還是要靠先生啊!”

  韓陵內心翻了個白眼,又問道:

  “漢中之軍,多是河南之漢兵,他們聽誰的啊?”

  “我啊!”

  “隴西李氏的子弟,來這漢中比去長安還勤,為何?”

  “我…”

  李神軌聽到這里,面色終于變了,紅潤的臉頰上冒著汗水。

  韓陵見此,終于笑了。

  “河北的漢人世族為何寧愿去見高歡、宇文泰,也不去晉陽,隴西李氏的子弟為何來這南鄭而不去長安?”

  韓陵以前無論跟李神軌說什么關乎厲害的話,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這一次,難得李神軌聽懂了,韓陵來了興致。

  “羊侃坐鎮隴西,節制河涼諸州,于謹、王思政留守晉陽,監控北地,高昂駐軍陜城,直面爾朱氏,這些大將權勢縱大,可亦受大王轄制,唯有這梁漢之地,盡托于陳留王!”

  李神軌此刻的面色已然相當的難看,韓陵心中竊喜,又道:

  “難道陳留王還沒有發現,你乃是大王之下第一人,權勢、威望,無人可比,還有…”

  “還有什么?”

  “賀拔允聽命陳留王麾下,他的兄弟賀拔岳在靈州,賀拔勝在東郡,大王若有心,退可歸順南梁,以保南北之勢,進可與賀拔岳南北夾擊,先取長安,后定天下!”

  李神軌啪嗒一下坐在了地上,渾身軟弱無力。

  韓陵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說重了,把李神軌給嚇壞了。誰知道他剛想要上去攙扶,李神軌就照著他臉給了一拳。

  “陳留王,你作甚!”

  “我害怕!”

  “你害怕打我作甚?”

  “誰讓你嚇我的!”

  韓陵捂著臉,只見李神軌忽然跳了起來,焦躁不安,嘴里嚷著。

  “我要去晉陽!我要見義弟!我對義弟…啊,不是,大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

  韓陵有些后悔了,他發現還是之前那個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管的李神軌比較可愛,起碼那個李神軌不會炸毛。

  “陳留王放心,大王對你還是信任的。”

  李神軌聽了,非但不喜,反而越加不安。

  “大王縱然英明,可就怕像你一般的奸臣進讒言啊!”

  李神軌看著韓陵那張淤青的臉,忙解釋道:

  “先生,我不是說你是奸臣啊!”

  韓陵揮了揮手,打算離開,被李神軌攔住了。

  “先生,你去哪啊?”

  韓陵氣呼呼的道:

  “煮幾個雞蛋敷臉啊!”

  李神軌急了,忙問道:

  “那這份信該如何?”

  李神軌此時摸著手中的這封信,都感覺燙手了。

  “收著唄,不要拒絕也不要答應。”

  “那我要怎么像大王展現自己的忠心啊?”

  韓陵看著李神軌這張急得跟什么似的臉,嘆口氣。

  “聽我話,什么都不做,大王也能知道你的忠心!”

  “為何啊?”

  韓陵拍著李神軌的肩膀,道:

  “只有沒有忠心的人,才要拼命表現,而你,要相信與大王之間的兄弟之義,便是遠隔千里,大王也能感受到你那誠摯之心。”

  李神軌聽了,點了點頭。

  “先生說得是啊!”

  劉靈助被麻袋套著,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顛簸,終于見到了陽光。

  可剛剛能夠看見,劉靈助卻嚇得三魂沒了兩。

  他待在一間屋中,周圍的環境很是熟悉。

  當初他在爾朱榮身邊跳大神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個夜晚都被爾朱榮召集到了這間屋子商議秘事。

  北人很信任大巫的占卜,所以里面便有了操作空間。

  爾朱榮養著他,還封了劉靈助為燕郡公,自然不是白費的。

  有些爾朱榮不好明著吩咐的事情,往往需要借著劉靈助的手段來實行。

  可如今,這晉陽城在誰的掌控之中?

  劉靈助面色變得蒼白無比,心道:

  該來的還是來了!

  腳步聲在外響起,人還沒有見到,聲音卻已然到了。

  “老劉啊,你如今真是貴人事忙啊,想要見你還不容易!”

  李爽的聲音先至,劉靈助的心中還有些僥幸,這是幻覺。

  可等到見到李爽身影的那一刻,劉靈助的眼睛中沒有了光。

  緊接著,劉靈助身體僵直,大喝道:

  “大王,臣…一片忠心啊!”

  李爽笑了,道:

  “本王也沒說你不是啊!”

  聽著李爽的話音,身上的繩子也被人解了,劉靈助終于稍微松了一口氣。

  “大王,當初臣沒有聽你的命令,離開晉陽,乃是事出有因啊!”

  劉靈助正要告罪,李爽便笑嘻嘻揮了揮手。

  “傻瓜,你我這么多年的交情,這點小事,我怎么會怪你呢?”

  見李爽輕輕揭過了這一頁,劉靈助心中越發不安。

  不了解李爽,才會以為他是個大氣的人;了解李爽,你會發現他大氣到從來沒有把你當個人!

  “臣最近攛掇著范陽盧氏、博陵崔氏,還有廣寧、大寧等地的北人去找宇文泰,有罪!”

  “罪在何處?”

  “臣…臣…”

  劉靈助說不出個所以然,卻被李爽攙扶起來,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這幽燕等州聽從平城之命,本就是我下的令。你如此做,乃是有功啊!”

  “臣不敢當…不敢當!”

  “聽說你和柔然人走得很近?”

  劉靈助一聽,又跪了下來。

  “臣…臣…”

  “本王知道你難處!”

  李爽又將劉靈助攙扶了起來,道:

  “當老大的,往往都是個空架子,每天眼一睜,手下這么多人要吃飯。燕州又時常受到柔然騷擾,你為手下兄弟們著想,和柔然人走得近一些,如此做也是情有可原!”

  “大王說的是…不,臣有罪!”

  “不說了,都過去了,以后你在燕州好好干,做出些政績,將來也好將你調到洛陽去!”

  劉靈助的心七上八下,看了一眼李爽,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跪了下來。

  “臣這就將柔然公主給大王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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