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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深夜電臺

  十五分鐘后,伏見鹿如愿拿到了電臺。

  警方在電臺里做了些小手腳,里面有定位器、錄音機和微型炸彈。

  伏見鹿仔細檢查一番,一一將其拆除,確定沒什么問題,便開始調頻:

  “試音詩音…”

  “這里是深夜電臺你的月亮我的心,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伏見鹿…”

  “今天給大家帶來一檔特殊節目,電臺熱線為xxx,后續提問環節可以撥打電話…”

  伏見鹿隨手拽住一名人質,讓他在身邊坐下:“現在坐在我旁邊的是東京警視廳外事二課課長河田良之,他面臨著‘故意殺人’、‘人口買賣’、‘嚴重瀆職’、‘勾結邪教’等嚴重罪名起訴…為了節省時間,我現在給他五分鐘時間為自己辯護。”

  說著,他翻過沙漏:“現在開始計時。”

  河田良之坐在小型電臺旁,整整怔愣了三分鐘。

  在這三分鐘內,他意識到,私下求饒和當著世人的面公布罪行是兩回事。況且,不論自己說什么,今晚都是要死的。

  橫豎都是一死,不如留個清白的名聲。

  河田良之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目光堅定地望向電臺話筒。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回蕩在會議室里:

  “各位聽眾,我是東京警視廳外事二課課長河田良之。此刻我確實身處險境,但我要告訴所有人——真相永遠不會被脅迫扭曲!”

  他刻意放慢語速,每個字都擲地有聲:“警方從未停止追查真相的腳步,我的同事們此刻正在為正義而戰。恐怖分子企圖用暴力抹黑司法系統,但我要說:日本的法律不容褻瀆,警徽的尊嚴不容玷污!”

  河田良之突然提高聲調,幾乎是在吶喊:“記住這個頻率!記住此刻的每一個字!無論他們如何威脅,真正的警察永遠會堅守正義——”

  “好!”伏見鹿用力鼓掌。

  河田良之正要繼續譴責恐怖分子的暴力行為,角落里的手機忽然響起了鈴聲。

  “看來有聽眾打來電臺熱線了,現在我們連線聽一下聽眾們的看法。”

  伏見鹿接起電話,放在話筒旁邊,打開了外放:“你好,這里是月亮直播電臺,請問有什么想說的嗎?”

  一道憤怒的男聲傳來:“那個混賬還有臉狡辯?!我妹妹辦完簽證就失蹤了,就是河田那家伙,把她賣給了奧姆真理教!她才十六歲,就被你們以‘失蹤案’草草結案!”

  “現在你裝什么正義?沙漏流盡前,我要你親口認罪!去死吧人渣——”

  又是一陣鈴聲響起,另一通電話打了進來,中斷了來電者發言。

  伏見鹿捏著麥克風說道:“看來今晚很熱鬧,聽眾們都非常熱情,我們已經聽到了上一位聽眾的發言。”

  他瞥了一眼河田良之:“現在河田先生的表情很難看,額頭上全都是汗,好像非常緊張。距離倒計時只剩下一分鐘了,讓我們來接通下一位聽眾。”

  伏見鹿摁下了接通按鍵,談判專家的聲音傳來:“我是警視廳危機談判組的佐藤,我能理解你的憤怒,但暴力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河田課長的罪行自有法律審判,而你現在所做的,只會讓更多無辜者卷入悲劇…”

  伏見鹿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他拿起電臺麥克風,警告道:“再有警方擠占熱線電話,我就會立即槍決人質——作為警告,你們會收到河田良之的尸體。”

  “等下——”

  河田良之來不及求饒,槍口出現在他眼前,只聽一聲槍響,他額頭多了個血洞,意識沉入了黑暗之中,撲通一聲仰倒在地。

  會議室沒有騷亂,沒有尖叫,在場都是身經百戰的精英刑警,只有冷冽的克制,他們沉默地圍坐在長桌邊,看著同伴的尸體被伏見鹿從窗戶拋下。

  “好,下一個。”

  伏見鹿期待地搓了搓手,隨機點名:“上杉麟也…”他剛報一個名字,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伏見鹿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風間拓齋的聲音:“是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伏見鹿立即掛斷電話,可緊接著又有電話打了進來,是森木雅嵐打來的。她接到警方委托,以復職作為獎勵,她需要出面勸阻伏見鹿。

  可她剛開口,伏見鹿就掛了電話。

  之后又有一些熟人打了進來,伏見鹿不得不再次警告,如果談論和審判無關的事情,他會再次槍決人質,電話頻率這才少了。

  說到底小型電臺的覆蓋范圍也就十幾公里左右,大概就相當于一個學校的面積,一般校園電臺就用的這種款式。

  他知道源玉子在聽,但源玉子始終沒打來電話。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伏見鹿以五分鐘一個人的固定速度,槍決了十二個人。

  會議室內人質情緒瀕臨崩潰,等待死亡遠比死亡本身更加煎熬。警方大概屏蔽了波段,之后伏見鹿無論在電臺說什么,都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熱線電話打進來。

  伏見鹿也不在乎,他自娛自樂,行使著暴力帶來的審判特權,以罪罰相等的原則,處決了所有他認為的有罪之人。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直至最后,輪到了九條唯。

  伏見鹿坐在會議桌的另一端,與她面對面。其余人死的死,殘的殘,室內血腥彌漫,警視廳最高長官注視著眼前注定將成為日本史上的極惡罪犯,長久地沉默不語。

  “我給你五分鐘,為自己辯護。”

  伏見鹿再次說出了那句開場白,似乎九條唯在他眼里與其他人并無不同。

  九條唯依舊保持著沉默。

  她已經不驚慌了,身上沒有汗,只有受爆炸影響留下的黑灰。先前她整理了一下,衣角依舊筆挺,脊背挺直,貼在椅背上,雙手平和地搭在桌面,交叉握拳。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直至最后一秒,她才開口:

  “我拒絕接受審判。”

  “如果你想殺我,可以直接實施暴行,不必粉飾是非。”

  沙漏流盡,伏見鹿卻沒有動手。他知道九條唯是對的,一旦用這種方式懲罰罪人,那他也就成為了最大的罪人。

  無論說什么都掩蓋不了這一點。

  伏見鹿盯著九條唯,試圖從她臉上看出破綻。可九條唯臉上只有疲憊,那股在濃烈物欲過后留下的厭世感始終揮之不去。

  “你覺得,誰有資格審判你?”伏見鹿問。

  “我接受任何公正的懲罰,至少不該由你來審判。”九條唯說。

  “好。”伏見鹿點了點頭,收回沙漏:“你說服我了。”

  “只是這樣嗎?”九條唯攤手問。

  “當然不是,我會為你找一個合適的審判者。”

  伏見鹿站起身,雙手撐著會議桌,身體前傾,盯著九條唯的眼睛:“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對警視總監的位置留有執念,也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自己的初心——別看那些人跪地求饒、大喊冤枉、放聲咒罵,其實他們心底都清楚自己有罪。”

  “但你不一樣,你覺得我不配審判你,哪怕我殺死你,也只會變成一樁丑陋的謀殺,一場無意義的暴行——我要讓你發自內心地意識到自己的罪行,無論你承不承認。”

  “你要怎么做?”九條唯問。

  人質快死完了,特殊急襲部隊早就包圍了所有出入口,只等一聲令下,就會破門而入,當場擊殺綁匪。

  他們日本最頂尖的反恐力量,編制三個中隊,隊員至少需要通過為期六個月的地獄式訓練,包括高空索降、人質解救等。

  此外還有警護課,狙擊手隊員已經架好了所有點位,專責政要保護。他們分為四個系,其中第四系應對緊急威脅。

  特科車輛隊已經在樓下待命了,他們配備裝甲車、排爆機器人等特種裝備,負責應對爆炸物威脅。伏見鹿就算綁再多的手雷,他們也有方針來處理。

  九條唯知道他們為什么一直沒有破門。

  說到底還是警視廳的公信力沒了。

  決策層的一些行為,讓執行層離心離德。下位者永遠想要上位,而上位者永遠不想放開手中的權力。

  日本階級固化愈發嚴重,職場等級格外森嚴,歷史卻一直有下克上的傳統。

  既然警視廳遇襲在職權范圍之外,既然救援的功勞遠不足以上位,那還不如等綁匪殺完人,騰出位置,再哀痛地發訃告。

  “放心,我敢來,自然能走。”

  伏見鹿脫下外套,罩在了九條唯的頭上,打了個死結,確保她看不到外面。

  隨后,他重復這一步驟,把還活著的人質都套上了外套,蒙住所有人的臉,用麻繩捆住他們的手,連成一條線。

  伏見鹿撥通了談判專家的電話:“我要一輛滿油的公交車,要求所有警察退出安全距離。”

  佐藤談判官完全沒想到綁匪還會試圖交涉,他觀察綁匪之前的種種行為,還以為綁匪是自殺式襲擊,殺完人就自殺的那種。

  沒想到這家伙沒干到底,最后關頭竟然還想跑路。

  跑得掉么?

  佐藤談判官心中冷笑,但他表面依舊維持著溫和的語氣,答應了綁匪的所有要求。等伏見鹿掛斷電話,他立即通知組長。

  指揮組長撤出樓道內的急襲部隊,通知所有狙擊手各就各位,只等綁匪冒頭,就立即予以擊斃。

  幾分鐘后,熱成像儀出現了人影。

  第一個人走出了會議室,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共有九個人走出了會議室,排成一條直線,走進電梯,一路下樓。

  等他們到了一樓大廳,指揮組長通過望遠鏡,能看到一排腦袋套著外套、雙手被捆住的人質。

  沒看到劫匪。

  警護科四系理應優先救援,眼下綁匪不在,他們沒理由不行動,當即持槍上前接應。

  為首的隊長指揮道:“繼續往前走!不要停!”

  站在最后面的人質忽然大喊:“劫匪藏在人質當中!他身上有手雷炸彈!!”

  警護科呼啦一下散開,特科車輛隊手持防爆盾頂上,卻不敢靠近二十米的范圍。

  狙擊手在對講機頻道詢問上級指揮:“是否要開槍?擊斃哪一個?”

  指揮組長沒法下令,警方誤殺打死人質,那就是他的責任了。

  如果激怒劫匪,搞不好幸存的八個人質都會被炸死。

  在一番權衡過后,指揮組長取消了正面擊斃的策略:“都散開!先讓他們上車!狙擊手一號去備用點二就位,巴士一旦發動,就擊斃駕駛員!”

  “是!”隊員回應道。

  狙擊手跑動更換點位,特科車輛隊讓開道路,四處戒嚴。東京警視廳大樓正大門停車場被清空,只剩下一輛公共巴士。

  人質們摸索著向前走,魚貫而入走進巴士。

  他們找位置茫然地坐下,保持一動不動,誰也沒有主動去駕駛座。

  “一號已就位!請下命令!”對講機傳來狙擊手的報告聲。

  指揮組長有些為難,看得出來劫匪有點小聰明,知道坐上駕駛座就會被狙殺。

  現在怎么辦?

  指揮組長用望遠鏡觀察著,沒有急著下判斷。

  半晌,一名人質解開了頭上的外套,指揮組長用望遠鏡看清了他的臉,正是交通課課長竹內梵。

  竹內梵的左手袖口空空如也,大概是被綁匪砍斷了。他戰戰兢兢穿過巴士走道,牽著麻繩走到了駕駛座上,坐下來發動了汽車。

  怎么回事?

  人質受到脅迫了么?

  指揮組長立即下令:“取消狙擊計劃,在町區道路布置路釘!”

  “是!”

  大巴引擎隆隆,緩緩駛出了警視廳大門。特科車輛隊開車跟上,急襲科也調集去各個路口戒嚴,警視廳只剩下警護隊在收拾殘局。

  為了避免綁匪還有其它同伙留在現場,也為了避免現場還留有其它爆炸物,警護隊和排雷員沖進會議廳。

  血腥味撲面而來,入眼是一具具尸體,墻上的血字天罰格外醒目。

  他們戴上熱成像儀,四處掃視,瞧見大樓天臺上有一道人影。

  隊員還沒來得及查看情況,卻見那道人影一躍而下。警護隊隊長連忙摘下成像儀,這才發現那人并不是在跳樓,而是用繩索活結綁在腰上緩降,一路沿著樓梯斜坡滑到了警視廳后街的廣告招牌上。

  “劫匪還在現場!”警衛隊反應迅速,拿起對講機大吼:“車上只有人質!”

  他認出了那個男人,正是通緝令上的伏見鹿。

  隊員們立即開槍,可距離太遠,目標持續左右快速移動,以至于失了準頭。

  沒打中也無所謂,這是拖延目標移動速度的戰術,其余隊員從消防通道快速下樓,從三面包抄合圍。

  他們緊盯著綁匪,即便消失視野,也能用熱成像鎖定。

  孰料,伏見鹿跑到街道拐角,掀開了井蓋,撲通一聲跳進了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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