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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機再次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
西坪生產大隊一共有五個生產隊,總共超過五百戶、三千人,是個名副其實的大隊。
第一生產隊隔著大隊部有段距離,拖拉機晃悠了十幾分鐘才開到。
他們要去的第一戶是烈屬家,也是個五保戶家庭。
一家人如今成年人只剩下老太太,另外領著三個孫兒孫女過活。
低矮的土坯房前,歪歪斜斜地插著塊“光榮烈屬”的木牌。
推開門時,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
屋里黑黢黢的,只有灶膛里未燃盡的柴火閃著微光。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摸索著從炕上爬起來,路上周鐵鎮介紹過了:
她的腰在前年臘月摔壞了。
當時是個半夜,老太太上廁所摔倒了磕傷了腰。
老人最怕摔倒。
因為他們骨頭已經很脆弱,并且無機質含量高而有機物含量少,導致容易斷裂,斷裂后不容易恢復正常。
“六嬸,供銷社的領導來看你了。”周鐵鎮大聲說。
老太太很樂觀,笑道:“我又不耳背,你吆喝啥呢?”
“我知道來領導了,剛才老三跑回來了,還給我一個這。”
她伸開手指有些變形的手掌,里面有一顆大白兔。
錢進把白面放在掉了漆的柜子上,看見柜面還擺著個相框,里面是年輕軍人正沖他微笑。
其他人也放下東西。
摞在柜子上,愣是摞出了小山的感覺。
看著這么多東西,老太太驚喜且激動,她急忙挪到炕沿上:
“叫政府掛念了,叫政府受累了,又給我送東西,你說不年不節怎么又來送東西?”
老周解釋說:“每年過年和中秋節,公社都會來給軍烈屬家庭送東西。”
“不過送的不是這么多,一般給送五斤小米或者送兩斤白面配上五斤八斤的玉米面高粱米什么的。”
老太太激動的抹眼淚:“現在政府條件困難,我都知道,這怎么還給我家里送這么多東西?”
周鐵鎮指著錢進說:“這次不是公社領導來送東西,是供銷社的主任來送的。”
老太太一愣:“這這就是馬主任啊?都說你、你年紀不小了,怎么看起來這么年輕?”
“馬主任搞破鞋叫縣里給擼了。”王小英嘿嘿笑,“這是新來的錢主任。”
“六嬸你不用客氣,該罵馬德福那狗娘生的就罵好了,錢主任跟他不是一樣的干部,錢主任這次來專門看望咱們的五保戶和軍烈屬。”
“還要幫咱大隊辦雙代店呢。”老周補充說。
“好、好啊,馬德福不干了?那敢情好,來了好干部,好啊!”老太太顫抖的手去撫摸面粉袋,干癟的嘴唇喃喃自語。
“這全是白面啊?這得是多少白面?全給我家里的?”
周鐵鎮給她打開袋子:“對,全是白面,足足二十斤的白面。”
“你看還有雪白雪白的大米呢。”他又解開旁邊小一些的袋子。
“錢主任從城里找企業給要了贊助,這家伙好啊,白糖一斤、紅糖一斤,六嬸你不說你家二丫頭總便秘嗎?人家錢主任還給你家一斤香油,給她用香油炒個咸菜,專門治便秘!”
老太太驚喜壞了,忍不住搓眼睛:“從來沒有給這么些好東西,不對不對,是我打生出來就沒見過這么些好東西。”
錢進輕聲嘆息:“六嬸,咱國家現在確實還貧窮,政府沒有錢,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爭取活到21世紀,到那時候就過上好日子了。”
老太太很滿足:“現在日子挺好,沒有小鬼子隨便殺人,也沒有白狗子進村子里搶雞搶糧食拉壯丁,這就很好了。”
“以前還有個馬德福欺負俺大隊,現在他不是被擼了?現在不是你錢主任當領導了?那好日子更多了!”
她說著轉身從炕席底下摸出個小布包,層層打開,是一點花生:“還是正月里的東西,不嫌棄就吃吧…”
錢進拿過炒花生分給其他人,又從口袋里抓了把水果糖換進去。
吃著炒花生,他問了老太太平日里的生活情況,又問了生活上缺什么物資。
他都記在筆記本上,對其他干部說:“等過幾天雙代店開起來了,咱們第一時間先解決老百姓點名道姓要的東西。”
周鐵鎮等人已經看出他是個干實事的好領導,紛紛支持他工作:
“聽錢主任的,錢主任說怎么干咱就怎么下手。”
同在一片山坡上還住著個五保戶,這是個外來戶。
西坪生產大隊幾乎都姓周,這戶五保戶是姓李,情況比六嬸家還不如,只剩下一個李老漢。
三間茅草房在春風中搖搖欲墜,屋頂的茅草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錢進疑惑的問:“你們山上樹木還是挺多的,為什么不用木頭修房子?”
周鐵鎮認真的說:“木頭多也是國家財產,我們哪能輕易砍了自己用?”
錢進一聽這話拍他肩膀:“行,我想辦法給你們解決點磚頭,以后找時間得把房子修一修,等到夏天大雨來了,這房子可不妥啊。”
他低頭鉆進低矮的房門,差點撞上門框上掛著的干辣椒串。
屋里冷得像地窖,土炕上只鋪了張破草席。
“李大爺,給您送糧來了。”老周熟門熟路地掀開水缸蓋,缸底只剩一層渾濁的水。
李老漢蜷縮在炕頭里面靠著窗戶,不過他家跟大隊部辦公室一樣,窗戶還是木格窗欞材料。
這種窗戶不比玻璃窗,不透風。
四月份了,李老漢身上還是穿著棉襖,上面補丁摞補丁,像塊百衲衣。
錢進看后長舒一口氣。
他知道七十年代國家困難,山村貧窮。
可以前在城里他接觸不到真正窮困的山村,頂多去一個紅星劉家生產隊。
劉家再怎么說它靠著海,靠海吃海,日子比不上城里卻能過下去。
西坪生產大隊不一樣,在這里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貧困。
讓人看了以后感到生理不適的貧困。
李老漢的情況很差,他年紀跟六嬸差不多,看起來還比不上已經摔壞腰、癱在炕上兩年的老太太。
錢進與他握手,他黑瘦的手指像枯樹枝一樣顫抖。
周鐵鎮指著墻角堆著的發芽土豆:“那是他一冬的口糧。”
“吃土豆能吃飽嗎?”錢進問道。
干部們紛紛笑了起來:“吃土豆能吃飽,那就算是進入小康社會了。”
窗臺上,一個缺了口的粗瓷碗里泡著些野菜,水已經發綠了。
陽光從茅草的縫隙漏進來,在地上畫出斑駁的光點。
錢進忍不住再次嘆氣:“吃野菜沒問題,不能泡成這樣,這野菜怕是都壞了吧?”
“大叔,好歹勤換點水。”
李老漢咧嘴笑:“領導,不是老頭懶,這是撿了人家不要的,本來就爛了。”
錢進沉默了。
他又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剝開紙:“老爺子,吃個這。”
日子太苦,總得有點甜頭。
他又拿出一包餅干拆開:“今天中午燒一壺熱水,嘗嘗鈣奶餅干。”
李老漢仔細看,吃驚的問:“這就是鈣奶餅干?”
他湊到鼻子上聞了聞,忍不住沖眾人笑了起來:
“真有股子香味,這就是奶香味啊?咱一輩子從娘懷里斷了奶,再沒見著奶啥樣,再沒聞見奶的滋味。”
有個干部訕笑說:“你叫我也聞聞,其實我也沒吃過這個。”
這不是哭窮也不是尋可憐。
西坪大隊老百姓過的都很困難,干部家庭也是如此。
錢進一路走來已經發現這點了。
按照21世紀的標準,全大隊家家戶戶都得扶貧。
不只是西坪大隊,現在全公社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都符合扶貧標準。
奈何他只是個小小的公社供銷社主任,沒那么大的本事更沒那么多的精力管所有人。
這需要政策。
離開李老漢家里,錢進低頭走路。
他是在21世紀生活過的青年,一度憤世嫉俗,對國家給人們財富分配工作大有意見。
一開始在城里的時候他覺得這年代雖然貧困,但卻也有很多可取之處。
比如沒有很大的貧富差距,就拿他們街道來說,居委會主任魏香米的家庭情況跟他們筒子樓里大多數居民家庭情況差不多。
再拿工廠來說,工廠的工人要騎著自行車上下班,工廠的科長乃至廠長一樣得騎著自行車上下班。
有時候他覺得這時代挺好的。
下鄉之后他才知道,這時代不好,是他這個既得利益者過的挺好而已!
國家領導人比他要有智慧的太多了,中央選擇打開國門擁抱世界市場是有原因的。
中國人民不能永遠窮下去。
他想起以前網上有句充滿諷刺性的話,叫‘相信后來者的智慧’。
現在再看這句話他覺得是真有道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長征。
有一代人需要拋頭顱灑熱血的驅除外虜,有一代人需要境外苦戰保家衛國,有一代人要勒緊腰帶支持國家整體建設。
也有一代人要讓國家擺脫貧困,還有一代人讓國家強大富裕。
那怎么限制貧富差距呢?怎么進入真正的社會主義階段呢?
那需要另一代人去想辦法了,會有另一代人修改社會發展中的問題。
薪火相傳。
終見星河。
錢進沉思不語,其他人寂靜無聲。
周鐵鎮忍不住了,說道:“錢主任你肯定覺得我們工作做的不好,可是…”
“沒有。”錢進回過神來,“我不是想這個,我在想供銷社怎么能幫助大家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個大家不只是你們西坪大隊,還有長溝生產大隊、雙旗生產大隊等等,甚至如果可以,是全中國的所有生產大隊!”
周鐵鎮聽到這話肅然起敬。
他說道:“這里的人都知道,我這人脾氣倔、性子直,咱不會彎彎繞,咱從來有啥說啥。”
“全公社的領導干部我見過,縣里開會時候也見過幾個,但我以前一個不服氣,現在服氣一個,就是你,錢主任!”
錢進苦笑道:“我可不值得服氣,我只是有點小聰明,沒有什么大本事。”
“但我就是服氣你。”周鐵鎮耿直的說,“可能以后發現你也搞破鞋你也當貪官了,那時候我就不服氣你了。”
“可如今我實打實的服氣你,我們全大隊都服氣你,是不是?”
他問其他人,其他人點頭如搗蒜。
再到了一戶是軍烈屬人家——是軍屬家庭也是烈屬家庭。
這一戶人家的條件比之前兩家好多了,但房子也破舊。
低矮的院墻是用山石壘的,縫隙里長著青苔。
家里面勞動力都在上工,一個小腳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用蒜臼子搗玉米。
看到有人進來,她打眼看到是熟人便沒起身只是點點頭:“大鐵,又干啥來了?是二青還是二紅給家里寄信了?”
后面更多的人進來,全大隊的干部都來了,他還看到有個面色凝重的陌生青年…
老太太心里一哆嗦,手里搗錘一下子掉在地上。
家里兩個參軍的孫子要是寄信,根本用不著這么多人一起來,更不會有陌生人來。
這陌生人一看穿著一看氣質就知道,是個年輕干部。
那么…
老太太響起大兒子二十多年前犧牲后的場景,整個人忍不住嚎啕大哭:“哎喲我的二青我的二紅呀,這是哪里又打仗了?是二青還是二紅?”
錢進還沒反應過來,老周已經猜到怎么回事:
“堂嫂你別哭,你干啥呢,瞎尋思什么呢?跟二青二紅沒關系…”
“有關系,不是因為二青二紅參軍,人家領導能給來送物資嗎?”有個干部解釋說。
老太太哭聲更響亮。
錢進這會也回過味來:“不是,老嬸子、老阿姨,我是供銷社的工作人員,我是、我是過來看望你,就這么簡單…”
老太太不信:“51年的時候公社來的干部守著俺娘當時也這么說,我還不知道這個?你們是怕我老太婆受不了打擊不對我說實話…”
“是二青還是二紅?你們咋不說話?總不能是他倆一道沒了吧?哎喲我的二青我的二紅,奶奶從小摟到大的娃喲…”
老太太中氣十足,哭聲嗷嗷的,引來左鄰右舍關心的問:“怎么了?”
老周解釋:“沒怎么了,我堂嫂瞎尋思呢!”
“隊長你說句話,你趕緊說句話!”
周鐵鎮眨眨眼,問道:“哦,我大娘這是以為二青或者二紅英勇就義了啊?”
“嗨!大娘你瞎說什么呢,他倆什么情況我根本不知道,他倆還好好的!”
老太太滿懷希望之光問道:“他倆真好好的?你拿你的黨籍發誓!”
一聽要用黨籍發誓,周鐵鎮有些為難:“這怎么發誓?”
錢進和老周頓時眼前一黑。
尤其是錢進。
這大隊長什么智商啊!
老太太再次嚎啕大哭,還要讓人趕緊去把上工的二兒子和兒媳都叫回來。
老周吼道:“堂嫂你聽我的,沒事,真沒事…”
“二青和二紅都光榮了還沒事?他倆不是你家的娃娃可都是喊你叫叔的呀。”老太太指著他罵起來,“你怎么這么沒有良心…”
錢進耐心解釋,結果沒用。
老太太不信他的,還說他這樣的外來干部守著自己這樣的老人不會說實話:
“51年就是這樣,怕俺娘受不住打擊,守著她什么都沒說,是跟我說的!”
老周無奈的拉了錢進一把:“錢主任,你說話不好使,只有我們大隊長說話好使。”
“我們大隊長從不撒謊,這個全大隊是公認的,全大隊也信服他。”
錢進叫道:“周鐵鎮,你說話呀,你怎么不說話呢!”
周鐵鎮解釋說:“我跟二紅和二青好些日子沒聯系,我不知道他倆啥近況。”
“咱不能排除有意外對不對?我大娘叫我用黨籍發誓,黨籍神圣能隨便發誓嗎?這個情況不確定,我不能拿黨籍發誓呀…”
錢進被他這股子軸勁給打敗了:“你他么傻嗎?你用黨籍發誓,告訴她我是誰、我是來干啥的!”
周鐵鎮一拍額頭:“對呀,這個可以發誓。”
他立馬對老太太說:“大娘我用我的黨籍對你發誓,我真不知道二青二紅啥情況,人家這是公社供銷社的主任錢進同志…”
“公社供銷社主任是馬德福那壞種。”老太太頭腦還很靈活。
“我見過馬德福,他是馬德福?”
錢進說:“馬德福在縣城跟個護士搞破鞋,被我們領導給擼啦,現在我是新主任!”
“是的,他是新主任,這次來咱大隊看望你們五保戶和軍烈屬,給你們送東西、給咱大隊辦雙代店。”周鐵鎮大聲嚷嚷。
老周說的沒錯。
他是真有信服力。
老太太用對襟大褂擦擦眼淚,問道:“不是二青二紅誰的光榮了呀?嚇我一跳。”
錢進抬起拎著的糧食說:“我是來送慰問品的,要是兩位戰士出事了,那送來的就是遺書和表彰信什么的,怎么可能送大米送白面?”
老太太說:“誰說的?51年我那個老大沒了,領導就給我家送來了地瓜面和炒面。”
老周說:“反正這次不是…”
“別糾結這話題,咱聊點別的。”錢進苦笑。
他看了看老太太剛才干的活,不用蒜臼搗蒜,是在磨摻了糠的玉米:
“這是干什么?”
“磨玉米面。”老周熟門熟路的說。
錢進皺眉:“我在大隊看到有石磨呀,怎么不用石磨磨玉米面?”
“再說了,蒜臼子是小東西,它還能把玉米給搗碎成粉?”
老周解釋說:“那不可能,不過我堂嫂勤快。”
“石磨多沉,她哪里推得動?平日里都是我二侄子去推磨。”
“可推磨累呀,我堂嫂心疼他,于是自己先把玉米粒給砸碎,這樣磨起來是不是就輕快了?”
錢進恍然大悟。
原來這么回事。
可他再看看蒜臼里一起搗的糠,再次嘆氣。
家里有勞動力也有軍人后代,結果這家人吃的玉米面還得摻上糠,足見西坪生產大隊生活的艱辛。
就在這時候外面由遠及近傳來的哭聲:“是二青還是二紅?是二青還是二紅呀?哎呀我苦命的娃娃…”
周鐵鎮總算機靈了一會。
不用錢進表態,他跑出去呵斥道:“慧心,你瞎說什么呢?你家二青和二紅都在部隊里保家衛國呢,誰去瞎說了?”
老周協助著解釋了錢進的身份和來意,先跑回來的婦女才松了口氣:“哎喲,這一路可給我跑的,我岔氣了!”
這時候王小英已經給錢進解釋清楚了。
大娘家里三代有兵,丈夫就是當年的西坪戰斗隊成員,安安穩穩等到了新中國,后來生病去世。
她的大兒子少年時代跟著父親在戰斗隊打鬼子、打國軍,后來抗擊美帝犧牲在北高麗。
如今兩個孫子都在邊疆當兵:
“其實她的二兒子、我這二哥當時也在當兵,但她本來是四個兒子的。”
“老三和老四都是在小鬼子圍剿西坪戰斗隊的時候出事了,老三是生病沒辦法治病沒的,老小是小鬼子冬天來搶走了俺們這里所有糧食,最后餓死的。”
“于是當老大犧牲后,公社給部隊發電部說明了情況,部隊領導得知消息后很心痛,特意允許當時都準備上前線的二哥以特殊原因退伍回來照顧老爹老娘。”
“主要是那陣子我大爺身子骨也不好,以前在山里打游擊把身體打壞了,解放后已經行動困難了。”周鐵鎮補充著說。
王小英點頭:“對,公社領導說,這樣的家庭不能沒有孩子了,部隊領導說這是特殊情況,給我二哥辦了個特殊退伍,也是光榮退伍。”
“最早剛辦大集體的時候,我二哥是第一任大隊長,可他這人沉默寡言、不太會變通,不適合當大隊長,他自動請辭了…”
這下子輪到錢進對老太太一家肅然起敬了。
他摸摸腰包,摸出來五張大團結硬是塞給老太太:“這是我個人的一點敬意,其實也不成敬意。”
這時候老太太的二兒子周功回來了。
確實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
他得知兩個兒子沒事后又往外走。
“干嘛去?”有人問。
周功實實在在的說:“大隊還在澆地呢,我得去看水。”
錢進心情復雜:“西坪大隊多好的大隊,這里的社員是多好的同志,狗日的馬德福不干人事,竟然對你們使壞。”
“你們西坪戰斗隊還有老戰斗員活著吧?”
周鐵鎮搖搖頭:“我們大隊沒有了,其他大隊也不多了。當年山里打游擊日子太苦了,他們的身子都打壞了。”
他向錢進介紹。
西坪戰斗隊這個名字是因為游擊隊在西坪山里打仗,不是說就是他們西坪大隊的人組成的。
實際上當時的游擊隊人員組成復雜,甚至還有外省人。
游擊隊里周姓人不多,前后九年總共二十幾條好漢,熬到新中國成立的只有四人還在,但斷斷續續已經去世了。
錢進說道:“反正不管怎么說,你們是國家功臣,馬德福敢對你們使壞,你們去上頭告他呀,對付他還不容易?”
周鐵鎮還是搖頭:“給上頭寫過信,上頭把信退回公社讓馬德福給拿到了,他對我們更變本加厲了。”
“不過我們沒用西坪戰斗隊的名頭來跟他干,他是一泡屎,我們不能給英雄游擊隊的威名粘上屎!”
錢進拍他后背:“明白了。”
“反正不能讓英雄流血后人流淚,我話撂在這里,你們大隊以后由我們泰山路對接扶貧,我們怎么也得想辦法把你們大隊給發展起來!”
西坪山資源還是挺好的。
可惜生不逢時。
否則擱在21世紀,光是山野辦農家樂就夠把他們給發展起來的。
周鐵鎮等人沒想太多,他們就是被錢進的承諾給打動了,高興的一個勁鼓掌:“好!”
“感謝錢主任!”
“快快快,都給錢主任呱唧呱唧…”
掌聲很熱烈。
山風也熱情。
院里的老梨樹開滿了白花,一陣山風吹過,遍野清香,花瓣像雪片一樣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