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
“要我出兵進攻大虞，你們瘋了吧？”
德川家光沒好氣質問道。
大虞帝國之富舉世皆知，自然引來了各方關注，倭國也是其中之一。
為了謀取巨額財富，為了實現離島上陸的政治抱負，倭國歷史上也嘗試過挑戰大虞，怎奈每一次都悲劇收場。
正是前輩們的瞎折騰，倭國政權才落到了德川家手中。
有了前車之鑒，德川家光掌權之后表現的相當咸魚。
對內制定參勤交代制度，削弱各地大名的力量；對外采取門戶閉守政策，限制西方傳教士的活動。
同大虞帝國的關系，也處理的不錯。
沒有發生大的外交沖突，雙邊貿易在這一時期持續擴大。
一系列的措施下來，幕府的統治地位進一步加強，讓德川家成為了倭國真正意義上的主人。
尤其是安南都護府崛起后，海權被大虞帝國掌控，更是澆滅了他挑戰大虞的最后一絲幻想。
“將軍，大虞帝國的侵略性太強了。最近十幾年里，更是滅國無數。
這是安南都護府發行的疆域地圖，同老版的大虞地圖相比，疆域面積增長了近一半。
按照他們這樣擴張下去，戰火早晚都會燒到貴國。真到了那一步，將軍又該如何自處？”
費爾南多開口忽悠道。
本來這次出使，說好是以緬甸王國代表團為主。
怎奈習慣了窩在家中一畝三分地的緬甸人，在外交領域就是一個新丁。
派出的使團能言善辯不假，可在行事思維上卻沒摸清楚外交的本質。
短暫的接觸之后，就知道不靠譜，他只能親自上陣。
什么利益都看不到，人家憑什么為了遠在萬里之外的緬甸，跑去大虞帝國開戰？
說句不好聽的，這些國家的掌權者，有沒有聽說過緬甸王國都是一個未知數。
拿唇寒齒亡忽悠人，最起碼也要讓人家了解基本情況。一上來就通篇大道理，那只能自我感動。
“呵呵…”
對比了一眼地圖之后，德川家光發出了一陣不屑的笑聲。
“費爾南多先生，類似的地圖，我這里也有很多份。
安南都護府每次更新疆域地圖，老夫都會派人購買，可這又能代表么？
他們在南方擴張，那是當地地廣人稀、資源豐富，我們這邊就是一群火山島。
除非虞朝人吃飽了撐著，才會發動一場收支嚴重不匹配的戰爭！
何況大虞境內，正在發生內亂。
中央朝廷都快要崩潰了，下面的安南都護府，哪來的功夫對外擴張？
縱使新王朝建立，他們的麻煩也在北疆，沒有幾十年的時間，根本搞不定邊患。
等渡過了前期的數十年，他們的擴張周期，也就告一段落。
作為老鄰居，論起對大虞帝國歷史的了解，我們可比你們研究的深多了！”
德川家光嘲諷的回答，搞得一眾使團成員很是尷尬。
倭國這破地方，除了一座銀礦外，根本沒有多少價值。
如果圖謀這些礦產，直接派兵搶礦就行了，犯不著擴大戰爭。
何況大虞帝國在貿易鏈條上，占據著優勢地位。
每年通過正常貿易，就能夠賺取許多錢，犯不著采取最極端的戰爭手段。
歷史上那么多中原王朝，也就蒙元時代動過征服倭國的念頭，其他王朝在了解島上的情況后，均選擇了放棄。
倭國的大名制度，也是基于統治成本考慮的。
如果按照郡縣制的玩法，以倭國本土產生的那點兒稅收，連行政體系都養不起。
按照西方殖民者的思維，這種只能吃火山灰的破地方，根本沒有征服價值。
就算進行殖民，為了降低統治成本，也要扶持本土勢力，代為管理地方。
“將軍，虞朝人有一句古話：此一時，彼一時。
過去的經驗，終歸已經過去，現在需要的是著眼于未來。
貴國不是沒有資源，只是擁有的資源，被你們給忽視了。
首先你們腳下這片土地，本身就具備戰略價值。
拿下這些地區，能夠進一步鞏固他們的海權。
其次，貴國豐富的人力資源，本身就是最大的財富。
安南都護府征服了大量的土地，他們需要有更多的奴隸，替他們耕種開荒挖礦…
無論貴國是否愿意，在未來你們都會卷入戰火中。
只是到了那個時候，周邊的鄰居都先一步倒下了，你們就只能孤軍奮戰！”
費爾南多面不改色的胡謅道。
殖民地瓜分浪潮才剛剛開始，世界上還有大量的無主之地。
很多時候幾百名士兵，就能征服一個小國。
有軟柿子可捏，換他是大虞帝國皇帝，也不會派兵過來啃骨頭。
心里這么想沒事，嘴上依舊要繼續忽悠。
大虞帝國太過強大，想要對抗這樣的敵人，必須拉攏更多的盟友。
倭國雖然資源匱乏，但自古窮鄉僻壤出強兵。
把他們武裝起來，就算趕不上虞軍，那也比緬甸王國的部隊強上一些。
拉上了倭國，甭管軍事上能否有所建樹，最起碼能切斷兩國之間的貿易，削弱大虞帝國的財力。
事實上，當下最有殺傷力的，還是他們這些殖民地國家封鎖東西貿易。
關稅收入一下子沒了，安南都護府的財政會吃緊，短時間內將喪失對外發動大規模戰爭的能力。
不過這種事情，只能暗地里想想。
放著本土的舒服日子不過，冒險跑到殖民地拼搏，大家都是為了發財的。
誰敢阻斷貿易，誰就是所有殖民者的公敵。
跑回本土都沒用，因為東西方貿易的利潤大頭，最后都落到了本土權貴們手中。
斷了他們的財路，甭管是誰都得死。
“或許吧！”
“不過我建議閣下，還是先去韃靼人那邊走一遭。
他們和大虞帝國是死敵，常年困擾著大虞北疆，應該會對你們的提議感興趣！”
德川家光緩緩說道。
看得出來，他被費爾南多的游說觸動了心弦。
按照大虞的擴張事態，有一天把戰火燒過來，并不是沒有可能。
潛在風險確實很大，但同大虞開戰的風險更大。
前者是未來的危險，后者卻是立即要面對的生死危機。
西洋人不親自下場，反虞聯盟的其他成員，全是陸地國家。
他們在陸上牽制虞軍，可以互相分攤軍事壓力，但海上的虞軍卻沒人牽制。
幕府一旦參與進去，就要獨自面對大虞水師，妥妥的地獄副本。
“多謝將軍的建議，我們下一站就是韃靼王國。
不過我們的提議，還是希望將軍能夠慎重思考。
甭管什么時候，聯盟的大門，都會為貴國展開！”
費爾南多平靜的回答道。
反虞同盟不是小孩過家家，指望一次游說就把一個國家拉上戰車，那是不可能的。
沒有明確拒絕，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真要是一口答應，他還擔心幕府會跑去給虞朝人報信。
涉及國家未來命運的事情，掌權者只要不傻，都會仔細評估風險。
一路輾轉，從高句麗王國借道，終于抵達了韃靼王國。
同預想中的不一樣，這一次他們沒有受到盛大歡迎，沿途還被敲了幾次竹杠。
如果不是運氣好，恰好被尼赤勒格萬戶遇上，使團差點兒半道就沒了。
接觸到了韃靼高層，使團的待遇，還是沒有提高。
幕府能對他們禮遇，那是有貿易往來，大家打過交道。
換成不知外貿為何物的韃靼王國，對他們的了解，僅限于從大虞流傳過來的小道消息。
獲悉他們被安南都護府狠揍，需要尋求結盟后，直接被打上了彈丸小國的標簽。
實力不對等，自然無法獲得尊重。
愿意和他們接觸，都是因為李牧的名頭夠響亮，韃靼人知道安南都護府不好惹。
如果是被大虞其他部隊揍，估摸著連住驛站的資格都沒有。
排隊等候了半個月，終于等來了呼格吉勒的空閑時間。
進入王宮，就被逼著行了跪拜大禮，搞得眾人一肚子的火沒地方發。
“說說吧，你們這些西洋人，跑來湊什么熱鬧？”
呼格吉勒笑著詢問道。
盟友，韃靼王國自然是需要的。
可就算找人結盟，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要。
“偉大的單于，大虞帝國四處挑起戰火，嚴重影響到了世界和平，我們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
話剛說到一半，就引起了哄堂大笑。
韃靼王國從誕生開始，就是秩序破壞者，指望他們維護世界和平，純粹是搞笑。
突如其來的一幕，也讓一眾使團成員非常尷尬。
他們只是按照慣例，給自己的行為披上一層光鮮外衣，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不配合。
“行了，我不管你們是為什么來的，也不管是誰派你們來的。
想要我們出兵進攻大虞，減輕你們在南邊的軍事壓力可以，但你們能夠付出些什么？”
呼格吉勒開門見山的問道。
甭管外衣多么光鮮，外交的本質始終都是利益。
自從晉商集團覆滅后，韃靼王國獲取戰略物資的渠道，就被掐斷了。
最近一兩年時間里，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引誘大虞回遷的計劃失敗后，韃靼王國內部就開始策劃新一輪的入侵計劃。
反虞聯盟使團的出現，正好給趕上了。
本著資源不能浪費的原則，呼格吉勒也想在這些人身上敲一筆。
“大單于，只要貴國能出兵進攻大虞，我們愿意向貴國無限量出售武器彈藥。
糧食布匹食鹽等戰略物資，我們也能出售一批給貴國。”
費爾南多強忍著怒氣回答道。
他們是過來尋找盟友的，不是出來找氣受的。
韃靼王國這幫野蠻人，完全不懂外交禮儀，居然敢侮辱他們的人格尊嚴。
如果不是為了執行王國的任務，他早就打道回府。
“合著幫你們打仗，還要我們自己出錢？”
內相薩日娜故意陰陽道。
事實上，能夠獲得新的戰略物資購買渠道，就令韃靼高層很滿意了。
畢竟，南侵是計劃中的事情，這次是送個順水人情。
不過既然是談判，自然要爭取更好的條件。
“如果貴國能把戰火燒到南京城，我們愿意出二十萬石糧、五千石鹽、一萬匹布！”
緬甸代表一臉忐忑的回答道。
坦率的說，這點兒物資和他們提出的要求，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真要是爆發大規模戰爭，大軍一個月就能消耗這么多物資。
可是對處于戰爭中的緬甸王國來說，要拿出這么多東西，已經是下了血本。
東西本身的價值不貴，架不住運費貴啊！
虞朝海軍封鎖了遼東海路，想要把物資送過來，必須繞路走高句麗王國。
即便是繞路，也存在非常大的風險。
一旦被大虞水師發現，連船帶貨全部都沒了。
高風險的航線，必然伴隨著高額運費。
“不夠！”
“從遼東到南京，足有數千里路，沿途的要塞堡壘多不勝數。
期間還要越過黃河、長江的天險，我們需要承擔的風險太大。
這點兒東西，我們頂多在邊界上牽制一下敵軍！”
薩日娜果斷拒絕道。
按照韃靼王國的最新占領，確實是準備拿下中原大地，同大虞南北對峙。
可計劃歸計劃，具體落實的時候，依舊面臨一系列的麻煩。
核心的問題是大虞北方疲憊，再怎么搜刮地方，也很難為大軍提供足夠的錢糧物資。
最好的選擇是一口氣打過長江，奪取江南湖廣這片沃土。
毫無疑問，這么干又會遇到新的麻煩，他們缺乏水師。
冒然渡江，那就是給敵人送戰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