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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買命

  銅仁府。

  “諸位同僚,消息已經確認了,偽帝正在向我們這邊流竄。

  舞陽侯發來公文,要求我們務必攔截叛軍一個月,為全殲這股叛軍爭取時間。

  朝廷對偽帝有多重視,大家是知道的。

  辦好了大功一件,搞砸了我們一起進詔獄。”

  吳宇辰用最平靜的語氣,放出了最狠的話。

  作為貴州巡撫,舞陽侯的公文,他完全可以無視。

  怎奈叛軍這次是沖著貴州來的,不全力進行攔截,放跑偽帝的罪名就落到了他頭上。

  何況叛軍喜歡屠戮士紳,那是走一路殺一路。

  搞出事情來,責任還是在他這位巡撫頭上。

  朝廷問責下來,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巡撫大人,阻攔叛軍一個月太難了。

  腿長在敵人身上,要往什么地方跑,我們說了不算。

  如果叛軍攻城的話,我們還可以依仗城池防守,拖延一個月時間不難。

  怕就怕敵人一心想跑,根本就不攻城。

  野戰中同叛軍遭遇,就我們這點兒兵,根本不夠看啊!”

  總兵肖顯榮當即叫苦道。

  在大虞的眾多行省中,貴州都是墊底的存在。

  地方政府沒錢,又不是戰略要地,貴州的軍事力量同樣處于墊底水平。

  哪怕和隔壁的鄰居云南相比,也差了一大截。

  前面云貴聯軍戰敗,很大程度上就是他們拖的后腿。

  以至于后面云南軍隊,都不和他們玩了。

  “巡撫大人,肖總兵說的不無道理。

  我們的精銳,全部葬送在上一次大敗中,現在尚未恢復元氣。

  叛軍對外號稱五十萬,就算打兩次對折,也有十幾萬大軍。

  這些追隨在偽帝身邊的叛軍,都是白蓮教中的精銳。

  此前云貴聯軍,就在他們手中吃了大虧。

  三省聯軍追的緊,他們距離叛軍并不遠,如果加快一些進度,沒準能夠趕在叛軍進入貴州前生擒偽帝。

  你看能否和那邊協調一下,讓他們把叛軍解決在湖廣算了。

  大不了我們咬牙給他們湊出一筆款子,就當是花錢買平安。”

  布政使鄒啟銘想了想說道。

  看得出來,他是真心不想打仗。

  作為布政使,主要負責一省的行政事務。

  一旦戰火燒了過來,所有的一切都要給軍事讓步,大權都到了巡撫手中。

  單純只是這些也就罷了,關鍵是自己手中的權力被奪后,需要承擔的責任一點也不會少。

  在他看來,與其冒險和叛軍交手,真不如花錢買平安。

  “鄒大人,如果事情有這么簡單,本撫何須發愁。

  現在追擊叛軍的名義上是三省聯軍,實質上就是廣西兵。

  那群驕兵悍將,可不是區區幾萬兩銀子,就能夠把人喂飽的。

  就府庫這點兒銀子,都不夠給人家塞牙縫。

  何況放叛軍進入貴州,對他們還有好處。

  叛軍在前面搶士紳,他們跟在后面搶叛軍。

  朝廷發放的錢糧不足,戰場上的繳獲,就成了重要軍費來源。

  即便是拋開利益不談,加速行軍和叛軍決戰,也是存在風險的。

  根據收到的消息,李牧率領的軍隊,僅有不到三萬人。

  能夠壓著叛軍打,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倉促加快決戰步伐也是存在風險的。

  跟在后面的廣東兵,主要任務是運送糧草,看押戰俘。”

  吳宇辰搖了搖頭說道。

  熟悉官場的聰明人都知道,這些都是明面上的理由,暗地里還隱藏著更重要的因素——功勞。

  如果不是叛軍逃跑的路線特殊,他毫不懷疑,這場追逐游戲能夠橫跨數省之地。

  哪怕有機會殲滅叛軍,官軍也會刻意制造漏洞,讓他們逃離流竄。

  換成他在李牧的位置上,也會搗鼓一個千里大追擊,故意演給皇帝看。

  知道歸知道,卻沒人敢捅破窗戶紙。

  倒不是怕得罪李牧,主要是這么一來,會越發顯得他們無能。

  一支四處逃竄的叛軍,他們都沒有能力留下,反倒是指責別人的不是。

  落到外界眼中,這就是嫉賢妒能的表現。

  真要有能力的話,完全可以半路截胡,搶了這潑天的富貴。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只能拼命了。

  肖總兵,我貴州多山,適合設伏的地方很多。

  干脆你就在沿途多設置陷阱,盡量遲滯叛軍的前進速度。

  友軍那邊我們會溝通聯系,他們會顧全大局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婁山關就是最后的底線。

  一旦叛軍奪取了婁山關,殺入了蜀地,后果誰也無法承受。

  所以我們最后的防線,必須設在婁山關,絕不允許叛軍越界半步。

  這種活兒,不能我們一家單干。

  趁著叛軍還在路上,現在就抓緊時間,聯絡四川巡撫衙門。

  如果他們能夠集結兵馬在婁山關一線,那就更穩了!”

  鄒啟銘一臉嚴肅的說道。

  把希望寄托在同僚身上,也迫不得已。

  正面戰場上攔住叛軍,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遲滯叛軍速度,力保婁山關不失,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

  只希望李牧能顧全大局,別為了一份功勞,玩兒的太大。

  “砰、砰、砰…”

  密集的槍炮聲,宣告了戰爭的爆發。

  任由叛軍怎么折騰,攜帶的難民,數量總是有限的。

  在不斷被送入戰俘營后,掃清了障礙之后,雙方不可避免的發生遭遇戰爭。

  兩軍剛交上火,負責殿后的史啟川,就暗自叫苦。

  官軍的火器,還是那么犀利,同他們繳獲的火銃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短暫的交鋒,就付出了上百人的傷亡。

  對整個叛軍來說,不算什么大事,可對殿后部隊來說,卻是沉重的壓力。

  “傳令下去,讓部隊撤到兩邊的山坡上埋伏著,老子要看官軍敢不敢追過來!”

  史啟川惱怒的下令道。

  作為殿后部隊,現在沒人關心他怎么打仗,甚至輸贏都不重要。

  圣國需要的是時間,只要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報!”

  “啟稟圣皇,桂侯傳來訊息,他們已經和官軍交上了火。

  完全可以確認,追擊我們的官軍,正是李牧麾下的主力。

  桂侯認為現在,要攔住敵軍非常困難,希望圣皇您能早做決斷!”

  傳令兵帶來的消息,讓史榮軒眉頭一皺。

  官軍追來的速度,比預想中要快的多。

  哪怕丟出去了十幾萬難民,敵人也是照單全收。

  沒有舉起屠刀,自然不存在拼死反抗。

  在得知官軍管飯后,大量的難民乖乖走進了戰俘營,等待著朝廷甄別。

  想要搞事情的白蓮教信徒,許多被當場格殺。

  少數行事謹慎的,現在也在戰俘營瑟瑟發抖,唯恐暴露了身份。

  潛入敵后制造混亂的計劃,尚未來得及落實,就提前宣告破產。

  “告訴桂侯,朕知道了!”

  嘴上答應的輕松,他的心里卻是完全沒底。

  前有敵軍攔截,后有追兵殺來,妥妥的地獄副本。

  想要快速撤離,唯有拋棄大量的輜重,以及隨行的家眷。

  毫無疑問,這個決定很難下。

  丟了輜重,大軍吃飯都會成問題。

  舍棄家眷,更是會惹出大亂子。

  除了隨行文武百官的家眷外,許多在前線征戰的將領,也有家眷在他手中。

  正是掌控了這些人,他才能夠坐穩白蓮圣皇的位置。

  一旦把這些家眷丟給官軍,不光前線的將領要造反,恐怕隨行的文武也要找他算賬。

  “丞相,可有對策?”

  遲疑了一下后,史榮軒開口詢問道。

  “圣皇,為今之計,只有破財免災了。

  偽朝官員最是貪婪,賣官鬻爵之事層出不窮。

  在大虞官場上流傳著一句話,只要價格給夠了,就沒有辦不了的事。

  李牧那賊子追的這么緊,多半是盯上了圣庫中的金銀珠寶。

  沒有我們的配合,他想要拿到手也不容易,這就存在著交易的空間。

  派出一能言善辯之士,進入敵營和李牧私下交易,沒準能夠花錢買出一線生機!”

  吳澤楷想了想說道。

  沒有提收買貴州官員,一方面是他們不配,另一方面是貴州的官員沒法放水。

  李牧沒有追上他們,回去隨便捏造幾個借口,就能應付過去。

  貴州地區的官員,若是這么放他們進入蜀地,朝廷追責下來一個個都要人頭落地。

  最關鍵的是他們放開道路,白蓮圣國的隊伍,也沒法順利通過。

  “丞相,此事就交給你去操辦。

  只要李牧那賊子肯放緩追擊速度,什么價錢都好商量。

  如果他能讓大軍停止追擊,那就更好了!”

  史榮軒當機立斷道。

  過慣了揮金如土的日子,他對金錢已經沒有原來那么看重。

  在小命面前,再多的財寶都是浮云。

  “圣皇,此事非傅丞相莫屬。

  傅丞相和李牧打過的交道最多,最了解此人的行事風格。”

  聽到吳澤楷的舉薦,傅三七只想哭。

  他那是打交道么,完全就是被人家揍啊!

  唯一的區別是其他和李牧交手的將領,基本上都死在了戰場上,唯獨他每次都逃了出來。

  “傅丞相,圣國的命運就交給你了!

  為了表示誠意,你先從圣國中挑選十名美女,再攜帶兩箱珠寶。

  就算談不攏,看在這些財貨的份兒上,李牧也不會殺你。

  只要順利混入敵營,就可以想辦法收買李牧身邊之人,讓他們幫忙游說李牧那賊子。

  只要他肯放我們一條生路,只要是圣國有的,代價隨便他開。”

  史榮軒真情流露道。

  昔年漢高祖劉邦被匈奴圍困,就是靠金錢開道,才解了白登之圍。

  往后數十年,大漢一直勵精圖治,最后成功大破匈奴,才洗刷了當日的恥辱。

  漢高祖都能夠忍一時之氣,他一樣能夠忍的了。

  “臣定當盡力而為!”

  傅三七硬著頭皮答應道。

  如果不是現在局勢危急,他都懷疑這是吳澤楷串通圣皇,要玩兒借刀殺人。

  李牧那魔頭的地盤,豈是能夠輕易出入的。

  如果能談攏還好,要是談崩了,他的這個圣國丞相少不了去京師走一遭。

  當然,也可以投降朝廷。

  不過他的名頭太響亮,得罪的世家大族太多。

  即便是招了安,未來也少不了被清算。

  圣皇把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風險再大他也只能冒險一試。

  現在只能期待,大虞的官員都是貪財好色之人,不然他就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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