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會是皇上所為。”
聽著常茂的話,藍玉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微微搖頭,神色認真的分析道:“皇上沒有理由這么做。”
“再者說,若當初雄英真的還活著,又被皇上知曉,雄英必定會安然無恙的待在皇宮之中,可不會離開應天。”
對此,常茂和常森皆陷入了沉默。
他們想著此刻的局面,都是眉頭緊鎖,滿心困惑,實在不知如今這狀況,后續該如何是好,又該從何處著手。
“大舅。”
常森眼珠子忽然一轉,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雖然不確定雄英是不是真的還活著,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雄英的尸骨已不在陵墓了。”
“這件事,我們要不要上奏皇上?”
然而。
他話音剛落,藍玉和常茂的目光幾乎在同一瞬間如利劍般射向常森。
此刻。
他們的目光中飽含復雜情緒,若用現代話語解讀,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要做一種極其荒唐之事的傻子。
“是你瘋了,還是想找死?”
藍玉沒好氣的罵道,眉頭緊皺,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親弟弟,怎么能蠢成這樣!”
“我們今日混入孝陵,已然犯下大不韙之罪,還刨開了雄英的墓,這可是滔天大罪。”
“如今只要能將此事掩蓋過去,便無人知曉,你竟還想主動上奏皇上。”
“你信不信,只要你上奏,我們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你以為皇上是那種毫無脾氣的仁德之君嗎?”
常茂也忍不住對著常森斥責起來,語氣中滿是焦急與無奈。
說完這些。
常茂又緊接著補充道:“我們今天挖的可是皇陵,那可是未來大明帝王的葬身之地啊!”
“我們敢潛入其中刨墳,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對此。
只能說常茂說的在理。
且不說以朱元璋那狠厲的性格,就算是真正脾氣好的仁德之君,面對有人刨自己親孫子的墳墓,也絕不可能容忍!
被兩人接連責罵,常森像是一只斗敗的公雞,縮了縮脖子,臉上露出一絲尷尬與窘迫。
不過,常森一想,自己大哥的話確實在理。
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那大舅,你說該怎么辦吧?”
常森無奈的攤開雙手,一臉愁容:“如今雄英的尸骨確實不在了,可天下如此之大,我們從何處去找雄英?”
“而且雄英究竟是死是活,我們根本無從知曉啊。”
對此,藍玉陷入了沉思。
沉思了片刻后。
藍玉像是拿定了主意,目光堅定的說道:“明日回城,我先去找允熥,看看他有何打算。”
“畢竟此事是允熥提出來的,如今他都讓我刨墳了,想必心中已有下一步的想法。”
一聽這話,常茂眼前一亮,連忙附和道:“大舅說得對,既然是允熥提出來的,那就問問他還有何想法。”
“不過大舅。”
常茂目光一轉,神色凝重,帶著幾分思慮看著藍玉:“你有沒有想過一點?如果真如允熥猜測,朱應就是雄英,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這幾年來,我們可是沒少給朱應找麻煩,他對我們的印象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如今已確定墳墓里沒有朱雄英的尸骨,常茂心底不禁開始懷疑,朱允熥說的會不會是真的。
若朱應真的是朱雄英,以后他們該如何面對朱應?
畢竟從遼東之戰開始,再到北伐之戰,淮西集團一直與朱應針鋒相對。
雖說給朱應挖了不少坑,卻無一奏效。
但他們也清楚,朱應對他們必定十分厭惡。
對于常茂這個問題,藍玉幾乎想都沒想,立刻斬釘截鐵的說道:“如果朱應真的是雄英,我直接三拜九叩到他面前賠罪,任憑他打罵,絕無二話。”
能讓藍玉這樣的悍將如此認慫,除了朱元璋與朱標父子,若朱雄英真的長大成人,自然也能壓得住他。
“大舅,大哥。”
一旁一直不明所以的常森聽得一頭霧水,瞪大了眼睛,滿臉疑惑:“你們在說什么呢?”
“朱應,那個冠軍侯?”
“他是雄英?你們不是在說笑吧?”
常森雖一直守在孝陵,但孝陵離應天不遠,天子腳下,消息自然靈通。
要說如今天下誰的名字傳得最廣,毫無疑問,必然是朱應。
他也聽聞過許多次。
用名震天下四個字來形容,那都不為過。
甚至在民間都說朱應已經是天下第一將了。
“這是允熥說的。”
藍玉嘆了口氣,滿臉無奈:“他見過朱應,硬說朱應就是他大哥,我也是被允熥逼著來孝陵刨墳的,不然你以為我真瘋了,無緣無故來刨墳?”
“這怎么可能扯得到一塊兒去?”常森更加不解,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朱應籍貫不是在北平府嗎?與應天相隔萬里啊。”
此刻,藍玉已沒心情去解釋什么。
“得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休息一晚,明天回城,等我見到允熥,再看下一步怎么做。”
藍玉一擺手,神色疲憊,懶得多說。
但此刻,他的內心卻難以平靜,思緒如亂麻般糾結。
常茂與常森見此,也不再出聲。
畢竟在他們面前,藍玉有著絕對的權威。
應天城,東宮內,一個小型演武場上。
陽光灑在演武場上,入了冬季,今天的太陽卻是少見的好。
藍玉身著一身軍服勁裝,站得筆直,他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朱允熥,一個是朱允炆。
此時,他們正扎著馬步,臉上滿是痛苦與掙扎之色。
朱允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牙關緊咬,雙腿微微顫抖,終于,他堅持不住了。
撲通一聲。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藍玉見此,眉頭瞬間一皺,眼中透露出不滿與嚴厲:“想要學習武藝,就這副模樣?”
“那你還差得遠呢。”
“去,圍著校場跑十圈。”藍玉的聲音很冷,在朱允炆的耳邊響起。
“我…我跑不動。”朱允炆下意識的抗拒,臉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太子下了令,讓我來訓練你們。”
“難道你不想練了?那我這就去告訴太子。”藍玉冷冷的威脅道,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那他為什么不用跑?”
朱允炆滿臉不滿,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朱允熥,眼中燃燒著怒火。
“因為他扎馬步扎得好,而且不會像你這般討價還價。”
“最關鍵的是,太子讓本國公作為老師來教導你們。”
“如果你不愿意練,隨時可以滾。”藍玉冷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聞言!
朱允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屈辱感涌上心頭,對藍玉的恨意也愈發濃烈。
不過,他終究不敢違背藍玉的命令。畢竟此番是朱標親自交代的,若他真的不練了,定會被朱標嚴厲苛責。
一直以來,朱允炆在朱標面前都表現得乖巧懂事,自律得體。若此刻退卻,之前樹立的形象便會瞬間崩塌。
隨即!
朱允炆只能咬著牙,帶著滿心的不甘,圍繞著校場開始跑了起來,他一邊跑,一邊在心中暗暗咒罵:“該死的藍玉,該死的朱允熥。等以后我成了太孫,成了太子,定要讓你們好看。”
然而。
此刻他除了在心底發泄,別無他法。
他也清楚,藍玉是故意針對他,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選擇忍耐。
看著朱允炆開始跑圈,藍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反正他與呂氏乃至朱允炆勢如水火,又何必慣著朱允炆?
自然要抓住機會,好好讓他吃點苦頭。
“允熥,站起來吧。”藍玉轉過頭,看著朱允熥,臉上的嚴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笑容。
“舅姥爺。”
朱允熥看著被罰跑圈的朱允炆,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這樣對他沒事吧?”
當然,他并非真的擔心朱允炆,而是擔心日后呂氏會對付藍玉。
“這是你父親交代的,讓我好好磨練你們。”
“這次是他先堅持不住的,若他敢去太子面前告狀,你看太子是信我還是信他。”
藍玉淡笑著,一臉從容,根本不在乎朱允炆是否會告狀。
見此。
朱允熥不再多說什么,他緩步走到藍玉身邊,神色關切,壓低聲音問道:“舅姥爺,你有沒有去孝陵啊?”
此刻,他最關心的自然是這件事,畢竟這關系到他的大哥。
聽到朱允熥詢問,藍玉謹慎地環顧四周,見周圍無人,便湊近了一點,同樣壓低聲音道:“去了,雄英的陵墓里面沒有尸骨。”
聽到這話。
朱允熥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之色,眼睛瞬間亮起:“舅姥爺,我的感覺沒錯,大哥真的還活著,朱應就是大哥。”
若不是身處演武場,周圍還有值守的金吾衛,他估計早就興奮得跳起來了。
陵墓里沒有尸骨,那就證明他的大哥沒有被埋葬,極有可能還活著。
再加上他對大哥的獨特感覺,十有八九朱應就是自己的大哥。
“允熥。”
藍玉嘆了口氣,神色凝重:“你還是高興得太早了。現在雖然確定陵墓里沒有尸骨,但雄英是不是真的還活著,還不能確定。”
“而且你說朱應就是雄英,有什么證據?”
“難道就憑一個感覺?這可說不通。”
“別說上奏到你皇祖父那里他不會信,反而會惹得他震怒,就算整個朝堂上的大臣,也不會相信。畢竟事關皇家血脈,豈會如此輕易認定?”
聽到這,朱允熥的狂喜之色逐漸褪去,恢復了平靜。
畢竟藍玉說的話在理,他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的確,我認識大哥沒用,關鍵是如何證實大哥的身份。”
“而且大哥也不知怎么了,根本不認識我了,應該是失去了記憶。”
藍玉點了點頭,繼而神色嚴肅道:“所以這一次,你還有什么辦法能夠證明雄英的身份?比如你小時候與你大哥有什么獨特的聯系?只要能證明朱應是你大哥,就行。”
對此。
朱允熥陷入了沉思。他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想了一陣后,他問道:“舅姥爺,大哥的陪葬品里面有沒有少什么東西?”
“大多數陪葬品都在,唯獨少了昔日你大哥的兩塊玉。”
“當初你大哥薨逝,皇上悲痛之下,命宗人府特制了兩塊玉陪葬。其他陪葬品似乎都在,可就那兩塊玉不見了。”藍玉回憶著說道。
聞言!
朱允熥頓時眼前一亮,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舅姥爺,那豈不是說,只要在大哥身上找到那兩塊玉,就基本上可以確定朱應就是大哥了?”
“你說得輕巧。”藍玉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怎么去找那兩塊玉?去朱應的府上?”
“他可是冠軍侯,府上有親衛護持,戒備森嚴,而且府上那么大,上哪兒去找?”
朱允熥說的辦法,他昨晚就已經想過了,可根本無法施行。
見此。
朱允熥又陷入了沉思。
此時。
在校場上跑圈的朱允炆氣喘吁吁地跑了一圈,他看到已經站直的朱允熥和藍玉在交談,心中的氣憤更甚,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但也只能繼續在心底暗暗咒罵:“該死的藍玉,該死的朱允熥…。”
這時,朱允熥眼前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了絕妙的主意,興奮地說道:“舅姥爺,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藍玉也一臉期待,眼中滿是急切之色。
畢竟這件事關乎藍家未來百年興衰,若朱雄英歸來,藍家或許能迎來百年昌盛,他又怎能不重視?
“你還記得當初大哥陪葬玉佩的樣子嗎?”朱允熥問道。
“宗人府所制的皇族身份玉佩,每一塊都不一樣。從細微的花紋,到制式,再到輩分標識,都有區別,而且只有宗人府記錄在冊。”
“你舅姥爺雖是國公,但也無法插手宗人府之事。”
“雄英當初陪葬的玉佩究竟是什么樣子,我還真不太記得。”藍玉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遺憾。
“舅姥爺,不用做得完全一樣,只要制作一塊顏色相近的玉,把大哥的謚號和封號大致刻上去,然后你再拿到大哥面前試探一下,看看大哥是什么反應,還可以順勢問他有沒有相同的玉佩。”
“如果那玉佩真在朱應手中,他肯定會有反應,那就表明他是大哥。”朱允熥十分自信的說道,眼中閃爍著幾分睿智的光芒。
聽到這話,藍玉越想越覺得可行,雙眼頓時亮了起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允熥,你這個辦法好,可以試一試。”
說著,他高興地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顯得十分滿意。
“大哥還活著,一切足矣。”朱允熥目光堅定,眼中滿是對大哥歸來的期待。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一點,我與朱應的關系可不怎么好,甚至你舅舅他們與朱應的關系也不融洽。”
“我要怎么接近朱應?又怎樣把玉佩拿出來試探他呢?”藍玉又是一臉苦澀,無奈的嘆了口氣。
聞言,朱允熥一臉不解:“舅姥爺,你怎么和朱應關系不好了?你們不是一起在遼東并肩作戰,北伐時也并肩作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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