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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太像那個人了

  滾滾黑夜,陰暗山林。

  陰寒的冷風的從山溝倒灌而來,掀起一陣塵沙飛揚,并吹開了一片濃重的血腥。

  流水潺潺的河邊,粉色的河水在東去時不斷因被稀釋而褪色,但沒一會兒,上游河段似乎就被添補了新的染料,讓清澈的水流變得更加水紅。

  此時,幸存的世家門人正在合力拼殺。

  尤其是那幾個家族的老人,幾乎榨干了自己的靈元,放出了保命的手段,終于將撲來的遺族斬殺在了山林河谷之中。

  而當他們面前的最后一只死去之后,他們的臉色因為力竭而變得更加蒼白。

  但他們卻沒有著急調息,而是轉頭看向了河岸對面。

  此時,一道雪亮的劍氣凌空之下,猶如月輪漫天盛放,氣沖凌霄。

  噗呲!!!

  一只雙眸血紅的遺族被直接斬斷了脖頸,腦袋滑落之際,身軀也砰地一聲摔進了河里。

  視線之中,那平平無奇的年輕男子也斬殺掉了最后一位遺族士兵。

  依照數量來看,他一人所殺的,已經超過了眾人聯手所殺的總合。

  呼哧呼哧——

  眾人喘息著,凝望著,久久沒有開口。

  因為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推測出對方的身份,再加上今夜受到的刺激太強烈,腦子還是一片混沌,自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關鍵的是,他們在看過其劍殺那遺族先鋒之后都有些心存敬畏,不敢輕易開口也是自然。

  此時的季憂落地回劍,轉頭看向了他們。

  雖然他在老頭大夫和陳夫子那里知道了青云的大致情況,但有很多具體的事情他還不知道,所以他有很多的疑問。

  “敢問諸位,青云現在情況如何?”

  鞏不移正在凝視著他,聽他主動開口立即拱手:“回公子的話,青云九州已有五州被遺族占據,我人族只剩下四州,而看今夜的情況,青州不多久也會被屠戮殆盡了。”

  季憂聽到五個大州失陷,心弦頓時緊繃:“那青云五州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能逃的就都逃到南方三州去了,天書院和陳氏仙族都是如此,連妖族也是,至于逃不走的,修仙者被作為了血食,凡人則被當成了奴隸。”鞏不移如實回答。

遺族復蘇的太快,殺戮又來的太過迅疾,青云現在幾乎都亂成了一鍋粥,消息流通緩慢  所以盡管季憂表現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但在鞏不移的眼里也不算奇怪,頂多會覺得他是在隱世修煉,而沒有及時地知曉世事。

  “如此大的災禍,仙宗的那些執器者沒有出手么?”

  “回公子的話,遺族復蘇的太過突然,大多數人還來不及反應,諸如天書院與陳氏仙族,也是選擇了先送弟子南撤。”

  “丹宗呢?他們不是在先賢圣地修復裂痕?”

  “遺族皇室的惡念沖出圣地之后,丹宗立刻就跟隨天書院駐守先賢圣地的人撤到了靈州。”

  聽到這句話,季憂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內心之中倒是稍稍松了口氣。

  因為他沒有聽到關于執器者的任何的壞消息,又聽到天書院庇佑所有人去了靈州,那曹教習和匡誠他們應該沒什么事,同時有傲嬌鬼在,她應該也不會讓元采薇和元辰出事,畢竟她是做姐姐的。

  “公子,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啟程南下,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吧。”

  鞏不移忽然開口,建議大家快點撤離。

  季憂聞聲回神,聽到這句話后搖了搖頭:“你們先走吧,路上記得小心一些。”

  “公子不走?”

  “我留在這里還有事要做。”

  季憂抬起頭,看向了那滾滾的黑夜。

  沉睡許久,他確實很想念大家,尤其想念顏書亦和元采薇,但如今的當務之急并非兒女情長,而是要快速升境,盡快地拿回自己的肉身。

  與遺族人第一次交手之后,他其實十分驚訝,因為同樣的境界,遺族要比人族強大太多了,就光是那個先鋒官就如此難以對付,他不敢想象更高層的人會有多么強大。

  所以他要去黑夜最為涌動的地方,去觀道。

  另一方面,老頭大夫告誡過他,沒有達到足夠的境界千萬不能離肉身太近,否則他還是會被鎖魂。

  陳夫子說他曾悄悄參加過自己的葬禮,還說自己的肉身并未在豐州下葬,而是被傲嬌鬼帶回了靈劍山。

  這丫頭嘴上總是陌生男子陌生男子的叫,只有在挨啪的時候才會叫相公,卻連他的尸首都舍不得留在別處,但同樣的,這也導致了以他現在的修為不能太過靠近靈劍山。

  綜上所述,留在這里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才會選擇不走。

  連家一位長老聽說他不離去,于是不由得抱拳拱手道:“今日一劫,我等深陷死境,幸得公子相助才得以逃出升天,既然公子不與我們同道而歸,那不知可否知曉問公子名諱,日后若有機會,必將重謝。”

  聽到這句話,周圍的人全都忍不住凝望了過來,就連撲到父親的尸首前的鞏寧都淚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

  因為他們都很好奇,如此年輕且強大的存在到底出身何處。

  季憂聽后搖了搖頭,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還活著的事情對于很多人應該都是個無比具有沖擊力的消息,若真的被他們傳出去,他相信傲嬌鬼一定會來找他,曹教習他們也是,但夜色之下太過危險,他要留在這里是他必須要留在這里,而這對于他們來說卻沒有好處。

  連家長老見狀張了張口:“既是如此,那我們便不多問了,只是仍要多謝公子仗義相救。”

  鞏不移此時也拱了拱手:“此地危險重重,常有遺族出沒,還請公子小心。”

  “多謝提醒。”季憂說完后看向自己的手中的長劍:“我出來并未帶兵刃,這把劍,就算是我救你們的報酬了。”

  鞏不移知道那是孫女的劍,聽后點頭:“也不是什么好劍,公子拿去便是,我們要先埋了親人,便就此告辭。”

  “路上小心,我要先行一步。”

  “公子萬福。”

  季憂點頭,而后轉身踏步,朝著滾滾的夜色御空而去。

  從高處往低處看,他不禁一陣咋舌,因為他是第一次直觀地看到青云被毀壞的多么嚴重。

  莫說是城池了,就連很多的山峰都已經垮塌,此間還有無數修行者的尸首,身上布滿了被撕咬的痕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不多時,他來到了與涼州交接的大荒林,于是縱身落入了萬頃林海的濃密霧障之中。

  兩年多前,他因為遺跡道果的事情曾來過這里一次,知道這里十分隱秘,適合藏身,同時這里也是夜色較為洶涌的地方,適合觀道。

  季憂在林中環視一周,揮劍砍斷了無數樹枝,將其以陣型排列,隱去了周邊的氣息,接著就找了一片枯葉堆積的空地坐了下來。

  雙目閉起,雙手自然垂放抱元。

  一瞬之間,他的神念開始朝著那滾滾的黑夜而去,無盡的天道的法則開始灌入他的腦海。

  正如老頭大夫說的那樣,遺族天道雖然已經沒有意志,但天道法則卻異常洶涌,如同一團畫卷在面前緩緩鋪開。

  季憂的周身開始玄光大作,天靈之上華彩萬千。

  與此同時,山林河谷之中,隨著幾個墳包的落成,那些幸存的世家門人也迅速踏上了南行之路。

  不過此行一路中,很多人都還在推測著那平平無奇的年輕男子的身份。

  尤其是他的劍道似乎與靈劍山同源,更讓人覺得遐想連篇。

  事實上在他出劍與那遺族對殺的時候,他們當中的人便隱約感覺到他像極了某個人,但若是論起不像的地方,卻又完全不像是那個人,可那個人已經死了,這才是讓他們覺得沒有頭緒的事情。

  一行三日,晝夜不停,這些人終于在第四日的清晨趕到了靈州的一品城。

  盡管此處的天空還未被夜色徹底侵蝕,但受到四面八方的影響,此地仍舊陰暗不已,可饒是這樣的他們也還是露出了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不過就在他們走到城墻前方時候,他們的眉心卻被一支靈氣四溢的法箭瞄準了。

  城墻之上,負責輪守崗哨的修仙者將弓弦拉滿,并滿臉警惕地看著城墻下的鞏不移等人。

  “站住,你們是何人?!”

  “青州鞏家鞏不移,從遺族追殺之下逃來此處避難,請放我等入城。”

  “青州鞏家?”

  那守在在城墻上的修仙者臉色微變,隨后就看向了另一位手持長槍的守城者,兩人以極低的聲音竊竊私語了兩句,不多時,那持槍者就從城頭匆匆而下,朝著的城內而去,但城墻上那支法箭卻仍舊在瞄準著他們,沒有半分松懈。

  “青州鞏家?月魄高原被遺族屠殺一夜,怎么還會有人逃出來?”

  “那里可沒有什么千年世家,無疆境的大能都少有的,能有人逃出的幾率確實不大。”

  因為北方五洲的人都擠入了南方,以至于整個城池之中到處都是人。

  也正是因此,一點稍稍的風吹草動就會引起大面積的關注。

  所以不多時,昨夜遭遇屠殺的東照城有人逃出的消息就迅速傳遍了四面八方,讓所有人都聽說了此事,并為此擁堵在了城門口。

  而那持槍守城的修仙者之所以會來到城中,并把消息放出去,其實是為了找一些認識鞏不移的人,喚他們前去確認身份。

  盡管還沒有什么遺族可以偽裝成人族事情發生過,但畢竟是見識過了那滾滾的黑夜,他們心弦一直緊繃,謹慎不算是什么問題。

  很快,人群中便出現了十三人,跟著那名持槍的修仙者走上了墻頭,朝著城門的前方望了過去。

  仔細打量之后,那十三人依次點了點頭,讓那些守城的修仙者眼中的警惕頓時減弱了不少。

  與此同時,鞏不移等人也看向了城頭。

  隨之而來的確實是他的熟人,其中有六個曾與他有過交集,另外幾個曾有過一面之緣,至于最后一個則是青州喻家的現任家主喻恩,兩家在百年前曾有過姻親,說起來還算是親戚,自然不算陌生。

  不多時,城門緩緩打開,無數人隨之涌到了城樓前。

  他們有的是親人在青州失散想要打聽,有的是想知道遺族的目的以及現在的動向,有的則是好奇他們到底是怎樣逃過一劫的。

  與此同時,先前被帶到城墻上的那十三人也飛身躍下。

  “鞏兄受苦了,那該死的遺族,天該誅之!”

  喻家家主喻恩說著話迎上前去,打量一周后凝住了眼眸,他以為來的這些人全都是鞏家人,但來到近處才發現更多是其他世家的人,而鞏家似乎只有七八個。

  喻恩張了張嘴:“就…就只剩你們幾個了?”

  鞏不移嘆了口氣:“我們家就剩我們了,而整個月魄高原的五座大城也只剩我們了…”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面露惶恐。

  雖然早先就預料到那里應該不會留下活口,但短短一夜人族五座大城覆滅,這種消息被人親口證實的時候,還是讓他們感覺難以接受。

  那種難以接受并不是完全因為那些死去人,更多的是因為遺族的強大而感到絕望。

  “那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我們是在逃亡的路上被人所救。”

  “有人救你們?是人族?”

  “對,一個忽然出現的人,若不是他的話,我們恐怕也無法回到這里。”

  聞聽此言,城中聚集者相互對視,驚愕之中帶著不可思議。

  因為早在遺族惡念沖出先賢圣地的時候,人族就開始向著南方撤退了,現在青云五州除了那些被抓去奴役的人,根本不可能再有活人才對。

  喻恩也很驚詫:“什么樣的人能在那種情況下救了你們?”

  “是個很年輕的男子,長相有些普通,”鞏不移聞聲開口:“從長相來看他也就二十來歲,卻已是應天境的修為。”

  “我人族除了仙宗親傳,竟還有二十多歲的應天境?你還不認識,這怎么可能。”

  “鞏老,你莫不是中了什么迷幻之術?”

  鞏不移凝住眼眸:“我說的句句屬實,其他人皆可作證,那人善使劍,從氣息上感覺好像是靈劍山劍道,出手十分不凡,劍氣時而沉重如山,時而迅疾如風,時而又鋒利無比,氣勁非凡與其長相十分不符。”

  話音落下,城中的質疑聲忽然平息。

  但停止質疑并不是因為鞏不移的話很有可信性,導致他們沒了疑問,而是因為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二十多歲,善使靈劍山劍道,劍氣沉重如山,又可迅疾如風,亦可鋒利無比,仿若能切開一切。

  太像了,這樣的描述和他們記憶之中的那個人太像了。

  甚至,他們當中有人都在懷疑鞏不移說的就是那個存在于記憶之中的人。

  可問題是那是不可能的,比遺族心存善念放了他們一馬還不可能。

  鞏不移自然知道他們和自己這些人一樣,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個人。

  “聽說了沒,季憂復活了。”

  “啊?!”

  “你聽他胡說八道,只是一個也會用靈劍山劍道的人救了那青州的幾個世家,大家聽到他們的描述,覺得有像而已。”

  “什么描述?”

  “二十多歲,善使靈劍山劍道,時而沉重如山,時而迅疾如風,又可鋒利無比仿若能切斷一切。”

  “這…這不就是他?”

  “是吧?太邪乎了,我一聽就想起他來。”

  “別胡扯了,這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復生之事,再說了,他現在就埋在靈劍山上,復活也是從這里,怎么會在青州?”

  “話可不是這么說,鞏家人所描述的劍道就是靈劍山長老齊正陽的畢生之劍,那可是沒有外傳過的。”

  “是,名義上沒有外傳,但問題是誰能確定當初在劍林學到這四劍的,就只有季憂和玄劍峰親傳顏書菁?”

  鞏家與連家抵達一品城,所帶來的消息不斷發酵,開始更大范圍地傳播著,不由得讓人議論紛紛。

  一直持續了數個時辰,這仍舊是隨處都可以聽的到的議題。

  與此同時,在一品城西城的莊園之中。

  巨大的樓閣中正有十道身影對面而坐,每一道身影都縈繞著強大而渾厚的氣息。

  坐在南邊的是問道宗掌教,副掌教,以及親傳圣子,他們的對面則是山海閣掌教,副掌教及親傳圣子。

  東面是靈劍山小鑒主、掌教顏重,外加陳氏仙族的副族長及他們的雙胞親傳,而西面則是尤映秋、左丘陽二人。

  自打遺族復蘇,人族節節敗退,僅剩的七州又失去了三個,無數世家滅門的,無數人被當做血食,或被奴役。

  現如今他們又收到了消息,說青州也被入侵了。

  巨大的實力差距之下,他們看不到希望,不知道該如何抵抗遺族,但是他們清楚,就算不知道也不能坐以待斃。

  因為若是各大仙宗都仗著圣器庇護,各自于山中避難,唯一的結果就是被遺族逐個擊破,淪為玄元仙府那樣的下場。

  而如今最好的辦法是他們聯合在一起,共同抵抗,只有這樣才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所以他們才會聚集于此,商議關于共同抵抗的遺族的計劃。

  這是整個人族的浩劫,不可能有人憑借僥幸而幸免,正因為仙宗都清楚這件事,所以整個共同對抗遺族的會議進行的十分順利。

  說真的,以前安穩時代的時候,人族從未有過團結這件事,直到大禍臨頭才想起此事,這讓人覺得無比唏噓。

  此間,左丘陽無意識地瞥了一眼門外,發現門前的守衛弟子正在接頭接耳,不知在聊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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