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鄧布利多前兩段記憶不同,第三段記憶中的魔法部審判室的氣氛有些特殊。
這種不同主要來源于一道壓抑的抽泣聲。
夏洛克目光掃過,只見一個女巫坐在巴蒂·克勞奇旁邊。
她裹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深綠色巫師長袍,身形單薄得仿佛一片枯葉,風一吹就會飄走。
她的雙手劇烈顫抖著,死死攥著一方繡著銀線花紋的手帕,將半張臉都埋在里面。
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肩膀每一次抽動,都帶著令人心悸的脆弱。
夏洛克的視線隨即落向巴蒂克勞奇。
這位在鄧布利多前兩段記憶里精神矍鑠、眼神銳利的魔法部高官,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面色是暗沉的灰黃色,眼下的烏青重得像涂了墨,太陽穴上一根青筋正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動。
就連放在桌沿的手指,都在以細微的幅度輕輕顫抖。
這副情形立刻讓夏洛克意識到,此時的巴蒂·克勞奇已經知道了自己兒子小克勞奇的事情。
他身旁的這個女人自然就是他的妻子。
既然她也出現在這兒,那么就意味著…
下一刻,屋角的門打開。
這一次,足足有六個攝魂怪押著四個人走了進來。
審判室里的人們立刻騷動起來,紛紛轉頭看向克勞奇、
交頭接耳的聲音像細密的雨點落下,眼神里混雜著同情與探究。
任誰都猜到了即將發生的事。
被攝魂怪帶進來的四個人全部都被鎖在了椅子上。
第一個男人身材矮胖,正一臉茫然地望著克勞奇。
第二個男子又高又瘦,比起第一個顯得要更緊張一些。
夏洛克的目光從這兩人身上一掃過而,就把他們的情況掌握的七七八八。
不過當他看向后兩個人的時候,目光不禁微微一凝。
第三個女人的身材竟然是這四人當中最高的一個,夏洛克目測已經接近六英尺。
此外,她長得意外漂亮,一頭長發烏黑龍密,眼睫毛很長。
當然,外貌并不是夏洛克關注她的原因。
主要是她的神態表情。
跟其他三人相比,她不像是坐在審判席上,反倒像是來到王座。
最后一個人則是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
他看上去完全嚇呆了,渾身發抖,稻草色的頭發披散在臉上,生有雀斑的皮膚蒼白如紙。
不出夏洛克所料,他正是巴蒂·克勞奇的兒子,小巴蒂·克勞奇。
當小克勞奇出現的那一刻,克勞奇身旁的妻子就開始前后搖晃,用手帕捂著嘴嗚咽啜泣。
“你們被帶到魔法法律委員會面前聽候宣判,你們的罪行如此惡劣——”
巴蒂·克勞奇話音未落,小克勞奇也開口了:“父親…求求你…”
然而克勞奇卻提高嗓門,蓋過了他兒子的聲音。
“在本法庭審理的案件中是少有的,我們聽了對你們的指控,你們四人綁架了一名傲羅。”
夏洛克聞言不禁挑了挑眉。
小天狼星上次只說小克勞奇被抓到的時候跟幾個食死徒在一起,沒想到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
“你們綁架了弗蘭克·隆巴頓,對他使用了鉆心咒。
目的是從他口里打探出你們的主人,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下落。
弗蘭克·隆巴頓不肯提供情報,你們就對他的妻子艾麗斯·隆巴頓使用鉆心咒,最終將兩人折磨至精神失常…”
鄧布利多突然心有所感,轉頭朝著夏洛克望去。
他意外地發現,這個一向給人以冷靜印象的男孩此刻的表現竟然有些反常。
夏洛克垂在身側的手,指節不僅泛白,甚至在以微不可察的頻率輕顫。
他的視線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環視四周,而是死死落在小克勞奇與另外三個食死徒身上,就仿佛要用目光將他們的偽裝層層剖開。
此時此刻,站在夏洛克身旁的鄧布利多都仿佛能夠感覺到這男孩的憤怒。
“父親,我沒有!”
小克勞奇開始尖叫,“我沒有,我發誓,父親,不要把我送回攝魂怪那里——”
“指控還說…”
克勞奇再一次打斷了自己兒子的話,大聲吼道:
“你們陰謀使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東山再起,想恢復他強大時期你們過的那種暴力生活。
現在我請陪審團——”
“母親!”
小克勞奇又一次高聲叫道,“母親,阻止他,母親,我沒做那些事,不是我!”
“現在我請陪審團表決”,克勞奇大聲說,“和我一樣認為這些罪行應當被判處在阿茲卡班終身監禁的,請舉手!”
面對如此惡行,地牢右側的巫師毫無疑問全部舉起了手。
“不!母親,不!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不要把我送到那里去,阻止他!”
攝魂怪又緩緩地走進來。
相比于小克勞奇,他的三個同伴則要冷靜得多,他們默默從椅子上站起。
高個子女人的表現尤其囂張,她甚至抬起頭大聲喊道:
“黑魔王還會回來的,克勞奇!
把我們扔進阿茲卡班吧,我們等著!
他會回來救我們的,他會特別獎賞我們!
只有我們是忠誠的!只有我們在設法尋找他!”
“我是你的兒子!”
盡管攝魂怪的特效已經開始對小克勞奇產生作用,但他依舊高喊道,“我是你的兒子!”
“你不是我的兒子!”克勞奇放聲高吼,他的眼珠甚至在此刻向外突了起來,“我沒有兒子!”
聽到丈夫決絕的話,克勞奇夫人倒吸一口氣,癱倒在了凳子上。
“把他們帶走!”
克勞奇卻仿佛沒有看到這一幕,朝著攝魂怪咆哮道,“帶走,讓他們在那里爛掉吧!”
“父親!父親,我沒有參加!
不要!不要!父親,求求你!”
就在這時,鄧布利多輕聲說道:“夏洛克,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夏洛克點了點頭,隨即跟著鄧布利多一起離開冥想盆,返回了校長辦公室。
鄧布利多第一時間朝著夏洛克望去,隨即有些意外地發現他已經恢復到了平時那副冷靜的模樣。
這讓鄧布利多在欣慰的同時,感覺到有些心疼。
無論是夏洛克還是哈利,他們都承受了本不應該在這個年紀承受的東西。
“夏洛克,你怎么看?”
夏洛克早就知道鄧布利多要這么問,他正準備開口,鄧布利多卻突然說道,“對了,差點忘記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讓你看。”
在夏洛克好奇的目光中,鄧布利多從袍子里抽出魔杖,把杖尖插進他的銀發里,靠近太陽穴。
當他拔出魔杖時,杖尖上就粘上了一小縷記憶。
在這一點新思想加到盆里以后,他自己的面孔也開始在冥想里浮動。
緊接著,他自己的臉漸漸化成了斯內普的臉。
斯內普張開嘴,朝天花板說起話來,還帶著一點兒回聲。
“它回來了…卡卡洛夫的也是…比以前任何時候更明顯、更清楚…”
“原來如此。”
夏洛克立刻明白,斯內普已將與卡卡洛夫見面的事告知鄧布利多。
這份坦誠,確實無愧于鄧布利多的信任。
“所以你是想用這種方法告訴我,斯內普教授值得我們信任?”
“不,這是斯內普教授和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鄧布利多搖了搖頭,“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更加關心哈利。”
夏洛克是多聰明的人,聞弦而知音:
“你認為伏地魔正在強壯起來,并且還會影響到哈利——因為暑假那一次傷疤的疼痛?”
“我有一個推測,僅僅是推測…
我想,每當伏地魔靠近哈利,或是當他產生一種特別強烈的復仇意愿的時候,哈利的傷疤就會疼。
因為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傷疤,那個不成功的咒語把哈利和伏地魔連在了一起。”
很巧,夏洛克也是這么想的。
“好了,現在可以給我說說你在看過我三段記憶以后的看法了。”
“首先,卡卡洛夫沒問題。
他在審判室里為了自保,連所有同伙都能出賣,是個極度自私懦弱的人。
他既沒有膽量,也沒有動機再投靠伏地魔——他很清楚背叛的下場。”
“其次,巴格曼也沒問題。
從審判的過程和我跟他的接觸來看,他私德有虧,嗜賭成性。
但他的確不是食死徒,更不敢跟伏地魔扯上關系。”
“那小巴蒂克勞奇呢?”鄧布利多追問。
提到這個名字,夏洛克皺起眉頭,沉默片刻才開口:
“我推斷的結果是,他沒有親手參與折磨隆巴頓夫妻。”
鄧布利多有些驚訝地看向夏洛克,“我剛剛看你似乎很憤怒。”
“是的,我很憤怒。”
夏洛克坦然說道,“這種惡行簡直令人發指,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讓憤怒掩蓋理智。
單單就你記憶中小克勞奇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名食死徒,當時也的確是在現場,但是卻并沒有參與到其他人對隆巴頓夫妻的折磨過程。
這件事情的主導者,毫無疑問是那個女人…”
說到這里,夏洛克頓了一頓,“她應該是布萊克家族的人吧?”
“沒錯。”
鄧布利多看了夏洛克一眼,再次為他的敏銳感覺到了驚訝。
“沒錯,她是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
小天狼星的表姐,也是伏地魔最忠誠的追隨者之一。”
“果然是她”,夏洛克點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克勞奇先生怎么樣了?”
“他在家養病,實則提前退休了。”
鄧布利多的聲音也沉了下去,“自從小巴蒂被判刑,他老得很快,精神狀態一直不好。”
“那么…他這段時間都還好嗎?”
聽到夏洛克問起這個,鄧布利多驀然心頭一凜,“你擔心伏地魔會對他下手?”
“有這個可能。”
夏洛克緩緩說道,“伏地魔是從伯莎·喬金斯那里知道了小巴蒂·克勞奇的事情,那么為了獲取更進一步的情報,未必不會向老克勞奇下手。
畢竟老克勞奇曾是魔法部高官,又因兒子的事精神脆弱,很容易成為目標。”
“我知道了。”
鄧布利多面色嚴肅地說道,“我會立刻安排,提醒魔法部加強保護,也會親自聯系他。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今年以來,發生了好幾樁失蹤事件。
除了你剛剛提到過的伯莎·喬金斯,她在伏地魔最后的藏身之地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有一起失蹤事件。
遺憾的是魔法部認為它無足輕重,因為失蹤的是個麻瓜。”
“麻瓜?”
“他叫弗蘭克布萊斯,住在伏地魔父親出生的村子,去年八月就不見了。”
鄧布利多說,“你知道的,我一直有在看麻瓜報紙,這一點和部里那些人不一樣。”
“這是重要線索!”夏洛克立刻說道,“我們必須去一趟!”
“現在?”
“盡快。”
夏洛克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腳步急促,“時間太久,線索可能會消失,但必須去試試。”
“我來安排,在圣誕假期結束之前,我帶你一起過去。”
“你應該早點兒告訴我這件事情”,夏洛克皺著眉頭說道,“這對于我們尋找伏地魔的下落很重要。”
面對夏洛克的指責,鄧布利多沒有解釋,干脆地說道:“抱歉,夏洛克,是我疏忽了。”
“算了,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夏洛克嘆了口氣,“魔法部簡直就是一群酒囊飯袋,我真的懷疑直接把證據甩在他們臉上,他們都不一定能夠找到真相。”
“可是他們也是我們目前能夠依靠的重要力量。”
對于魔法部,無論是夏洛克和鄧布利多都有種無語可說的感覺。
這次的談話進行到這里也應該結束了。
夏洛克站起來,鄧布利多也站了起來。
“還有一件事情。”
當夏洛克走到門口的時候,鄧布利多叫住了他:
“請不要把納威父母的事告訴其他人——應當由他來告訴大家,等他愿意說的時候。”
夏洛克點了點頭,“教授,我也想問你一件事情。”
“你問吧。”
“如果魔法部換一位部長,你覺得情況會不會好一些?”
鄧布利多驚訝地看向他,眼神里滿是意外,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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