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檄文,誓誅徐逆!
由文清公曾仕林,皇城司南提都曾安民,戶部尚書秦守誠,奇林書院院長石責聯署。
蓋聞:
儒圣定鼎,國運護民!
妖氛退散,人道乃昌。
今有道門敗類徐懷,冒天師之名,行豺狼之實!
其罪昭昭,神鬼泣血,檄文至日,當共討之!
其罪一:弒君篡國!
徐懷陰結氣宗,蟄伏朝堂。假借煉丹之名,竟以建宏帝為鼎!烹龍煉鼎,血染丹墀,此亙古未聞之暴虐!
其罪二:逆亂天道!
儒圣改規,國運為大,乃護佑蒼生之基!
徐逆持三成私運,欲倒轉乾坤,復辟“氣運割據”之妖世。
使人族失國運之庇,再為妖食!此叛族之罪!
其罪三:屠戮忠良!
弒君之后,復以邪法圍殺太子,屠戮忠臣!
若非天佑忠義,借空間秘法遁至青海,圣朝血脈幾絕!
徐逆不除,國將不國!
彼以道門氣運凌駕國運,實乃以私滅公,以邪壓正!
今日裂青海為旗,聚義討逆,非爭權位,實為三事而戰:
一為君父復仇!
二護國運綱常!
三保人族存續!
凡我圣朝子民,無論軍民道俗:
斬徐逆首級獻者,封萬戶,賜氣運!
斷其黨羽手足者,賞千金,授世爵!
道門同仁棄暗者,赦前罪,錄道牒!
檄到如律令!天兵所指,妖道必亡!
討逆元帥曾仕林(印)
皇城司南提都曾安民(印)
戶部尚書秦守誠(印)
立德元年春青海城。
面對京城發來的討曾逆青海城的反擊同樣迅猛。
并且在擬好詔書之后,小胖太子王元縝的登基典禮,正式開始!
簡陋的校場此刻充斥著肅穆的氣氛。
臨時搭建的高臺鋪著明黃錦緞。
小胖太子…不,現在他已經是大圣朝的立德皇帝。
此時,他身著趕制的龍袍。
在曾仕林、石責等重臣的簇擁下,完成了祭天告祖,受璽登基的儀式。
曾仕林宣讀的《登基詔書》與那份字字泣血、列數徐懷十大罪狀的《討逆檄文,誓誅徐逆》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熱血。
“誅殺徐逆!光復神京!”
無數將士的怒吼聲震得城頭積雪簌簌落下。
“眾愛卿,平身。”
王元縝此時面色威嚴,已經有了帝王該有的風范。
“謝陛下!!”
曾安民眾臣緩緩起身。
看著身著龍袍的王元縝,曾安民的面容間透著一抹姨母笑。
就像是看自己多年的兒子突然長大了那種。
“這小胖子,倒是有我幾分風范。”
曾安民摸了摸下巴,隨后目光朝著校場外看去,口中輕輕呢喃:
“大老婆,怎么還沒來…”
小胖子的登基大典,若有臨國皇帝的支持,得位之正,肯定是比徐賊在京城隨便拉出來那個什么“偽帝”強多了。
就在他皺眉之時。
忽聽禮官高聲唱喏:
“臨國江國女帝陛下,遣使恭賀新君登基!”
來了!
曾安民的嘴角輕輕一翹。
一個時辰前他便通過天道圖跟女帝說了此事。
女帝顧湘南自然是雙手雙腳表示支持。
一隊氣度不凡的使者,捧著一只覆蓋著明黃綢緞的巨大禮盒,在萬眾矚目下步入校場中心。
為首的使者躬身行禮,聲音清朗:
“奉吾主江國女帝陛下旨意,恭賀圣朝新君登基!愿兩國邦交永固,共御邪逆!此乃吾主心意,恭賀新朝!”
綢緞揭開,露出里面光華奪目的珍寶。
什么玉雕麒麟,什么產自江國的大明珠…
更有數箱貼著封條的,顯然是極其珍貴的修行資源。
重禮!
“嘖。”
這么短的時間之中,大老婆能弄出來這么多寶物,可見她對自己說的話有多上心。
隨著這場登基大典傳出去。
女帝送的這些賀禮自然也會被跟著傳出去!
如此厚重的賀禮,遠超尋常邦交禮儀。
其政治意義不言而喻。
這是江國對青海城朝廷,對立德皇帝最有力的公開承認與支持!
隨著這份大禮出現。
整個校場先是一靜。
“唰!!”
隨后無數道奇異的目光聚集在了曾安民身上。
“他們都看我作甚?”
曾安民眨了眨眼,抬頭看向眾人。
曾仕林背著他,他看不到老爹臉上的表情。
但…石責臉上隱有笑意。
秦守誠面色不善。
長公主面露冷色。
只有小胖太子呃…立德皇帝,暗中對他露出一個壞笑的表情。
“不是…我跟大老婆不是保密措施做的很好嗎?有那么明顯嗎??”
曾安民自然感覺到了這些人眼中是什么意思。
怎么感覺,他們都知道了??
一時間,曾安民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特別是秦守誠與長公主的表情。
你倆真的有點嚇人啊喂!!
“呼~”
曾安民也知道,這個時候該他站出來說話了。
他身姿挺拔,眉宇間透著堅毅。
走到使者面前,鄭重抱拳,聲音洪亮,清晰地傳遍全場:
“曾安民,代吾皇陛下,拜謝江國女帝陛下厚誼!女帝陛下深明大義,于圣朝危難之際,不避嫌疑,仗義執言,鼎力相助!”
“此情此誼,我圣朝上下銘感五內!”
“安民亦深知,此乃女帝陛下心懷天下蒼生,洞察奸邪,力主正義之舉!”
“女帝陛下之胸襟氣度,安民由衷敬佩!”
他的話語充滿了真誠的贊賞。
把大老婆的支持巧妙地拔高到“心懷天下”“力主正義”的高度。
既回應了厚禮,更在天下人面前為江國的立場正名。
使者顯然得到了顧湘南的特別交代。
面對曾安民,笑容格外真摯:
“小曾大人言重了。”
“陛下常言,圣朝與江國唇齒相依,邪道徐逆倒行逆施,乃天下共敵。”
“支持立德陛下,誅除國賊,乃我江國分內之事,亦是吾主…“應該”做的。”
最后四個字,使者說得意味深長。
言語之間,對著曾安民挑了挑眉。
帶著心照不宣的暖昧。
人群中。
一身銀甲立于武將前列的長公主,面容清冷如霜。
她看著曾安民面對江國使者時眼中那抹難以掩飾的溫和與欣賞。
聽著他話語中對顧湘南毫不吝嗇的贊美。
袖中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與曾安民曾經并肩作戰,生死與共。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早已深入骨髓。
此刻,看著他對另一個女人。
尤其是一個同樣耀眼。
甚至地位更高的女人,流露出如此明顯的親近與推崇…
那份壓抑的情感瞬間化作冰冷的針,密密麻麻地刺在心上。
“咔嚓~”
不易察覺的聲音響起。
那是她生生將指間玉板指捏碎的聲音。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了高臺上此時對著曾安民面露壞笑的立德皇帝…
嘴巴死死的抿在一起。
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時間緩緩過去。
千里之外。
鳳起路總督府。
婁英啟正面對著書案上兩份截然不同的文書。
一份是蓋著京城首輔大印,徐天師簽發的《討逆檄文》。
上面勒令他發兵討伐曾賊父子。
而另一份則是蓋著“立德討逆大元帥印”討逆檄文,誓誅徐逆!
以及立德帝登基詔書的抄本。
此時的婁英啟目露冷光。
自從京城劇變,曾安民帶太子遁走的消息傳來,他就做好了家眷大難臨頭的準備。
他婁家世代忠良。
而他也早已被打上曾黨烙印。
京城的家眷…他不敢去想。
每每念及,心如刀絞…
“通兒…為父對不住你。”婁英啟的牙死死的咬在一起。
這個年近五旬的老人,眼睛之中帶著一抹濃郁的悲痛。
就在這時。
親衛的聲音在門外突然響起:
“總督!公子…公子回來了!”
聲音之中透著一抹化不開的喜意。
“什么?!”婁英啟悲痛的面容猛的一怔。
隨后他突然站起“啪”的一聲,將椅子都給撞翻。
但他似無所覺,而是呆呆的看著門外。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啪噠啪噠~”
腳步聲響起。
只見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那身影“噗嗵”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父親!不孝兒回來了!”
婁英啟不可置信的看低頭看著那人。
那人發出的熟悉的聲音,是他時常在夢中聽到的!!
“通兒!真的是你?!”
婁英啟踉蹌著撲過去,一把扶起兒子。
粗糙的大手顫抖著撫摸兒子的臉龐…仿佛要確認這不是夢境。
他顫抖著嘴唇,聲音嘶啞:
“你…你怎么逃出來的?你娘她們…她們…”
“父親!都活著!都活著!”
婁通緊緊抓住父親的手,激動地說:
“是曾小公爺!當日京城大亂,徐老狗欲行兇!是小公爺施展通天徹地的神通。”
“不僅帶走了太子殿下、秦府、國公府眾人和石院長,連我們婁府上下,還有幾位交好的同僚家眷,也一并帶到了青海城!我們…我們都沒事!”
婁英啟猛的一顫。
心中激動無比。
他的身子顫抖了半晌之后,緩緩平靜下來。
“這是小公爺救你的第二命。”
“我婁家,欠曾家的,此生難還。”
婁通也是死死的抿著嘴。
他對父親所說,自然是極為贊同。
“好!好一個曾小公爺!”
婁英啟的聲音之中透著一抹顫抖:
“此恩此德,我婁家萬死難報!”
“唰”的一聲,婁英啟猛地轉身。
抓起書案上那份京城的《討逆檄文》,狠狠撕得粉碎!
他走到大堂門口,對著聞訊趕來的鳳起路大小官員,以及門外集結的親衛軍,聲如洪鐘:
“徐懷弒君篡國,妖言惑眾,挾持朝堂,倒行逆施!”
“今有立德陛下于青海正位,承繼大統,曾元帥父子忠義無雙,力挽狂瀾!我婁英啟,以鳳起路總督之名,在此立誓!”
“舉全鳳起路之力——”
“傾盡府庫糧秣軍械!”
“征調所有民夫車馬!”
“為靖難陛下!為曾元帥!為討逆大軍,運送糧草,暢通后路!”
“凡我鳳起路軍民,當戮力同心,效忠新朝,誅殺國賊徐逆!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西流路。
總督府 西流總督安久源端坐主位,下首坐著路內主要官員和將領。
書案上,同樣擺放著來自京城和青海的兩份檄文。
大堂內鴉雀無聲,氣氛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久源身上。
安久源拿起京城那份檄文,掃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放下。
又拿起青海那份,仔細地,一字一句地看完。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堂下眾人。
最終落在那份青海檄文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
他揚了揚手中的青海檄文:
“此檄文所言徐逆罪狀,樁樁件件,血淚斑斑,本督…信!”
他站起身,走到大堂中央,環視眾人,語氣陡然變得激昂:
“爾等可還記得,去歲我西流路百年不遇之大旱?”
“赤地千里,餓殍遍地!”
“玄輪山莊,為了陰謀詭計,讓我西流上下陷身不義!!”
“那時,是哪個力排眾議,不顧自身安危,親赴青海,為我西流籌措調運救命糧?”
“又是哪個敢以區區二百兵力,挑了那臥虎藏龍的玄輪山莊?!”
“是曾安民!”
“若無曾安民,西流早已是人間煉獄!”
“爾等與本督,連同這滿城百姓,早已化為枯骨!”
“此乃活命再造之恩!”
安久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亂跳:
“徐逆??不過是一弒君國賊!”
“他扶持傀儡,禍亂朝綱!其心可誅!”
“今竟敢顛倒黑白,誣陷忠良?”
“本督心意已決!”安久源斬釘截鐵:
“西流路,唯認青海立德陛下為正朔!唯奉曾元帥討逆之命是從!”
“即日起,整軍備戰,調撥糧草,全力支援南征討逆大軍!”
“誰敢妄議附逆徐賊,休怪本督軍法無情!”
堂下官員將領。
多有受過旱災之苦。
也多是受玄輪山莊壓迫之苦者。
此刻再無猶豫,齊聲應諾:
“謹遵總督令!效忠立德陛下!支援討逆大軍!”
鳳起路,西流路,東昌路,安義路…
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異議。
除了鳳起路與西流路。
剩下的并沒有著急表態,皆是靜靜的等著。
他們在等待。
在等待前線消息的傳來。
若征南部群山失敗,他們歲不會明說,但也會在暗中會靠攏徐天師。
但若是曾氏父子成功。
他們自然也會好好斟酌。
“若想身表正統,你必須立不世之功。”
而這些各地總督的想法。
曾安民與曾仕林父子二人自然能猜得到!
所以,登基大典剛一結束。
青海城迅速轉入戰時狀態。
點將臺上。
立德討逆大元帥曾仕林一身戎裝,威嚴如山。
臺下,整裝待發的南征將士盔明甲亮,殺氣騰騰。
曾安民同樣一身玄甲腰懸戰斧,站在父親身側稍后。
他的目光掃過臺下軍陣。
最終落在前方那道熟悉的、清冷而挺拔的銀色身影上長公主。
長公主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側頭,清冷的鳳目與他視線交匯。
她臉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絲,對他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所有的兒女私情。
在國仇家恨,大軍開拔的肅殺面前,都被她深深地壓回了心底。
此刻,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身份一軍主將!
曾仕林拔出佩劍,劍指南方群山,聲如雷霆:
“將士們!妖邪雖暫退,其心不死!徐逆在京,倒行逆施!我圣朝門戶,豈容妖氛盤踞?!”
“今奉立德陛下旨意,誓師南征,掃蕩群妖,廓清寰宇!為光復神京,掃清后路!”
“此戰!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響徹云霄。
曾安民走到長公主身邊,兩人并肩而立。
望向南方那片在雪停后更顯層巒迭嶂群山。
那里,是未盡的戰場,是新的征程。
“殿下。”曾安民低聲道,語氣帶著征途再啟的鄭重:
“又要并肩作戰了。”
長公主目視前方。
銀甲在初春的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她紅唇輕啟,只吐出兩個字,卻重若千鈞:
“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