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宮以北是新豐縣,因為運河改道的事情,這座歷史悠久又極具戰略屬性的古縣,已經開始有所變動了。
這里將會保留一部分居民區外加手工業作坊,剩下的房子將會被官府征收改造為禁軍主衙及百官府邸,新豐倉將會改造為禁軍駐地,等到建成之后,這里基本上就會被劃入華清宮范圍,成為行宮的北面屏障。
新豐驛則是會搬遷至渭南縣,當然了,眼下搬不走,至少都需要一年時間,甚至兩年。
華清宮距離長安城,有四十公里,也就是八十里地,這段距離當中,原本有很多鄉間小道,但是全部被廢除,只保留了三條道路。
首先就是入京官道,這條道路是京師周邊人流量最大的一條道路,沒有之一。
官道以南五里左右,有一馳道,平時人流量不大,但是每年的年初,則是車水馬龍,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貢品會走官道,所以普通客商將會被迫讓路,轉走這條馳道。
官道以北有一御道,這條路專為皇帝通往驪山而開辟,從先秦保留至今,不過在入唐之后,皇帝一般不會走這條道,逐漸成為禁軍的主要行軍路線之一,因為這條路在驪山的終點,就是羽林軍的大營。
三條道路有三分之一,地勢相對平坦,越往東進入驪山地界,則是山巒起伏,所以從長安至華清宮,其實是一路上坡。
除此之外,就是運河了,皇帝肯定不走運河,因為陸地上遠比河面更為安全,船上出事是跑不了的,況且基哥不會游泳。
我們有一個誤區,認為會游泳的人不怕水,實際上,中國但凡有名字的河流,擅泳者進去也得掛,那不是池塘,也不是游泳池。
李琩最近一直在研究著杜鴻漸提供給他的地圖,他分析出,看似嚴密的行軍路線,實則漏洞百出。
三條主要干道,周邊都坐落著無數的村莊,這些村莊就是天然的藏兵地,而且新豐縣往北過了渭水,就是右武衛的大營,當然了,幾近荒廢的大營。
李琩曾經去過左衛的大營,心知折沖府營地雖然荒廢,但是原本的各項功能齊全,儲存糧食的地窖,可供飲水的水井,大面積的營房,還有拴馬的馬廄,它們只是荒廢了,并不是沒了。
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起來,其實是很方便的。
關于研究地圖的事情,李琩不是一個人在干,每天晚上,韓滉都會來隋王宅,與李琩一起分析,而且不回家,就住在隋王府。
“府主的顧忌是非常有必要的,太子如今除了兵行險著,確實沒有其它辦法了,”
燈燭映照在韓滉清秀的臉龐上,卻照映不出此人年少老成的城府心機,只聽他道:
“就連左相都不敢支持太子,可見整個朝堂,看好少陽院的其實已經沒多少了,我聽說,賀知章都打算告老還鄉了,老狐貍終究是老狐貍。”
賀知章充其量只是一個東宮的吉祥物,他能給李亨帶來的能量十分有限,畢竟這是個學者型官員,在各種各樣的官員當中,存在感不高。
因為多你一個不多,缺你一個不少。
但是就連他都生出隱退之心,可見也是擔心自己被太子牽連,畢竟名義上,他是太子的老師。
李琩笑道:“從李泌離開之后,賀知章其實就已經心灰意冷了,加上韋堅王忠嗣相繼出事,這個時候不想退路,那是腦子有問題。”
韓滉點頭道:“從太子的立場來看,左右都是個死,不如冒險一搏,若能搏出一線生機,便是云開日出,皇甫已經是他最后的手段了,過了這個關口,他將再無機會,只是,皇甫有膽子這么干嗎?”
李琩笑道:“這兩個人是緊緊捆綁在一起的,皇甫與韋堅王忠嗣都不一樣,韋、王其實一直都有退路,只是他們沒有做出選擇,而皇甫是沒有退路的,太子倒了,他能活?”
韓滉笑了笑,低頭沉默,他一直都有一些話想要說出來,但是又害怕說出來,因為他不知道李琩能不能接受,或者說,李琩有沒有這個膽子。
見到韓滉那副猶豫的表情,李琩笑道:“太沖在想什么?”
韓滉一愣,深吸一口氣,嘆息道:“府主有沒有想過,就算太子會發難,而我們也借機成功鏟除太子,但是之后呢?我們似乎還要面對更多的敵人。”
一個人倒下去,千萬個人站起來。
李亨完蛋,儲位空懸,基哥的兒子們必然會爭相搶奪,韓滉擔心的,就是李琩擺平了太子,卻被別人擺平,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李琩笑了笑,起身來到屋子的一個角落,撬開一塊磚,拂去幾層土,取出一個小匣子擺在方幾上。
“這是什么?”韓滉詫異道。
李琩笑道:“太沖打開看看。”
韓滉點了點頭,取過匣子緩緩打開,里面是一副卷軸,打開之后,字跡也很新,并非陳舊之物,但是上面的內容,卻讓韓滉虎軀一震,目瞪口呆。
不過漸漸的,他的表情從震驚轉為興奮,雙目放光的看向李琩:
“府主早有準備?”
李琩淡淡的點了點頭:“無毒不丈夫,皇圖霸業,容不得我心軟,我這條命,就交給太沖了,僅你一人知道,萬勿漏泄。”
韓滉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揖手道:“愿與府主共生死。”
說罷,他打開卷軸再看一遍,便將其扔進了一旁的爐火,以他過目不忘的本事,卷軸上的內容,他已經全都記下來了。
當面燒掉,也是向李琩表忠心的一種方式,這叫毀滅證據,意思是我會守口如瓶。
這是一份詔書,也是敕文,敕隋王還嗣詔。
當然,不是皇帝寫的,是李琩自己編造的,而韓滉眼下在中書省,詔書都是從這里出來的。
“關鍵時刻,交給韋陟或蕭華處理,這兩個都是聰明人,能看清形勢,我相信他們不會選錯,”李琩囑咐道。
韓滉點了點頭:“只有笨蛋才會選錯。”
這封詔書的出現,韓滉完全看懂了,事實上,與他原先的大膽想法如出一轍,那就是坐看圣人被太子刺殺,然后殺掉太子,再以此詔順利還嗣。
只要還嗣,十王宅里能斗的過隋王的,可以說一個沒有。
無論是宮內宮外,隋王的優勢都太大了。
所以韓滉才會認為,只要在關鍵時刻,韋陟或者蕭華任意一人,拿出那份詔書,那么便直接等于扶龍之功,傻子才會拒絕。
而負責去說服韋、蕭的,就是他韓滉,一個祖祖輩輩都是中立派的老韓家人。
“如果能一舉除掉榮王,當為上策,”韓滉建議道。
李琩搖了搖頭。
韓滉愣道:“府主不忍?”
李琩還是搖頭:“非是不忍,而是做不到,我們的目標只有太子,而太子的目標是圣人和我,冒這么大的險,我只能盡力保全自己,已無余力再收拾其他人了。”
“讓河西兵跟著你,務必處處防備,太子若想成事,必然是先刺駕,再殺你,順序變不了,府主的逃生機會還是很大的,”韓滉沉聲道。
李琩沉聲道:“我不能與太子相隔太遠,否則他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無法出手,我需要給他制造機會。”
韓滉臉色凝重,干這種大事,惜身是肯定不行的,但同時又冒著很大的風險,萬一李琩遭遇危險,事情將會是另外一個結果。
不成功,便成仁,古來干大事者,皆如此。
“府主若遇不測,韓滉殺身成仁,以報答府主知遇之恩,”韓滉站起身,朝著李琩深深一揖。
李琩起身握住對方的雙手:“我若功成,太沖必為宰輔,絕不違誓。”
這時候,管家來報,高尚來了。
李琩與韓滉對視一眼,道:“太沖躲里面去,聽聽他來此何為。”
“好,”韓滉點了點頭,躲入隔壁側室靜坐,調整呼吸后,閉目入定。
人只有在閉上眼睛的時候,聽力才會發揮到最大化,因為這種時候,你獲取外界信息的只有耳朵,大腦中樞將會專注于雙耳之上,增強其功能。
不大一會,高尚進來了,只聽外面簡單的寒暄幾句后,高尚道:
“圣人召安帥往驪山見駕,安帥的意思,希望請隋王派兵護送。”
李琩皺眉道:“有結果了?”
高尚道:“應該是差不多了,傳旨的是曹監院,他囑咐我們盡快離開長安,可見范陽一事塵埃落定,說不定到了華清宮,圣人便會下旨。”
李琩詫異道:“為什么不找右相,請他派人護送?”
高尚道:“安帥確實是這個意思,但是被我勸止住了,因為當下對我們不利的,就是右相的對頭們,右相出面容易打草驚蛇,隋王出面,各方都會有所顧忌。”
他的意思是,李林甫派人的話,李適之第一時間也會派人,一個是保護,一個是刺殺,但如果是李琩護送,李適之不一定敢動手。
當初與盧奐的商議,李琩也是想插一手的,原本打算幫助盧奐他們搞定安祿山,但是當下不一樣了,在李琩的計劃中,安祿山的職責更重,是要負責牽扯禁軍的。
那么安祿山就不能有事,至少在帶走禁軍之前,不能有事。
可是李琩如果親自護送,自然會引來李適之等人的不滿,因為這是使絆子,不夠意思,將來需要人家的時候,人家未必幫忙。
“我無詔不得離京,這種事情只能托付給其他人,”李琩道:
“這樣吧,我跟蓋擎打個招呼,讓他派兵送你們去。”
高尚聽到這里,很明顯是失望的,因為李琩和蓋擎的區別還是太大了,但是他又沒辦法強求,雖然他知道李琩這句話是借口。
如果你真想離京,找個正當的借口完全可以出去,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
開開心心來,悻悻然的去,高尚滿懷失望的離開了。
韓滉從側室走出,臉色陰沉道:
“這個人信不過啊,他的說話語調和方式,并非可靠之人,府主萬不能與謀。”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些人的身體語言及說話習慣,是不招人喜歡的,高尚其實不算這樣的的人,但是他遇到了更有鑒別能力的李琩和韓滉。
正如很多人覺得安祿山實誠,但是高端的獵手一眼就看出,安祿山也是一名獵人。
李琩笑道:“我從第一天用他開始,就知道信不過,他起家之前太苦了,四處巴結權貴,以至于做事比較激進,有時候不擇手段,但是我并不會因此而鄙夷,畢竟若是我換作他,也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好。”
韓滉感嘆道:“府主之容量,令人敬佩,寒門士子的弊端就在這里,沒有遠見卓識,一味攀登,看樣子范陽之事已定,那么問題也出現了,安祿山走的太早,于我們不利啊。”
李琩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基哥回京,大約是在三月份,安祿山走的太早的話,萬一禁軍送到洛陽就折返,那么三月之前就能夠回來。
今天下晌的時候,曹日昇已經派人通知了嚴衡,由嚴衡轉告李琩,他已經將有人會伏擊安祿山的事情呈奏華清宮,但是高將軍和吳懷實沒有給他任何答復。
沒有答復,就是答復了,如果高力士對這件事存疑,那么他會命令曹日昇繼續查探,摸清楚動手的人都是來自哪里,那么沒有任何命令,再加上安祿山又被急召去驪山,就說明高力士那邊已經有主張了。
既然安祿山需要人手護送出京,說明華清宮并沒有打算從十六衛挑人保護對方,而是在驪山,由禁軍護送。
而安祿山到了那邊之后,也會像今晚請求李琩幫助一樣,請求基哥派人護送。
“不對勁”李琩突然皺眉道:“高尚是不是在試探我?”
韓滉哈哈一笑:
“我也是這么懷疑的,從長安到華清宮,誰敢動手?何況安祿山是領了旨意面圣的,左相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賓館就在皇城,宣旨的時候肯定很多人都看到了,眼下還沒有任命他為范陽節度,哪來的危險?那么安祿山從長安到華清宮這一程,絕不會出事,他或許就是在試探,試探府主是否也想要他的命。”
“這個人確實厲害,他現在在做排除,來篩選敵人名單,”李琩啞然失笑。
韓滉沉思片刻后,道:“因為府主可以調動左衛和右金吾,還可以指使左領軍,手中握著實實在在的兵權,安祿山不得不防,因為你若想讓他死,他活命的可能性會非常小。”
李琩頓時哭笑不得:
“好一個高不危,他竟然敢耍我?你沒有看見剛才他那副失意的模樣,跟個怨婦似的,安祿山懷疑我,多半也是高尚起了作用,他跟了我一段日子,還是了解我的。”
“三姓家奴,就是這樣,高將軍和吳懷實先后拋棄他,肯定是有原因的,”韓滉道:
“這種人最懂得左右逢源,眼下能給他切身利益的只有安祿山,而府主牽扯進了儲位之爭,像高尚這種人,只怕對您唯恐避之不及,我們最好展現點誠意出來,安他們的心。”
李琩果斷擺手道:“沒有必要,李適之和盧奐當下對我來說更為重要,我不可能因為安祿山得罪他們。”
說罷,李琩招來武慶,讓他去一趟河西進奏院,通知蓋擎明日點卯的時候從相府要一張調兵令,護送安祿山往華清宮。
那么如何拖延安祿山離京,只有一個人可以幫他,那就是楊玉瑤。
李琩并不知道基哥有意將人護送至范陽,因為沒有先例,從來沒有過禁軍將大官護送到任上的先例,能送到洛陽,這已經非常器重了。
那么怎么才能見到楊玉瑤,這就比較困難了,因為這件事最好是面談,派人傳話不合適。
想來想去,李琩還是拋棄了這個念頭,與其讓楊玉瑤拖住安祿山,不如讓李林甫拖住任命的時間 隋王宅的親衛隊,從李琩出嗣到現在,就沒有換過人,之所以沒換,并不是因為他們可靠,恰恰相反,因為不可靠,才不敢換。
除了十幾人是絕對心腹之外,其他人背地里與宮里有沒有聯系,李琩一直囑咐妻子郭淑在暗中監視,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也許他們身上并沒有監視自己的任務,但是李琩要當做有去對待。
而他在隋王宅真正信得過的,是李無傷帶出來的那幫奴婢,其中有些是老人,有些是擴府之后買來的。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夠賤夠窮。
那么這樣的人,最容易被利用來做大事。
后來吳懷實借著韋妮兒生子的機會,又送進來一些奴婢,那個時候李琩才逐漸確信,他從前那幫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當然了,不排除吳懷實在耍詐。
內侍嚴衡和王卓,在郭淑的感化下,如今視王府為家,已經成為靠的住的奴仆,那么那些侍衛,多半也是歸心的,但是指望這些人干票大的,不切實際。
好在管家張井和李無傷在李琩的吩咐下,早已對宅內一些值得信賴的奴仆,私下里做了一些基礎的訓練,指望他們正面硬剛,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偷襲,應該不成問題。
誰會去防范一個沒有武裝的護院家丁呢?
達奚盈盈給李琩搞來過四十架擘張弩,這玩意非常小巧,乃近身刺殺之最大殺器,幾乎沒有什么技術含量,足夠近就可以了。
李琩都交給李無傷,由李無傷來訓練這幫人。
翌日,李琩打算前往平康坊南曲,正好見到了取得調兵令的蓋擎,囑咐對方一番后,他便去見了達奚盈盈。
如今的達奚,因為惡錢的事情,被李林甫當頭驢在使喚,與薛和霑、第五琦、劉晏等人,組成了強大的右相府財政班底,從她頭里過的錢,是個天文數字,他們這幫人加上李林甫的幕僚,幾乎相當于大唐財政的背后操盤手,極為重要。
達奚盈盈的宅內,薛和霑帶著幾個人也在這里,因為他們在商量今年年初各地的賦稅總量,大概會是多少,又該如何分配。
李琩要做事情,是不會瞞著薛和霑的,這個人屬于是他的半個娘家人,也許在有些事情上不會支持李琩,如果是奪位,那是會拼盡全力的。
“今年的賦稅貢品,因運河改道,不得不轉陸路走馳道,這條線,是你們在管著?”李琩坐下后,開門見山道。
薛和霑和達奚盈盈對視一眼,將手下都驅離出去,隨后道:
“隋王要做什么?”
李琩雙目一瞇,在二人臉上審視一遍后,道:
“圣人回京之前,會肅清馳道,有沒有什么辦法,堵一堵。”
薛和霑與達奚同時劇震,不能置信的看向李琩。
你開什么玩笑,誰特么敢堵禁軍?你想干什么?
李琩面對兩人震驚的眼神,解釋道:
“太子與皇甫必有預謀,皇甫可能會襲駕,但是從何處突襲,摸不準,我想給他創造一個機會,讓他從南面的馳道進來,等到事實既定,可借機除掉太子。”
如果皇甫動手,三條道路,選擇南邊馳道的可能性最大,因為以北的御道已經不適合商隊通行了,路況不太好,也是羽林軍的主要行軍路線,中央官道就不必說了,主力方向,那么南邊的馳道,自然是最合適的。
但是八十里馳道,找一個突破口也不容易,而李琩的意思,就是在禁軍回京的時刻,與不知情的商隊撞上,造成交通堵塞,給皇甫創造機會。
“你先等等,讓我緩一緩,”薛和霑是完全懵逼的,剛才還聊著財政的事情,轉眼就談論誅殺太子,這特么轉折也太大了。
李琩的這個計策,他和達奚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事后被追究起來,他倆扛不住這個罪名啊,必然是殺頭,沒有第二個結果。
圣人移仗和返京,三條道都是不準任何人通行的,這是死規矩,如果他故意操作商隊將禁軍給堵在路上,這尼瑪不出事是他一個人死,出了事,跟他有關系的都得死。
風險太大了,收益卻非常模糊。
達奚盈盈看了一眼掙扎的薛和霑,面無表情朝李琩道:
“你有多大把握?”
“沒有把握,”李琩坦誠道。
薛和霑又是一愣,你特么在打沒把握的仗啊?有你這么辦事的嗎?
李琩雙手一攤,笑道:“我要是說有把握,那是在騙你們,干這種事,誰知道半中間會發生什么呢?只能是隨機應變。”
達奚盈盈眉頭緊鎖,沉默一陣后直接道:
“那你最好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你已經決定豁出去了,我這次陪你,死便死了,總好過天天處理這堆爛賬。”
薛和霑目瞪口呆,因為他聽出了達奚盈盈的意思,什么叫一不做二不休呢?那就是圣人和太子全都死。
他也算是反應過來了,李琩是要將皇甫放進去殺圣人,然后他再誅殺太子,皇甫如果殺不成,李琩依然可以功成身退,若是殺了,他甚至可以直接登基。
這樣看來,收益就不模糊了。
掙扎半晌后,薛和霑猛一咬牙,道:
“我要確信皇甫會動手,才會幫忙,如果皇甫沒有這個念頭,我絕對不會幫。”
“你這不是廢話嘛,皇甫若是沒動靜,我也不敢動啊,”李琩笑道。
薛和霑頓時罵道:“虧你還能笑得出來,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李琩聳了聳肩:
“搏一搏嘛,當年你阿爺選對了,就看你這次會不會選錯。”
薛和霑嘴角抽搐:“別告訴李林甫,也不要跟明堂說,僅限咱們三個知道,將來若是事敗,少死幾個就不算虧。”
“你這個賬算的好,”李琩點了點頭,抬起雙臂握拳道:
“如果贏了,籌碼翻倍。”
達奚盈盈詫異道:“什么是籌碼?”
“賭注!”李琩沉聲道。